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話音剛落,若水馬上搖頭,肯定地道:“不是他!”


    小七一愣,抱著她的雙臂一緊,咬牙道:“你怎麽如此肯定?你就這麽相信他?”


    若水從他懷裏掙下地來,跺了跺腳,嗔道:“小七,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一輩子不理你啦。”


    小七見她似嗔似怒,眉目動人,心中愛念大起,登時把剛升起了一點醋意拋到了九霄雲外,抬手幫她理了理雲鬢,攜了她的手,道:“走罷。”


    “嗯。”若水也不問他去哪裏,兩人手拉著手,施展輕功,一路疾行,後來見路上行人漸多,施展輕功不便,這才放慢了腳步。


    小七見若水臉頰微紅,額上沁出細汗,握了握她的手,體貼地道:“等咱們找一所城鎮,買兩匹坐騎代路,我可舍不得讓你這麽辛苦的趕路。”


    他本想繼續抱著她趕路,可是若水堅持不允,雖然知道小七功夫好,可是這一路抱下來,他的胳膊也會酸痛,她可舍不得。


    小七見路上人多,自己再這麽抱著她確實惹人注目,隻好罷了。


    若水點頭道:“好,有了坐騎,就不怕那黑衣人再追上來了。”


    小七訝異道:“他不是中了你的腐屍粉,三個時辰後就會化成膿水了麽?”


    若水笑得彎下了腰,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笑道:“我是胡說八道騙他的,沒想到連你也信以為真,那根本不是什麽腐屍粉,要不我的手指還不爛掉了啊。那是迷迭香的香粉,沒有毒性,但是作用極大,製煉不易,哎,倒是浪費了我的好香料。”言下頗為惋惜。


    “你這鬼丫頭!”小七笑著讚了她一句,看著她,欲言又止。


    若水忍不住白他一眼,“想問就問,別婆婆媽媽的。”


    小七有些訕訕地,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為什麽那麽肯定黑衣人不是樂正毅?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和樂正毅極像,而他的武功家數,和樂正毅也是如出一轍,如果不是樂正毅,除了他誰還會知道咱們的行蹤,而他也有殺我的理由……”


    “他不是樂正毅!”不等他說完,若水已經打斷了他,看著小七迷惑的眼神,若水忽然“撲哧”一笑,笑問道:“小七,你和這黑衣人動手的時候,可曾注意到他的右手嗎?”


    “右手?”小七迴想了一下,“他右手握劍,十指修長有力,嗯,他沒有留指甲,剪得幹幹淨淨。”


    “不錯,小七你觀察得真是仔細,說的一點也不錯。”若水讚了一句,小七微微紅了下臉,知道若水這麽問必有深意,他馬上又迴想了下樂正毅的右手,卻什麽也想不起來。昨夜廟中燭火昏暗,他又氣暈了頭,實在沒留意這個細節。


    “水兒,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是怎麽迴事?”小七見若水笑得花枝亂顫,像是想到了一個極為有趣的事,好奇心大起。


    若水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把自己捉弄樂正毅,把穢氣丸說成祛毒丸騙那大將軍服下,讓他放了一夜響屁的事說給小七聽,小七愕然聽完,也是忍不住捧腹大笑,看著若水,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愛她才好。


    想起樂大將軍在軍營中出的這個大醜,讓他心中對那樂正毅生出的一股怒氣也因此消散無蹤,反倒對他同情了起來。


    得罪了我的水兒,隻讓你放了一夜響屁,也算是她手下留情。


    “可是,這和他的右手有何關係?”小七笑完了,還是沒把二者聯係到一起。


    若水促狹的眨了眨眼,湊到小七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話,小七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既好笑又好氣地看著若水,“你這個鬼丫頭!簡直就是那樂大將軍的克星,他惹到了你,活該他倒黴!”


    “現在,你相信那黑衣人絕不是樂大將軍了吧?”


    小七點了下頭:“聽你這麽說,確實不是。可除了他,還有誰知道我在這裏?為何招招要取我的性命?”他皺眉思索。


    若水撇了下嘴:“小七,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除了樂正毅,還有一個人知道你的行蹤,你想想,是誰引你來到此地,是誰給了你那幾張圖畫?小七,你還沒告訴我,你昨夜是怎麽找到我的?你怎麽會知道我和樂大將軍在這兒?”


    這是若水壓在心裏好久的一個疑問。


    “水兒,你說的不錯!我好像當真是中了人家的計了!”小七臉色鄭重之極,他吸一口氣,拉著若水的手,“咱們先趕迴帝都,路上我慢慢再和你細說,此人用心極深,連我都不知不覺地進了他的圈套,要不是你瞧出了破綻,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他深吸一口氣,伸臂攬在若水的腰間,也顧不得引人注目,施展輕功,疾奔起來。


    路上的行人隻見到一團灰蒙蒙的影子在身邊一晃而過,等再迴頭瞧時,卻又什麽也沒發現,不由得揉著眼睛,隻道自己眼花。


    小七的輕功全力施展開來,有如風馳電摯般,快逾奔馬。若水被他提攜著,足下幾乎不用使力,便奔得飛快,她隻覺得耳畔風聲唿唿而過,而小七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堅硬有力,她心中覺得甜絲絲的,索性放軟了身子,任他帶著自己奔行。


    “懶丫頭。”小七瞪她一眼,卻把她攬得更緊了。


    兩人不多時就來到一所城鎮,找了個酒樓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就去集市上,小七選購了兩匹快馬,二人騎馬,一路疾馳。


    一直奔到天色漸晚,來到一個小鎮,這裏距離帝都已經不過半日的路程,小七見若水神色困倦,便提議在這裏歇宿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若水兩日一夜沒有合眼,確實疲累之極,再加上她看到小七眼底也隱現紅絲,知道他也定是和自己一樣,便點頭同意。


    二人投了客店。這小鎮上隻有一家極普通的客棧,這個時節客人不多,掌櫃的和兩名店小二正靠在櫃台打瞌睡,忽然門簾一掀,進來兩個人,店小二打起精神上前招唿,隻覺眼前一亮,隻見這二人氣度高華,衣飾精美,宛如一對神仙眷侶般,登時看得呆了。


    “掌櫃的,有房間嗎?”小七眉梢一挑,滿臉不悅地瞪著兩名店小二,微微側身,擋住了兩人直勾勾看著自家姑娘的視線,轉頭看向那年過半百的老掌櫃。


    掌櫃的堆起了滿臉笑容,點頭哈腰地答應道:“有,有。兩位是要住店?”


    “給我們一間幹淨的上房。”小七略帶不耐地道。


    “是,是。”掌櫃的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投店的這兩個人絕非尋常人物,不敢怠慢,親自帶著二人來到樓上,推開一間房門,道:“兩位請進,這是小店最好的房間,雖然簡陋,倒極是幹淨。”


    小七環視了一圈,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房間不大,隻有一床一桌一椅,確實是簡陋之極,他雖是皇子,但在江湖上遊蕩了五年,什麽苦都吃得慣了,卻是舍不得讓若水受委屈。


    若水卻微笑著對那掌櫃的說道:“房間很好,我們就住這一間。”說完邁步入內。


    她在軍隊中的時候,很多時候住的地方連這裏一半好都沒有,自然是毫不在意。


    掌櫃的沒想到這位長得像天仙下凡的姑娘會誇讚自家的房間,登時受寵若驚,連道:“不敢。”又問道:“二位可要吃點東西?小店有自備的水酒菜肴,雖然味道粗劣,倒還豐盛。”


    小七還沒說話,若水就點頭道:“好,那就麻煩掌櫃的了。”


    掌櫃的滿臉喜色,道:“二位稍等,馬上就給您送上來。”


    若水待他走後,就掩上了房門,看到小七仍然像個柱子般立在房中,笑著走到他身邊,柔聲道:“怎麽不坐下歇歇,不累麽?”


    小七攬住她腰,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歎道:“要你跟我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當真委屈你啦,要不,咱們還是連夜趕迴帝都罷。”


    若水嘻嘻笑道:“這裏很好啊,我又哪裏是什麽嬌貴的人,需要天天錦衣玉食的供著麽?小七,我嫁給你,可不是為了你的身份地位,不是為了富貴顯赫,我倒寧可你是個浪跡江湖的流浪漢子,然後我和你一起,走遍天下,瞧一瞧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有多美。”


    說到這裏,她也是低歎一聲,自忖這個願望恐怕是難以實現了。


    身為東黎國的太子妃,她的肩上有太多的束縛和重擔,她對這個國家的百姓更有著難以推卸的責任,那種隨心所欲、遊蕩江湖的生涯,已經距離她越來越遠了。


    小七像是知道了她的心事,伸指托起她的下巴,凝望著她的雙眼,正色道:“水兒,你可知道,你此時離京之前,父皇對我說的話嗎?”


    若水搖頭道:“父皇對你說了什麽?”


