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盯著被自己捏住的小手腕,鬆開手,茫然的搖了搖頭。  迴家後,他把自己關在書房悶了一下午,盯著滿櫃子的書發呆。  別墅外,其他家的孩子正在花園裏跑來跑去捉迷藏。  顧沉來到窗口,出神的盯著看了會兒,突然離開書房,跑出別墅。  他站在樹下,嚐試著想要接近,小孩兒們卻尖叫著跑開了,嘴裏喊著魔鬼來啦,鬼來啦。  別墅裏各家的傭人,閑來無事總喜歡湊在一起聊聊雇主,久而久之,顧沉的“可怕”在小孩兒間傳開。  孩子的天真和坦白,有時候是最傷人的。  饒是顧沉已經習慣別人的疏遠,依舊有些受傷,沒人願意接近他,除了那個小孩兒。  他迴到家,把管家叫進書房,告訴他自己想上學。  去了學校,顧沉很快就知道了那天的小孩兒,知道了他的名字,可是他不敢上前,罕見的害怕。  方灼身邊總是有很多朋友,他們每個都很陽光,跟他的性格完全相反。  他曾經嚐試著想要接近,方灼很快就被朋友拉著跑遠了。  他聽到那些人說,“我們不要靠近他,我聽說他傳染病。”  顧沉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發現方灼扭頭看他,但對方隻是衝他笑了笑。  他好像不記得自己了,顧沉低落的想。  可他舍不得離開學校,每天都會站在陽台上往樓下看,久而久之,竟然將此養成了習慣。  顧沉時常自嘲的想,自己真像一隻藏在陰溝裏的老鼠啊,窺伺著那一□□人的美好。  十二歲生日那天,顧沉如同往日一樣,坐在離校必經的花壇邊。  但這一次,他不想偷偷看著方灼離開,而想要邀請他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會。  隻可惜等到學校的人走光,他也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故事本來就不長,顧沉又是長話短說,精簡下來,時長不到三分鍾。  方灼卻恍然覺得,時間仿佛過了很久。  他感覺嗓子眼頂著一根刺,順著氣管一路劃拉到心髒,有點疼。  “你知道他叫什麽嗎?”  “不知道。”顧沉專注的盯著他的眼睛說,“但你可以找到答案。”  “我嗎?”方灼指著自己,“你說的是……”  顧沉,“你需要去尋找答案。”  方灼明白了,他需要東西來證明故事中小孩兒的身份,而不是憑空猜測出來,這也許是顧沉任務的一環,亦或者是規則給男人的禁製。  顧沉的手在青年頭上揉了一把,岔開話題,“你去合租屋取什麽?”  方灼把頭頂的那隻手拿下來,用力扣住,“一本相冊。”  兒時的記憶,在忙碌的生活中,已經漸漸淡去,他隻能記得一些較為深刻的東西。  “我想確認一件事。”  顧沉捏了捏青年的手指,“確認以後呢?想做什麽?”  方灼說,“到時候再告訴你。”  今天是周末,小區樓下有不少小孩兒在追逐跑鬧,黑色轎車走走停停,終於在樓下停穩。  方灼解開安全帶,讓顧沉留在下麵,自己上樓取東西。  他低頭掏出鑰匙,剛把要是插入鎖孔,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一條縫。  老師扶住門和門框,站在門縫後看向方灼,“你怎麽迴來了?”  方灼看了眼掛在門上的鏈條鎖,“我迴來取點東西,你先把門打開。”  “你,你稍等一下。”老師聲音慌張,砰地一聲關上門。  方灼吃了個閉門羹,茫然的問係統,“我得罪他了?”  233,“沒有。”  防盜門上的鎖傳來哢的一聲,老師重新打開門,“進來吧。”  方灼走進去,在客廳看了一圈,一切還跟他上次離開時一樣,安靜又幹淨,就是沙發墊有點皺,像是剛被人坐過。  “你一個人在家?”  “啊?”老師在走神,聞言愣了一下,“抱歉,你剛剛說什麽?”  方灼重複了一遍,又問道,“彭琳琳呢?”  按理說今天周末,那位小白領應該也在家才對,約會去了?  好一會兒,老師才結結巴巴地說,“她,她和男朋友約會了,對,約會,剛走不久。”  方灼蹙眉,目光探究,“你今天怎麽了?”  “沒怎麽。”老師低頭看著腳尖,手指緊張的抓著褲縫,“你不是要拿東西嗎,快去吧,拿完就快走,我,我還有事。”  