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嚇得跳了起來,直接把旁邊裝著肮髒衛生紙的簍子踢了過去。 讓你嚇我,臭死你。 對方還真被臭得夠嗆,後果就是,對方徹底被激怒了。因為巨大的憤怒,嚴梟破壞力增強,方灼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門給拆下來,扔到了一邊。 外麵那張臉是嚴梟,又不是,一半猙獰扭曲,一半是明顯的掙紮,這說明嚴梟還有自己的意識。 方灼被逼退到了角落,他喊了一聲,“嚴梟。” 惡魔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力氣很大,輕而易舉就將方灼提了起來。 他貪婪的舔著嘴唇,“真想嚐嚐你的血是什麽味道。” 方灼的臉因為窒息,憋得通紅,腦子裏一片空白。 惡魔欣賞著他痛苦的表情,一臉變態的說,“真是可憐,你的主人為什麽不來救你?” “獻身與我也是一樣的,我一定會很溫柔的對待你,譬如先剖開你的肚子,吃掉你鮮美的心髒。” 惡魔越說越興奮,而他的另一半臉卻是痛苦和悲哀,方灼能感覺出來,嚴梟在讓他逃跑。 可眼下的情況,別說逃跑了,就是唿吸都成了奢侈。 “然後該哪個部位好呢?肝髒吧,據說這裏的肉質最鮮嫩。” “你的靈魂這麽幹淨,吃了你以後,我一定能強大不少……”惡魔說著癲狂的笑起。 他的聲音似乎有蠱惑的能力,方灼的腦子不受控製的,隨著他的描述,幻想著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樣子。 他很害怕,害到了極致 “戴……蒙。”方灼看向虛空,“你出來……” 聽見戴蒙的名字,惡魔的雙眼充血,“別喊那個惡心的名字,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都是他,都是他!” 這話一聽,方灼就明白了,大佬惹的禍,鍋他來背? 很好,大佬真會玩兒。 方灼不想奉陪了,再陪玩兒他的命就沒。 他艱難的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救我……” 惡魔獰笑,那個人成天成夜的躲藏在黑暗中沉睡,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他的指甲延伸出來,刺在方灼的胸口上,隨著指甲一點點陷入皮肉,他的表情越來越興奮,甚至露出了尖利的牙齒。 眼看著就要見血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右方襲來,嚴梟的身體飛了出去,撞到了衛生間的門上。 門外正在發愁如何開門的一行人,被這巨大的動靜嚇了一跳。 戴蒙的手指摸了摸方灼的臉,早上出門時的粉嫩沒有了,是受到巨大的驚嚇,和窒息後的青白。 他將臉埋在青年的頸項間,濡濕的舌頭輕輕舔過細白皮膚上的掐痕。 “疼嗎?” 方灼沒力氣出聲,他知道戴蒙一直在附近,隻是不肯出現。 這個變態,一直在等他開口求他。 戴蒙按著他的肩,突然轉了個身,緊接著,方灼就聞到了一股怪異的味道。 意識到是怎麽迴事,他急忙把男人的手撥開,“嚴梟,嚴梟的意識還在!” 惡魔蜷縮在地上抽搐,兜帽男手裏的劍貫穿了他的身體,又被緩慢的抽-出,他的嘴裏不斷湧出黑色的血液。 “噓,安靜。”戴蒙的一隻手扶著方灼的脖子,繼續一點一點的舔舐那些痕跡,直到痕跡全數消失,他才鬆開禁錮方灼的手。 惡魔寄生在嚴梟的身體裏不肯出來,還真和電影的一樣,各種汙言穢語,不要錢的往外噴,有幾聲還破音了。 方灼試探的喊道,“嚴梟。” 嚴梟的意識被惡魔壓製著。 他能清晰感覺到身體的疼痛,看見外界的一切,隻是無法掌控身體的主動權。 那天惡魔附身在他身上,被聖水嚴重灼傷,等他醒來,已經在郊外的一個廢棄木屋內。 惡魔的的力量遭到重創,削弱了很多,相應的,他需要更多的靈魂和鮮血來修複傷口,可他沒有力氣出去獵殺新的活物。 於是他將手,伸向了這個儲存了三年,一直舍不得吃的“弟弟”身上。 嚴梟還記得,十六歲那年,他離開孤兒院。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懂事,明白當年哥哥是故意把他丟在孤兒院門口,哥哥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來接他。 可是他不甘心,他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麽又再次被拋棄。 他輾轉打聽,終於找一位以前的鄰居,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後,他迴到了蘭頓街。 