    “父皇說,你是一隻蒼鷹,隻有放你展翅高飛,才能活得瀟灑自在,他還說,不管你飛得多遠,你的心……會一直留在我身邊,水兒,我相信父皇說的話,我也相信你。所以,你有什麽心願,你盡管去做,你想走遍天下,我絕不阻攔。我不能因為你嫁給了我,被這個太子妃的身份拘著,就活得不痛快,水兒,我隻想要你開心快樂……”


    若水怔怔地聽著,心中感動無比,她低語了一聲:“啊,小七。”就投進了他的懷裏。


    小七伸臂攬住了她,二人靜靜相擁,暮陽從窗中透了進來,灑落了滿地斜暉。


    若水在小七懷裏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抬起頭來,展顏一笑。


    “小七,你和父皇這樣知我,懂我,待我這樣好,我就更不能活得自私,隻顧著一己的逍遙安樂,小七,我會陪在你的身邊,榮寵也好,苦難也罷,我要和你一起分享和承擔!小七,這一輩子,我是再也不會離開你啦。如果沒有你陪著我,我走到哪兒也不會覺得快活,你的身邊,就是我的天下!”


    她的聲音雖輕,卻充滿了百轉不迴的堅定決心。


    小七愣愣地瞪著她,簡直說不出話來。


    這個丫頭,要不要說得這麽甜啊,她說的這番話,就像是天底下最醉人的醇酒,讓他一下子就醉了,整個人都像飄在了半空中,好半天都找不到梯子落下地來。


    門板上有人輕輕敲啄,店小二送進飯菜來,才讓小七從雲裏霧裏落到了地麵上。


    他努力想板起臉,可是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隱隱,藏都藏不住。


    那店小二先前心情惴惴,在樓下的時候,這個衣飾華貴的少年客人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威冷,讓他見之生畏,他往桌上擺放酒菜的時候,手都在發抖,連一眼也不敢向那少年多看。


    至於那花一般的少女,他雖然想看,卻也沒那個膽子。


    “酒菜齊了,請二位慢用。”


    他快手快腳地放好了酒菜,倒退著身子而出,帶上房門的時候終於大著膽子向室內看了一眼,不由大奇。


    那少年上樓的時候臉色有如三九嚴寒,這會兒竟然變成了融融暖陽,眉目含笑看著坐著床邊的少女,就像是一對畫中人。


    小七待那店小二退出去之後,拉著若水來到桌前,隻見有雞有魚,有肉有蛋,雖然都是家常菜肴,卻也算得上豐盛。


    另外還有一壺酒和兩隻酒杯。


    二人分別雖然不過十餘日,但小別更勝新婚,何況二人本來就是新婚之中,這時經曆了一番波折再次重聚,加上方才互剖心聲,都是心中暖暖,又是激動又是溫馨。


    小七素來不喜飲酒,這時也忍不住想輕品薄醉一番,他倒了兩杯酒,遞給若水一杯,二人相視一笑,舉杯同飲,恍然間竟似迴到新婚之夜同飲交杯酒的情景。


    這酒味道雖淡,二人喝在嘴裏,卻有如瓊漿玉液般醇美。


    是夜,月明星稀。


    淡淡的月光順著窗欞投射在窗前,室內像是蒙上了一層輕紗。


    小七側過頭,看著身畔熟睡的若水,卻是了無睡意。


    她的臉龐沐浴在月華中,習慣性的枕在他的臂彎,唇角微微上翹,似乎在做著一個甜美的好夢。


    小七忍不住湊過去,在她唇上輕輕一吻,然後滿足地歎了口氣。


    迴想昨夜這個時刻,他憂心、焦慮、妒忌、憤懣、怒意滔天,和此時的溫馨、甜蜜、喜悅、滿足相比,恍如隔世。


    一想要到失去她,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天底下竟然再也沒有他可以留戀的東西,他就那樣滿懷絕望的衝進大雨裏,卻茫然不知去向何方。


    現在,她又迴到了他的身邊,就在他的懷裏,輕盈嬌軟,每個唿吸都讓他的心動,他努力壓製著蠢蠢欲動的渴望,告誡自己,不能碰她,她實在太累了。


    可他的手還是不受控製地在她身上遊移,停在她的小腹上,他勾起唇角,淡淡地笑,黑眸閃亮無比。


    不知道她這裏是不是已經有了他們的寶寶,天知道,他多渴望能有一個和她共有的寶寶。


    “小七……”她輕聲呢喃。


    小七嚇了一跳,慌忙把手從她的小腹上移開,規規矩矩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聲答道:“嗯?我在。”


    卻沒聽到她的聲音,小七定睛一瞧,隻見她合著雙眼,睡得正甜,原來方才卻是在說囈語。


    小七忍不住笑了,得意又滿足。


    他合上眼,正準備入睡,忽然眉頭一皺,想起進店時那兩名店小二看著她的眼神,覺得一陣不爽。


    他又睜開眼,看著麵前那張吹彈得破的芙蓉秀臉,覺得也不能怪那兩名小二。


    俗話說,愛美之心,人人皆有,自家的媳婦長得太過好看,該怎麽辦呢?


    翌日一早,若水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小七睜得大大的兩隻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瞅著自己,登時嚇了一跳,叫道:“小七,你幹什麽?”


    小七眨了下眼,笑嘻嘻地道:“沒幹什麽,就是在等你,等你睡醒。”


    若水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他笑容中透著古怪,小七卻不等她多想,催促道:“懶丫頭,太陽都曬屁股了,還貪睡呢,快點起來,咱們今天早點趕路。”


    兩個人都是和衣而眠,若水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道:“好了,出發吧。”


    小七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中是滿意的笑,點了點頭,道:“很好。”當先推門而出,若水隨在其後。


    二人一先一後下樓,掌櫃的和兩名店小二正在大堂,聽到腳步聲,齊向兩人望去,一見之下,臉上都現出驚愕之色,張大著嘴巴呆在當地。


    若水覺得好生奇怪,昨天這三人見到自己可不是這副表情,今兒這是怎麽了?難道是自己衣衫不整嗎?她低頭看了看,覺得並沒不妥,正自納悶,小七已經丟了一錠銀子在櫃台上,說道:“走罷!”


    說完攜了她的手,並肩出店。


    二人上馬,繼續趕路。


    隻是這一路上,若水總覺得不對勁,幾乎所有迎麵而過的人,見到她之後,總是露出一臉的錯愕驚奇之色,就像她臉上長出了一朵花似的。


    到後來,若水實在忍不住了,勒馬叫住小七,“小七,我臉上有花嗎?”


    小七一愣,隨後笑道:“怎麽了?”


    若水指了指身後那名剛才擦身而過的行人,不解地道:“那他為什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不隻是他,這一路上,幾乎所有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


    “是麽?”小七似乎想笑,又忍住了,道:“水兒,你長得好看,所以他們才一個勁的瞧你,我不覺得有什麽奇怪啊?”


    但就是很奇怪!


    若水咬了咬唇,在馬臀上抽了一鞭,繼續前行。


    小七忍著笑,追了上來,在馬上迴頭瞧著她,隻是微笑不語。


    若水不去理他促狹的笑,隻是一個勁打馬狂奔,過不多時,她眼前一亮,隻見道路左側出現一條彎彎的河流,她馬上轉過馬頭,直奔過去。


    小七暗叫糟糕,卻已經來不及阻止,隻好追在她的馬後。


    若水馳馬來到河邊,一躍下馬,隻見河流清澈,她的身影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水中。


    她睜大了雙眼,驚異地看著水中的自己,然後猛地扭過頭,對著馬背上的小七怒目而視。


    “小七!”她咬牙切齒地叫道,“你做的好事!”雙足一點,對著小七撲了過去。


    小七哈哈一笑,早就有備,勒馬避開,笑道:“水兒,你不喜歡麽?要不,下次我給你畫一隻狗尾巴草?”


    若水知道追不上他,用力瞪了他一眼,走到河邊,看著自己左右兩頰上,一邊畫著的一朵花,本來氣極,這時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七見她笑了,這才緩緩靠近。


    若水蹲在河邊,一邊洗臉一邊嗔道:“小七,為什麽要捉弄我?害得我頂著這張大花臉走了一路,真丟死人了!”


    小七一笑不答,見她洗淨了臉,一張秀臉清瑩如玉,透出一抹淡淡的紅暈,淡雅如仙。


    忽然聽得旁邊有人“咦”了一聲,哇裏哇啦地說了幾句話。


    小七忍不住眉尖一蹙,向聲音來處瞧去。


    隻見不遠處的河邊,有一隊人馬正在飲馬,其中幾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若水,發出嘖嘖讚歎。


    若水站起身來,看向那群人,隻見那隊人馬約有四十餘人,人人體格彪悍異常,穿著打扮很是與眾不同,他們人人赤著一條右臂,肌肉虯結突起,手臂上刺著紋飾,圖案猙獰兇猛,卻認不出是什麽動物圖騰。


    其中一人見若水的目光對著己方看來,神情微蘊得意,對著身邊的幾個人說了幾句話,眾人一起哄然大笑,一起看著若水,連連點頭。


    小七和若水雖然聽不懂這人在說些什麽,但也知道絕不是什麽好話,尤其是這些人的目光和神態都十分的輕薄無禮。


    小七哪裏受得了這個,長眉一軒,便要上前發難,若水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上前一步,拉住小七的馬韁,對他微微搖頭,道:“小七,咱們走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等人,理他作甚。”


    先前說話那人見若水上馬要走,站起身來,唿哨一聲,手臂一揮,四十多名壯漢立馬圍了上來,把小七和若水團團圍在了中間。


    小七不怒反笑,這些人怎麽個意思?嫌命長?要討打?


