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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條不起眼,邊上甚至還有撕扯的時候沒有留神被不小心扯破了的痕跡,上麵印著淺綠色的格子,灰色的字,不是別的,正是當初湯力和賀寧去找麻經緯的時候,從他住處的門上麵揭下來的那一張電費催繳通知單。


    “這個怎麽還在你這兒?”賀寧看到那張電費通知單有一點驚訝。


    “之前忘了給他,但是後來就沒有打算給。”湯力一邊迴答,一邊指了指那張繳費通知單上麵的數字,“麻經緯家欠的電費是不小一筆。通常居家過日子的人家很少會一直拖欠電費不交。我認為這筆欠費是近期產生的。”


    賀寧看了看那個電費單上麵的抄表時間,截止日期剛好是在祝盼香出事之後,居民電費都是一個月一抄,除了那種囤房戶,或者是把房子閑置或者出租的人家,可能會出現繳費不及時造成的長期欠費,通常正常的居家住戶都不會一個月追著一個月的繼續欠費下去,所以這筆大額欠電費應該就是近期產生的。


    賀寧過去在c市家中的時候,也會時不常的幫工作忙沒時間的賀爸爸、賀媽媽繳納電費,所以對正常的家庭用電量還是有一定估計的。很多人家為了避免欠費可能帶來的麻煩,通常會習慣於提前預存一些進去,當然了,這種並非絕對,即便是刨除這種可能性不談,普通人家正常的用電量,一個月內想要欠費五百左右,也並不是常事,算不上尋常。


    賀寧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湯力後來決定不把這張欠費通知單交給麻經緯。


    唐弘業還有點沒有迴過神來,看著賀寧和湯力的眼神略微有點茫然。


    “你想一下當初劉法醫是怎麽說祝盼香屍體的屍僵情況的。”賀寧提示他。


    唐弘業順著這個方向那麽一想,忽然之間也明白過來。


    “那咱們下一步是不是該往根兒上調查調查了?”他問賀寧和湯力。


    湯力點點頭,看了看賀寧:“你記不記得郝睿曾經懷疑麻經緯對郝聰投毒?”


    賀寧對那件事還是有印象的,當時她並沒有多想,但是現在把所有這些結合在一起,能夠想到的東西就不一樣了:“郝睿說郝聰當時和麻經緯吃一樣的東西,麻經緯什麽事情都沒有,但是郝聰卻吐的厲害,很難受的樣子。”


    唐弘業聽了之後也立刻就明白過來,不過他忍不住感到有些瞠目結舌:“不會吧?如果真的是咱們認為的那樣,那麻經緯在這方麵來講,也是挺倒黴的啊!”


    “如果咱們的猜測是錯的,那他卻是挺倒黴的,但是如果咱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麽讓他倒黴的這兩個女人,付出的代價才真叫大呢。”賀寧說。


    “按照我們現在的這種思路,在祝盼香身上,麻經緯具有給她下藥的便利條件。高額的電費可能與祝盼香屍體的屍僵情況有關,利用電器加熱,通過溫度加速屍僵的產生和消失。我們一直沒有找到的第一現場,可能我們之前已經去過幾次了。”湯力想到這一點,臉色變得有些不大好看起來。


    賀寧知道他是在懊惱,其實她或多或少的也有那麽一點類似的感受,但是客觀情況擺在那裏,祝盼香之前離家出走是事實,她反反複複“釣魚執法”一樣的鬧離家出走,掛羊頭賣狗肉,這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們在調查當中也因此受到了誤導,懊惱歸懊惱,到了現在這一步,就已經沒時間去惱火既成事實了。


    “現在需要盡快調查出結果的有兩件事,第一件事,郝聰當初是否有過懷孕之後偷偷墮胎的情況;第二件事,麻經緯是否有了解和熟悉華法林、檸檬酸這一類藥物作用和禁忌的途徑。”她對湯力和唐弘業說,然後看了看時間,“恐怕這都不是今天晚上能夠做的,a市有那麽多所醫院,就算咱們可以一家一家的跑一夜,大晚上的也未必能找到可以給咱們調係統查詢的人。”


    “也是,隻不過現在明確了懷疑對象之後,讓他就那麽在外麵遊蕩著,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大踏實。”唐弘業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歎了一口氣。


    “不用擔心,”對於這一點,湯力倒是並沒有太多的顧慮,“如果郝聰真的有過出軌和墮胎的行為,那麽麻經緯能夠傷害和造成威脅的群體範圍也就很狹窄了,僅限於對他感情背叛的配偶。在他下一次步入婚姻之前,暫時沒有威脅。”


    湯力說的是有道理的,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麽不管手段是多麽的隱秘或者殘忍,麻經緯針對的對象始終都是背叛他的配偶,所以他本身所具有的社會危害性並不是特別大,不用擔心會忽然之間對不相關的人大開殺戒。


    既然晚上沒有什麽是開夜車可以解決的,三個人就盡快商量好第二天的工作任務,然後結束工作迴去休息,養精蓄銳,準備第二天四處調查。


    第二天一大早,湯力就來到了賀寧住處樓下等著她,兩個人按照之前規劃好的路線,開始一家一家的跑醫院,詢問郝聰當年是否做過流產手術的事,而唐弘業則負責去挖麻經緯的情況,三個人都忙得馬不停蹄,另外一麵還安排了人手暗中盯著麻經緯的一舉一動,雖說從犯罪學角度來講,麻經緯並不算是什麽危險犯,不會造成大範圍的人員傷亡,但他們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就這麽一忙就忙了兩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七八點鍾,唐弘業帶著他的收獲迴來,一群人開了一個碰頭會之後,認為是時候可以行動了。


