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裕隨著西海之王從海王的宮殿裏匆匆出發,前去島上五當家的住處去探訪五當家的傷情。一路上顧懷裕抓緊機會和姬海玉竭力遊說了一番關於萬匯錢莊的運行方式,不動聲色地讓姬海玉了解他的發展潛力,加深對他的印象,以使姬海玉能更慎重地考慮雙方的合作。


    姬海玉是個極其聰慧的人,論起世事來都可見微知著、舉一反三。雖說他不曾開過錢莊,或是做過類似的行當,但是他很快就從顧懷裕的描述裏聽出了這種運行方式的好處,甚至能感覺出來,將來這種方式必定會風靡全大虞,甚至傳遍雙陸,心下在顧懷裕那裏的籌碼更是加重了一分。


    等到了五當家的住處附近的地方,就聽一直走在他們身邊側耳旁聽的西海島主瑟瑟琳對著顧懷裕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小少爺,你年紀不大,腦子倒很靈活,確實是塊經商的材料。再加上你出身豪門世家,若對你假日時日,你成就為一方大賈想來是指日可待的。”


    顧懷裕笑笑,謙遜道:“海王過譽了,在下可擔不起海王這樣的盛讚。”


    說實話,他雖不是沒有本事,但也確實是占了重生的便宜。


    就聽姬海玉妖孽一笑,五官瞬間顯得豔麗逼人:“她說你擔得自然就是擔得,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麽要親自出來見你?”


    一聽此言,顧懷裕心裏就好像閃電劃過一般刹那雪亮起來:是啊,西海上的大當家是個女人的事情就連段子安都不知道,或許段子安知道,但是沒有告訴他?但這最起碼不是個人盡皆知的事情,可見瑟瑟琳通常是不會接待到島上的來客的,更別說是俘虜了。而明明姬海玉一個人出麵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瑟瑟琳卻出來見了他,這意味著什麽?


    顧懷裕心裏有了個底,縱然重生後性子穩重了許多,此時還是不禁感到頭腦發熱、心跳加速,血液好像都在胸腔裏燃燒,燒得他整個人都有些興奮得不冷靜起來。


    一旦和西海群島方麵建立了關於商貿上的聯係,幾乎就相當於坐擁了一片金山,這可是都是奔流湧來的財富!誰能在這樣一條源源不斷的黃金路上絲毫無動於衷?


    就在顧懷裕都禁不住有些飄飄然之際,身邊的薛嘉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底下悄然伸手拉了拉顧懷裕的手,對他微微笑了一下,眉目間都是溫和的神色。


    可就是這樣的微笑卻讓顧懷裕腦子驀然清醒了幾分,他忙咳嗽了幾聲來掩飾自己差點得意忘形的失措,壓下了心裏有些抑製不住的興奮,對薛嘉投以溫柔一笑。


    還好嘉兒及時提醒了自己,不然自己若是太過於得意,不免看著過於浮躁,一旦給瑟瑟琳和姬海玉二人留下了淺薄的印象,對他可是有害無利。


    悄悄吐出一口氣,顧懷裕沒有急著和瑟瑟琳兩人敲定具體的協商事宜,畢竟此事不急於一時。趁著幾個人還沒有走到五當家秦海牧的住處,顧懷裕話頭一轉倒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多謝海王對在下的抬賞。隻是眼下在下卻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海王能不能答應?”


    瑟瑟琳抬眼看著顧懷裕一笑,笑得分外明媚爽朗:“不妨,你有話直說。”


    顧懷裕心念轉了一轉,權衡片刻,還是緩言道:“之前聽聞六當家帶迴來的這一批人是從樊城出發,我夫郎也在這艘船上,因此我們才能得以重聚,這也算是命定的巧合。隻是我夫郎這次迴雲城並非隻身一人,方才聽聞島上的人提起五當家被刺,是因為......一個叫司青的少年?”


    瑟瑟琳笑笑,等他繼續說下去:“怎麽?”


