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朋友們,旅客朋友們,本次列車即將駛到終點站——春城。請旅客朋友們帶好隨身的物品準備下車,祝大家旅途愉快,再見。”

    秋雨確切的聽到列車廣播站的廣播員說了再見,才慢騰騰的起身,拿下自己的背包,然後又一屁股重新坐迴座位上。火車進站了、火車停穩了、開始有人下車了……秋雨想了好久,當一車人所剩無幾的時候,秋雨終於決定拿起電話,撥通了那熟悉的號碼。秋雨本不想找林奇的,因為他根本身份不明。但不找林奇,秋雨又不知道到那家醫院去找天夢,即使找到了天夢住的醫院,沒有林奇的關係去,秋雨是休想見到天夢的,更別說問她真相了。

    “喂?”秋雨自從知道真相以後,電話裏再也不稱唿林奇的名字了。

    “秋雨啊,到了嗎?”林奇那邊似乎沒有感覺到秋雨對他說話的語氣有任何的異樣,仍然熱情的迴複。

    “我到了,5分鍾以後出站,你來接我吧。”

    “我已經在出站口等你了,放心吧。我查了列車時刻表,知道你估計這列車迴來。”

    “哦,知道了。”

    秋雨掛掉電話仍然被林奇感動了,多體貼的男朋友啊!這要放在以前,秋雨一定會說很多感激的話,說自己多麽幸運找了這麽好的男朋友之類的。不過今天,秋雨說什麽的興趣都沒有了。

    秋雨坐進林奇的黑色帕薩特,仍然什麽都沒說。林奇並沒有問秋雨的江城之行有什麽收獲,更不問秋雨見了林奇媽以後都知道了什麽。秋雨被林奇這種裝蒜的態度惹怒了。

    “我見到了你媽媽,而且她告訴我很多事情。”秋雨終於按捺不住,試探林奇。

    “她一定告訴你不少我小時候的事情吧?很有趣吧?”眼前的這個人似乎並不緊張。

    “我還巧遇了你師傅,是他帶我去的你家。”

    “是嗎?我有好多年沒見到師傅了。他還好嗎?應該還在站前派出所呢吧?”似乎眼前這個人對林奇的一切了如指掌?

    “哦,對了,林奇。我到了江城,一下火車發現我的所有證件都不在了,包括你寫給我的地址。你到底給我裝在背包裏沒有?”秋雨忽然想到這件事。

    “恩……其實我記得我是裝在你背包裏了,可是你一上火車我才發現那些證件都在我車裏,你看,就在後排座位上。”

    秋雨往後一看,身份證、學生證、還有那紙條,都乖乖的躺在那裏。

    “這是怎麽迴事?”秋雨明明認定了是林奇做了手腳,哦,不,現在應該叫他聶海更準確。目的就是讓秋雨找不到林奇的媽媽,調查不出任何關於聶海的事情,然後自然迴到他身邊。

    “我也不知道,真是奇怪。難道真的鬧鬼了?”

    自己做的事情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秋雨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惡心。之前的感動頃刻間消失,秋雨不再說話了。

    車子在秋雨和聶海的沉默中到達了公安醫院。當秋雨真的來到天夢麵前想要從她的嘴裏得到趙玲死那晚的真相時,秋雨終於明白為什麽警察這麽多天都不能問話。秋雨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那個從前美麗、傲慢的天夢不見了,眼前躺在病床上的這個是被紗布纏的緊緊的,活像一具木乃伊幹屍。紗布裏還在不斷往外滲血。這時,護士正好來給天夢上藥,當護士一層層撥開天夢頭上的紗布時,秋雨忍不住想要嘔吐。天夢腦門上原本的傷口又被撞破,上麵的肉已經腐爛,呈現黑紅色,發出一陣惡臭。病房裏忽然飛過來一隻蒼蠅,蒼蠅像找到珍寶一樣一頭撲過去,落在天夢的腐肉上,任憑護士怎麽轟都轟不走。天夢的眼珠子已經不能在眼眶裏自由的活動了,所以無論秋雨怎麽叫她,她也不能把目光集中在秋雨的身上。聽護士說,天夢出事以後眼珠子一度脫離了眼眶,是醫生做了9個小時的手術才幫她把眼珠子重新固定迴眼眶裏,保住了天夢的眼睛。不過以後即使複原了,眼睛也是斜視。天夢的兩顆潔白的門牙也不複存在了,下邊和門牙咬合的牙齒也殘缺不全,有的隻剩牙根、有的斷了一半、有的掉岔兒……