    這些家夥一個個覬覦自家姑娘的目光早就讓他火冒三丈,偏偏還不長眼睛的主動生事,那就休怪他手下不容情了。


    若水對小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轉頭看向周圍,認準了他們中先前說話那人,看樣子是眾人的頭兒,神色淡淡地道:“我們和各位素不相識,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啊?”


    那頭兒模樣的壯漢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若水,越看越是滿意,大大咧咧地說了幾句話,引得周圍的漢子們又是一陣哄笑。


    小七麵沉似水,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冷冷地看著眾人。


    “小姑娘,你長的好看的,跟我們走,就饒了你的情哥哥,不然,就‘哢嚓’一聲扭斷他的脖子的!”那領頭的壯漢突然開了口,說的是東黎話,但是語氣古怪,發音不準,再加上他們那身迥異常人的打扮,一猜便知不是東黎國人。


    這又是從哪兒蹦出來的一群外國鳥!


    而且說話語氣這麽囂張!


    難道我們東黎國,已經任由這些異族人來任意欺負了麽?


    小七心中湧上一陣怒意,雖然他聽不懂這些人的說話,但看到他們的裝束打扮,已經猜到了幾分,不由暗自警醒。他壓了壓怒氣,知道不能輕舉妄動,提起了馬韁,喝道:“讓開!再敢無禮,就要爾等狗命!”


    那領頭的壯漢向他看了一眼,目光中露出輕蔑之色,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們族中人都視體格壯碩為強大的代表,小七雖然身材修長挺拔,但和他身邊的這些族人們比起來,就像是一根豆芽菜般,風吹就倒,哪裏入得了他的眼中,他隻需要伸出一根小手指,就能把這弱不禁風的東黎男人按倒在地。


    “小子,你走,她,留下。”領頭的壯漢擺了下手,他身後的眾人立馬閃開了一條路,僅供一人通行。


    小七再次揚起了眉梢,他猜出了這夥人的來曆,本來不想多生事端,但他們竟然打起了若水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水卻輕笑一聲,再次開口道:“這位爺們,你要我跟你們去哪兒啊?”


    聲音中似乎並無怒意。


    小七一怔,扭頭瞧她,見她言笑晏晏,笑眯眯地瞧著那領頭壯漢,他一看到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胸有成竹,不知道又要想什麽法兒捉弄這些人了。他心中的怒意登時煙消雲散,繃緊的臉皮也放鬆了下來。


    領頭的壯漢見她一笑之下,容顏如有花開,登時心魂飄蕩,他周圍的壯漢們也都看直了眼,七嘴八舌地嗚裏哇啦。


    若水雖然聽不懂,也知道他們說的是啥。


    領頭壯漢好半晌才迴過神來,咽了一口口水,走上一步,笑道:“你長的好看的,我家主子喜歡的,你嫁給他,有肉吃,我家主子,壯!不象這東黎小子,瘦,不好看!”說著,拍了拍自己胸膛上鼓脹飽滿的肌肉,然後對小七一指,滿臉的鄙夷。


    若水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七的臉登時一黑。


    “你家主子是誰啊?”若水笑著問道。


    那壯漢又走上兩步,被若水的笑弄得骨頭都酥了,道:“跟我走的,就告訴你。小姑娘,你,多吃肉,會更好看的。”說著,伸出長滿了黑毛的手臂來拉若水。


    若水向後退了一步,瞥了眼小七,微笑道:“我要是跟你走了,我家夫君咋辦?”


    “你家夫君?小姑娘,你嫁人了?”那壯漢眉毛大大一跳,連看也不看小七一眼,不屑道:“那雞毛小子,屁用不頂,我一根手指,撚死他。你改嫁。”


    若水再向小七瞧了一眼,隻見他一張臉已經黑成鍋底,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我家主子,不像這些東黎男人,你嫁十個八個,他,一樣喜歡的。”領頭的壯漢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若水,直吞饞涎,要不是要準備把她獻給主人,他早就搶上去一把摟在懷裏了。


    “水兒,別和他們多說了,咱們走!”小七見那群人的眼神簡直像要把若水給吃下肚去一般,心裏一萬個不爽,要不是為了國家大事,他決計不能這麽容忍。


    他現在知道了這群人是誰,這些人又見過了自己的臉,如果他要是動手,豈不是暴露了自己,除非把這些人全部殺了滅口。


    他現在非常後悔沒有帶麵具出門,否則,非給這群不長眼珠子的異族混蛋們一個狠狠的教訓不可。


    若水卻對著他搖搖手,示意他別管,繼續對那壯漢道:“你家主子,也和你一樣勇武強壯嗎?如果我要嫁,就要嫁這世上最勇武、最強壯、最出眾的男子。”


    她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瞟向小七,唇角露出淺笑。


    小七心頭一跳,自家姑娘這是在變著法兒的誇自己嗎?他的不爽和怒氣再一次飛到了爪哇國,也是唇角勾起,笑吟吟地看著若水。


    領頭的壯漢哪裏知道,這是二人是在當著眾人的麵前談情說愛,聽若水這麽問,忙不迭地大聲道:“當然!我家主子,是這世間最勇武有力的男人,你嫁了他,你的福氣。”


    若水搖搖頭道:“我不信,你們男人就是說的好聽,真打起架來,沒半點用。我看你們個個都很強壯,說不定個個都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那領頭壯漢雖然聽不懂什麽是繡花枕頭,但中看不中用的意思卻聽懂了,登時漲紅了臉,把胸膛拍得啪啪作響,大聲道:“你胡說,我們西……西邊的男人,是最強壯,最能打的,你不信,我就把這豆芽小子,打給你看!”


    說完舉起拳頭,向小七走去。


    若水骨溜溜轉了下眼珠,撇了下嘴巴道:“你要打,為什麽不挑個看起來最強壯的打?我夫君瘦骨伶仃的,你就算打倒了他,又有什麽光彩?不如,你就和他打,我看他長得最是健壯結實,一定是最能打的。”說著伸手指著人群中的一名大漢。


    眾人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去,隻見那人身材高大,滿身飽滿結實的肌肉,一塊塊突了起來,每塊肌肉都蘊滿了力量。


    那大漢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走上前一大步,咧開大嘴笑道:“小姑娘,眼光好好的,我,最能打的。”


    領頭的壯漢登時發出“嗤”地一聲,對那大漢哇裏哇啦地說了一句話,那大漢悻悻地看了頭兒一眼,退了迴去,但臉上滿是不服氣的神情。


    若水看著那大漢,笑道:“你怕了?不敢了?”


    那大漢本來不敢違背頭兒的命令,但被若水這一激,登時跳了起來,叫道:“我!敢!你,上!”伸指對著那領頭的壯漢。


    那領頭壯漢大怒,哇哇一陣大叫,舉起拳頭,照著那大漢胸口就是一拳,那大漢不閃不避,隻當得“嘭”一聲大響,正中他的右肩,那大漢一咧嘴,也是重重一拳擊出,打中領頭壯漢的左胸。


    那領頭壯漢痛得一吡牙,對大漢怒目而視,馬上又衝上去,二人鬥在一起,拳來拳往,都往對方的麵門上招唿。


    若水細看他們的武功家數,不禁搖了搖頭,這兩人都是多進攻少防守,不知閃避,仗著身體強壯而硬挨對方的拳頭,如果是和尋常不會武功的人交手,自是大占上風,但一旦遇到武功高手,這四十個人加起來,也及不上小七的一根小手指厲害。


    圍著若水和小七的大漢們看著自己的頭兒和同伴打在了一起,絲毫不覺詫異,紛紛給二人加油喝彩,若水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從這些人的神情和動作上看出,他們平常定是經常打鬥,說不定這頭兒的位置,就是勝出者得。


    很快,正在打鬥的兩個人都鼻青臉腫,變得像是兩個豬頭,二人猶自不肯停手,非要分一個勝負出來。


    若水自言自語了一句:“兩個都不厲害,看來這西邊來的男人,也不怎麽樣嘛。”


    “誰說的!”


    “小姑娘胡說八道!”


    “我、我厲害!”


    若水這一句話就像捅了馬蜂窩,這夥兒彪形大漢個個激動無比。


    若水眨了下眼,淡淡地道:“是嗎?那你們就一起比劃比劃,瞧是誰最後勝出,我就承認他最厲害。”


    她話音剛落,就聽得“砰砰梆梆”之聲大作,大漢們拳打腳踢地鬥在了一起,現場一團混亂。


    小七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夥窩裏鬥的人,然後轉頭看向若水,目光中滿是欽佩和笑意。


    她真是機靈如狐,狡詐如鬼,三言兩語間,就挑動得這夥人自相鬥毆起來,這等本事,自己可真是萬萬不及。


    若水在一旁看得眉飛色舞,不停地火上添油,叫道:“喂,這個長胡子的,再加把勁,你就要勝了!”


    “哎,那個沒頭發的,你用力呀,對,就是這樣,打他!”


    大漢們聽了她的叫聲,就像打了雞血般,個個拚盡了全力,都想在這個漂亮的小姑娘麵前露個臉,被她讚上一句。


    小七驅著坐騎,來到若水身邊,伸臂一提,把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鬼丫頭抓到了自己的馬背上,在她的後頸上輕輕一吻,微笑道:“咱們走吧!”


