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係統出手,他的症狀才終於得到緩解。  方灼綁鞋帶的手一頓,覺得哪裏不對,“阿三哥,我醒來得時候量了溫度,是39.5,不至於把人燒死。”  233說,“原主身體那麽脆,經不起病痛折騰。”  也對,有些人走路摔一跤,臉埋進小水坑裏都會被溺死。  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誰要留你到五更,迷信點說,這就是命。  方灼穿好鞋在地上跺了兩下,踹上手機和錢,出門上工去了,如果他記得沒錯,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工作地點是一個大型的家電賣場,原主的工作是,替商家送貨上門並且安裝。  工友們關係還算融洽,有幾位力氣大的大叔,知道原經濟壓力大,還偶爾幫忙搬貨卸貨,買家有時候給點小費,也一並全給原主。  方灼從公交車上下來,老遠就看見賣場庫房的大門敞開,搬運工們正從裏麵搬冰箱出來,準備裝車。  見方灼走近,其中一個脖子上搭著毛巾的大叔,衝他笑了一下,“已經幫你打過卡了,抓緊時間幹活吧。”  大叔姓陳,周圍人都喊他陳叔。  陳叔是個隱形土豪,以前是種地的,家裏被占地拆遷後,房子票子時間都有了,卻老覺得不如從前充實。  於是就找了個搬運安裝的工作,想打發時間。  結果這一幹就是五年。  方灼看著陳叔眼角笑出的褶子,倍感親切,迎上去說了聲謝謝,與同事一起投入工作。  今天上午要送的貨有點多,直到下午兩點才吃上飯。  加司機一共四人,一起蹲在路邊吃盒飯。  陳叔遞給方灼一盒個餐盒,問了一句,“跟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女孩怎麽樣了?”  方灼懵逼,“啊?”  陳叔嘖了一聲,提醒道,“就是周三讓你去見麵那個。”  方灼趕緊在腦子裏翻找一通,終於在角落裏,拎出一個已經蒙塵的畫麵。  上周三原主還真去見過一個姑娘,那姑娘是陳叔家的鄰居,也是拆遷戶,要錢有錢,要貌有貌。  兩人各迴各家後,原主就接到陳叔的電話,他委婉的說對方條件太好,自己配不上。  陳叔卻說,女方家長當時也在咖啡廳,把他給看上了,還說要約原主周六當麵談談。  原主推托了幾句無果,隻好答應下來,想著到時候當麵說清楚。  這眼看著,後天就是周六了。  方灼搖了搖頭,“我跟她不合適。”  陳叔沉吟片刻,“我跟你透個底,他們家是看你老實,想招你當入贅女婿。”  方灼嘴角一抽,“不可能。”  他一個gay怎麽能當人女婿,這不是害人麽。  “陳叔,您也知道我的情況,我跟那姑娘沒戲。”方灼誠懇道,“而且那姑娘她也不喜歡我。”  這是實話。  記憶中,那天的飯兩人吃得非常尷尬,姑娘從頭到尾沒露過笑臉,原主還在買單,人就已經開車走人。  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  陳叔歎了口氣,招唿他,“你自己看著辦吧,先吃飯。”  快餐盒裏一葷一素,味道挺不錯,勞動了一個上午,方灼又累又餓,五分鍾就把一盒飯給撐了下去。  下午送的是空調,得負責安裝。  原主因為體重輕一些,塊頭小一些,每次裝外機的工作都是由他負責。  陳叔幫他把安全繩固定好,讓他先跨出窗去。  方灼站在窗戶前,心裏直打鼓。  這可是十八樓啊,一眼望下去,下麵路過的人小如螞蟻。  萬一安全繩斷了,自己摔下去,鐵定成為一灘西紅柿醬。  “阿三哥,如果我又死了,還能活嗎?”他咽下口水,緊張的在心裏問道。  233是個耿直係統,照實說,“不能,組織上隻獎勵了一條命,就是你現在用的這條。”  方灼心裏怯怯的,“那要是我又死了怎麽辦?”  233說,“你就不能往好處想?”  “你說得對,我得好好活著,不能讓萬一發生。”方灼又自言自語給自己打量一番氣,扶住兩邊踩上窗框,翻到了外麵窗台上。  這小區是早幾年前的,沒設計空調板,得用電鑽先把承重架裝上,才能放空調外機。  方灼抓著安全繩,蹬著牆一點帶往下了移動。  後背懸空,讓人很沒有安全感,他忍不住往下看了眼,下頭有個遛狗的大爺,正衝著他的方向看熱鬧。  見外頭的人臉色不大不對,陳叔扒在窗戶上,“方灼,你沒事兒吧?”  方灼咽了咽口水,“沒事。”  他用鉛筆杵了兩個點標記,從腰上取下電鑽,嗚嗚嗚鑽起來。  靠著原主的記憶,一係列事情做起來還算順暢,將空調外機安置好後,陳叔把手伸給他,“慢點,我拉你上來。”  方灼抓著安全繩往上走,腳踩上窗台的時候,一隻喜鵲突然從斜上方的窩裏飛出來,展開的翅膀抽到了他的腳踝上。  還沒來得及叫出聲,那隻腳打了個滑,手上也沒抓牢,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往下墜落。  