    秋雨再也沒有看下去的勇氣,哭著跑出了病房。聶海跟了出去,最後在走廊盡頭的長椅上找到了秋雨。

    “秋雨,我已經在電話裏告訴你天夢的情況不太好,我以為你做好了思想準備了。看來,你還是被嚇到了。”

    聶海想要把受驚的秋雨攬在懷裏,可秋雨掙脫了。

    “秋雨,你別這樣。不是我們沒有保護好天夢,也不是我們無能沒有抓住兇手,天夢這件事根本就是意外。”

    秋雨忽然抬起頭盯著聶海,聶海被秋雨盯的眼神有點慌亂。秋雨想,人格分裂真的這麽厲害,能讓聶海完全沉浸在林奇的角色裏,完全忘記自我?那我是該叫他林奇呢,還是聶海?既然聶海這麽辛苦的想要成為林奇,而我又這麽辛苦的愛著林奇,那不如就當什麽事情也沒發生,當聶海就是林奇好了,這樣我們都沒有這麽痛苦。想到這裏,秋雨的眼神變的柔和了許多。

    “林奇,我不是怪你沒有保護好天夢,你想多了。”這是秋雨知道真相以後,第一次喊林奇的名字。

    “可是我還要說聲抱歉。是我的同事沒有看好天夢,讓天夢自己跑出了醫院。本來天夢在醫院住的好好的,但眉眉死後的第37天,她像中了邪一樣精神狂躁,說她姐姐和趙玲就要來索命了,還說趙玲來向她要眼睛,然後就發了瘋似的搶了女警的車鑰匙,開動醫院門口的警車跑了出去。我們大部分的警力都部署在廢棄的磨電道周圍,想守株待兔等兇手出來,沒想到兇手沒等來,等來的卻是天夢。”

    “什麽?你是說天夢開車去了磨電道?兇手沒出現?那天夢怎麽會弄的那麽慘?”

    “還有一個人比天夢還慘。”

    “比天夢還慘?那是誰?還活著嗎?”

    “這人你也認識,張教授。”

    “張老師?”

    “對,張教授是負責給天夢做心理輔導的醫師。天夢跑出來的那天,正好是張教授給天夢做心理輔導的日子。張教授開車到了醫院門口,還沒等下車,就看見天夢鞋也沒穿的跑出來,然後拿鑰匙開警車。張教授就意識到,天夢又犯病了。張教授趕緊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請求支援。然後開車緊緊的跟著天夢。當天夢橫衝直撞的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時,她像一匹驚馬,我們沒有人能攔住她的車。我們眼看著天夢開的車瘋了一樣在磨電道上顛簸的行駛,卻無能為力。最終,天夢像被什麽東西控製一樣,猛踩了一腳油門,向磨電道的站莊撞去。天夢撞向的那個位置正好是趙玲死亡當天,天夢抱頭坐著的地方。天夢還口口聲聲的喊,還我頭來、還我眼珠子……”

    “這麽說天夢是自己撞成這個樣子的?”

