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存在多久了?是什麽時候你們把秘典放到聖山上的?”


    桑彩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應該是好久好久了……”


    張殘想了一下,琉璃寶庫是出現在世上的時間他同樣不清楚,總之,應該也是好久好久了。那麽這兩者之間誰先誰後,究竟誰在模仿誰,他還是一頭霧水。


    不過下一刻,張殘就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因為他隻是好奇了一下罷了,並不是非要去打破砂鍋問到底。事情的真相,和他們現在所要做的事情,兩者之間幾乎沒有什麽聯係。


    越走下去,越是給了張殘重返琉璃寶庫的錯覺。甚至他還在想著,會不會在這裏重獲自己的厚背刀?有了厚背刀的話,什麽行屍什麽鬼怪,都逃不開被一刀斬成兩段的命運。


    “到了!”


    封閉的空間裏,迴聲是很大的,所以張殘和桑彩都是小心翼翼的前行,唯恐發出什麽聲音,驚擾到那些守衛聖山的白族勇士。而這樣的小心真的有些多餘,因為這一路走來,別說人影了,連鬼影都沒有看見半個。


    早知道此地空無一人的話,現在想想剛才的躡手躡腳,覺得真是多餘和不值。


    石門上,和琉璃寶庫完全無二,有一塊鳳凰型的凹陷。


    當時開啟琉璃寶庫的“鑰匙”,也就是那枚鳳凰型玉佩,是張殘從綠蘿那裏借來的,事後也歸還了綠蘿。


    此刻看見這個凹陷,也很自然而然的讓張殘聯想到了綠蘿:自己體內的火毒發作的時候,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便是綠蘿說的讓自己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眼前。


    還好,總算火毒被驅散,自己健健康康的活了下來。不然的話,那句“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便是張殘這輩子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了。


    而張殘卻並不恨她,張殘也會隨了她的願,再不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怎麽了?看上去怎麽忽然變得很失落?”桑彩小心翼翼的問。


    “有嗎?”張殘詫異的反問。


    “肯定有的!”桑彩迴答的很肯定。


    張殘便笑了一下:“突如其來的歡愉和莫名其妙的惆悵,每個人都會不經意間就出現的,不必在意。”


    桑彩也是笑了出來:“把謊言都說的這麽富有哲理和詩情畫意,也算得上一種本事了。”


    張殘也沒覺得尷尬,一笑之間便將此事帶過,轉而望著那個鳳凰型凹陷發愁。


    “你們族長身上肯定有這麽一塊玉佩!可惜我們這次考慮事情還是不周到,要是來此之前,就先探視一番的話,現在就不至於這麽一籌莫展了。”張殘有些懊惱地說。


    “這有什麽值得自責的?除非是個神仙,不然事先又有誰能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


    張殘搖了搖頭:“當然不可能有人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都預料到,但是卻有很多細心的人,處理事情的時候,能夠將之意外出現的幾率降到最低。”


    桑彩吐了吐舌頭,然後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張殘苦惱地說:“我也在犯愁!首先來說,我們能不能靠近你們的族長,並且把那塊鳳凰型玉佩弄到手暫且不提。僅僅是我們重新返迴寨子裏,就足夠惹人生疑了。”


    張殘等人是被白族的族長下了逐客令之後,一眾人憤慨之下憤然出寨。


    現在,大半夜的又想重新迴到寨子裏,那麽剛才他們離開時候的義憤填膺跑哪兒去了?白族的族長本身就深諳人性,他根本就不用多做思考,便能夠做出判斷:抑製住這種情緒屈辱般的重新返迴寨子裏,那不用問,這裏肯定有值得這批漢人流連的地方!好,明哨暗哨,緊緊的盯住了,千萬別給這批人搗亂的機會……


    “不能撬開或者破壞掉嗎?”桑彩摸了摸拿出凹陷,轉頭問向張殘。


    張殘不假思索地說:“或許可以,但是很有可能會觸發什麽機關,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而且我們不妨試想一下,秘典是你們族人的某種象征,但是你們的族長卻不派一兵一卒守衛,自然是對秘典的安全有足夠的信心。”


    桑彩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但是無奈她拿不出什麽好主意,隻好往張殘這兒一推:“那我們現在到底怎麽辦?”


