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苗並不知道趙奶娘的心思,她隻覺得自己與魏清風成親的越久,身上的壓力就越大。


    匆匆地用了早飯,眾人各自散了,魚苗強打起精神,讓自己重新投入到了賺錢的大計,與陪相公的日常之中。


    如此平靜地過了幾日,月初的時候,魚苗的月事來了。


    這次,她不覺得腹痛,隻覺得身上的壓力又大了些。


    又過了沒兩日,魏清風突然病倒了,整個人像霜打得茄子似的,俊臉蒼白地躺在床上。


    魚苗讓餘盛連夜去請大夫,心焦之下,又將田玉喚了過來。


    田玉隻是看了魏清風一眼,便心中有了猜疑,但他看破不說破,反倒是趁著魚苗暫時出了裏屋之時,忍不住對魏清風拱手作了個揖。


    田玉說:“少爺,田某也不知做錯了何事,竟讓少夫人不滿意了,總是趁機破壞我與三娘的獨處。”


    魏清風望了眼田玉,沒開口,用拳掩唇,低聲地咳了咳。


    田玉不信魏清風不知情,便悄然向門口望了望,確定魚苗沒進來後,他壓低了聲音道:“少爺,您是否又用了那寒藥?”


    魏清風聞言,低咳的動作一頓,眼光緩緩地投向了田玉,眸底帶著一絲警告。  田玉又笑,想起自己的追妻之路實在艱難,便也顧不得許多了,“少爺不止用了那寒藥,之前還一直喝避子湯。你說我若告訴少夫人,少夫人是不是就沒空插手我跟三娘了?不過認真說來,少夫人也太


    不地道了,當初明明說好的,她準許我追求三娘的……”


    魏清風同樣瞅了一眼門口處,薄唇輕勾之時,聲音也冷了許多,“你若將此事告訴娘子,本少爺便將你轟出莊子。”


    田玉一曬,“你敢!”


    魏清風淡道:“試試?”


    最後,田玉萎了,隻能低聲求道:“好少爺,是田某錯了,田某的醫術隻是個半調子,我並不知你吃了什麽喝了什麽,你就告訴我,少夫人為何如此針對田某人行不行?”


    魏清風見他誠懇,又想到自己多少有把柄在對方手上,便對他透露了兩個字,“身世。”


    田玉聽完,隻感覺自己更加糊塗了,魏清風說“身世”,誰的身世?三娘的?魚苗的?還是他的……


    瞬間,好似一道悶雷劈進了腦海,田玉臉色猛地白了兩分。可他活了三十多歲,第一次對女子動了真心,讓他放棄,心裏是極不舍的。


    可他的身世……


    隻怕提了,更加麻煩。


    田玉又對魏清風施了一禮,這才退出了裏屋。


    ……


    魏清風這一病,就沒有下過床,請了大夫來,也隻開了些溫補的藥,並沒有看出所以然。


    魚苗麵上不顯,心裏卻很焦急,她從空間裏取了晶露遞給他。


    魏清風半真半假,半開玩笑,“娘子,為夫這樣的身子,暫時虛不受補啊。”


    魚苗又想說杯子裏的是水,可想起上次她當麵喝了兩杯晶露,然後跟魏清風嗯嗯哼哼一整夜,說成是水,也太打臉了。


    一怕魏清風追問杯子裏到底是什麽東西,二怕魏清風突然病得嚴重,這晶露的效果太強,的確會衝突了他。


    魚苗隻能心裏歎口氣,然後將晶露趁著沒人倒進了莊子上的水井裏。


    又過了一夜,魏清風咳得更重了。


    魚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嘴裏起了不少的水泡,夜裏也不敢再睡了。


    魏清風看著她眼瞼下的青黑,心裏已經心疼到了極致。


    可,他的長兄已然成了德妃的義子,那些他好不容易打發走的眼線,怕是又要來了……


    “咳咳。”這早,魏清風竟咳了血絲,怕小娘子看見,他將染了血絲的五指緊緊握緊。


    魚苗正打了熱水進來,見魏清風坐靠在床頭,臉色又顯得蒼白了幾分,她鼻頭一酸,險些就落了淚。


    魚錦鴻的婚期快到了,本該大好的事情,魚苗此時心頭卻沉沉的。


    走了過去,將木盆放在床榻旁的椅子上,魚苗絞了手帕幫魏清風淨臉,可幫他擦著擦著,她的淚珠子就成串地掉了下來。


    魏清風心疼至極,想幫她擦淚,卻想起掌心有血,隻能將手掌更握緊了,薄唇上的笑容,又添了幾分蒼白,“娘子,哭什麽?為夫不會死的。”


    可魏清風越這麽說,魚苗就哭得越兇了。


    她甚至於用手裏給他淨臉的帕子抹起了眼淚,越抹越多,聲音酸糯,“相公,我知道你不會死的,你若敢死,我就要改嫁了,我……”