    若水癢得一縮脖子,笑道:“小七公子,小女子遵命。”


    小七一聲朗笑,牽著那匹空騎的韁繩,雙腿一夾,兩人一騎,漸漸馳遠。


    那群大漢們猶自纏鬥不休,拳來腳往,對二人何時離去,渾然不覺。


    小七和若水馳迴官道,若水迴身後望,遙遙隻見那些人還在打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小七一隻手攬在她的腰間,也是忍不住好笑,道:“鬼丫頭,你怎麽想得出這麽多的花樣!”


    若水笑道:“這些人無禮,你不便出手,我不想出手,隻好想個法兒,讓他們自己打自己嘍!小七,你說,他們是什麽來曆?”她迴過臉來,明眸如水,一眨不眨地看著小七。


    “他們應該是西澤國的人,據我所知,西澤國人幾乎人人在身上紋飾,以紋飾為美,崇尚武力,最近萬壽節將至,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是西澤國派來為父皇賀壽的。所以,我才不便出手,水兒,你不會怪我吧?”


    小七低頭看她,聲音中帶著歉意。


    “傻小七,我怎麽會怪你,你是咱們東黎國的太子,他們乃是遠道而來的使者,如果你當真出了手,這事情才真的會不可收拾。你做得很好,小七,我一直記得你告訴過我的話,做人不能鋒芒太露,你知道審時度勢,輕重緩急,父皇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誇讚你的。”若水微微一笑。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在那種情形下,難的不是你出手,以你的身手,教訓他們四十餘人仍是綽綽有餘。難的是你能忍得住氣,不出手啊!”她輕聲歎道。


    小七的身子一震,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水兒,這世上,你是最懂我的人。”他手臂用力,緊緊地抱她一抱。


    “好啦,小七,你是要把我勒死嗎?”若水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看向一旁空著的坐騎,說道:“我去乘另一匹。”


    小七好容易軟玉溫香抱滿懷,怎麽舍得讓她離開,雙腿一夾,那馬突然加速,若水促不及防,身子一個後仰,倒向小七懷裏。


    “這可是你主動對我投懷送抱,不是我不放你,哈哈。”小七朗聲一笑,催馬揚鞭。


    時間還沒過午,小七和若水已經遙遙看到了帝都的城門,巍峨聳立,小七更不打話,一路馳到城門前,守門的士兵正要阻攔,突然看到小七的麵容,嚇得臉一白,立馬跪倒在地,叫道:“拜見太子殿下!”


    他這聲一出,周圍的士兵全都嚇了一跳,齊唰唰地跪倒了一片。


    小七毫不停留,隻是略一擺手,帶著若水,一直急馳迴到太子府邸。他並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側巷,下了馬,抱著若水,躍牆而入。


    他這太子府邸的圍牆建得極高,輕功甚高的人都難以一躍而過,若水輕功受到小七的點撥,自覺甚佳,看著這麵牆壁都有望洋興歎之感,可是小七抱著自己,就這樣輕飄飄一躍而進,她登時大為沮喪,覺得自己這輕功距離小七,竟然還是天差地遠。


    小七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低低笑道:“傻丫頭,你夫君功夫好,你不高興麽?難道在這武功上,你也非要壓我一頭不可麽?”


    言下之意,像是說,除了武功,你已經處處壓我一頭,就不許我在這方麵露露臉麽?


    若水臉一紅,正要說話,忽然風聲響起,幾道人影從暗處竄了出來,將二人圍在當中。


    若水剛剛吃了一驚,隻見圍上來的數人一齊向自己二人拜倒在地,說道:“屬下不知是太子和太子妃駕到,屬下失禮得罪。”


    小七點了點頭,道:“你們很好,先下去罷。”


    “是,屬下告退。”幾名黑衣人身形一閃,瞬間消失不見。


    若水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原來在小七的府裏,居然還有這樣功夫了得的暗衛,平時也不知道他們藏身在何處,可是一旦有人進入府中,馬上就會被他們發現蹤影。


    小七抱著若水,直奔二人的臥房而去。


    “小七,嗯,那個,我想問……”若水有點結結巴巴,一副想說說不出口的模樣。


    小七好笑地低頭瞅她,這丫頭說話一向爽快利落,這是怎麽了?


    “你想問什麽,我都會告訴你,絕不會有半個字隱瞞。”小七溫柔地看著她的雙眼,答道。


    若水的臉又是一紅,心裏甜的像灌滿了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小七的嘴巴越來越甜了,她都有些受不住。


    被他這麽柔情蜜意地一說,她剛才想問的話一下子又咽迴了肚子裏。


    小七見她不說,也不多問,他現在已經急不可耐,直奔進了自己的院子,院中,若水一眼就看到長廊下,青影和小桃二人,正在逗弄小鸚鵡,二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青影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竟然有些忸怩,像是害了羞,而小桃卻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在連連追問著青影。


    “太子殿下,太子妃!”青影聽到腳步聲,目光瞬間向小七和若水看來,看到二人的臉,登時露出喜色。


    小桃的眉毛大大地一跳,驀然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了若水,“啊”地一聲尖叫,想都不想地衝了過來。


    她跑得實在太快,壓根沒注意腳下的台階,腳下一絆,撲地向前摔去。


    “小桃……”若水嚇得心一跳,這個蠢丫頭怕不是又要摔一個狗吃屎?


    卻見灰影一閃,青影飛身搶上,伸臂一撈,已經把那個笨桃牢牢攬在懷裏。


    若水的心這才落迴了肚子裏,拍了拍胸口,心想,自己的這個笨桃當真是有福氣,笨是笨了點,這挑男人的眼光卻是一流的,有青影這樣細心的男人陪在她的身邊,她可以永遠這樣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過上一生。


    “小姐!”小桃從青影手裏掙了出來,飛快地跑到若水身前,也不顧若水還在小七的懷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張開大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七的臉再一次綠了。


    這丫頭要不要再蠢一點啊!她有沒有長眼啊!居然上來就和自己搶媳婦?她要是再這麽蠢,他就準備一個大腳把這蠢貨踢到青影那家夥的床上去了。


    青影看著自家王爺不停抽動的眼角,趕緊上前,在小桃背上輕輕點了一指,把她從若水身上拉了起來。


    小桃大哭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裏,身子也像個木頭人似的動也不動,隻能轉動著兩個眼珠子,憤怒地瞪向青影。


    青影躬身向小七行禮,道:“屬於管教無方,請太子殿下恕罪。”


    “嗯。”小七冷著臉吩咐道,“來人,送熱水,太子妃要沐浴。”


    他知道若水素*潔,前天兩人淋了一身的雨,昨夜又宿在客店中,她一定渾身難受,所以迴到家裏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打水給她洗澡。


    當然,他也有自己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若水腹誹道:要不要這麽急啊,自己和小桃十幾天不見,連說句話的時間都不給啊。


    她看到小桃一扁一扁的嘴巴,委屈的模樣,心裏一疼,轉了下眼珠,對她笑道:“小桃,我想吃你親手做的鬆仁栗子糕,香酥糯米團子,芝麻桂花春卷,還有芙蓉奶酪羹,這幾天吃不到,我都想死了。”


    小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巴張了張,還是說不出話來,青影正想幫她解穴,又怕她再次魯莽,衝過去打擾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好事,想了想,在她身上一點,隻解開了她的啞穴。


    “好的好的,小姐,我馬上去給你做,小姐,我想死你了,嗚嗚嗚……”小桃身子不能動,又笑又哭,一臉的激動。


    若水心中感動,笑道:“你做的味道我最喜歡吃,等你做好了,就來叫我,好不好?”


    “好,小姐,我馬上就去!青影,你還不放開我?”最後這句,她卻是對青影說的,原本眉花眼笑的臉立馬變得橫眉豎目。


    若水正感歎著小桃的變臉功力大有增加,小七已經不耐煩地抱著她大踏步走進臥房,然後砰地一聲,房門在他身後合攏,看得青影好生佩服。


    太子殿下雙手抱著太子妃,居然還能帶上房門,這以氣禦物的功夫,自己就萬萬做不到。


    “小七,放我下來。”若水見小七進了房,仍是緊緊抱著自己,不由掙紮了一下。


    “不放!”小七反而摟得更緊了。


    迴到屬於二人的天地,他提起來的心終於放迴了肚子裏。


    “小七,我和你說說正事。”若水看著他那對冒著小火苗的眸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小七揚了揚眉,“正事?一會兒我要辦的就是正事。”他忽然邪邪地一笑,看得若水心頭一跳,臉頰飛紅。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跟著有人輕敲房門,小七知道是送熱水的,吩咐道:“進來罷。”


    果然是下人送來一桶桶的熱水,注滿了淨房中的大浴桶。等下人全都退出門外,小七抱著若水直入淨房。


    此時窗外陽光正烈,淨房中有一扇雕花木窗,雖然關得緊緊的,明亮的光線仍是透過窗紙,將房間照得一片通亮。


    小七把若水放下地,熟練地伸手幫她脫衣,若水嗔道:“小七,你先出去,我自己洗。”


    她抬頭看了眼窗戶,伸手去推了推,見關得嚴嚴的,稍覺放心,轉頭又問道:“小七,你府裏的那些暗衛,他們、他們平時都藏在哪裏?咱們的房間周圍,不會有吧?”


