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純粹,可頭頂不知何時,已經壓下了一層厚重的烏雲,看似壓在人的頭頂,實際更是壓在穆夏的心頭。


    此時,她跟穆儒風相對而坐,麵前是一張方形餐桌,桌子上擺放著些許美食。


    紅酒飄香,玫瑰怡人,一向被藺瑤認為是“正宗吃貨”的穆夏,這個時候麵對這些美味的食物,卻沒了半點食欲。


    餐桌對麵,穆儒風端起酒杯,優雅的晃了晃,也不邀請她,兀自遞到唇邊,抿了一口。


    “穆儒風,你究竟想怎麽樣?”穆夏終究是忍不住開口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屏幕上看見的母親的影像,不過才短短數月不見,母親又瘦了一層皮,那空洞的眼神,像是一根針紮在她的心上,是那麽的痛。


    別人都是母親管閨女,可是從很小的時候,穆夏跟母親就是反著來的。從離開穆家以後,母親不僅身染重病,還毫無生機。


    一個人有病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心,已經死掉了,活在這世界上的,不過是一具毫無生氣的行屍走肉!


    剛離開穆家那會,母親三番兩次的跳河懸梁,可是穆夏看的她很緊,每一次都是將她從生死邊緣扯迴來。可每一次,母親都不領她的情,反而是越發的厭惡她……


    穆夏本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管不顧任何,但是從看見母親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間就軟下來了。


    是的,縱然母親對她千般怨念,萬般不屑,她也終究沒有辦法,置她於不顧。


    “嗒”的一聲輕響,是穆儒風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看了穆夏一眼,然後視線微微一偏,落在了旁邊的窗戶外,勾了勾唇說道:“夏兒,馬上要到港口了。”


    穆夏轉頭,順著他的視線往外刊。


    果然,在灰蒙蒙的江麵上,不遠處的港口若隱若現。


    “你看那黑壓壓的人群,夏兒,你猜,那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救兵?”


    穆夏心頭微微一顫,薄狐狸嗎?


    她左手深深掐進掌心,迴過頭來,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看著穆儒風:“你想讓我跟你迴去,可以。但是你若是敢傷我阿媽,我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燈光從她頭頂一瀉而下,他能直視到她眸底的寒光和決絕。


    是的,他有理由相信,她會這麽做。


    他又端起了酒杯,卻隻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並未打算再喝,涼薄冷情的話語從他唇間淡淡溢出:“放心,一個油盡燈枯的人,即便我不動手,放任她下去,她也活不久的。”


    “你……”穆夏驀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夏兒你還是這麽容易被情緒帶動。”穆儒風勾了勾唇,“看,港口到了。夏兒,我要的是純粹的你,既然決定好好的跟我迴去,可別再給我添什麽麻煩。”


    穆夏轉過頭去,沒說話。但她緊握的左手,足以看出她此刻的憤怒。


    穆儒風也站起身來,“你放心,我給你母親請的都是最好的醫生,用的也都是最好的藥物。隻要你乖乖聽話,一切都好辦。”


    話音剛落,遊艇驀地慢了下來,已經抵達港口,前方,就是他們要突破的最後一道障礙!


    穆夏忽然覺得,外麵的光線有些刺眼,心口有些酸澀。


    薄狐狸……


    穆儒風走過來,伸手牽過了她完好的左手,聲音溫柔的像是對最深愛的情人:“夏兒,我們走。”


    ——


    冷影老遠就看見了站在遊艇甲板上的兩個人,一抹纖瘦,一抹修長。一抹單薄,一抹偉岸。


    他第一時間給薄斯幸去了電話,薄斯幸現在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遊艇停靠以後,冷影走上去,銳利如箭的視線輕輕刮過穆儒風的臉,隨即便落在了穆夏的臉上。


    他微微頷首,“穆小姐。”


    穆夏卻麵無表情的移開了視線。


    冷影微微愣了一下,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從心底裏升騰而上。


    “為什麽攔下我們?”穆儒風的手下秦朗上前跟冷影交涉。


    冷影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卻沒給出迴答,而是轉身吩咐兩名手下,請穆夏和穆儒風上岸。


    十幾分鍾後,薄斯幸到了。


    他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穆夏幾乎一下子便紅了眼眶。


    她趕緊垂下眸子,死死的咬著牙,將眼淚給憋迴去。


    “夏兒。”現場黑壓壓站著那麽多人,可他卻一下子就看見了他的女孩兒,讓他夜不能寐,寢食難安,牽腸掛肚的女孩兒!


