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統領勃然大怒,正要反唇相譏,對麵的暮無顏忽然揚了揚手裏的箭弩,他連忙咽下即將說出去的話,顧不得風儀,躲在了士兵身後。


    “狗奴才,果然有狗的奴性和怯性。”暮無顏冷哼一聲。


    統領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可是麵對暮無顏,他竟再也不敢反駁一句,剛才是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他麵對的正是那個沙場赫赫有名的戰神將軍!


    老虎縱然掉了牙,也不是他們這種小蝦米可以對付的!


    “暮無顏,你不要牙尖嘴利,老夫前來,是為我兒討一個公道的,殺人償命,你暮無顏再厲害,總還要講一個理吧。”王肅陰沉沉地說道。


    “你兒?”暮無顏揚眉,冷笑著問道。


    “夫人,他的兒子是仙客居的老板,在京城中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花魔。”帝染軒嘿嘿一笑。


    王賢雖然自詡風流,愛美人成性,但毀在他手上的良家女子不計其數,因此大家都稱他為花魔,摧花的魔鬼。


    “花魔?”暮無顏皺皺眉,像是在思索什麽,然後抬眸,看了帝染軒一眼,“我認識這個人嗎?”


    暮無顏秋波橫眉時,帝染軒隻覺得眼前陡然一亮,雖然清冷依舊,但滿眼的都是暮無顏的一眉一笑,天地失色。


    “住口!”王肅見暮無顏和帝染軒兩人一唱一和,便再也忍不住,大聲怒罵道,“暮無顏,你休要狡辯,有人看到過你進入仙客居,而且,在仙客居我們發現了這個東西。”說罷,王肅手中托著一條精美的腰帶。


    帝染軒看到那條腰帶,眼角的肌肉猛然一跳,該死,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暮無顏,你今日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老夫就是陪上所有的親衛軍性命,也定要將你挫骨揚灰。”王肅聲嚴色厲地喝道。


    *


    長秋宮。


    富麗堂皇的殿堂前,慕容貴妃長跪不起,臉上掛著淚珠。


    “求陛下救救染軒,他畢竟是您的兒子啊。”她大聲地對著長秋宮喊道。


    慕容貴妃聽到翠兒說王肅帶著一大隊兵馬將帝染軒的王府圍得水泄不通,要為兒子王賢報仇時,慕容貴妃身體一軟,險些摔倒。


    “我前輩子做了什麽孽啊,娶了暮無顏這個兒媳婦,要害死我兒啊。”慕容貴妃大聲哭罵,匆匆去見越王。


    王肅在朝中是位高權重,而且手中還握有兵權,帝染軒惹上他,縱然有皇子的身份,後果亦不堪設想。


    雖然帝染軒並不是慕容貴妃親生的,但她將他自小帶到大,特別是慕容貴妃不能生育後,對帝染軒那是打心底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


    慕容貴妃仇恨暮無顏,但對帝染軒的感情卻是真摯的。


    此時,越王在皇後的長秋宮,慕容貴妃求見的時候,越王卻閉門不出,長秋宮隻派出一個小宮女,冷冷地對慕容貴妃說,陛下很累,正在休息。


    慕容貴妃心頭一驚,陛下這是要放棄帝染軒嗎?雖說她萬般討厭暮無顏,但此時暮無顏和帝染軒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陛下,此事都是暮無顏一人引起啊,染軒是無辜的,和王賢被殺沒有半點瓜葛,請您下旨讓染軒休了暮無顏,保住染軒。”慕容貴妃在殿外苦苦哀求。


    長秋宮內,越王愜意地躺在床榻上,王皇後正殷勤地給越王捶背,王皇後聽到慕容貴妃的哭泣聲,皺了皺眉。


    “這慕容太不是抬舉了,陛下難得來臣妾這休憩,她卻故意來搗亂。陛下去凝香宮的時候,臣妾可沒這樣。”王皇後皺皺眉,不悅地說道。


    越王睜開眼,轉頭看了一眼王皇後,忽而一笑:“好了,你畢竟是皇後,豈能和區區一個貴妃計較,丟了身份。不過慕容所說的這件事,倒也非同小可,皇後,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說說看。”說罷,雙眸凝望著王皇後。


    王皇後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思索了一會,道:“事關重大,一方是陛下的兒子,一方是我兄長,臣妾實在不便發表意見。”


    “但說無妨,即便說錯了,我也不會治你罪的。”越王擺擺手。


    見越王這麽說,王皇後鳳眸微微一閃,神色卻一黯,哽咽道:“我那侄子死的太可憐了,他在京城一直本本分分,何曾去惹過這暮無顏。是這個暮無顏,不分青紅皂白衝入仙客居,還殺死我那可憐的侄子。陛下,這暮無顏仗著你對她的恩寵,越發無法無天,此事絕不能姑息!而且,她在軍中素有威望,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早晚是一個禍害。”


    “所以,暮無顏必須死?”越王眸光閃了閃。


    “是的,陛下,暮無顏必須死,這樣才可以讓我兄長安心,讓越國安心。”王皇後意有所指地說道。


    她和越王多年的夫妻,越王雖然表麵對暮無顏恩寵無比,但她最清楚越王的心思,實則他對暮無顏忌憚無比,巴不得殺之而後快!


    越王輕輕敲擊著床榻邊緣,指尖發出輕微的聲音,陰冷的眸色中忽然光芒一閃,隻聽他緩緩道:“那帝染軒呢,依你之見,又該如何處置他呢?”


