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說林奇死了?他是怎麽死的?”平靜下來的秋雨仍然不相信她聽到的這個消息。

    林奇媽用幽幽的眼神望著秋雨,並沒有迴答秋雨的問題。然後緩慢的起身從床頭櫃裏邊拿出棗紅色的一個本本,秋雨猜到那是戶口,也猜到林奇媽想要用它證明些什麽。

    果然,林奇媽把戶口翻到第一頁遞給秋雨。秋雨並沒有馬上接,如果接過來,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事實,那麽林奇的死訊就是真的,也就再沒有任何幻想的空間。但與其這樣懵懂的痛苦掙紮,還不如幹脆的來個了斷,這是秋雨一貫的作風,她不喜歡拖泥帶水,況且這裏邊還牽扯著三條人命呢!

    秋雨顫巍巍的接過戶口本,第一頁上麵寫著:戶主:林香凝;秋雨抬頭看了一眼林奇媽,到現在她才知道林奇的媽媽有著這樣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秋雨緩緩的翻過第一頁,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居然下意識的把眼睛閉了起來,也許她心底裏已經接受了林奇去世的事實。

    “姑娘,你說你叫什麽名字來著?”林奇媽突然問秋雨。

    “啊?我叫秋雨,是春城藝術學院的大學生,我告訴過你了啊,阿姨。”

    “恩,年紀大了,忘性也大。”

    第二頁寫著:林奇,與戶主關係:長子。秋雨不願看到的事情終於證實了,這頁紙上赫然蓋著人口注銷的印章,日期是2006年3月,正是秋雨認識林奇的半年前。秋雨雖然已經給自己無數次的心理暗示,但看到事實的真相還是不免接受不了。秋雨的手像觸了電一樣,把戶口本扔了出去,愣愣的不停搖頭。忽然,秋雨像想到什麽一樣,跑到客廳,找到自己那笨重的、但卻是林奇親自整理的背包,慌忙的打開,找出手機。

    “姑娘,你要做什麽?”

    “我打電話給林奇,他真的沒有死,我們4個小時前還通電話了呢。”秋雨忽然變的很瘋狂,她怕林奇媽不相信自己,趕忙把錢包打開,給林奇媽看他們剛照的大頭貼,上麵是幸福的一對。

    “不用打了,你照片上的人不是我的小奇子。”林奇媽的話讓秋雨震驚了。

    “什麽?不是你兒子?那難道是鬼啊!你好好看看,照片上的人和遺像上的人一模一樣。但是遺像上那個人已經死了半年多,可我照片上這個是鮮活的,現在還活著!”秋雨把那個‘活’字咬的很重。

    林奇媽似乎並沒有認真聽秋雨的這番情緒激烈的話,她撫摸著照片上秋雨旁邊的那個男人,喃喃的說:

    “他們兄弟倆太像了,這世界上隻有親生母親才能分出他們倆來。”

    “海兒?兄弟倆?阿姨,你該不是說和我照大頭貼的這個人是……是聶海吧?”

    “你怎麽知道聶海這個名字的?”林奇媽忽然很警覺。

    “哦,是林奇和我提起的,說他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聶海。”秋雨心想了,我怎麽不知道聶海,你那個寶貝兒子很可能是背著三條人命呢,這次我來就是調查這件事的。

    “你還知道什麽?小奇子和你說的?”林奇媽感覺秋雨說的這些無法相信。

    “我還知道你和林奇的爸爸一直沒能在一起,他們兩兄弟分別由你們夫妻撫養。這也就是他們兩兄弟不姓同一個姓的原因。”

    “林奇,哦不,應該是海兒,有沒有跟你講我和他爸爸為什麽會分開?”

    “等等!我有點亂!阿姨,你的意思是說,這段時間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是聶海?”

    “應該是!這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因為太思念他的哥哥,所以才會用他哥哥的身份生活。”

    “聶海?我是和聶海談戀愛?他不是個瘋子嗎?”秋雨心想了,我怎麽會愛上一個瘋子,而且還很有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作為母親,我不許你這樣說聶海。他隻不過是因為受了強大的刺激,所以才會人格分裂的。”

    “等等!人格分裂?從心理學上講,人格分裂可和精神病不一樣。人格分裂的人在某種程度上邏輯思維是正常,是有著和正常人相同的智商和行為能力的,可精神病人卻沒有。”

    “對,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你也可以說是再和林奇談戀愛,因為聶海那一段人間人格分裂成他哥哥。”

    “天啊!不對!亂了!我看到的聶海和林奇分明是兩個人!怎麽會這樣!”

    “你到底有多愛我兒子?”林奇媽忽然目光堅定的問秋雨。

    “早知道這樣,我不會愛上她!不對,應該是早知道聶海人格分裂,林奇是個根本不存在的人,我一定不會卷入這場無妄之災。”

    “海兒在那件事沒發生以前也是很善良、優秀的小夥子。”林奇媽陷入了迴憶。

    “哦,我想起來了。林奇曾經和我說過,他弟弟聶海眼眉上有顆黑痣,他沒有。這是區分他們兄弟的最好辦法。我照片上這個眼眉上分明沒有黑痣,你怎麽一眼認出他就是聶海呢?”

