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三用半個靈魂,換得流沙一條命,換得白鳳兩個月的時光,兩人將桃花林隔絕起來,自成一片獨立的領域,為了能陪流沙久一些,白鳳用陣法重置了桃花林這片領域的時間流逝。


    兩月的生命一晃而逝,然而桃花林裏,卻過了一年多。


    白鳳離世的那天,給流沙造了一個美夢,然後將其封印。


    她和鳳三坐在院子裏,感歎道:“如果我不是守護者,多好。”


    鳳三不說話。


    “我……該叫你一句姐姐吧?”白鳳笑,“你喜歡阿離嗎?”


    鳳三點頭。“抱歉,我沒法給你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讓你去喜歡他,如果你不嫌棄,就用我的身份活下去吧。不過,流沙你大概是不會要的,”她笑著衝鳳三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想他喜歡你,等他這一覺醒來,你這一


    世,也差不多結束了,時間一長,他會把我忘記的。再說了,阿離傻傻的,什麽都不懂,想來連愛是什麽都不知道,你還得費一番工夫。”


    說完她自己笑了起來,鳳三坐在樹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腿。


    白鳳撐著下巴,一手握著杯子,酒醉後的模樣格外動人,她懶懶道:“我比較自私,還想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鳳三點頭:“你說。”


    “做個比我負責任一些的守護者吧,白家不能沒有守護者。無論將來有何變故,希望你能一直護著白家。雖然……白家什麽也沒有給過你,就當、就當是我的遺願吧。”


    鳳三眼睫一跳,仍然沒作聲。


    良久,她說:“我是白家人,雖然我沒有名字。”


    “你有,”白鳳一口喝完杯子裏的酒,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格外明亮,“你叫白鳳。”


    鳳三望著她,她說:“阿離的白鳳。”


    白鳳是喝醉了酒,在睡夢中離去的。


    在離去前,她布了個陣法,獻舍給鳳三。


    鳳三變成了白鳳。


    她把白鳳剩下的桃花釀喝了個精光,收拾了殘局後,離開桃花林,迴到了白家。


    其實鳳三和白鳳還是有些地方不同的,隻是那次迴來後,誰都沒有看出她不是白鳳。


    包括墨離。


    自那之後,墨離再也沒有從她身上看到過鳳三原本的影子。


    她就是白鳳。


    讓人難以分辯。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墨離無法相信,那個殺伐果斷,遊戲人間的人,會是原來那個安靜的‘影子’。


    她一心一意的做著白鳳,承擔起守護者的責任,可是她活的那麽努力,卻總是得不到應有的迴報。


    白澤圖將她推到風口浪尖。


    墨離不禁想起這一世的鳳三。


    這一切,仿佛一場輪迴。


    上一世,她有姓無名,以別人的身份,提起不屬於她的責任。


    這一世,她有姓有名,卻因遇見他,失去一切,扛起一切。


    兩世,他欠她兩世。


    他就站在她身邊,卻兩次都沒能保護好她。


    上一世,她為了他,拋卻了對白鳳的承諾,沒有保護好白家,她以魂命詛咒他,把他推得遠遠的。


    這一世,她為了他,一次又一次放下身段信任他,從來沒有違逆過他……


    他忽然想起,當年她將他推下深淵的那一幕。


    然後他便又在她的記憶裏,看到了這一幕。


    “阿離,我不想以後的日子,你一個人過。你要找個好姑娘成親,生個小胖娃娃,把白鳳忘了,可好?”她渾身是血躺在他懷裏,神情有些悲淒,卻故作灑脫。


    她強撐著起身,似乎是想笑,但扯了扯嘴角,卻是落下淚來。


    “若是早知道你會因我萬劫不複,當初我便不該將你帶在身邊。這一世,是我負你,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她在一片喊殺聲裏將他推入萬丈深淵:“永別了,阿離。”


    墨離眼睜睜看著當年的自己被她算計,無力的墜進深淵裏。他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但卻猜到了會發生什麽。


    她不理會身後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站在深淵邊沿,輕聲道:“若有來世,我一定傾盡所有,愛你一人。”


    聞言,墨離心頭巨震,那日鳳三魂魄離散時說的話,仿佛與此時的白鳳重合在了一起……


    ‘我把這一生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你知上,可是到頭來,你發現我自己真的愛不起你。’


    多麽諷刺。


    墨離緊捂著胸口癱軟在地,胸口處仿佛窒息般疼。


    他紅著眼,自嘲一笑。


    若是鳳三在這裏,一定會像他那天指責她一樣指責他。


    墨離你不用唿吸,又怎麽會窒息呢?


    老人歎了口氣,“哪裏不舒服?”


    墨離揪緊衣襟。


    心裏,心裏不舒服。


    “你和她的事情,我本來不能管,但是我不能看著你毀了她,她是這個世上最幹淨的靈魂,你忘了麽?”


    墨離猛地抬眸!


    然而老人,卻在這一刻變成了老婆婆。


    四周景物消失。


    他們又迴到了萬花叢中。


    老婆婆的笑聲指甲刮在玻璃上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她望著了麵前那朵巨大的花,陰陽怪氣的歎道:“原本在這上頭跳舞的人啊,永遠也不會迴來了……”


    她嘿嘿笑著,身影漸遠,聲音漸逝:“我的詛咒啊,你要靈驗了麽……”


    就在她身影即將消失之時,她周遭的空間陡然凝固!


    墨離不知何時到她麵前,眼睛裏血絲遍布,血光熠熠。他盯著老婆婆僵硬而恐懼的臉,沒什麽情緒的道:“你對我的詛咒是什麽?”


    老婆婆在他這強烈的威壓之下,強撐起一絲扭曲的笑,說話像唱歌謠似的,“我對你的詛咒呦,就是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呦……”


    她的聲音帶著惡毒:“你永遠……也得不到她了。”


    墨離的手抬起,她不明所以:“哦唷,要殺我?我和那老頭……”


    墨離道:“兩個靈魂在一個身體裏共生,很辛苦吧?”他抬了抬眼瞼,沒什麽情緒。


    老婆婆渾身顫抖起來,陡然尖聲叫道:“你、你入魔了!你居然入魔了!你可是……”


    墨離一掌下去,她話沒說完便消失不見。


    隨即老人倒下,被聚集成霧的花香虛托著。


    墨離道:“我走了。”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小鮫人咬了咬唇,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道:“大哥哥,你和大姐姐會永遠在一起的!”


    墨離扭頭望著她。


    小鮫人有些怕他,但她還是忍著沒後退,小聲道:“你們成親的時候……我許了願,你們一定能白頭偕老。”墨離瞧著她,忽地一笑:“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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