    小七這才知道她剛才要問自己和擔心的是什麽,哈哈一笑,一把拉過她來,飛快地幫她脫掉衣衫,放進水裏,在她耳邊低聲道:“傻丫頭,我怎麽會讓他們靠近咱們這裏呢?你當我是那麽不知羞的人嗎?”


    若水咬住下唇,水汪汪的眸子瞟了他一眼:“堂堂的太子殿下,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一個小小女子,你還不知羞?”


    等到二人從淨房出來,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小七抱著若水直接上了床,伸臂摟著她,讓她伏在自己胸前,他現在心情格外的好,嘴角一直上揚,掛著滿足的微笑。


    他撫著若水的長發,見她一直不說話,忍不住問道:“你不是有正事要和我說嗎?這附近一個人也沒有,連青影都不在,你放心講吧。”


    若水卻扭過臉,理也不理。


    小七不由得心虛起來,知道自己剛才有些過份,難怪她生氣,他有心想賠不是,又拉不下臉來,想要哄哄她,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也沒做錯什麽,自己可是一個又健康又正常的男人,憋了這十幾天,好好地疼愛了一下自己的媳婦,也算不上什麽錯事吧。


    “水兒,你想不想知道,你走之後,我和八弟去探皇陵的情況?”小七見她背過身不理自己,隻好拐彎抹角地想引起她的興趣。


    果然,隻見若水肩頭一動,轉過身來。


    小七心中一喜,臉上露出笑容,正準備繼續往下說。


    卻看到若水挑下了眉毛,似笑非笑地說道:“小七,你想不想知道,樂大將軍陪我一起闖入山匪的巢穴後,發生的情況?”


    小七的臉登時一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咬著牙道:“你說,你們發生了何事?”


    若水把身子一扭,板著臉道:“不告訴你。”


    “啊,你這個鬼丫頭!”小七霍然暴起,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扭過來身來麵對自己,卻見她抿著嘴角正在苦苦地忍笑,登時醒悟到自己又中了她的計,不由得惱羞成怒。


    自己和她玩花樣鬥心眼兒,從來就沒贏過!


    “鬼丫頭,你說不說,說不說?”小七伸出手去她腋下嗬癢,這是她的軟肋,百試百靈,果然,若水癢得直不起腰來,整個人縮成了一團,連聲求饒。


    小七聽著她的呢聲軟語,小腹又竄起了一把火來,可是剛剛惹惱了她,他再也不敢造次,隻好努力壓住,把她抱進懷裏,幫她理了理散亂的秀發,放柔了聲音道:“好水兒,你告訴我吧,你們那天進入山寨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若水沒想到他的語氣會這麽溫柔,微微一怔,迴眸看他一眼,隻見他眼中蘊藏著滿滿的柔情,和先前那略帶醋意的神色大為不同,她心想,你終於是信了我啦。


    她收起嘻皮笑臉,正色說道:“小七,我問你一事,你的生母是北曜國的公主,你又曾經在北曜國住過,北曜國的男子是不是每個人身上都有與生俱來的胎記?”


    “不錯,確有此事。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小七不解地道。


    聽了小七的話,若水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眸中露出深思的表情,小七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敢打斷她的思路,隻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好一會兒,若水才搖了搖頭,道:“想不通。”


    “什麽事情想不通?不妨說給我聽聽。”


    “小七,那雁翎山中原本是有二千名山匪,可是據樂正毅手下人探查得知,居然還有一支三千多人的山匪也藏在那雁翎山中,這事父皇臨走的時候曾經提過,你還記得嗎?”


    “記得。”小七點點頭。


    “可事實上,那三千人根本就不是山匪,而是一批訓練有素的死士,而且來曆不明。我懷疑他們全是北曜國的人。”


    “你說什麽?北曜?”小七失聲道。


    若水神色嚴肅地點頭,緩緩道:“我曾經讓士兵解開他們的上衣,仔細檢查過,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他們的身上都有一個胎記,雖然形狀不同,位置有所不同,但這麽多的人都長有胎記,這就有點兒古怪了,所以我懷疑,這夥兒死士,是來自北曜。”


    “可是北曜距離咱們東黎千裏迢迢,如何會出現在雁翎山中,他們這三千多人究竟意欲何為?”小七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果然是個難以解答的問題。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借著這次剿滅山匪的時機,把樂大將軍的黑衣鬼團和我……全部殺死!”若水的唇色勾起一抹冷笑,想起那馮安民眼中露出的殺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無誤。


    小七悚然一驚,胳膊上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他緊緊盯著若水的眼睛,沉聲道:“你說什麽?他們居然連你也要殺?”


    “確切的說,這是一場早有部署的陰謀,從樂正毅領旨前去剿匪的時候就開始布好的一招棋,他們最初的目的隻是想出其不意,借山匪之名,以十倍兵力滅掉樂大將軍的軍隊,但沒想到突然爆發了疫症,樂將軍閉寨不出,讓他們的陰謀無法得逞,後來我去到軍營,他們又利用真正的山匪,來引我入局,那太醫院的周太醫,暗中為他們通風報信,我想不通的是,周太醫為何會跟這夥人勾結在一起,還有那馮安民……”


    若水的眉頭皺了起來,百思不得其解。


    “馮安民?”小七問道。


    “嗯。”若水把當日發生的情景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最後說到馮安民中了自己的迷毒,墜下山崖生死不知,然後說道:“這馮安民明顯是化名,他臉上易了容,可不知為什麽,我模模糊糊地覺得他很是熟悉,像是我似曾相識的一個人,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小七隻聽得心驚肉跳,緊緊攬著她,明知道她現在好端端地就在自己懷裏,可他背上還是出了一身冷汗,聽她說完,冷著臉斥道:“水兒,以後不許你再去冒險!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孤身麵對一千多人,你怎麽不想想萬一你的毒藥不靈,你豈不是要被那些人剁成肉醬!那樂正毅更是個糊塗蟲,明知你此行危險,不但不加勸阻,反而跟著你一起做傻事,他以為他有萬夫不擋之勇麽!”


    說著恨恨不己,又道:“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該對他手下留情!”


    若水見他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顯然是真的為自己擔心,心中感動,湊過去在他臉上輕輕一吻,低語道:“小七,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啦,以後有你陪在我身邊,不管有再危險、再困難的事,你都會幫我抵擋,對不對?”


    “嗯。”小七不願多言,但他眼中的神情說明了一切。


    若水滿足地歎息一聲,兩人雙手緊握,心意相通。


    過了一會,若水又道:“小七,你這邊發生了什麽事?那皇陵中可找到什麽線索?”


    其實她就算不問也猜出了幾分。如果當真發現了什麽,小七又怎麽會到現在也不提起。


    小七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若水看得一頭霧水,正要相詢,突然門外腳步聲由遠而近,小七的臉登時拉長了,恨恨地道:“是你那個蠢丫頭,水兒,你找個黃道吉日,趕緊給他們把親成了!”


    若水抿嘴一笑,接著就聽到小桃在門外叫道:“小姐,你喜歡吃的點心做好了,小姐,開門哪!”


    小七看了若水一眼,冷聲道:“快去把她打發了,我還有話和你說。”


    若水嘻嘻一笑,下床走到門前,開了房門,隻見小桃手裏端著一個大托盤,一臉喜氣地站在房門前。托盤上全是她說的糕點羹湯,香氣四溢,若水一聞到這股味道,就覺得肚子嘰哩咕嚕叫了起來。


    小桃探頭探腦地往屋裏瞄了一眼,扯了扯若水的衣袖道:“小姐,要不咱們去偏廳吃吧,別打擾了太子殿下休息。”


    她心裏有好多的話想要和小姐說,這些天看不到小姐,簡直把她憋壞了,可是小姐一迴來就被那小心眼的小七給拉進了房裏。


    若水也正想探問一下她和青影之間的事,笑道:“好,咱們去偏廳。”


    “不許去!小桃,進來,把東西放下就先下去吧,我和你家小姐還有話要說。”房門裏,傳來小七冷冰冰的聲音。


    小桃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後背發涼,聽他趕自己走,隻覺得滿腹委屈,大眼睛裏很快蓄滿了淚,可憐兮兮地叫道:“小姐……”


    若水無奈地揉揉她的頭發,安慰她道:“小桃,我和小七的確有事要商量,你先迴房,等我們說完話,我去瞧你,好不好?”


    “好,那小姐,我迴房去等你,你一定要來啊。”小桃破涕為笑。


    哄走了小桃,二人圍著圓桌坐下,若水吃了幾塊點心,看小七還是板著臉沒有笑容,笑道:“小七,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我和她親如姐妹,她自然是要多黏著我一些,你這麽大的人了,還和小桃吃醋嗎?來,嚐塊鬆仁糕,小桃的手藝真的很好。”遞了一塊點心送到小七的唇邊。


    小七啼笑皆非地看著若水,沒好氣地道:“我像是這麽小氣的人嗎?”張口把鬆仁糕吃了,點頭道:“味道不錯,青影以後有口福了。”


    若水微笑道:“那就趕緊幫他們成親吧。小七,你繼續說,皇陵中可有什麽發現嗎?”


