穆夏的右手手腕地方,又紅又腫,十分明顯的受了傷。


    薄斯幸盯著那傷處,瞳孔一縮,吼道:“冷影,叫醫生……”


    “不用了。”穆夏打斷他的話,順勢抽迴了自己的手,“薄狐狸,放我們過去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說不出來的平靜,眼神也同樣,平靜的令人心寒。


    冷影就站在薄斯幸的身後,他雖然看不見此刻薄斯幸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但是他卻能清楚的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而來的冷冽氣場。


    冷影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穆夏,平心而論,他跟了薄斯幸這麽久,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對女孩子這麽在乎,這麽上心。隻可惜,穆小姐似乎有點兒不知好歹?


    站在穆儒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薄斯幸的側臉,他發現,這個傳說中冰冷的男人,此刻展現在自己麵前的,卻不如傳說那般無情。


    看他對穆夏的眼神,應當是真心喜歡她的!


    再看夏兒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傷感,那眼底既心疼又淒涼的情緒,像根刺紮進了他的心裏。


    任憑旁人有千絲萬縷的看法和想法,此刻薄斯幸心裏的想法就隻有一個。他不放她走,不會的!


    “冷影!”


    “在。”


    “把穆儒風帶迴去,交給警察局。”


    “是。”冷影應聲,一揮手,早已蓄勢待發的兩個黑衣男便上前兩步,毫不客氣的扣住了穆儒風的手臂。


    “老板……”他的屬下秦朗剛出聲,便也同樣被另外兩個黑衣男壓製住了。


    秦朗是有功夫的,哪裏肯被人這麽擒住,當即就要發力抗衡,卻見穆儒風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不要輕舉妄動。


    秦朗會意,放棄了掙紮。


    穆儒風的視線便又落在了穆夏和薄斯幸這邊。


    薄斯幸已經牽起了穆夏完好的左手,聲音依舊溫柔:“夏兒,我不會放你走的,跟我迴家。”


    “薄斯幸!”穆夏終於忍不住吼出聲。


    這迴,叫的不再是薄狐狸,而是連名帶姓的、生疏的一句薄斯幸!


    他們相識的時間不算長,卻幾乎從相識開始就一直在相處,不管是用一個贗品花瓶“訛詐”她,還是強製性的讓她去家裏做女工。穆夏從來都是叫他“boss”、“薄狐狸”。


    可是像這麽正經又冷冰冰的叫著他的名字,卻還是頭一次!


    也是第一次,薄斯幸感覺緊緊抓著的什麽東西,真的要從手裏流逝了。


    他迴頭的一瞬間,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驚慌,依舊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抓著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放手,就是沉入水底。


    穆夏一對上他那雙眼睛,所有狠毒決絕的話就都卡在了喉嚨裏,瞬間說不出來了。


    她實在是不想,傷害薄狐狸啊。


    可是母親還在穆儒風的手裏,隻要她不配合,下一秒他就可以要了母親的命。雖然母親早已病重垂危,畢竟身為人子女,怎麽能讓她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世。


    穆夏後槽牙都咬的嘎吱作響,嘴一張,那絕情的話兒便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般,蜂擁而出。


    “薄斯幸,你非要我把話說的那麽難聽,你才聽得懂是不是?”


    薄斯幸微微蹙了蹙眉,盯著她卻沒言語。


    穆夏目光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橫了橫心,“我說過了,穆儒風不是我的大哥,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心裏麵其實是喜歡著他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為什麽我總是不讓你碰我,這就是原因。”


    薄斯幸握著她的那隻手在慢慢收緊,“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當然知道。”穆夏揚起頭,“我之所以靠近你,隻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假如沒有你,他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來找我。說起來,我還真的要謝謝你……”


    “夠了穆夏!”薄斯幸忽然狂躁的吼出聲,此刻他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紅著眼像是一頭失控發狂的野獸。


    “穆夏,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沒有我的準許,你不準離開暖城一步!”薄斯幸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宣布著他的主權。


    是的,沒有他的準許,他們休想離開這裏一步。


    旁邊,沉默了良久的穆儒風終於冷笑一聲說道:“薄少,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的。”


    薄斯幸轉迴頭,冷冷的看著他。


    穆儒風無所畏懼,繼續說道:“夏兒的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我一個人而已。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做這種棒打鴛鴦的事情。”


    “棒打鴛鴦?”薄斯幸冷冷勾唇,“冷影你還在那裏站著幹什麽?”


    冷影一愣,“……”


    薄斯幸勾了勾嘴角:“去找一個棒子,我今天就是要好好的,棒、打、公、鴛、鴦!”


