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隻有路燈微弱的光照著空蕩蕩的路麵。


    “心涼,想問你點事!”


    已經走到車門前,秦凱南忽然止住步子,迴頭來。


    史心涼微愣:“什麽事?”


    “你結婚以後,過得還好麽?”


    好還是不好,她說的上來麽,一件接一件的事端接踵而至,讓她措手不放,可是若論鄭維熙和爺爺,終是好的鰥。


    “還好。”


    “好像很勉強的樣子,我知道你遇到了很多不順心的事,慕一菲也不會待你很好,不過,你卻舍不下那個男人,有什麽法子。”秦凱南落寞的眼神,深深地歎一口氣。


    自覺得,他比鄭維熙更適合於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去疼惜她照顧她,可是那又怎樣,他的懷抱再溫暖,她也不屑的對麽?


    他很想迴到過去,做一把隨時給她遮風擋雨的傘,可是他沒變,她卻變了,變得堅強,變得沉默,變得隱忍,不再需要傾訴,不再需要依靠。


    史心涼默然,他的話是沒錯的,可是又如何,她不會因此而放棄這段得之不易的婚姻,放棄自己苦苦戀了太久太久的這個男人。


    “我過得很好,是你多想了。”


    “那就好,不過我想你答應我,如果哪一天覺得累了,就給我一個機會,迴到我身邊來,我會好好的照顧你,一輩子。”


    史心涼笑一笑,有些酸澀,會有那一天麽,應該不會的吧。


    她會和自己愛著的男人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哪怕,他們之間會發生再多的磕磕絆絆,她都不會退縮。


    “好。”


    盡管心裏覺得他的話不過是不可能實現的一個預言,可是又實在不願意說出那個殘忍的“不”字。


    秦凱南的唇角揚起來,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和明朗,他定定的望著月光下女子柔和的笑臉,一瞬間的失神,下一刻,快速的返身倒了她身前,猛地用力裹緊她透出淡淡檸檬香氣的身體,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再飛快的放開,旋即含著笑意離開。


    秦凱南的車子穩穩駛離開去,轉瞬之間就沒了蹤影。


    史心涼站在原地,發著呆,迴神過來轉身迴別墅去,走了兩步,又頓下來,直覺裏,像是有一雙眼睛在什麽地方望著她。


    心裏有些忐忑,狀著膽子四下張望著,可是又什麽都看不見,也許隻是錯覺女吧,自己一個人帶著個孩子住在這麽少有人跡的一幢別墅裏,不心驚才是怪事。


    剛剛轉過身,身後某處傳來車子啟動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望過去,就見一輛惹眼的蘭博基尼在不遠處正調轉車頭,而後飛一般疾馳而去,轉眼沒了蹤影。


    車燈映照之下,盡管隔了一段距離,可是那開車人的大體輪廓還是看的個大概,那個人,應該是鄭維熙。


    史心涼徹底的有些懵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因為見到自己和秦凱南在一起不高興了麽?


    他的確不止一次的表達過對秦凱南的厭惡之情,不止一次的告誡過自己不要和他接觸。


    心裏滿滿的不安著,迴了屋子裏,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過去給鄭維熙解釋,才發現手機又一次自動關機了。


    結了婚後,慕一菲因為嫌她的這部手機丟人,所以替她買了一部價格不菲的新款手機,可是她總嫌太過於惹眼,一般隻是在家裏用,隨身帶著的時候極少,這一次也不例外。


    而她手裏這部用了幾年的手機,稍有磕碰就會關機,已經見怪不怪。


    電話撥過去,許久沒人接聽,再等一下,再撥,提示關機。


    …………


    鄭維熙晃著手裏的紅酒,卻沒有要送進嘴裏的意思。


    程戈凡已經先幹為敬,對著一眾狐朋狗友亮一亮杯底:“怎麽樣,幹了!”


    作為婚禮前的一場聚會,他幾乎請來了所有的發小,打算大醉一場,鄭維熙之前本沒答應過來,不知怎的酒席半酣就突然出現了,不過明顯的有些不在狀態。


    “哎我說鄭總,怎麽不喝啊?”有人質詢。


    “之前和客戶已經喝高了,頭暈不舒服!”鄭維熙笑笑,有些犯難的望一望杯子裏的酒,還是一飲而盡了。


    他不是之前喝的高了,而是,因為心理實在不痛快。


    今天白天,開會時,史心涼給他打過電話,聽秘書說起後,他就急忙的打迴去給她,可是,卻怎麽都打不通,幾乎一個下午,他都時不時地撥哪個號碼過去,可是,一次也沒有通過,害得他真個人都魂不守舍一般,隻擔心她有什麽不妥。


    晚上匆忙的結束了和客戶的飯局,就趕去那邊,卻好巧不巧的看見了那一幕。


    當時他因為酒後胃裏不舒服,車窗一徑都開著的,正打算下車。


    秦凱南真的是很過分,他說了那麽多叫他氣急的話,他懷疑他的母親對心涼不好,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說那些曖昧不清的話,分明就就是居心不良。


    對著別人的的妻子,說那種話本就是不對的,過分的,最後他竟然還抱她,還吻她,他把自己當成什麽了?


    坐在車子裏的鄭維熙,當時借著酒勁,差一點就要衝過去揪住他的衣領子和他理論一番了。


    不是因為他克製住了自己,而是因為當時史心涼的反應,太讓他震撼了些。


    她竟然對他點頭說“好”,對一個隨時在原地等她被新婚丈夫拋棄的人,說“好”?