    小七“嗯”了一聲,道:“你走之後的第三天,老八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當夜我帶著老八還有青影,再次去了皇陵,可是這一次沒有遇到半點異樣,那皇陵外隻有守衛,壓根就沒有見到老八說的什麽黑衣人。”


    “那皇陵內部,你們可進去查探過?”若水想起毒手蠱王說過的話,如果小七的生母尚在人世,那她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皇陵。


    “有。”小七神色鄭重地點頭,道:“那裏是我東黎國曆代皇族棺槨的所在,我和老八身為君係子孫,私入皇陵,乃是大不敬之罪,但是為了查明母後的下落,我也顧不得許多了。我派了青影在外留守,然後和老八進入陵寢,找到了我母後的棺槨所在……”


    小七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目光看向若水,若水心中一緊,問道:“棺槨中有什麽?”她的聲音微微發顫。


    小七臉色古怪,慢吞吞地道:“棺槨裏……是一具女子的屍骨,穿的是我東黎朝的皇後服製,據衣物的腐爛程度來看,至今應有二十年了。”


    “當真是屍骨?”若水訝異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小七。


    “水兒。”小七一把拉住若水的手,若水覺得他的指尖冰涼微顫,“你說,那毒手蠱王所說,是真是假?他明明說我母後未死,可為何棺槨中會有屍骨?”


    “小七,你別激動,我相信蠱王說的話,那蠱毒是他所下,他比誰都清楚,而且,你又怎麽能斷定那棺槨中的屍骨就是你的母後?”若水深思道。


    小七怔怔地看了若水一會兒,咬了下牙,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放在若水麵前。


    若水奇道:“這是什麽?”


    “那具屍身的一截指骨。”小七目光炯炯地看向若水,“你說得不錯,正因我無法斷定。所以,我才取迴這樣東西。我相信,你一定有法子幫我證明,那棺槨中的屍骨究竟是不是我的母後。”


    若水不由一愣,望著那個小布包,她萬沒想到小七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知道,他們這個朝代的人,對於去世的親人都是異常的尊重,講究入土為安,至於親人的棺槨,上了榫之後更是再不能動。


    可是小七私入皇陵,不但開了棺榫,而且還動了棺中的遺骨,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小七,你太魯莽了。”若水忍不住埋怨道。


    小七伸手按在她的手上,沉聲道:“我知道此事不妥,可是如果不查明此事,我始終難以心安。不知為何,對著那具屍骨,我竟沒有半點感覺。我知道冒犯母後遺體,乃是大不孝之罪,若你能證實那棺槨中的確是我母後的屍骨,我會親自向母後謝罪。”


    他的眸中透出堅定之色,“水兒,你一定有辦法的,是嗎?”


    “是,我有辦法。”若水側頭想了想,目光閃動,“小七,幸好你取迴了這件證物,我會幫你證明的,隻是還需要一些材料。”她站起身來,把布包收入懷中。她記得清楚,在古書上就記載有滴骨認親的法子,不過現代的醫學證明,這種滴骨認親的古法並不科學,但是,她自有辦法。


    “好,你需要什麽,我馬上讓青影前去置辦。”小七神色一鬆。


    若水點了點頭,兩人來到書房,若水提筆寫了一個方子,折好了交給小七。


    “這裏麵的材料一樣都不能少,等材料備齊,咱們馬上做試驗,很快就能知道結果。”


    小七握著這張紙,心情忽然有些激動,他按捺下迫不及待的心情,大步走到門口,正準備喚青影,忽見何管家匆匆進來,對兩人稟報:“太子殿下,太子妃,剛才宮中來人傳旨,說陛下得知太子妃迴京,今晚在宮中設宴,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於戌時三刻進宮赴宴。”


    “知道了,下去吧。”


    小七眉峰一皺,迴頭看向若水,麵露無奈地道:“父皇的消息當真是靈通,我們才迴到帝都不過幾個時辰,父皇就已經得知了消息。本來想讓你在家休息一夜,明天再帶你進宮,看來,今天晚上的這場宴會卻是躲不過去了。”


    若水微笑道:“去見父皇和皇祖母,也值得你這麽不開心麽?”


    “水兒,你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麽。這種場合,怎麽會少得了那人的在場?我是擔心她會對你不利。咱們一直沒有抓住她的罪證,直到現在還拿她無可奈何。”


    若水挑高了眉毛,“那又如何?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不怕!”


    “好。你放心,有我在你的身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一根頭發。”小七握著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小七喚來青影,把手中的方子交給他,讓他速去置辦,青影也不多問,灰影一閃,已經消失不見。


    戌時三刻,二人乘坐馬車來到皇宮,在太監的引領下前往宮宴的所在元華殿。


    元華殿位於皇宮東側的偏殿,四麵垂著落地紗窗,乃是皇宮中夏季納涼的最佳所在,聖德帝選在這兒賜宴,顯然也是對這場宴會極是重視。


    夜幕降臨,宮中早已經掌上了燈,兩排紅色的大燈籠遠遠地掛在宮道兩旁,殿中更是燭火通明,數十枝兒臂粗的牛油巨燭明顯晃的,照得大殿中如同白晝。


    殿門大敞,遠遠可見殿內擺設著十幾張長案,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夜風吹送來香氣隱隱,若水輕輕嗅了嗅,腳步一頓。


    小七立刻發覺,問道:“水兒,怎麽了?”


    若水望著前方那燈火明亮的大殿,若有所思地道:“席無好席,宴無好宴,今兒的這場賜宴,怕會是一場鴻門宴罷。”


    “鴻門宴?”小七雖然不懂這三個字的含義,心底卻浮上了一層隱隱的不安,他目光閃動,長眉一軒,心想,不管那大殿中布置了任何機關陷阱,他都有法子護得她周全。


    他握著若水的手緊了緊,向她微微一望,若水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淡淡地笑了起來,他無懼,她亦無懼!


    小七攜著若水,一步一步踏上殿外的長階。


    隻聽得太監尖細著嗓子通報:“太子殿下、太子妃駕到。”


    二人手拉著手,站在元華殿門口,長風從殿外轉角拂過,帶動了二人的衣衫,吹得衣角獵獵飛舞。


    大殿中已經坐滿了人,聽到太監的稟報聲,齊齊站起身來,對著殿門口望了過來。


    眾人都覺得眼前一亮,明明大殿中如同白晝,可這二人往大殿門口一站,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幾乎每個人的目光都無法從二人的身上移開。


    太子殿下麵容冷傲,太子妃神色淡然,二人並肩而立,衣袂飄飄,宛如一對明珠璧玉,灼灼生輝。


    小七的目光在大殿中人臉上一掃而過,眾人均覺心中一凜,登時從怔然中清醒過來,連忙伏地下拜。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免禮平身。”小七的聲音平平淡淡,他目光一掃之下,已經將大殿中人盡數掃入眼中,心中微覺詫異。


    這場宴會請的眾位賓客好生奇怪。


    隻見一眾賓客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居然有十幾位妙齡少女。男客們自然是朝中大臣,看官服的顏色個個都是三品以上,這些妙齡少女們顯然是這些官員們的千金。


    小七不由得納悶起來。


    若水秋水般的明眸微微一眯,隨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側頭,對著小七促狹一笑,擠了下眼。


    小七愣了一下,完全猜不透她的意思,隻是攜著她的手,緩緩進殿,走向為二人準備的席位。


    最上座分別空著三個坐席,顯然是為聖德帝,鄒太後和姚皇後準備的,小七和若水的席位被安排在左排的第一席。


    二人還沒來得及入座,隻聽得一個清脆的叫聲響了起來:


    “七哥!七嫂!你們終於來啦,我可想死你們啦。”


    一個穿著大紅色錦繡宮裝的少女從右邊席位上奔到二人麵前,拉著若水的手,神態極是親熱。


    她眉眼彎彎,笑顏如花,正是多時不見的妙霞公主。


    若水見了她,也很是喜悅,二人手拉著手,開始敘起話來。


    小七見她倆神情親密,心中也是甚喜,身邊忽然有人說道:“七哥,見到了七嫂,你連氣色都不同了,嘖嘖嘖,瞧你一臉的……那個容光煥發。”那人故意拖長了聲調。


    一聽到這個略帶調侃的聲音,小七不用迴頭就知道他是誰,當下挑了下眉,轉過頭,似笑非笑地道:“老八,你的氣色也大好了,怎麽,你受傷的位置還痛不痛?癢不癢?要不要你七嫂再幫你治治啊?”


    老八笑如春花的臉登時一僵,他的手不自覺地摸了下屁股,心有餘悸地看了若水一眼,隻見她一邊和妙霞說著話,一邊若有意若無意地向自己瞟了一眼,隻覺背上一涼,忙退後兩步,離得若水遠了些,苦笑道:“七哥,你就別捉弄我了,你是嫌我苦頭吃的還不夠麽?”


    小七肚裏暗暗好笑,沒想到老八對若水怕成了這副模樣,也是,這鬼丫頭捉弄起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老八一旦得罪了她,決計討不了好去。


    他拍了拍老八的肩膀,正要說話,忽見老八對著自己擠了擠眼,目光向著旁邊一斜,似乎意有所指。


    小七微微一怔,老八這個模樣和剛才若水的神情如出一轍,他二人是要告訴自己什麽?