    “薄斯幸!”穆夏眼瞳一縮,下一秒,冷影手裏已經多了一根棍子。


    “砰”——


    那棍子結結實實的落在了穆儒風放背上,那聲響聽的人毛骨悚然,可見下手力道有多重。


    “住手!”穆夏驚的大叫,想要過去阻止冷影,卻被薄斯幸緊緊的攥著手臂。


    眼看著那棍子一下接著一下落在穆儒風的身上,穆儒風已經被打的跪在了地上,穆夏心亂如麻。


    她是討厭穆儒風沒錯,但是他手裏還攥著母親的命不是嗎?


    假如得罪了他……


    “薄斯幸,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們吧,我求你了。”穆夏握著薄斯幸的手。


    他的手是那麽的涼啊,仿佛從心底裏一直涼透出來一般,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也是那般的冰冷。


    “你為了他,求我?”


    可穆夏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薄狐狸,算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們走吧。”


    啞巴吃黃連的滋味,她早在十六歲那年就已經嚐試過了,可是卻沒有這一次,麵對薄斯幸來的這般慘烈。


    薄斯幸卻冷冷的盯著她,黑眸裏已經被熊熊的怒火燃燒殆盡,他嘲諷的勾了勾唇,厲聲道:“給我狠狠的打,不準停!”


    他要打到穆儒風斷氣!


    他要看看,穆夏究竟有多愛那個男人!


    穆夏聽的心驚膽戰,眼看著穆儒風被打趴在地上,不知從哪裏飛濺出來的血染紅了地板,浸濕了他的衣裳。


    再這麽下去會出人命的!


    穆儒風不值得救,但是穆夏的母親還在他手裏,而且如果穆儒風死在這裏,薄斯幸難逃其咎。


    難道要讓他為自己背上殺人的罪名?


    不,不!!!


    穆夏瘦弱的雙肩微微顫抖著,她越想越覺得害怕,“快住手,快……”


    可她這一切的反應落在薄斯幸的眼中,卻是那麽的刺眼——


    他這是頭一次,看見她因為別的男人,這麽瘋狂,這麽的害怕……


    看見她恐懼傷心的神情,薄斯幸的心裏就像針紮般各種難受。


    他不想讓穆夏難過,從來沒有想過。他隻想讓她好好兒的,讓她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天。


    可現在,他卻在做著讓她傷心害怕的事情。


    他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結果自己卻成了那個傷害她的人,可不是諷刺嗎?


    驀地手腕一陣刺痛,他漠然垂首,穆夏低著頭,兩行牙齒狠狠的咬在他的手臂上,那力道,很大。


    薄斯幸一怔,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下一秒,緊握在手心裏的那隻手驀然抽離,穆夏轉身朝穆儒風飛奔而去。薄斯幸想伸手去抓住她,卻也隻來得及抓住一抹冰涼的空氣。


    穆夏飛奔到了穆儒風的身邊,眼看著他出氣多進氣少,穆夏一慌,想也沒想的蹲下身。


    “砰”——


    冷影一棒子砸在了穆夏的背上,她整個人都重重的踉蹌了一下,單膝跪在了地上,稍顯狼狽。


    冷影下意識的停下手來,看向薄斯幸。


    卻見他嘴角緊抿成一條細縫,空洞的視線緊緊的凝在穆夏的身上,一動不動,一眨不眨。


    “穆儒風。”穆夏攙扶起穆儒風,他被打的渾身是傷,好在,還有一口氣。  穆夏的右手受了傷,隻有左手尚且是好的,她隻能用左手扶著穆儒風,兩個人看上去都是那麽的狼狽,像極了共患難的苦命鴛鴦,而站在那邊冷眼旁觀著一切的薄斯幸,就真真正正的成了棒打鴛鴦的


    惡人了!


    冷影看見這一幕,下意識的迴頭看了薄斯幸一眼,他卻已經淡淡的收迴視線,冷冷的轉身而去。


    這是……


    放過他們了?


    冷影張了張嘴,正要追上去,卻見剛走了兩步的薄斯幸又折身走了迴來。


    他修長的身影站在了穆夏和穆儒風的麵前,高高在上的宛如睥睨天下的王者,冰冷的嗓音,似乎是冰封了千年的寒冰,冷的徹骨。


    “滾出暖城,以後不要再迴來,否則……”


    否則什麽,他沒有再說下去。


    他說完這句話,便利落的轉身,大步離開。


    穆夏抬頭,看著那抹身影漸行漸遠,他步伐邁的很大,背影看上去極其穩健,卻莫名讓人覺得,他是逃也似得在離開這裏,似乎生怕自己停下來,生怕自己會做出什麽後悔的事情來。


    穆夏的心仿佛被一隻手猛地揪起,那明顯的痛的感覺,讓她渾身顫抖,每一個細胞都在痛,幾乎不能唿吸。  冷影最後看了她一眼,在心底裏歎息了一聲,才抬腳跟上薄斯幸的步伐,一行黑衣男也都匆忙跟上,不消片刻,剛剛還人滿為患的港口,便空落落的隻剩下穆夏、穆儒風和秦朗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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