    “秋雨是嗎?對,秋雨。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你照片上那個男孩子眉毛間有塊十字小疤,那小疤就是海兒當初得病的時候親手用刀弄的,也就是那次,海兒眉毛上的黑痣沒了。”

    “聶海為了成為林奇,親手用刀劃掉黑痣?我隻摸到林奇眉毛上真的沒有黑痣,可我真的沒有注意林奇眉毛間是不是有你說的這塊十字疤啊。”

    “這次迴去,麻煩你有機會的話看清楚。如果真的是海兒的話,請你替我好好照顧他。”

    “可是聶海他……他可能是……我怎麽會……”秋雨猶豫了半天終究沒有把話說清楚,一來她是想說沒有調查清楚聶海是不是殺人兇手,她不想那麽快走;二來呢,如果林奇真的是聶海分裂出來的話,也就是說秋雨愛上的就是個殺人犯,這個事實她接受不了;三來呢,既然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又怎麽會迴去繼續愛他,又怎麽能答應林奇媽照顧他。

    “阿姨,我還是想問,林奇是怎麽死的?聶海是因為什麽樣的刺激才會人格分裂的?而分裂的對象居然是他哥哥?難道?難道這兩件事情有什麽關聯?”

    “你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如果我們小奇子還活著的話,他也一定會愛上你。”

    幹嗎說這樣的話,好端端的又把秋雨的眼淚給勾出來。秋雨是真的愛上林奇了。

    “從現在開始,我就把你當成我這個殘缺破損的家的一份子,因為我兩個兒子都愛上了你。秋雨,你想不想聽老太婆講一講她和她家人的陳年往事?”

    “當然想!阿姨,你可不是老太婆!你還年輕呢!”

    “可是我的心理已經千瘡百孔,心理年齡恐怕要有100歲了。”林奇媽無奈的笑。然後慢慢的轉身,離開林奇的房間,走到客廳的像櫃上,踮腳取下了一本像冊。秋雨緊跟著也到了客廳。

    “姑娘,你看。這就是30年前的我。”

    秋雨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一個相貌端莊、賢良淑得的女性形象出現在眼前。氣質雖然算不上高雅,但卻可愛可親。秋雨似乎覺得,這照片上的女人一點都不像牆上那幅油彩畫裏的女人,難道是兩個人嗎?秋雨舉起照片,和牆上的油彩畫仔細比對,怎麽都覺得不像。如果不是林奇媽的畫像,那為什麽掛一幅別的女人畫像在家裏?

    “是,畫上的女人不是我。”林奇媽突然證實秋雨的猜測,嚇了秋雨一跳。秋雨尷尬的抱歉,說隻是出於好奇。

    “畫上那個女人是我們家噩夢的開始,直到現在,我還對她闖入我的婚姻而耿耿於懷。可是,我就是無法恨她。”

    秋雨不禁驚歎,眼前這位究竟是怎樣的女人啊?對於搶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居然沒有辦法另她產生恨!這樣的人不是精神失常,就是觀世音菩薩轉世。

    “看到照片上的男人了吧?那是我丈夫。應該說是前夫,現在他已經和畫上那個女人組成新的家庭了。我丈夫叫聶天林,畫油畫的,是個很有才華的男人。我們兩家是鄰居,所以我們是青梅竹馬的一對戀人。在我18歲那年,兩家為我們舉行了隆重的婚禮,我以為我幸福的人生從此開始了,因為我嫁了一個我愛的男人。”

    “可是這個男人最終婚外戀拋棄了你和你的孩子?”

    “準確的說,他決定離開我的時候,並不知道我有了孩子。那是婚後的第5年,我們雖然都很想要孩子,但依然沒有動靜。天林雖然沒說什麽,但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空虛,提出想要到省城有名的藝術學院繼續學習,理由是趁現在沒有孩子,可以專心學習。我當時以為,他是閑我不能生孩子,所以故意避開我。所以我雖然很想阻止他去,但我沒有辦法,最終同意了。就在他走的那一年,我發現,我懷孕了。”

    “省城?那不就是春城嗎?有名的藝術學院?該不會是我們春城藝術學院吧?”

    “是!20多年前叫春城美院,沒有你們今天這麽多的專業。對了,姑娘,你是學什麽專業的?也是畫畫嗎?”