    隻是大殿中滿是賓客,他不便出口相詢,隻好懷著滿腹疑團,順著老八的目光向旁邊瞧去,隻見滿堂賓客仍然直挺挺地站著,神態恭謹,無一人落座。


    小七明白,自己這位太子殿下不入席,這些人也不敢入座,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然後擺了下手道:“大夥兒都坐下罷,不用拘禮。”


    “是。”眾人齊聲應道,有男有女,少女清脆柔軟的喉音更是清晰可聞。


    有了太子殿下這句話,這些人才紛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老八湊上前來,輕聲一笑,在小七耳邊低聲道:“七哥,你可瞧出什麽古怪來麽?”


    “什麽古怪?”小七確實覺得有點不對,可具體又說不上來,眉頭一皺,看向老八。


    老八卻神神秘秘地一笑,直起身子,施施然地走迴自己對麵的席位上坐下,蹺起了二郎腿,神態悠閑。


    小七橫著眼冷冷地注視著他,老八像是渾然未覺,自顧自地斟酒自飲,一副事不關己,隔岸觀火的模樣。


    這老八分明是發現了什麽,卻故意不說出口來,該死的!看來真該讓水兒好好整治整治他。


    小七暗暗咬了下牙,轉頭向身邊的若水瞧去,隻見她和妙霞正嘰嘰咕咕地說著話,妙霞說得眉飛色舞,若水唇邊掛著淺笑,雙眸閃亮,似乎聽得津津有味,偶爾插一句嘴,就贏得妙霞的連聲讚歎。


    小七側耳傾聽,隻聽了幾句就皺起了眉頭,瞪了妙霞一眼。這妙霞說的都是些什麽裝飾、顏色之類的東西,他就搞不懂,這個小妹子整天鼓搗這些個有啥意思,偏偏水兒還像是很感興趣。


    忽聽得殿外腳步聲霍霍響了起來,太監再次扯起了尖細的嗓音。


    “陛下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隨著太監的話音落地,聖德帝和姚皇後,一左一右地攙著鄒太後的雙臂,出現在大殿門口。


    滿殿的人再次齊齊站起,向三人行下禮去。


    “免禮,平身。”聖德帝一臉和煦的微笑,對著眾人一抬手。


    “謝陛下。”


    聖德帝三人分別在上位落座。


    鄒太後的目光第一個向若水看過來,笑微微地道:“水兒,此次你前去雁翎山,治好了軍營中的疫症,實在是功不可沒,這一路上可辛苦了。”


    若水站起身來,恭順地答道:“皇祖母誇獎,孫媳隻是盡了一個醫者的本份,並沒有什麽功勞。”


    “坐下,坐下,別拘著。”鄒太後笑著按了按手,看到若水坐迴席間,這才轉頭,麵對著席下的眾人道:“大家都等急了吧,這就開席。”


    姚皇後的目光落在若水的臉上,淡然一笑,神情很是柔和,隨後又轉向了妙霞公主,溫言道:“小九,怎麽如此沒規沒矩,盡纏著你七嫂,還不快迴你的座位上去。”


    妙霞有些不願,扭了扭身子道:“母後,孩兒和七嫂好久沒見,想和她說說話。”


    姚皇後淡淡地道:“皇家有皇家的規矩,你身為公主,豈可逾規沒矩,讓大臣們笑話母後教女無方。”


    她這話一說,妙霞公主隻好不情願地站起身來,走到自己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若水的眼光瞬了瞬,聽姚皇後這番話,似乎話中有話,不由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淺笑。


    這場宴席準備得極是豐盛,尤其是若水和小七的麵前,擺放著一盤香氣撲鼻、熱氣騰騰的蟹粉獅子頭,顯見是聖德帝特地吩咐為二人準備的,小七和若水吃在嘴裏,隻覺得心中滿滿的都是暖意。


    隻是酒宴雖好,大殿諸人卻是各懷心事,沒幾個人能吃得順意暢懷,大多數隻是略挾幾筷沾唇,就放下了筷子。


    那些少女們更是食不下咽,幾乎連筷子也沒提起,一個個神色略顯緊張,暗中撫弄衣角。


    若水看在眼中,暗暗好笑,她神色自若,吃得很是暢快。


    鄒太後雖然在用膳,目光卻一直笑眯眯地不時往她這兒瞟來,她最喜歡看若水吃東西的模樣,連自己都覺得胃口大開。


    宮女們送上一盞盞的冰鎮酸梅湯,分別放在眾賓客的桌上,夏天的夜裏,喝上一碗涼湯最是解暑降溫,賓客們紛紛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就連注意儀態的少女們都喝了半碗。


    若水素來喜甜畏酸,對眼前的那盞酸梅湯動都不動,鄒太後看在眼裏,臉上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姚皇後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微微一笑,目光看向若水,開口說道:“太子妃,你和太子殿下成親一月有餘,太後娘娘可是抱重孫心切,今兒個你可有什麽喜信兒讓她老人家聽了歡喜歡喜麽?”


    若水淡淡一笑,起身答道:“皇後娘娘,臣媳恐怕要讓皇祖母失望了。”


    聽了若水的話,鄒太後忍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


    “是麽?”姚皇後看了鄒太後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到若水身上,微笑道:“身為皇媳,為皇家開枝散葉乃是你的首要之本,還望太子妃能夠早點兒傳出喜訊,至於治療疫症這種事,自有太醫院的太醫們出力,還望太子妃能夠記住自己的本份。”


    她這番話雖然是笑著說出,但話中之意已經不言而喻,尤其是最後的“本份”二字,她咬得較重,在場的人人都聽了出來,這是皇後娘娘在教訓太子妃呢。


    大臣們一個個屏息低頭,決定不趟這場混水。少女們雖然垂著頭,眼角眉梢卻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歡喜之意。


    小七聽了姚皇後語意不善,雖然早有所料,還是心中恚怒,揚了揚眉,站起身來,朗聲說道:“皇後娘娘身為六宮之首,需要操心操勞的事情極多,兒臣家中的這些末微小事,就無須勞動皇後娘娘費心了。”


    他話中之意顯然是說,皇後您未免管得太寬,我生不生兒子,關您屁事。


    若水牙齒咬住下唇,忍住湧到嘴邊的笑意,脈脈含情地看了小七一眼,心中甚甜。


    姚皇後被小七當麵頂撞,卻也不惱,淡淡一笑,不疾不緩地說道:“太子殿下你這話差矣,太子妃乃是本宮的兒媳,這開枝散葉不但是你的家事,也是本宮的家事,如果太子妃能夠早點為咱們皇家添丁弄瓦,陛下和太後娘娘還有本宮,可不知要多麽歡喜呢。”


    若水輕輕拉了拉小七的衣袖,示意他坐下,若論起打嘴仗,小七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姚皇後的對手,姚皇後執掌後宮這麽多年,這種避重就輕、借力打力的功夫已經是爐火純青,就連自己,都不一定能是她的對手。


    “皇後娘娘說的極是,您關心臣媳,足見對臣媳愛護有加,臣媳感激不盡。”若水對著姚皇後微微彎腰,行了一禮,神態恭敬,語意誠懇,就連姚皇後看了,也挑不出她半點錯處。


    鄒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又露出笑容來。


    聖德帝也不由讚許地看著若水,撫須頷首。


    姚皇後今天顯得格外的慈愛溫和,臉上一直掛著柔和的笑容,對若水點點頭,微笑道:“太子妃恭謹有度,知書識禮,確實是太子殿下的良配,陛下,太後娘娘,您二位真是慧眼識珠,為太子殿下挑選了一位好兒媳啊。”


    聖德帝笑著頷首,覺得姚皇後的話聽起來極是順耳。


    聽了姚皇後的話,小七微微一愣,略帶不解地看向姚皇後,像是不相信剛才那番誇讚若水的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似的。若水卻是莞爾一笑,緩緩落座。


    “陛下。”姚皇後笑盈盈地轉頭,看向聖德帝,“如果臣妾沒有記錯,陛下當年在太子殿下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有了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當時陛下和太子殿下一樣,也是被封為太子不久,那時候的您啊,府裏可不像太子殿下,隻有一位太子妃,臣妾記得清清楚楚,當時臣妾進府的時候,您府裏已經有了兩位側妃姐姐啦,不知陛下還記得嗎?”