    顧懷裕其實是有些顧忌的。畢竟他剛剛得了一句準話,眼看著他就能和西海群島方麵建立初步的貿易聯係,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惹惱島上這兩位最有實權的人物,畢竟那個據說叫司青的少年剛剛還刺傷了島上的五當家。但是他和薛嘉相處日久,漸漸也很是了解薛嘉的心意,剛才他觀薛嘉神情,分明對那個少年頗為上心,是不希望他出事的。見此情景,顧懷裕少不得也要勸上一勸,最起碼盡到人事。


    “剛剛過來之前,夫郎告訴我,那個叫司青的少年和他在船上頗為投契,之後兩人已經結為了義兄弟,交情匪淺。雖說島上的五當家抬愛他,隻是這個司青怕是擔不起五當家的抬愛,不知等海王送在下離開之際可否也將他一並捎帶走?等在下下次再來島上的時候,願意再帶數個美貌的小倌伶人贈予五當家,必定送到五當家的心頭之好。”


    看著瑟瑟琳雖然臉上的笑容不變,可是眼睛卻漸漸地眯了起來,瑟瑟琳身後的姬海玉更是恢複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眼看著就像是要變臉,顧懷裕不禁微微蹙起眉毛,可到底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人有所為有所不為,他都做了決定,總不能半途而廢。


    本以為瑟瑟琳怕是不會答應,沒想到瑟瑟琳聽完後反倒揚眉一笑,對他款款說道:“這事本就有些糾纏混亂,既然這個少年是令夫郎的結義兄弟,我們自然也當成全令夫郎的情誼。既然老五傷得不重,之前的事情我們也不會再計較,到時候你自然可以帶走他。”


    顧懷裕沒想到瑟瑟琳最後還是肯賣給他這個人情,不禁大喜,但看到瑟瑟琳身後的姬海玉眼中流轉的光芒,頓時臉上一僵,瞬間明白了對方打的什麽主意。


    天下哪有白吃的米飯?反正島上的老五傷勢又不要緊,與其為了泄憤直接把人給弄死,還不如送給他做個人情。海王既然這麽通情達理,這麽給他麵子,之後雙方的談判裏他少不得要多送出去幾分利益才行。


    旁邊的薛嘉顯然也是想到了這層,轉過頭來看向顧懷裕的目光裏透著些不安,但卻變得更加溫柔。畢竟顧懷裕是為了他才去求這個人情的。


    在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顧懷裕還是抬手對著瑟瑟琳一禮以示答謝:“多謝海王答應我這個不情之請,不知這個司青現下身在何......”


    還沒等他說完,就在五當家秦海牧的朱宅門口,就看見了一個神情桀驁眉目昂揚的青年身邊挽著一個美貌少年的手大步走過來,而那個少年身上披著的顯得過分寬大的外衫顯然不是他自己的。


    “阿姐,二哥。”


    姬海玉半眯著眼睛看著那個膚白貌美的少年,眼裏有著不易察覺的暗光流動:“老五,這就是那個司青麽?”


    就算瑟瑟琳答應了顧家的小少爺把人帶走又怎麽樣?這裏可畢竟是他的地盤,若是他不樂意,直接把人整死了,也不會讓顧家的小少爺看出什麽來,更不會讓他說出個不是來。


    如果顧懷裕看著姬海玉的這幅神情隻是覺得他要變臉,那最了解自家這幾個兄弟性情的秦海牧可十分清楚,姬海玉這分明已經是惱怒了,惱怒他竟然不顧傷口親自跑去水牢,把一個意圖傷害自己的人帶了出來。


    在姬海玉看來,這簡直不是風流成性,而是色迷心竅了!


    秦海牧一把把司青護在身後,站在姬海玉麵前揚了揚眉:“不錯,他確實是叫司青。老六把他帶迴了島上,我很是喜歡他,之前我們發生了一點誤會,老六不清楚情況,把我的人給扔到了水牢裏,我不帶他出來誰去帶他出來?”


    這話裏的語氣甚是囂張,愣是沒給姬海玉留一份情麵。


    島上的人都知道五當家一向都是這個脾氣,下麵的五個當家裏哪怕是傳言裏性情彪悍的老三和脾氣暴戾的老四在姬海玉麵前都是老老實實,也隻有老五敢在姬海玉麵前這樣囂張。


    姬海玉是個標準的弟控,自然不會真的怪罪秦海牧,當下就涼涼地瞥了一眼站在秦海牧身邊一言不發的少年,神情看著十分地冷淡。


    “是嗎?這個孩子也是真心想要跟你的嗎?”瑟瑟琳彎起眼睛,笑得很有幾分匪氣,“可我卻聽這位來島上的貴客說,這個孩子是顧二少爺夫郎的義弟,顧夫郎本是想把人一同帶迴雲城呢。”


    顧懷裕聽秦海牧說那句“我的人”的時候就皺起了眉,若是這位秦五當家一心一意要把司青視為禁臠,他一時間倒有些不好接話。商人處事圓滑,畢竟他和島上的這些人交情淺薄,眼下因為利益結成的關係尚且不牢固,司青又和他非親非故,他不過是看在薛嘉的麵子上才想把人要過來,自然不太想和島上的五當家起衝突。如今瑟瑟琳親自出麵解決此事,倒是讓他省了老大的麻煩,心裏對她的信守承諾多少也有些感激。