    “哦,不是。我學的專業是今天新增設的,阿姨你肯定沒聽過。”秋雨不太願意說,林奇媽也不追問。

    “一年以後,我可愛的雙胞胎兒子出生了。我想發電報告訴天林,可是這一年來天林一個電話、一封信都沒有寫給我。當時年輕的我出於一種幼稚的報複心理,強壓住心頭的喜悅,硬是沒有告訴他這個喜訊,就是想要懲罰他一下。沒想到,就是這個愚蠢的決定,讓我從此失去的丈夫。天林走的第三年,為了趕著上戶口,我沒有征求他的意見,擅自做主,給兩個兒子取名為:聶奇、聶海。也就是在這一年的秋天,天林帶迴來一個女人,一個氣質高貴、身材曼妙的女人,就是畫裏的那個。天林說要娶她,說他對不起我。我沒有問為什麽?還用問嗎?一看那女人的相貌,我就猜到了一切。我隻問孩子怎麽辦?直到這時候,天林才知道,他已經做了兩個孩子的父親。”

    “阿姨,你不是想就這麽退出你的婚姻,把它拱手讓你那個女人吧?”秋雨覺得林奇媽好傻,善良到軟弱。

    “我原本也想捍衛我的婚姻,可當我看到那女人的眼神,一種受傷的憂鬱眼神,而不是搶了人家丈夫那種盛氣淩人的眼神的時候,我同情她。我甚至想,她也是走投無路才搶走我丈夫的。也許她比我更加需要我丈夫的照顧。所以最終,天林懷著無比愧疚的心和我離了婚,我沒吵也沒鬧。我們協商孩子我們一人撫養一個,就這樣,我帶走了小奇子,海兒就留在了天林身邊。我為了不打擾天林新的婚姻,我帶著小奇子來到了江城。20多年過去了,我們從來沒有聯絡過。小奇子很爭氣,學習從來都是班上最好的。他從來就沒有問過我,他為什麽沒有爸爸,這也是我覺得最虧欠他的地方,我知道他心裏苦。直到幾年年前,小奇子當了警察,不知道他從什麽地方查到了我和天林的事情,他開始恨天林。後來,我才知道,海兒同樣也恨著我。”

    “是不是那個壞女人故意挑撥你和聶海的母子關係?”

    “不是那個女人,是天林。他為了海兒長大以後不恨他,讓他保有做父親的尊嚴,所以在海兒童年的時候編造了許多事情來詆毀我,使海兒在成長過程中不斷怨恨我這個不負責的母親。這也是半年前,海兒找上門來向我興師問罪的時候我才知道的。”

    “聶海找上門?那不是要有一場驚天駭浪?”

    “是啊。就是在那天,我失去了我兩個兒子,永遠的失去了。”

    “失去?這是什麽意思?阿姨,你能說的明白一點嗎?”秋雨雖然感覺到林奇的死、聶海的瘋和那天的事情有關,但無法猜測那是怎樣的血雨腥風。

    就在林奇媽陷入那段痛苦的迴憶,好不容易調整好情緒想要繼續往下講的時候,秋雨的電話忽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對不起,阿姨。我先接個電話。”

    秋雨拿起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是林奇,或者說應該是聶海。

    “喂?”

    “秋雨,是我,林奇。”

    “你……你真的是林奇嗎?”

    “怎麽了?秋雨,你沒事兒吧?”

    “沒!”

    “秋雨,你恐怕得馬上迴來了。天夢她,她出事了。”

    “什麽?天夢她……死了?”秋雨自從來到江城,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真假林奇身上,這時她才靜下心來一算,昨天正是眉眉出事的第37天,那個像帶著詛咒的第37天。

    “你別著急,天夢她還沒有死,不過情況很糟糕。我們都在醫院裏邊蹲坑呢,怕兇手再次迴來殺天夢。我們準備過兩天看天夢的情況稍微好一點就給她做筆錄,要不怕她支撐不住就……她的情況不是很好。我想讓你迴來聽聽天夢怎麽說,也許對你調查眉眉的案子有進展。而且,這幾天我還查到一些奇怪的事情。眉眉發給你的郵件很有可疑,我想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很可能找到殺眉眉的兇手。總之,電話裏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你快點迴來吧。”

    “好!好!我馬上迴去!你們一定要保護好天夢,千萬不能讓她出事!”

    “你放心吧。秋雨,路上小心,到了就給我打電話,我會去火車站接你的。”

    “恩!”掛掉電話,秋雨哭了。這怎麽會不是林奇,熟悉的關心、熟悉的體貼……

    秋雨沒有多想,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往迴趕。

    “是誰來的電話?是海兒嗎?”

    “是林奇打來的。”秋雨迴答完林奇媽的問題忽然愣住了,“也許是聶海吧!總之,阿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現在馬上要迴去,我會再來看你的。”

    “恩,姑娘。你是北方人吧?我很喜歡你的性格。”

    “是,阿姨,我是東北人。對了,阿姨。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問吧,現在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畫上那女人叫什麽名字?”

    “恩,時間太久,我忘了!”

    林奇媽說她忘記了,秋雨根本不信。秋雨從林奇媽的眼神中看出,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女人、以及那個女人給她帶來的一切傷害。秋雨臨走的時候,再一次看了看油畫上的那個女人,忽然覺得那個女人很親切,好像她在什麽地方見過一樣。

    秋雨火急火了的踏上了迴春城的列車,她擔心天夢等不到她迴來就死掉,她擔心魔鬼的詛咒又會在37天後落在某個女生身上,她不知道魔鬼的這份名單上是不是有她秋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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