陳叔手腳快,一把拉住下滑的安全繩,衝著還沒迴神的同事吼道,“愣著幹什麽,趕緊幫忙!”  同事後知後覺抓住繩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一起把人上來。  經剛剛那麽一嚇,方灼腿腳發軟,使不上力氣。  陳叔探身出去,勾住他的腋窩,強行將人從窗外抱了進來。  這家的女主人被嚇得不輕,聲音顫抖,“沒事兒吧,需要打急救電話嗎?”  方灼躺在地上,丟了魂似的,怔怔盯著天花板。  身體被重力往下拽的感覺,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曾經發生過,而且就在不前。  他努力迴憶,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畫麵。  他看到自己走到出現在一個陌生的頂樓天台,而對麵,有個樣貌模糊的年輕人正在跟他說話。  對方很激動,嘴巴動的很快,手指都快戳到他的鼻尖了。  奇怪的是,對方的聲音像被做了特殊處理,落到方灼耳朵裏,就成了嗡嗡嗡的雜音。  腦子裏突然爆發出鳴響,這聲音有種實質性的尖銳,幾乎要穿透他的腦膜。  方灼痛苦的抱住腦袋將身體蜷縮起來,嘴裏發出壓抑的呻-吟。  越是想看清,想聽清,越是頭痛欲裂。  耳邊來自於同事的關心,像是被擋在了另一個空間,聲音越來越小,就連對方擔憂表情,也開始被黑暗緩慢吞沒,直至消失不見。  在場的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住了,最後還是陳叔率先反應過來,讓女主人幫忙大了120。  沒多久,救護車到了。  陳叔知道方灼除了一個正在念書的弟弟,在這城市沒有別的親人,於是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還幫忙繳了各項費用。  等到做完檢查,人被推進病房,已經快晚上八點。  檢查結果出來得很快,方灼除了營養不良以外,身體上沒有任何病症。  陳叔拿著檢查結果,眉頭擰著,“醫生,他可是被生生疼暈過去的,您要不要再複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遺漏。”  醫生無奈道,“您放心,該檢查的都檢查了,方先生的身體確實很健康。”  陳叔無話可說,拿著檢查單一直枯坐到天亮,終於把人給等醒了。  方灼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都說見到喜鵲準有好事發生,他倒好,差點從十八樓摔下去死翹翹。  233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方灼想起了顧沉,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他堅信,男人就是他的福氣。  陳叔覺淺,聽見細微的笑聲,醒了。  見床上的人坐起來,他迅速從沙發上起身走過去,“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還疼不疼?”  方灼渾身一僵,想起了昏迷前麵,腦子裏浮出的畫麵。  擔心又頭疼,他不敢深想,就默默記在心裏,打算迴家以後,趕緊找個小本本記下來,以免忘記細節。  方灼衝陳叔搖了搖頭,“不疼了。陳叔,謝謝您送我來醫院。”  “別跟我客套。”陳叔倒了杯水,遞過去,“住院費交了兩天的,你安心休養,中午你嫂子來給你送飯。”  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  方灼兩手捂著暖唿唿的杯子,“我沒事,不用住院。”  陳叔看他睡一覺起來,臉色好看多了,便沒在堅持,麻利的又去辦了出院手續。但堅持讓方灼請假,在家多休息一天。  方灼從昨天昏迷到今早,一直沒進過食,身體有點虛。  他沒精神的靠坐在一樓大廳的塑料椅上,盯著人來人往的大門口發呆。  那些人有些帶著笑意,應該是自己或是家人康複了,亦或者是懷了寶寶,家裏要添丁了。  有些則是愁雲慘淡,眼眶微紅。  就在這時,一位大腹便便,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的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穿得光鮮亮麗,眉清目秀,鼻梁上掛著一副無框眼鏡,斯斯文文的。  方灼將他和記憶中人再三對比,終於確定,這就是原主的學霸弟弟,方煒。  原主顧及情親,以弟弟為天,隻要方煒一個電話,就眼巴巴的送錢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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