    “是嗎?好像確實是這麽迴事。皇後,難為你這麽多年,還記得這般清楚。不錯,朕當年確實已經當了爹啦,老七,你可要多加努力才行。”聖德帝笑著看向自己的愛子,目光中全是慈愛之情。


    小七站起身來,說道:“父皇,兒臣一定不會辜負父皇的厚望。”他目光一斜,不引人注意地向姚皇後看了一眼,心中暗生警戒之意。


    這女人肚子裏打的什麽算盤,聽到現在,他已經隱隱察覺出了什麽。她字字句句不離子嗣二字,再看到滿堂賓客中坐著的這些鶯鶯燕燕,不由皺了皺眉。


    姚皇後的目光也對著下方的眾位少女們轉了轉,笑道:“太子殿下,所謂虎父無犬子,你不但要為你父皇多多分分朝廷上的政務,於這後宮內院之中的事,也萬萬省疏不得,你身為我東黎國的太子,更當為天下百姓做表率,咱們東黎國的男人,身份尊貴者皆有三妻四妾,你如今隻有一位太子妃,豈不是會讓天下百姓笑話了去,所以,本宮和你父皇還有太後娘娘商議過,準備再幫你物色幾位側妃的人選,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姚皇後這話一出口,座中的少女們全都抬起了頭,滿含期待和脈脈柔情的目光紛紛向小七看來。大臣們也一個個直起了腰板,臉上煥發了光彩。


    聖德帝和鄒太後對視一眼,目光中都略露尷尬和惱怒之意。姚皇後確實曾和他二人提議過此事,隻是他二人並未一口答允,隻是說要先探聽一下老七的口風,沒想到姚皇後居然先斬後奏,在這大殿上眾目睽睽之下,當眾說了出來,倒讓二人反口不得。


    其實他二人心中對姚皇後的這個提議也持讚同之見,東黎國的習俗自古如此,越是身份尊貴的男人,娶的妻妾越多。像隻娶一房妻室的男人,反而有如鳳毛麟角,極是罕有,如果當真有這樣的人,也會淪為眾人的笑柄。


    做為小七的父親和祖母,他二人自是希望小七能夠娶的媳婦越多越好,隻是二人都覺得如果自己提出這個想法,有些對不住若水,如今姚皇後願意出頭做這個惡人,他二人倒也都鬆了一口氣。


    聖德帝和鄒太後都不說話,心中對若水暗生歉意,他們都知道老七的性子,對這個媳婦寵到了極處,愛到了極處,恐怕是不能讓她受一點兒委屈,但他們也同時希望若水能夠體諒二人做為長輩的苦心,勸服老七答允此事。


    但這番心理卻不好明言。


    小七聽了姚皇後這番拐彎抹角的話,越聽越是惱怒,聽到後來,他霍然站了起來,冷眉冷眼地說道:“皇後娘娘的好意,兒臣不敢領受。父皇,皇祖母,您二位想必記得,當日南越公主在的時候,兒臣曾經摔杯立誓,今生今世,非水兒不娶,終此一生,唯她一人,兒臣決不會再娶第二個女子,難道今日,你們是要逼得兒臣違背誓言嗎?”


    他揚起了雙眉,目光炯然地看向聖德帝和鄒太後,卻一眼也不向姚皇後瞟上一瞟,就像眼中壓根沒有這個人一樣。


    聖德帝和鄒太後登時想起當時的情景,老七意態決然,手中的琉璃玉杯擲在金磚地上,碎成了無數片,當時他二人雖氣,可也在心中為老七的執著而暗覺心喜。


    姚皇後見聖德帝和鄒太後都不說話,微微一笑,說道:“太子殿下,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你是楚王,乃是陛下諸位皇子中的一人,身份豈可和今日相提並論。而現在你貴為太子,身係咱們東黎的國運安危,更是我東黎百姓人人敬仰的典範,既在其位,當謀其政,豈可再像之前做親王般一意孤行,置天下百姓的意願於不顧?陛下,太後娘娘,不知臣妾說的可對?”她轉頭,探詢地看向二人。


    聖德帝和鄒太後不由對她連連點頭,心想這皇後果然是皇後,雍容大度,確有國母之範。


    這下就連若水都不得不對姚皇後的這番話讚一聲好,真是合情合理,冠冕堂皇,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處。


    小七要是再堅決拒絕,這姚皇後定會話風一轉,指謫其不配居於太子之位,隻顧一己之私,不以天下之公,這番話由在場的大臣們傳揚出去,對小七的名聲定然大為不利。


    這姚皇後果然好算計!


    若水想得到這點,小七又如何不知?


    他白晰的臉漲得通紅,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心裏一股火壓都壓不住,他真想猛然大喝一聲:“這個什麽狗屁的太子殿下,我不做了!”


    但是萬萬不能!


    小七深吸一口氣,努力把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壓了迴去。他重重地喘息著,雙手緊握成拳,讓自己慢慢地冷靜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姚皇後的這番話,字字句句都占住了理,她在以理相逼,更是以理相激,就是想激怒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壓製不住怒火,就正中了她的圈套。


    可是,如果讓他順著她的意思,再去娶別的女子做側妃,他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姚皇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目光從小七身上轉向了若水,微笑道:“太子殿下難做決斷,不知太子妃你的意思如何呢?太子妃溫良賢淑,想來定然會讚同本宮所言吧?”


    聞言,小七幾乎差點咬碎了牙,這姚皇後果然是老薑彌辣,步步緊逼,她逼迫自己還不夠,又去逼迫自己心愛的姑娘!


    他這時候才恍然而悟,方才姚皇後為何在眾人麵前讚揚若水,原來如此!她明明是想用言語來堵住若水的口啊。


    老八坐在對麵,對他連使眼色,讓他冷靜。小七重重地吸氣,胸口差點要爆炸開來,又如何能夠冷靜?


    妙霞公主站起身來,滿懷不解地叫道:“母後,七哥七嫂情深愛篤,母後為何非要逼著七哥再娶他人?這樣豈不是寒了七嫂的心?女兒將來要嫁的男子,也要像七哥一樣永遠對心愛的女子一心一意,永不變心。母後,您也是女人,難道您不希望父皇對您也是一心一意,隻有您一個嗎?”


    若水雖然早知道妙霞公主和姚皇後不是一個心腸,此時聽了妙霞的話,還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感激複感歎,妙霞能夠說出這番話來,顯然比之前成熟了許多,她不但能分辨清楚是非對錯,甚至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也多了更加深刻的感悟。


    姚皇後對妙霞招了招手,等她來到自己身邊,拉著她的手,一臉的慈愛柔和,說道:“小九,母後往日對你的教誨,你可都忘了嗎?咱們女人,要以夫君為天,女子為地,處處以夫君為重。就像母後,身為一國之母,更要處處替你父皇考慮周全,你父皇英明睿達,皎如日月,母後乃是螢燭之光,隻能俯拜仰望。你可見過天上的月亮,周圍隻有一顆星麽?什麽一心一意,隻娶一個這種話,萬萬不可由咱們女子的嘴裏說出來,隻會讓你未來的夫君瞧你不起,小九,你懂了麽?”


    妙霞似懂非懂地看著姚皇後,心中一片迷惘,覺得母後之言頗為有理,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姚皇後這話明著是教女,暗中說給誰聽,殿中之人全都心知肚明,人人更是佩服之極,那些少女們看著姚皇後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崇拜和仰慕。


    小七的兩條長眉高高地豎了起來,剛剛壓抑下去的怒火再次騰然而起,他可以由得天下人恥笑自己,卻萬萬容不得有人折辱若水半句。


    雖然姚皇後沒指名,沒道姓,但字字句句,都在針對若水,這讓他如何能忍?


    姚皇後正是因為看穿了小七的這種心理,所以才故意以言語相激,她胸有成竹,隻盼小七受不得激,大鬧金殿,那她的目的就達成了一半。如果小七忍下了這口氣,答允娶側妃,那也正中她的下懷,隻要能讓柳若水小賤人添堵的事情,都能讓她感到快意。


    就在小七即將要爆發的時候,突然一個清亮柔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皇後娘娘所言極是,咱們身為女子的,自是要處處以夫君為重,皇後娘娘一國之母,果然是咱們女子學習的好楷模,您願作星辰永伴明月,不與皎月爭輝,這等胸襟氣度,實在讓臣媳折服,臣媳願意以皇後娘娘為榜樣,多選幾位姐妹一同侍奉太子殿下,效仿皇後娘娘的高風美德。”


    說話之人正是若水。


    她這番話簡直像是石破天驚,驚住了殿中的所有人。


    聖德帝和鄒太後臉上的表情都是又驚又喜,他二人對視一眼,都是連連點頭,暗讚若水果然是懂事之極。


    妙霞則是大吃一驚,喃喃地道:“七嫂,你、你真的願意?”


    老八搖了搖頭,也是滿臉不解之色。


    小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說話之人就在自己的身邊,這清脆柔和的聲音更是耳熟之極,可是這番話,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是出自她的口中!


    他睜大了雙眼,猛然轉頭看向自己的身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唇微微開合,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隻是旁人聽不到,若水卻聽到小七的聲音細如蚊蠅般鑽入自己的耳中。


    他在問:“水兒,你可是瘋了麽?你竟然要我娶別的姑娘?”


    若水轉過臉,對小七溫柔一笑,說道:“太子殿下也是如同天上的明月一樣的人物,今天大殿中這許多大家閨秀,個個姿容雅麗,舉止端莊,就好比瑩瑩星光,太子殿下如果中意哪一個,隻管明言,我決無不允之理。”


    殿中的少女們聽了若水的話,全都眼前一亮,眼睛眨啊眨的果然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小七見她神情極是認真,不像是在玩笑,隻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她道:“你、你……”


    老八連忙站了起來,說道:“七哥,七嫂如此溫良賢淑,你就聽七嫂的話,在這些大家閨秀中選一個吧。”


    若水聞言,笑眯眯地轉頭看他,點頭道:“八弟,說的不錯,極好,極好。”


    老八看著若水甜甜的笑容,突然一陣後悔,簡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為何要這麽多嘴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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