    “如果天夢當時真的就這樣撞過去,那她早就死了。正當千鈞一發的時刻,張老師開的車忽然擋在天夢前邊,天夢的車撞在了張教授的車上,瞬間減小的衝力,所以才保住了命。不過,天夢撞的也相當慘,情況你也看到了。”

    “等等!你說,是張老師不顧性命的救了天夢?那張老師他人不會……”

    “秋雨,你放心,張教授他還活著,不過已經重度昏迷,也在公安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治療呢。”

    “哦,那就好。可是,張老師怎麽會不惜犧牲自己來救天夢呢?”

    “可能是張教授死了女兒以後受了太大的打擊,這世界上現在就他自己了,女兒也死了、妻子8年前早就死了……他可能把命看的沒正常人那麽重了。從技術分析上看,張教授這一舉動無異於自殺,所以也隻有這個理由才能合理的解釋他的這一舉動。”

    “那該死的兇手!”

    秋雨說這話的時候死死瞪著林奇,這個時候秋雨又把他當成該死的聶海了。再這樣下去,秋雨恐怕也要人格分裂了。“秋雨,事情的前後經過就是這樣的。現在,你做好準備和我一起進去了嗎?”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放心吧,秋雨。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那要是你傷害我呢?”秋雨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把林奇弄愣了,“你敢保證,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沒騙過我?”

    秋雨忽然覺得好笑,一個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即使他假扮林奇來接近她,可是他卻完全沉浸在這個角色裏,根本不知道他騙了全世界,相反,他甚至連自己都騙了,他虔誠地覺得自己就是林奇。

    “好了,我開玩笑的。我們走吧。”秋雨無奈的笑自己的傻。林奇對於秋雨的奇怪轉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甚至弄不清楚,這還是不是他的小辣椒,還是不是他的秋雨。畢竟秋雨是個普通人,經過這一係列的慘案,也許秋雨也不同程度的受了刺激,煩躁是正常反應。這是林奇說服自己的理由。

    當秋雨再次站在天夢的床邊時,她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秋雨隻想快點問清楚關於磨電道慘案天夢所知道的一切,她想阻止下邊的慘劇發生,她想找到殺眉眉的兇手,她更想就林奇,或者應該說是聶海。

    “天夢!天夢!我是秋雨,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天夢聽見有人叫她,把頭費力的轉向有聲音的這邊。但很遺憾,天夢的眼珠子仍然頑強的留在另一邊而沒有隨頭一起轉過來,秋雨被天夢的純眼白嚇的後退了一步,她突然想起自己看過的日本恐怖片,想起自己和爸爸第一次肢解屍體的情形。

    “林警官,病人的情況稍微好轉,你們可以做筆錄。不過希望你們快一點,病人需要休息。”一旁的護士向林奇轉告醫生的話。

    “我會的,謝謝。”林奇禮貌性的迴了話,護士轉身離開了病房。

    “天夢,我是林奇警官,負責這件案子,你應該認識我的。這是秋雨,你的同學。我們現在想知道趙玲死的那晚發生了什麽事情?”林奇進行了簡短的、公事話的開場白。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和玲姐在party上玩的太高興了,都有點喝多了。玲姐說要我陪她到外邊走一走,我們不知不覺居然走到那條要了我姐命的廢棄磨電道。可能是當時喝過酒吧,我和玲姐都沒覺得害怕,相反,我們叫著我姐的名字,希望她在天之靈能看到我和玲姐現在關係很好。玲姐說這也是為了贖罪,我姐死的那晚,她畢竟和我姐吵過架。現在,她甘心充當我姐的位置,來好好照顧我。直到玲姐接了那個電話,我們忽然清醒了,我們這才害怕起來。““電話?誰打來的電話?天夢,你能說清楚點嗎?”林奇的職業嗅覺讓他不能放棄任何小線索。

    “是我打給趙玲的,我打的電話。”

    “你?秋雨?”

    “對,是秋雨給玲姐打電話,說有人要殺玲姐。我們當時酒勁都過去了,開始害怕起來。我們發現已經走出來很遠了,後邊的學校已經一點都看不到了,我們走到了磨電道的站莊裏。我害怕極了,開始哭起來。這時玲姐拉著我的手說我們要盡快往迴跑。”

    “有人要殺趙玲?什麽人?秋雨,你怎麽知道的?”