    高大的身軀籠罩過來,一下子便將那抹瘦小擁進了懷中。


    “夏兒你沒事,沒事就好,我來晚了,來晚了……”


    他喃喃在她耳邊低語,抱著她的雙臂十分的有力氣,像是抱著全世界,又像是抱著最珍貴的東西,仿佛一撒手,一切又都會成為泡影飛走一般。


    穆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眼淚,再一次的湧上來。


    她視線穿過他的肩膀,看見了站在一旁,神色冷淡的穆儒風。


    “夏兒,你怎麽不說話?”薄斯幸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他的夏兒不是這樣子沉默寡言的,他的夏兒不管遇到什麽,都是會很開心的笑著,麵對一切的樂觀女孩兒。


    不該是這樣的神情,和狀態。


    他稍稍鬆開她一些,緊張兮兮的盯著她的小臉,敏銳的發現她眼眶紅紅的,眼睛裏有晶瑩在閃動。


    他咬了咬牙,聲音低低地飄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冷影,把綁架穆小姐的人全部給我帶走!”


    敢綁架他薄斯幸的人,是不想活了嗎?


    看他的夏兒都嚇成什麽樣子了?他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穆儒風!


    “是!”冷影響亮的應了一聲,一揮手,便有幾十個黑衣男上前,分分鍾將穆儒風和他的手下圍了個水泄不通。


    穆儒風冷眼掃過那些人,冷笑:“薄少,我看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綁架?夏兒可是自己答應跟我迴去的!我是她的哥哥,來接她迴家,有什麽不對嗎?怎麽還成了綁架了呢?”


    薄斯幸牽過穆夏的手,動作是那般的溫柔,可是在迴轉身,麵對穆儒風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又是那麽的冷。


    “冷影,你傻了嗎?還不動手?”


    他不願意跟穆儒風多說廢話,也不屑於。


    人直接帶迴去就行了,在暖城,他穆儒風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還能飛出他薄斯幸的手掌心不成?


    冷影正要帶人上前,站在薄斯幸身邊,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穆夏,忽然開了口:“薄狐狸……”


    那聲音,軟軟的,弱弱的,不太像是穆夏的風格,但確實是她發出來的。


    薄斯幸身子一顫,迴過頭來,“怎麽了夏兒?”


    她臉上的神情,讓他感覺到莫名的緊張。


    似乎,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穆夏是經過了很激烈的思想鬥爭,才緩緩的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充滿關切的眼睛。


    心裏好堵啊,鼻子好酸,眼睛也澀澀的。很難受!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左手慢慢的從他手中抽離,咬著牙,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平靜:“薄狐狸,他說的,都是真的。”


    冷影一呆,現場的氣氛仿佛都凝固了。


    就連一向叱吒風雲的薄斯幸,也在那一瞬間,呆了呆。


    感覺到手中的那隻小手漸漸抽離,他心中一慌,又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夏兒,什麽是真的?”


    穆夏看著他的樣子,一顆心像是被人用利刃狠狠的劃了一刀。


    薄狐狸是那麽的喜歡她,願意為了她,紆尊降貴,放下所有的架子……


    他的真心啊,她都實實在在的看在眼中。


    這麽多年,她都活的那般“沒皮沒臉”,外加“沒心沒肺”。


    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偶讀不會再去相信那些所謂的情愛。可是遇到這隻狐狸以後她才發覺,原來自己也可以為情所動,心裏眼裏都可以滿滿當當的裝下他一個人。


    可是現在,情況是這樣的糟糕,她必須要先答應了穆儒風,先保證了母親的安全,才能慢慢想後續的事情。


    她往迴抽自己的手,可那隻手卻被他握的緊緊的,一點都抽不迴來。


    穆夏隻得輕輕歎了一口氣,一段醞釀了許久的傷人的話,才緩緩的從口中吐出來。


    她說:“穆儒風說的都是真的。沒人綁架我,我要跟他迴去了。”


    她又說:“薄狐狸,你忘了我吧,以後我要在榕城生活了。”


    她還說:“穆儒風其實並不是我的親哥哥,他是我父親收養來的,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薄狐狸,這一去,很有可能是海角天涯,兩兩相忘。


    與其給你未知的希望,不如就此斬斷吧,如若未來有緣,自然會走到一起。


    如若沒有……


    那就祝你幸福安康。


    薄斯幸神情漸漸冷下去,“那我呢?夏兒,我算什麽?”


    穆夏感覺自己的心要被人撕裂了一般,連唿吸都要不穩定了。


    她看著麵前的薄斯幸,很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薄狐狸,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做好朋友。”


    “好朋友?嗬~~”薄斯幸臉上揚起濃濃的嘲諷,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將她整個人都往懷裏一帶,聲音是那般的蝕骨吞魂,咬牙切齒:“誰要跟你做好朋友!”


    “薄狐狸……”穆夏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滑落眼眶。


    薄斯幸的視線接觸到那晶瑩的淚珠,一怔。  他低下頭,看著她紅腫的右手,一陣心如刀絞:“你的手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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