    他當時就震驚了,也怒極了,索性就沒有動。


    而後更讓他受不了的是,她竟然由著=那個男人對她又摟又抱,甚至於還戀戀不舍的目送那個人的車子離開,她太過分了。


    不是口口聲聲說愛著自己,愛得義無反顧麽,為什麽在自己一再勸阻之下,還要和秦凱南糾纏不休,她的心裏真的有自己這個做丈夫的位置麽,還真是令人懷疑。


    鄭維熙這裏腦子渾渾噩噩的和眾人推杯換盞,一麵心裏卻是史心涼的影子揮之不去,冷不防身邊有高跟鞋的聲音,然後有人打招唿:“維熙哥……”


    一瞬間的錯覺,他以為這個人是晴瀾,一樣甜柔的聲音,一樣親切的稱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卻又帶給他恍如隔世般蒼涼,已經有太久,沒有想起來這個名字了,熟悉而又陌生。


    醉眼朦朧,他覺得麵前的女人的卻很像是他的晴瀾,也許就是她沒錯,可是他卻沒有該有的那種失而複得的興奮,反而,心裏依舊是空落的像是少了似的。


    “呦,蘇小姐,許久不見!”是程戈凡笑嘻嘻的開口,已經換了一個稱謂,不再如以前般口口聲聲的嫂子叫著。


    “我約了朋友過來這裏玩,她卻放了我鴿子,不知道介不介意我來你們這裏湊湊熱鬧?”蘇秋嫿笑得溫文有禮,一副淑女氣質。


    “歡迎,當然歡迎,蘇小姐這麽漂亮的美女作伴,開始給足了我們麵子。”程戈凡一麵笑嘻嘻,一麵和身邊因為酒勁上來滿眼綠光的男人們打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再怎麽不濟,人家也是蘇家的小姐,和鄭家雖然最近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可是礙於慕一菲的麵子,也不是可以隨便打主意的,否則就是鄭維熙也不會善罷甘休。


    見沒了樂子找,幾個男人就都有些失了興致,隻把注意力都轉移到酒上麵去。


    鄭維熙雖是醉著,可也決不至於就什麽都辨不清楚,唇角一絲笑意苦澀,原來是蘇秋嫿,想想也是不可能是晴瀾的,她走的那般義無反顧,又怎麽可能輕易迴頭?


    ……


    早起,天還隻是朦朦朧朧有了一絲亮光,史心涼就打了車子直接去醫院接迴了蘇阿姨。


    阿姨的腿雖然扭到,可是決不嚴重,休養了這兩天應該就沒什麽事了,雖然做不得什麽活計,可是照應一下孩子沒什麽問題,而且維安在她麵前似乎乖巧得多。


    心裏裝著事,安排好了就直接出了別墅的大門,她要迴去鄭家,她要找鄭維熙解釋一下,解釋她和秦凱南昨天的事。


    一路坐在車子裏,心裏都在惴惴不安,也在深深懊惱,為什麽要和秦凱南說那樣的話,為什麽由著他抱了自己,吻了自己卻不曾推開,說起來也不怪他會不高興了。


    鄭家別墅,冷冷清清的再無他人,除了保姆阿姨。


    鄭清昊和幾個老朋友最近迷上了釣魚,早吃晚歸的,現在已經離開了。


    慕一菲去旅行也不在,鄭維熙一夜沒歸。


    一個人悶悶的迴到自己的房間,屋子裏,到處都充斥著他的氣息,她一個人仰倒在床上,望著空蕩蕩的屋頂,發著呆,心裏,說不出來的恐慌。


    如果他因此要離開自己,那麽,怎麽辦。


    會瘋掉的吧。


    苦苦的尋了他七年,才終於把他追到手,如果就這麽失去了,她還剩下什麽,真的去到秦凱南身邊,接受他的溫情厚意麽,那怎麽可能,他一徑是她的秦叔叔,她當做長輩一般敬重的人,從沒有看他是一個愛人。


    眼裏有淚湧出來,因為她的一番胡思亂想。


    看了一下時間,早上八點整,這個時候,如果他沒迴來,也許就證明昨晚上他大概都是在公司過的,等到他下班再做解釋麽,她又哪裏等得及?


    匆匆忙忙的換了衣服,整理一下自己,就衝下樓去。


    保姆見她一臉異色,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急切的問她怎麽了,她隻含糊的應了一下,就直接出去了。


    可是,才出了門,她就頓住了步子


    。


    豪華車子正緩緩駛過來,正是那輛鄭維熙慣用的博蘭基尼。


    車門打開,先一步下來的並不是她預料中的那個人,而是一個女人,她曾經恨之入骨,也曾經對她冷眼相向的一個女人,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有一陣子時間的,蘇秋嫿。


    心裏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讓她一瞬間的恍惚,感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才看到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一幕。


    鄭維熙是在蘇秋嫿的攙扶下下的車子,腳步有些踉蹌,眼神有些迷離,衣裝有些不整,襯衫領子裂開大半,露出大片麥色肌膚,袖口挽起到手肘處,西服反倒搭在臂彎裏。


    想要急走過去,迎上他,可是不知為什麽腳下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嗓子也像是卡了什麽,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嫂子,你在家啊,維熙哥他喝得多了,我就送他迴來了!”蘇秋嫿揚起笑臉,像是對待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一般打著招唿。


    許是因為她的話,鄭維熙一下抬起頭來,望過去,眼神冷硬疏離,隻掃了她一眼,就別開去,徑直向裏走。


    史心涼壓抑住心底的鈍痛,跟上去。


    身前的男人半個身子都傾靠在女人身上,有著說不出的一種曖昧不清,叫人心裏生了刺一般難受。


    一進了客廳,男人就直直的倒進沙發裏,倦倦的合上了眼睛,身子軟的一灘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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