    魏清風蒼白的麵色漸漸沉了下來,麵沉如水地盯著她,“你再說那兩字,我便要吻你了。將病氣過給了你,好做一對亡魂野鴛鴦。”


    聞言,魚苗抬起濕漉漉地眼神看著他,她的小嘴唇翕動著,仿佛在說:那你快吻呀。


    魏清風險些就把控不住,可他吃得寒藥委實太多了些,此時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抬起大掌,想撫她的發絲,想起掌間的血,又猛地收了迴去。


    魚苗軟軟地靠進他懷裏,眼淚像不要錢似的,直往他的胸膛流,“相公,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要早知我會將你氣病,我絕對不會不理你的……”


    “……”魏清風的心間像被紮了無數細針,密密麻麻,他剛想說自己不是被她氣病的,她卻嬌嬌軟軟地他胸前又磨了下。


    魚苗抽抽噎噎,“嗚嗚,肯定是那夜太涼了,你去找我,風寒又引起了舊疾。”


    “娘子,不是你的錯。”魏清風又低咳,感覺喉間溫熱,硬生生將險些咳出的血絲給吞了。


    魚苗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將眼淚如數抿進了唇裏,感覺是自己讓魏清風激動了,她忙退出了他懷裏。


    她忍著淚意,幫他拉好了棉被。


    魏清風見她小模樣還是可憐得緊,一伸手,便按住了魚苗正在拉棉被的手。


    “娘子,”他說:“為夫又病了,當真不是你氣的。我身子骨打出身時便不好,這麽多年又一直吃著寒毒,病一病,無妨的。”


    魚苗盯著魏清風按在自己手背上的五指,那五指下,印著顏色淺淡的血絲。


    她突然就吸了吸鼻子,抬頭再望魏清風時,小臉已經笑顏盡展了,“嗯,無妨的。反正你死了,我也許真的會改嫁的。”


    魏清風的心髒突地一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按在魚苗的手背上。再想說什麽,隻怕越描越黑,她更是不相信他。


    魏清風歎了一口氣,勾了勾蒼白的唇角,“為了我的小娘子,我便是拚盡一切,也不會死的。”


    “那就好。”


    “娘子……大堂兄的婚期是不是快到了?”


    “嗯,我已經讓娘親去幫忙了。後天就是成親的日子,我……”


    “還是去吧。趙奶娘他們都在,為夫不會有事的。”


    魚苗再度看著魏清風,見他眸光堅定,又笑著趕她,她也隻能應了。


    隻是提到了趙奶娘,魚苗就想起了這兩日對方同自己說的,她說:小夫人,少爺打小身子就不好,老奴怕……少夫人,老奴鬥膽求你費費心思,同少爺要一個孩子吧。


    魚苗也想,可是她現在身上來著大姨媽,而且魏清風身子實在虛弱的緊,即使她現在正處在易孕的危險期,她也不敢主動壓他的,萬一……壓死了怎麽辦?


    魚苗心底歎口氣,然後端了木盆子走出了裏屋。


    這一天,就這樣又過去了。


    次日,莊子外來了兩輛裝飾氣派的馬車,馬車後跟著幾個侍衛。


    馬車還沒有進到莊子內,魚苗就已經收到了餘盛遞過來的消息。


    魚苗連忙放下了手裏的扇子,她此時正蹲在灶前的藥爐前,用滴了幾滴晶露的水在為魏清風熬藥。


    “少夫人,應該是將軍府的人,我見到了上次為孔嬤嬤趕車的華子。”餘盛道,心想少爺猜測的,果然來了。


    魚苗點點頭,找了帕子將手擦了。本想出門去迎對方,卻突然像想起什麽,一彎身,從灶前弄了兩把灰,抹在了臉上。


    餘盛不知道魚苗的用意,但魏清風這次“真的”病倒了,莊子上的人們都人心慌慌的,不必像上次一樣演戲了。


    兩人出了屋子,翠柳與林婆子等人也聞聲趕了過來。


    田玉將魚小寶跟餘小甜扣在了自己家中,李三娘這兩日不在,莊上的其它佃農們,被侍衛阻隔開來。


    孔嬤嬤從前麵的馬車上下來,那輛馬車上,又下來一位帶著醫藥箱的老者。


    孔嬤嬤走到了後麵的馬車前,恭敬地低聲說了什麽。


    隨後,那輛馬車上下來了一位錦服男子,男子星目生暉,眉眼間,與魏清風頗有些相似,隻是那似有若無上勾的唇角,讓人感覺到了幾分輕挑之色。


    男子環目了一圈落迫的莊子,然後闊步走到了魚苗跟前,見她臉上有幾道黑灰印子,他眸底滑過一抹嫌棄,可隨後,他的目光就似有若無地落在了魚苗白皙的脖子上。


    “對麵的可是弟妹?本候魏宏宇,是魏清風的長兄。”  魚苗不喜歡對方的目光,她臉上的黑灰,本來是做給孔嬤嬤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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