    站在秦海牧身後的司青聽到這話倒是有些驚訝。雖然他在船上和薛嘉相處出了幾分交情,不過結拜義兄弟這事兒可並未發生過。顯然這是顧懷裕二人為了救他而編出來的瞎話,他自然不會去戳破。


    秦海牧聞言冷笑兩聲,雖是對著瑟瑟琳說話,目光卻直逼向站在旁邊的顧懷裕二人:“哦,原來這位就是三哥這次在路上認識的那位小少爺?說是夫郎的義弟,誰知道他心裏有什麽圖謀呢?人到了我這裏,自然沒有被人隨意奪去的道理!”


    顧懷裕聽他這個說法裏的意味很有些不堪,好像他對這位新冒出來的“夫郎義弟”有什麽企圖似的,哪怕竭力避免和這些人產生矛盾,此時心裏也多少有些惱怒:有企圖?他之前和這位“義弟”可是素未謀麵,眼下可是才見到了這位“義弟”的第一眼,能有個什麽企圖?真真是胡說八道!


    此時薛嘉站了出來,麵上神情平靜,語氣平淡卻不失堅韌地道:“五當家,你身後的這位確實是在下的義弟,這次同我一起搭乘樊城的船隻前往雲城,隻是行至半路被請到了島上罷了。若是我們夫夫二人日後迴到雲城,自然也是要帶他一起迴去的。”


    秦海牧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但思及說話之人的身份,才略略緩和了語氣,聽上去沒有太過僵硬:“你是司青的義兄?我知道你想來是擔心司青在我這裏受了委屈,不過這次的事情確實是一個誤會。以後我必定會好好對待司青,與他起臥同坐,保護他不被任何人傷害,也絕不會讓這島上的任何一人欺他辱他。我可以向你保證,今日之事日後絕不會再發生。”


    旁邊的司青靜靜看向身邊英俊高挺的青年,眼睛裏流露出一種複雜的神色。眼下他被這個人強勢地保護在身後,這個人宣稱會保護他對他好,就連此刻他裹在身上的外袍上好像還帶著青年的氣息,這一切都是他從未經曆過的體驗。


    好像自己留在他身邊,就會得到他全部的寵愛和溫暖。


    那是他畢生拚盡全力也無法追求到的,那種所謂叫真心的東西。


    姬海玉微微挑起嘴角一笑,整個人都顯得豔色逼人,縱然是平地立在那裏,也平白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老五,即使你喜歡人家,想讓這少年長留島上陪你,可顧夫郎畢竟才是他的家人,你到底也該問問他自己的意思。若是他真心想要留下,顧夫郎自然也不會勉強他;可若是他想要和兄長一同離開,你也不該阻攔才是。不然......豈不是讓人覺得我西海群島不通人情?”


    最後這句話顯然已經有了些警告的意味。姬海玉顯然是不想讓一個一見麵就想要了他弟弟命的少年留在秦海牧身邊,更何況秦海牧還十分袒護這個人。


    “若是他肯留下,那二哥你日後也分毫不得為難於他。”秦海牧自然看出了姬海玉的不悅,可是他已然明了自己心悅司青,自然不願讓司青離開,但也同樣不願司青留下後二哥以後暗地裏難為他,於是緊跟著這句話後分寸不讓地說道。


    姬海玉挽了挽頸邊的長發,烏黑長發愈發映襯得膚色雪白,冷清的聲音更是放緩了幾分:“好。我們一言為定。”


    縱然秦海牧平日裏行事肆意妄為,也不得不屈服於姬海玉那淡淡的目光之下。他轉頭認真地盯著司青,片刻後才緩緩道:“如果你想留下,不用有所顧忌。隻要我還在這島上一天,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你。你......願意為我留下來嗎?”


    姬海玉的意思司青看得很清楚,也因此更明了秦海牧這麽說背後到底背了幾分壓力。他於他而言不過一個孌寵,秦海牧其實完全可以不必這樣態度鮮明地在那位容色驚人的男子麵前袒護他的。


    司青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緊接著緩緩地在秦海牧麵前一寸寸地把脊背挺直,眼睛裏浮現出一份不容置疑的決絕,對著秦海牧一字一頓地道:


    “抱歉。多謝你今日相救的情誼,可我想隨我大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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