    王皇後小心地看了越王一眼,道:“二皇子雖然也參與了進去,但受暮無顏蒙蔽,隻是幫兇,不過責罰還是必須的。”帝染軒再怎麽不受越王待見,但畢竟是越王的兒子,因此王家可以無所顧忌地對付暮無顏,甚至置於死地,但對帝染軒,可以打可以罵,但不能殺。


    這應該是陛下的底線。


    越王忽然凝眸望向王皇後,眸色雖然不嚴厲,但陰沉肅冷,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怕,仿佛一潭黑漆漆的深水,誰也無法揣摩其中的寒意。


    王皇後被越王看的心頭發毛,委實不知道越王究竟想要聽什麽,心頭驀然閃過一個連她都覺得荒謬的想法。


    難道越王想借王家的手,不光除去暮無顏,同時也除去帝染軒?


    就在王皇後心中忐忑的時候,越王終於開口,聲音緩慢低沉,可是有一種讓王皇後說不出的冷意。


    “給王肅帶句話,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說完,越王閉上眼睛,不再理會王皇後。


    王皇後輕輕敲擊著越王的後背,臉上卻掩飾不住驚異之色,越王這話的意思是……難道真被她猜中了?可是向來隻聽說皇子奪嫡,手足相殘的殘酷,沒有父殺子的先例。虎毒不食子啊,陛下是真的這麽打算的嗎?


    王皇後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可是任她怎麽猜想、推斷,都猜不出越王的真正心思,她不由長籲了一口氣。兄長比她聰明,她隻要將這句話告訴兄長便可,一切由兄長定奪吧。


    *


    “挫骨揚灰?”帝染軒掀了掀眉,驀然跳將起來,遙遙指著王肅的鼻子罵道:“老匹夫,就憑區區一根腰帶,就斷定我妻子就是殺死你兒子的兇手?這也太荒唐了,那仙客居裏,也有本王打賞姑娘的東西,那本王也是兇手了?其他恩客留下的東西,那他們也是兇手了?”


    “你……”王肅一時玉塞,帝染軒雖然說的有些賴皮,但不無道理,此事他的確沒有什麽證據,沒有證人親眼看到暮無顏殺人,光憑區區一根腰帶,定暮無顏的罪很是牽強。


    “大人,何必和他們費口舌之爭,是與不是,將他們捉了,嚴刑拷打後,真相自知。”統領怨毒地看了暮無顏一眼,很恨道。


    王肅點點頭,暮無顏手中的箭弩雖然威力不俗,但他帶來的親衛軍有數千名之多,暮無顏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逃脫他的手掌心。


    隻是這個帝染軒,有些棘手,雖然王肅很想一起將他殺了了事,但對方畢竟是越王的兒子。就在這個時候,一名侍衛匆匆從外麵趕來,在王肅旁邊低語了幾句。


    王肅麵容驚異,抬頭詫異地看了一下帝染軒,忽然發出一陣冷冷的笑聲:“都給我將他們拿下,誰要是反抗,殺無赦!”


    剛才那名侍衛傳達的就是越王的意思,如此一來,王肅再也不用顧忌帝染軒的身份了。


    小安子等人,望著如潮水般衝來的親衛軍,頓時麵如土色,王爺雖然看著人高馬大,但其實是一個繡花枕頭,王妃娘娘雖然厲害,可此刻身受重傷,就算不受傷,王妃娘娘一人,能對付的了這麽多人嗎?


    帝染軒見王肅要下很手,嬉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雙手微微握緊,正要讓潛伏在暗處的珍寶閣殺手發出暗號時,一旁的暮無顏忽然發出一陣冷冷的長笑聲。


    纖弱的身子,確如泰山一般巍峨,清風揚起,衣衫翻舞,恍若舞動的仙子,美麗脫俗。


    她竟當先一步,站在了帝染軒身前,雙眸清冷地望著潮水般湧來的親衛軍,白皙纖弱的雙手如撥琴弦一樣舞動,頓時有數十枚黑漆漆的小巧圓球飛向眾人。


    “給我衝!”統領大喝一聲,暮無顏手中的弩箭雖然厲害,但畢竟殺傷力有限,隻要犧牲一點人數,一旦衝進王府,暮無顏便再沒有機會射擊。


    暮無顏冷笑一聲,按動手中的弩箭,弩箭閃電般射出,目標卻不是親衛軍,而是之前射出的那些黑漆漆的圓球。


    弩箭射出,無一落空,正中黑漆漆的圓球。


    眾人正不明所以的時候,那黑漆漆的圓球忽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光芒,接著還未等人反應過來,一陣巨大的聲音響徹天地。


    “轟--”


    狂暴的氣息,宛如一條肆虐的怒龍,在王府門口盡情施展,駭人的氣浪,登時將衝過來的那些親衛軍,無情的剿滅,撕裂粉碎。


    前一刻,還不可一世的親衛軍,下一刻,卻墜入了無邊地獄,無盡的哀嚎聲,空中飛舞的殘肢,刹那間,將王府門口染成了修羅地獄。


    王肅等人離的較遠,即便如此,被那驚人氣浪一掀,眾人宛如翻滾的麥浪,跌倒在地。王肅摔倒在地地上,臉上滿是灰泥,連官帽都落在了地上。


    可是此時,他無暇顧及這些,望著眼前那副修羅地獄的慘狀,再轉眸望向王府門口,那個站的筆直,美麗如天仙的女子。


    那女子,清冷一笑,眸光如冰如電射來。


    “魔鬼,魔鬼!”王肅心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驚怒交加,猛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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