不對勁。  方灼目光掃過沙發,“女朋友來啦?”  老師臉上扭曲一瞬,“你就當是吧。”  方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啥好不承認的。  不過別人的私事,不好幹涉,方灼捏了捏手裏的鑰匙,往自己房間走去。  走到一半時,右邊房間裏,突然傳來砰地一聲。  方灼蹙眉,那間屋子是小白領的。  他迴頭看向老師,發現對方一臉驚愕,滿頭冷汗,一副受到巨大驚嚇,又手足無措的樣子。  “你不是說她不在?”方灼擔心屋子裏人出事,想去敲門,被老師一把拽迴來,用力在他背上一推,“你快走,現在就走。”  這屋子裏有別的人。  “阿三哥,裏麵什麽情況。”方灼等了幾秒沒等來迴答,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應答。  係統被迫下線了。  這是方灼腦子裏唯一的想法。  他看了眼驚惶不定的老師,迅速摸出手機準備報警。  “不能報警!他們會殺了她的!”老師撲過來搶下手機,退到門口。  吱呀一聲,方灼自己那間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門內的人一身黑衣,嘴角和眼角都是傷,下巴上還站著紗布,頭發比最後一次見麵時長了不少,被搭理得服服帖帖。  他扶著門,低聲喊了一聲,“哥。”  方灼沒料到,一直龜縮的人會突然露麵,腦海空白。  隻能說,他之前撒的魚餌不錯,竟然真把魚提前釣出來了。  可倒黴的是,上鉤的魚不止一條。  如果來的隻是方煒一個人,室友不會嚇成那樣,這屋子裏還有其他人,而且很可能就在小白領的房間裏。  方煒想說話,扯到嘴角的傷口“嘶”了一聲。  他用手捂著嘴,又弱聲弱氣的喊了聲哥。  方灼看向老師,示意他開門趕緊跑,老師估計是嚇傻了,直接喊出來,“不能跑不能跑,彭琳琳還在他們手裏。”  這話就像是一個開關,小白領的房間被人打開,裏麵站著以髒辮為首的幾個彪形大漢,而彭琳玲被綁在椅子上,似乎昏迷了過去。  為了震懾住方灼,髒辮故意用水果刀在小白領臉上拍了拍。  方灼心裏冷笑,這群人怕不是瘋了吧,好歹也要蒙個臉吧。  就這麽放心大膽的把臉暴露出,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方煒走出房間,和髒辮隔著半個客廳對視一眼,隨即吸了口氣,神情頹喪道,“你是在還怕我嗎,以為我要傷害你?哥,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是你弟弟,親弟弟。”  方灼,“……”  這麽久沒見,演技還是這麽好,好得讓人惡心。  為了防止屋子裏的人逃跑,髒辮派人守住防盜門,順便咳嗽一聲。  收到暗號,方煒說,“我們談談吧。”  方灼看了眼被老師捏在手裏的手機,估摸著自己再不下去,顧沉該上來找人了。  他朝方煒的方向走去,“你想談什麽?”  見方灼配合,方煒微微鬆了口氣,也漸漸相信,方灼是真的原諒他了。  “談談我的未來。”方煒合上房門,上鎖,將腳邊的凳子踢向方灼。  方灼用腳擋住,沒打算坐下,而是拉開床頭櫃最下方的抽屜,取出一本相冊。  裏麵的許多照片已經老舊發黃,人像變得模糊。  因為相冊容量的原因,有些照片是重疊放在一個塑封袋裏的。  方灼慢條斯理的,一頁一頁往後翻著,耳邊是方煒假惺惺的懺悔。  “哥,我知道錯了,也知道你以前的話都是關心我,是我不知好歹,不懂事,浪費了你的一番苦心,也把自己逼上了這條路。”  方煒說著說著竟然哭起來,想起自己這段時間遭遇,他就滿心懊惱,後悔。  自己雖然出身不好,可成績優異,又受教授喜歡。  隻需要在努力努力,再堅持幾年,未來一定光明。  這麽好的一手牌,為什麽會被他打成這幅樣子。  方灼仿若未聞,仔細在相冊中尋找答案。  終於在倒數第三頁,找了自己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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