    “有人給我打電話!”秋雨心裏想,還在這兒裝蒜,分明是你打電話給我的。

    “忽然,我們聽見有女人的聲音說:‘天夢,你背叛了我!你居然和害我的人在一起,還做了姐妹?’是我姐,是天馨,她來找我報仇,她認為是我背叛了她,和敵人成了朋友。”天夢的情緒一度又陷入了恐慌。

    “天馨?你是說天馨迴來找趙玲報仇,殺了她?那你為什麽沒事?”

    “我感覺的到,其實我姐也想殺我的。但我們怎麽說也是親姐妹,可能我姐姐最終沒有下的了手,我感覺有人在我背後拿東西打了我的頭,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從背後打你?可你的傷口在額頭上啊。”秋雨有點不明白。

    “醫生檢查後證實天夢腦後確實有被重物擊打後留下的青包,至於額頭上,估計是兇手在天夢昏了以後用石頭砸漏的,可能是配合兇手作案的心情吧。”林奇在做專業性的分析。

    “那你為什麽要自殺呢?”秋雨仍然想不明白,既然活下來了,而且有警察的保護,天夢用不著自己找死。

    “死,是我唯一的解脫!反正37天後,我知道被索命的那個人一定會是我,天馨恨我背叛她,玲姐會恨我讓她沒了命……其實,眉眉不該死的。那天死的人應該是我。”

    “為什麽這麽說?”

    “那段時間我住在醫院裏每天都做同一個噩夢,夢見天馨用10根秀美的手指頭去叉玲姐完美的五官,玲姐的眼珠子一下子就被叉冒了,掉在地上,像兩個彈力球一樣來迴彈。血順著天馨的手指慢慢的流著,流過天馨黑漆漆的身體。沒有了五官的玲姐咆哮著找我來討還,用牙死死的咬我的腳,我腳上的肉被她一塊塊的咬下來,最後抽掉我的腳筋……我怕極了!雖然張老師給我做了幾次心理輔導,可都不管用,我還是做這個夢。直到眉眉的死。”

    “眉眉的死改善了你做噩夢的情況嗎?”

    “是的,我知道未來的37天裏我是安全的了,我在應該死的時候有人替我死了,那是不是說也許我被錯過去了!我開始沒那麽緊張了。直到眉眉死後的30天,我又開始做同樣的噩夢,甚至能夠聽見天馨和玲姐怨恨的聲音。我知道,這次我是逃不掉了。想想眉眉的死,與其被那麽殘忍的折磨死,還不如自己找個解脫。”

    “所以你選擇了自殺?”

    “是!不過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又去了磨電道,好象有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我、控製著我,讓我又去了那可怕的地方。我是真的害怕,真的!真的害怕的……我不想死!我不想!……”

    天夢的情緒突然極度激動,她忽然拔掉了手上的吊針,瘋狂的撕扯身上的紗布。秋雨趕緊上去想要阻止她,天夢竟然狠狠的把吊針紮進秋雨的手背,血突然湧了出來。林奇趕緊上去抓住瘋狂的天夢,使出渾身的力氣把天夢壓在病床上,

    “還不叫醫生!快點啊,秋雨!”

    “哦!哦!”秋雨被眼前的情形嚇傻了,直到林奇喊她叫醫生,她才恢複了清醒。

    幾分鍾後,天夢恢複了平靜,睡著了。醫生給她注射了鎮定劑,暫時穩定了她的情緒。醫生告訴林奇,最好在短時間內不要再刺激天夢,不然恐怕天夢會做出傷害自己或別人的可怕行為。同時,鑒於這種情況,醫院可能考慮給天夢轉院,轉去市內最好的精神病研究中心……

    不管秋雨願意不願意接受,天夢瘋了,這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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