    當他們出現在麻經緯同事小文的家門口時,小文和麻經緯正在一起吃晚飯,看到賀寧和湯力站在最前麵,小文還以為他們又是來找麻經緯了解情況,正準備要迴避一下,給他們讓出一點空間來,湯力已經抬手向他示意了一下。


    “麻經緯,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湯力越過小文,直接來到麻經緯的身旁。


    龐經緯坐在飯桌前,手裏麵還端著飯碗,捏著筷子,他的腮幫子鼓鼓的,在湯力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笑容僵在了臉上,嘴裏麵的飯菜也忘了咀嚼。


    小文也意識到了情況似乎不大對勁,他不敢多說什麽,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似乎有些進退兩難,覺得十分尷尬。


    隻不過眼下他是否尷尬已經不是重點了,湯力說完那句話,就好像石像一樣一動不動的立在桌旁,等著麻經緯,麻經緯似乎隻愣了那麽一下,隨即很快的就迴過神來,他對湯力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腮幫子,然後開始慢條斯理的一口一口咀嚼著嘴裏麵的飯菜,就好像湯力根本不是來帶他迴公安局,而是來邀請他出門去遊玩的普通朋友似的,湯力倒也不著急,就默默的站在一旁等著。


    好不容易,麻經緯嘴巴裏麵的這一口飯好像足足咀嚼了一個世紀似的,終於才不急不忙的咽了下去,把筷子放下,碗一推,緩緩站起身來。


    “好了,這口飯吃下去,總算沒浪費糧食,浪費糧食有罪啊!”他好像沒事人一樣,笑嗬嗬的對湯力說,“那咱們現在就走吧,我也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湯力點點頭,拉著他的胳膊,兩個人並排走出了小文的家,麻經緯被安置在車子的後排,旁邊坐著兩名警員,車子風馳電掣的一路疾馳,直奔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麻經緯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審訊室,他自己對此也沒有感到任何的驚訝,也沒有做出絲毫抗拒的反應,配合度出奇的高,並且至始至終都情緒平穩,看樣子好像早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似的。


    湯力和賀寧在他對麵坐定下來,湯力拿出幾份材料,逐一放在麻經緯的麵前,其中一份是當初郝聰在a市某一家醫院進行人工流產手術的門診病曆複印件,一份是麻經緯父親前幾年到a市來看病的時候的病例複印件,其中用熒光筆標注出來的部分,是醫生給開出的口服用藥,這藥正是華法林。除此之外還有兩張照片,一張是監控畫麵當中的那個假外賣員,另一張是那個快遞員,最後還有那一張從麻經緯家門上揭下來的電費催繳通知單。


    “有什麽想說的麽?”湯力開口問他。


    “你們發現那個送外賣的和送快遞的都是我了啊?”麻經緯抬頭看著湯力和賀寧,笑了笑,“我還以為自己遮的那麽嚴,連我親媽都認不出來了呢。其實我早就想好了,這一次如果能逃過去,我就繼續過我的日子,該怎麽過怎麽過,要是被發現了,我也不想又躲又藏的,就幹脆痛痛快快的承認了,對咱們誰都好。原本呢,我是想圖個省事兒,你們要是沒發現郝聰的事兒,我就隻承認祝盼香是我殺的就可以了,既然現在你們都發現了,那我也不遮掩了,有什麽是你們沒查清楚的,或者需要我來主動交代的,直觀開口,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手裏頭兩條人命,橫豎是活不了的,沒必要給你們的工作添亂。”


    “你先交代一下殺害祝盼香的動機和手段吧。”賀寧對他說。


    “好咧。”麻經緯笑嗬嗬的點點頭,現在的他看起來和之前一直窩窩囊囊的受氣樣子截然不同,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其實我也有我的無奈,我真的隻想過安安穩穩的小日子,隻要日子過得下去,什麽受點氣,什麽吃點虧,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就是不能接受感情背叛。跟祝盼香結婚那會兒,我確實覺得自己是個喪偶的二婚,先頭有個老婆的,所以得多讓著人家點兒,好歹人家是個大姑娘嫁給我。這幾年來,我對她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她日子過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我都無所謂,但是後來我發現她背著我跟別的男人有瓜葛,我那時候就已經有點動了殺心了,隻不過還在想該怎麽做,什麽時候下手合適,沒想到這期間祝盼香變本加厲,還跟人有了孩子,背著我偷偷的出去做手術打胎,她以為我傻,什麽都不知道,其實我心裏都有數著呢,我就咬著牙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後來這不就被我等來了麽,我就下手了。”


    “你稍等一下,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賀寧打斷了麻經緯的話,“你是怎麽發現祝盼香做過手術這件事的?你所謂的合適時機指的是什麽?”


    “先頭郝聰就給我戴過這麽大一頂帶血色的綠帽子,這種事兒經曆過一次,再遇到我也就算是熟手了,一看祝盼香迴家以後那臉色,那身體狀況,我就知道肯定是有那種事。”麻經緯很平淡的迴答,“時機麽,就是祝盼香跟她初戀又勾搭上了,她還以為我真的傻,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注意呢,她半夜裏爬起來跑去廁所跟那個男人打電話發短信,我都在外麵聽的真真切切的,後來我也拐彎抹角的打聽過關於她跟她初戀的那些事兒,我也看出來,她對她那個初戀是有點動了心思的,要不然不會總跟人家說什麽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會嫁給我這種廢物之類的話。我想來想去,這是個好機會,她之前不管是跟誰相好的,反正這一次她一死,那個不知道是誰的相好的,還有她那個初戀,肯定都會有嫌疑,我以為我這麽一個窩窩囊囊,什麽都逆來順受的丈夫,你們應該不會認為我有勇氣或者說那種必要去殺祝盼香呢,沒想到,我還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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