原本他隻是帶著緬懷,走進這家由曾經的家改建的酒吧,卻意外聽見有人在叫他。 梟梟。 進入孤兒院以後,再沒有人這樣叫過他,那些人隻會叫他雜碎,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他,甚至是撿院子裏的石頭砸他。 就在他以為失去了親情的時候,他又聽見了哥哥的聲音。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他一定不會走近那個角落,不會貿然打開潘多拉的寶盒。 寶盒裏沒有他要的親情,裏麵隻有一隻惡魔。 惡魔靠著他的血突破了封印,披上他哥哥的皮,讓他一次次心軟,讓他一次次抱有希望,最終害死了那麽多人,包括他自己。 惡魔的一隻眼睛在流淚,一隻眼睛裏裝著仇恨。 他張開腥紅的嘴,挑釁的露出自己的牙齒,“殺了我,他也活不了,來殺我啊……” 話到後半截的時候,突然變了調,“殺了我,倪可。” 同一張嘴,兩種聲音,是嚴梟。 惡魔臉上的表情非常猙獰,他憤怒的低吼,“梟梟,我是哥哥,你想殺了自己的哥哥嗎?” 嚴梟的聲音響起,“你不是我哥,我哥已經死了,倪可,殺了我。” 眼前的一切太過匪夷所思,方灼的心是空的,好半天才從惡魔和嚴梟竟然是兄弟的震驚中迴過神來。 他看見兜帽男舉起了劍,那把劍上鑲嵌著紅色的寶石,劍柄下方是兩隻展開的羽翼。 上次,就是這個人用這把劍,殺死了一隻惡魔。 戴蒙帶著寒氣的手遮蓋而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耳邊想起利劍穿破皮肉的聲音,雖然看不見,但方灼的腦海裏全是嚴梟的心髒被刺破,鮮血湧出的畫麵。 戴蒙的另一隻手上燃起了獄火。 幽藍色的火焰落在了惡魔身上,將他的衣服和肉體一起點燃。 方灼的身體被轉了過去,腦袋被按在戴蒙的胸口,就連耳朵也一並被捂住,為他隔絕了最殘忍的畫麵,和淒厲的慘叫。 不知過了多久,方灼感覺捂住自己耳朵的那雙手消失了,他抬起頭時,眼前是一片漆黑。 有一隻手,從後麵繞了上來,輕柔的捏住他的脖子。 男人冰冷的氣息從背後貼近,低聲的在他耳邊說,“惡魔被殺死了,接下來該你履行承諾了。”第62章 惡魔的契約新娘13 “抱歉, 我拒絕。” 黑暗中,青年的聲音慍怒,抗拒, 還有隱隱委屈。 雖然當時死撐著不肯求救, 有和戴蒙較勁的成分在,但對方想要靠這種,近乎脅迫的方式,讓他就犯,實在很讓人惱火。 萬一真被掐死了呢?萬一那指甲真的刺入血肉,把他的心髒掏了出來呢? 想想就好怕怕。 方灼怕眼睛泄露情緒, 幹脆閉上眼睛。 他深深吸了口氣,悲傷的說, “交換要建立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可當時的情況, 我完全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 被逼無奈才承諾你。” “激怒我,對你沒有好處。”男人的聲音沉沉,暗含危險。 惡魔沒有是非觀,更加不懂仁慈,在他看來,靠交換得到自己想要的,並沒有什麽不對。 他無法理解青年突如其來的情緒。 “激怒你?”方灼說, “我隻是想告訴你, 我是喜歡你, 但不代表沒有底線。” 他說,“我快要死的時候,你卻考慮著利益交換,我的感情和命,在你眼裏並不重要。” 戴蒙的身影,終於從黑暗中顯現出來,和方灼正麵相對。 他低下頭,可以看見青年濃密翹起的睫毛,卻看不到他眼裏的情緒,他的嘴唇可憐的顫抖幾下,微微張開:“既然這樣,我收迴我的感情。” “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戴蒙冷淡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眉頭微蹙,眼神中有異樣的情緒閃過,是從未有過的驚慌。 他輕撫著青年脖子的手緩慢收緊,“你再說一次。” 方灼能感覺到,男人手上的力度並沒有大到讓人窒息的程度,隻是一種威脅。 他暗暗咬了咬牙關,硬著頭皮說,“我說我不會再喜歡你,永遠不會!” 這聲音在空蕩的黑暗中迴響,脆弱又尖銳。 在記憶中,青年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哪怕是在最初認識的那段時間,他也會用笑容來偽裝自己的害怕。 這是戴蒙第一次在這張鮮活的臉上,看到憤怒、受傷,和絕然。 做錯了嗎? 可除了無盡的黑暗,他什麽也沒有,這世上沒有誰會喜歡這種壓抑的東西…… 他隻能想通過交換,把對方牢牢握在手中,哪怕隻是口頭的契約,也會成為無形的鎖鏈,將承諾人相互鎖住。 隻有這樣,即便有一天,青年厭倦了,也無法逃離他的掌控。 這樣沉寂的氛圍,讓人有種要被淩遲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