    說老實話,張殘現在也想找人把這個問題推過去:“現在怎麽辦?”


    但是這偌大的空間裏,除了他就剩下桑彩了!桑彩這丫頭太鬼,這話被她搶先一步,最後張殘也隻能憋了良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實在不行的話,我們隻有先離開這裏了。不出意外的話,我知道還有一個人手中也有這種鳳凰型玉佩,大不了再向她借上一借吧。”


    桑彩雖然不知道張殘和綠蘿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見張殘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她也很識趣的沒有繼續發問:“嗯,那也隻能這樣了。”


    火把也已經快燃盡,張殘歎了一口氣:“先離開這裏吧。”


    走了沒兩步,張殘卻已經浮想聯翩:假如自己真的再像綠蘿開口,她會作何表現?她會用怎樣的態度對待自己?


    一定是極盡冷嘲熱諷吧?


    就這麽忽然一下子,張殘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邪火,不僅停下了外出的腳步,更轉身再度朝那門口走去。


    桑彩不明所以,追了上來:“怎麽了?”


    張殘淡淡地說:“沒什麽!隻是想到這種玉佩是價值連城的重寶,我張殘有手有腳,有什麽困難不能自己克服麽?何必死乞白賴的要去求他人施舍援手!”


    然而話是這麽說的,等到站在緊閉的門口前,張殘還是一籌莫展。


    “好了,每個人雖然都是一個個體,但是卻離不開彼此之間的互相扶持。誰還沒有遇見過困難,誰還沒有無助到隻有他人幫忙,才能度過難關的困惑?別犯強啦!”桑彩搖了搖張殘的胳膊,柔聲勸道。


    果然事情不怕做絕,就怕話曾經說的太滿。


    好在張殘的臉皮本來就比較厚,不然還真的下不來台。


    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張殘死死的盯著那塊凹陷:“想不到一個大活人卻被你個死物給難住了!”


    他伸出拇指,不甘心的按到了凹陷處。


    從凹陷處的觸覺中,張殘也從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塊玉佩的形狀。


    茫茫然之間,或許來說,是下意識之間,那塊玉佩似乎在張殘的腦海中活了過來一樣,玉佩裏的那隻火紅的鳳凰,掙脫了束縛,震碎了玉佩,伴以一聲清鳴婉轉的啼叫,展翅高飛,翱翔天際。


    同時,熾烈的火焰眨眼間彌漫了張殘所有的思感,頓時讓張殘如墜滾燙的岩漿中一樣,前後左右上上下下,都被無窮無盡的火焰所吞噬,頃刻間將張殘焚成了灰燼,再不在世上留下半點痕跡。


    張殘一聲悶哼,心口處傳來陣陣灼燒的刺痛,那強烈的痛感如此的迅猛,如此的猝不及防,險些讓張殘痛唿了出來。


    不過下一刻,張殘卻看著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打開的石門,楞在了那裏:“剛才發生了什麽?門怎麽開了?”


    說完之後,張殘更是覺得這樣的場景是如此的熟悉——當時在琉璃寶庫中,自己和樸寶英、宮照玉遍地都找不到《琉璃寶典》的所在,也是在恍然之間,自己看到了一隻浴火而出的鳳凰之後,《琉璃寶典》才自動現身於張殘的麵前。


    不過張殘當時問過樸寶英和宮照玉,那個時候,張殘的身上發生了什麽經曆了什麽,可惜無論是樸寶英還是宮照玉,都閉口不談,還一個勁兒的讓張殘忘掉這段經曆。


    “剛才從石門上飛出了一隻火鳥,然後它鑽進了你的身子裏,然後門就自動打開了。”桑彩卻沒有什麽顧忌,有些驚異的望著張殘,把她剛才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火鳥!”張殘有些哭笑不得。


    “哦哦哦我說錯了,是大火鳥!”桑彩很肯定地說。


    張殘無奈地搖了搖頭,率先走了進去。


    師門裏的布局,完全和琉璃寶庫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差別。唯一不同的,是琉璃寶庫中堆滿了各種金銀珠寶,而這裏,卻是空蕩蕩的一片。


    別說,因為見不到那富可敵國的財富,張殘的心裏居然還生出了一絲小小的失落。


    “咦?秘典在哪裏?”


