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漸漸地懂事了,當母親將白鳳抱在懷裏逗弄嬉笑時,她張開雙臂,也想讓母親抱抱她,但是她卻抱著白鳳,穿透了她的身體,就像午後落下的陽光一樣,離的她這樣近,卻無法落在她身上,無法讓


    她感受到那股溫暖。


    那時候,白鳳三歲。


    鳳三也三歲。


    她甚至沒有名字。老人說:“她們本是雙生子,但是白家勢大,這位白夫人曾在懷孕時遭人暗算被人下了詛咒術卻一無所知。白家守護者在許多修煉者眼中,是一種逆天的存在,有人倚靠守護者,自然也有人想要除掉守護者


    。那麽什麽時候除掉守護者是最好的呢?”


    是在上一任守護者即將離世,而下一輪守護者還未誕生時,將未曾出世的守護者扼殺在萌芽之中!


    “但是沒人想到,這位白夫人懷的是雙生子。一個守護者承載了詛咒之力,另一個便安然無恙。”


    墨離定定的望著院子裏落寞的小身影,啞聲道:“你是說……”他猛地噤聲,有些唿吸難受。


    “原本她,”老人指著鳳三,“她才是應該繼承守護者的人。以她的原本的靈魂之力,她原本要比白鳳優秀的多。”


    墨離走到鳳三麵前蹲下,她眼眸低垂,肉嘟嘟的臉上滿是淚痕。


    他伸手想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但指尖卻穿透了她的臉。


    墨離的手頓住,隨即緩緩收了迴去。


    之後的鳳三,還是會像一道看不見的影子似的跟著白鳳,白鳳學什麽,她就學什麽。


    很快就長到八歲。


    白鳳已經在外麵瘋跑的時候,鳳三一如既往的安靜的跟在她身邊。


    八歲的時候,鳳三有了第一個同她說話的人。


    一個灰衣服的小男孩。


    墨離看到這人,唿吸猛然急促起來,因為……因為那就是他剛有意識的時候!


    白鳳在外撒野鬧事,被罰跪祠堂,鳳三也跟著。便是在那時候,她看到了小小的墨離。


    小墨離也看到了她。


    即便沒有身臨其中,墨離也能感受到鳳三的激動和興奮。


    可是他……不記得這一切!


    墨離猛地看向老人,老人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道:“這很正常,你和這一世的守護者同生,而這時候的白鳳還沒有繼承守護者的力量,自然隻有原本真正的守護者能看見。”像是為了印證老人的話似的,鳳三把他當成同伴,也不跟著白鳳了,整日整日的同那會兒剛有意識的墨離說著話,她說將長大了要帶他去遊曆四方,說要帶他看遍外麵的花花世界,說要找到辦法,讓兩人


    變成和白鳳一樣別人能看得見的人……


    孩子之間的感情總是很純真,但是那些願望,卻是鳳三心底裏最真實渴望的東西。


    所有的期待與希望,都斷裂在白鳳繼承守護者的那一天。


    白鳳和他立了契,之後他的記像被抹去,記不起鳳三,看不見鳳三了。


    墨離看著鳳三追著他的身影,一遍遍的喚著她給他取的名字,阿離阿離,叫的聲嘶力竭,但是他始終沒有再看她一眼。


    她隻有擋在白鳳麵前,這樣仿佛就能自欺欺人的以為,他是在看她,在對著她說話。


    墨離想,這個故事……果真是很長很長。


    長得他不想再看下去,卻又舍不得拋下那個影子似的人。


    他跟在鳳三身邊,同她一樣,看著白鳳和小墨離說著她曾經說過的話,看著白鳳把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拿來哄他開心,聽著兩人相約將來一起遊曆山川大地……


    每次小墨離因為白鳳的討好而露出笑容的時候,鳳三眼神便黯淡下去,好幾次,墨離都聽見她自言自語的說,“我也想這樣親近阿離。”


    一晃眼,白鳳長大了。


    鳳三也長大了。


    少女總是懷春多情,白鳳一次遊曆,帶迴來一個少年。


    少年名叫流沙。


    墨離像一個旁觀者般看著這曾經發生過的,他曾親身經曆過的一切,熟悉而陌生。


    白鳳和流沙相愛了。


    愛的轟轟烈烈無人不知。


    白鳳一個性格張揚不羈的人,從不被條條框框所束縛,修煉者所謂的道德枷鎖,在她眼裏一文不值。她灑脫而大氣,用雷霆手段,令那些對她指三道四的人閉了嘴。


    她最喜歡桃花,最大的願望是和喜歡的人在桃花林裏建個小竹屋隱居世外。


    她喜歡的人,是流沙。


    但她對墨離很好。


    好到……在流沙為白澤圖而來的目的被白家知曉後,讓她在流沙和墨離之間選擇一個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墨離。


    然後她以守護者的身份,親手殺了流沙這個‘妖邪’。


    當年,墨離一直以為,白鳳是那時候知道流沙的真正目的,一時激憤才對流沙下手。


    其實不是。


    白鳳一早就知道流沙為了白澤圖。


    也一早就知道身邊跟了個鳳三。


    她一早就想好了結局。


    白鳳的世界裏,容不得背叛,但是她卻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容忍了流沙。


    墨離有些恍惚,所有的記憶,都跟他所知道的出入太大。


    白鳳和鳳三談判的時候,他就站在鳳三身邊。


    白鳳說:“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你照顧好阿離。”


    鳳三道:“我可以幫你救流沙。”


    “不用,我自己可以。”白鳳輕笑,“你要是死了,阿離怎麽辦?”


    然後她們去了南柯山。


    老人看著白鳳背著墨離,就像不久前鳳三背著墨離一般,一步一步,走上那萬層石階。


    老人說:“可惜靈山大妖太多,她一路殺過來,登上南柯山後,就已經沒有氣息了,都沒來得及和我做交易,於是我留下了鳳三的半個靈魂。鳳三的條件是,救活流沙和白鳳。”


    “我告訴她,白鳳的靈魂受損嚴重,救不活。她就讓我把人留幾天,就留幾天……”


    鳳三拽著老人的袖子,低聲哀求:“你把她留幾天,幾天就好,讓她……讓她和流沙道個別……”


    這一切不需要老人說,墨離看得分明。


    印象中,那一次,白鳳消失了很久。


    白鳳帶著流沙去了他們曾經海誓山盟的桃花林,鳳三仍是像透明人一樣跟著。流沙很快醒了過來,連白澤圖也不在乎了,將白鳳留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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