    桑彩左右看了看,四周一片空蕩蕩,別說一張紙片了,連一粒灰塵都沒有找到。


    張殘已經是輕車熟路,稍作迴憶之後,便信步走到牆壁之前,輕輕一拍,但聞咯吱咯吱幾聲細響,石壁上的兩扇隱蔽性極佳的小門,像是變戲法一樣張開。


    然後一本厚厚的典籍,也呈現在了張殘和桑彩的眼前。


    見桑彩呆呆的望著典籍,張殘笑著說:“時間不多,麻煩桑姑娘盡快幫我們解惑吧!”


    桑彩白了張殘一眼,也沒有耽擱。不過想來這個秘典,終究是白族的某種象征,是以桑彩在觸碰到它的時候,出於緊張虔誠等等,她的手指都顯得有些顫抖。


    好在這隻是很短暫的一瞬,桑彩翻了扉頁,迅速瀏覽的一遍,欣然道:“秘典上說,我們白族其實還是西王母的後裔哩!”


    張殘聽了陣陣無語,哭笑不得的說:“曆史上無論哪個皇帝出生的時候,不是伴以天地異象?這純粹就是一種神話似的誇張罷了,何必計較這些?我覺得,你還是先去找找有關於行屍這方麵的記載,可以嗎?”


    桑彩吐了吐她的丁香小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知道了!”


    但是她卻不知道她這個調皮的動作,讓張殘有些一呆。


    江湖女兒,自有江湖作風。像剛才桑彩那種吐舌頭的俏皮可愛,張殘還是第一次在她身上見到。是以這種破天荒般才會出現的嬌美,因其稀少令張殘一呆。


    “找到了!”


    桑彩欣然叫了一聲,一邊指著秘典上的一處,一邊頭也不抬地念道:“起魂派的血池,以及屠魂刀,都可以將他們煉製的行屍完全分解。”


    “屠魂刀?”張殘默念了一聲,想來就是自己遺失的厚背刀了。


    “哦,秘典上還說,如果行屍融合了真龍之血,或者這具屍體是九陰之體,那麽隻有在行屍煉製成功的半個時辰內,將它生於何地,毀於何地。不然的話,除非身具焚經訣,否則即使大羅金仙下凡,恐怕也無克製的辦法。”


    張殘不由就想起了唐幻。


    唐幻便是世所罕見的九陰之體,而且,她的屍身也已經被班鹿得到。


    如果班鹿將唐幻煉製成功,那是不是真的代表著美好的人世間,會血流成河,變成修羅地獄?


    張殘活了二十餘年,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時間,是如此的不夠用。


    “好了,我們走!”連語氣都變得急迫了起來。


    桑彩卻看了張殘一眼,有些戀戀不舍地說:“秘典上記載的許多事情,既稀奇古怪又扣人心弦,引人入勝,還真舍不得將它放下。”


    不過最後桑彩還是講秘典放進了石壁之內,有些不滿地說:“像秘典這樣的事物,不是該我們所有白族的兄弟姐妹共有的嗎?幹嘛非要將它深藏在不見天日的山洞當中?”


    張殘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笑著說:“因為爛大街的東西,就不具備了稀有的特性了,也就不值得人們為之追隨和瘋狂了。好了,我們走吧!”


    桑彩嗯了一聲,珍而重之的又多看了秘典兩眼,然後才小心的關上石壁上的兩扇小門。


    她的動作很輕,仿佛這部秘典就像是一個熟睡的嬰兒一樣,她在很小心很仔細的給他蓋上一條被子,唯恐一不留神就吵醒了他的安寧。


    張殘看在眼裏,腦中突發奇想:將來,桑彩一定是一個很好的賢妻良母。


    “走吧?”張殘問。


    “嗯!”桑彩點了點頭。


    而等到兩人剛剛轉身,張殘看著身後一襲白衣、吟吟而笑的一個慈祥老嫗,頓時覺得頭皮都炸了起來。


    張殘想都不想地將桑彩擋在身後,同時手中的長劍像是老馬識途一樣,自行飛到了張殘的手中。


    劍氣彌漫,充盈在整個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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