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紅點點頭:“是的。”


    李欣說:“可這次的情況不同,這些虧損全部是在期貨市場上發生的,除了交易費用以外,沒有其它名目繁多的費用需要統計。最關鍵的是,原有的持倉早就全部平倉了,虧損的數額是不會變動了的,隻要把交易記錄打印下來仔細看看,找兩個財務人員花幾個小時間就可以把整個的資金流水搞清楚。”


    俞紅不以為然地說:“你從頭到尾參與了這件事兒,當然對它一清二楚啦,別人要想搞清楚這裏邊的奧妙,短時間內怕是不行。”


    俞紅的話讓李欣想起了這件事情一路過來的點點滴滴,他在曆次會議上和劉中舟的爭執、其他參會人員那異樣的眼光和冷嘲熱諷,這時都一一浮現在眼前。他頗有感觸地說:“也許吧,查證虧損的數額是比較容易,要想搞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真是不容易!”


    袁傑心裏那份隱隱約約的擔憂還是變成了現實,幾天之後,南方集團期貨賬戶上的資金突然被全部轉走了。得到這個消息後,她立刻就打電話給李欣:“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麽大的變化也不提前跟我通個氣!”


    李欣聽了她這句滿含怨氣的話有些不知所措,說:“你說的是什麽事兒?”


    袁傑說:“就是你們集團把資金全部調走的事兒,你不會說你不知道這事兒吧?”


    李欣說:“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兒,什麽時候調走的?”


    袁傑說:“就是今天上午。”


    李欣說:“哦,這樣啊!”


    袁傑說:“你真不知道?”


    李欣說:“我真不知道,資金調撥的事兒歸財務部長管,我這裏隻負責執行開倉平倉的操作。”


    細心的袁傑還是從李欣的語氣中聽出了一些異常,她問道:“不對啊,以往你們集團調資金進來的時候,雖然你不說,可是我一說你全都知道,怎麽這次把資金全部撤走你卻不知情?按理說你負責做交易,資金進出的事情沒有必要瞞著你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李欣說:“這麽大的虧損暴露出來,你說會沒事兒嗎?”


    袁傑說:“會對你怎麽樣呢?”


    李欣說:“應該不會對我怎麽樣吧,這事兒我從頭到尾都是反對的,頂多找我了解一下情況罷了。”


    袁傑說:“但願如此吧!這種事情查起來就沒個完,有什麽影響很難說,你可別大意。”


    李欣說:“知道了。”


    俞紅的話說得真沒錯,即使是到了現在,巨額的虧損被曝光出來了,可是在整個南方集團內部,對這件事情整體的輪廓有一個清楚認識的,還是僅限於原來參加管理層會議的那些人。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了一個多星期。


    在找有關人員談過話,詳細查清了虧損情況後,工業廳廳長代表上級部門在南方集團召開了一個情況通報會,向整個集團中層以上幹部傳達這一事件的處理結果,高輝、林立這樣的業務骨幹也在參會人員之列。


    在會上,工業廳長向參會人員宣布了兩項決定:一,撤銷劉中舟董事長的職務,降為副總經理,排名在薛晨誌之後。二,任命金昌興為新的董事長。


    宣布完這兩項決定之後,工業廳長一一列舉了南方集團曆年取得的業績,又對比了這次在期貨市場上造成的巨額虧損,最後他感慨地說:“這次的損失是巨大的,教訓是深刻的!我們有些人不按經濟規律辦事,不顧市場風險盲目追求高額利潤,結果適得其反,這樣的事情是決不允許再次發生的!”


    他瞥了一眼坐在台下低頭不語的劉中舟,說:“我們有些人派頭大得很,又是秘書,又是助理的,很了不起嘛!我這個廳長都還沒有助理呢!你說你搞這麽大的排場有什麽用?你要是賺大錢了也沒關係啊,搞這麽大的排場還虧損了,那不就成笑話了嗎?”


    他這話一說完,李欣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雖然這話聽上去說的是劉中舟,可是話裏說自己這個助理是個擺設的意思也很明顯。


    這個意思不單是李欣覺察到了,會場上很多人都聽出來了,不少人的眼光都往劉中舟和李欣的身上瞟。


    還沒等李欣細想,廳長又對下麵說:“這個問題就出在劉中舟一個人身上嗎?我看未必吧!你們下麵這些高管是幹什麽吃的?劉中舟一個人糊塗就很難想象了,你們也集體失聲,這又是怎麽個意思?哪怕有一個人站出來提反對意見,我看事情都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李欣聽到這裏,實在是忍不住了,從廳長的話裏邊,他聽出來被找去談話的這些人並沒有把實際情況說出來,他們都隻說了對自己有利的事。關於自己從頭到尾就一直反對做套期保值這件事,沒有一個人提出來過,不然的話,廳長這時候是不會像這樣說的。


    這不由得讓他想起了那年糖業公司虧損時候發生的事,當時上麵來人調查情況的時候,就沒有任何人找李欣談話和了解過情況。被找去談話的那些人不但沒有如實反映情況,還顛倒黑白說了很多對自己不利的話。


    現在看來,當初那一幕又出現了。


    這種時候,如果自己不站出來辯解,說出實情,是沒有任何人會為自己說話的,而且這樣也對上麵完整準確地了解整個事態的來由沒有任何好處。


    就在他想找機會站起來說話的時候,突然,薑華在人群中說:“我們集團內部還存在一種怪現象,有人利用信息開老鼠倉,集團虧損了,他自己卻賺錢了,這種現象恐怕也要處理一下。”


    薑華此言一出,會場上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不少人互相交頭接耳,傳來一陣嗡嗡嗡的議論聲,很多人的眼光不由得投向李欣這邊。


    廳長一聽,立刻問道:“還有這種事兒?怎麽之前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他眉頭緊鎖,嚴厲的目光掃視著劉中舟、薛晨誌、黃洪亮和鄭國瑞等人,他開始意識到被找去談話的這些人還是對他隱瞞了很多東西。


    他見這幾個人低著頭不說話,就指著薑華說:“你說的是誰?他叫什麽名字?這件事情是怎麽樣的?你現在說說看。”


    廳長剛才目光掃視的這幾個人低頭不語,不說實情的共同原因,就是實際情況說出來之後,不但對他們都不利,而且還會對李欣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這裏邊最不願意提及此事的就是劉中舟,當他聽見薑華在會議上提起這件事以後,心裏不由得暗暗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當初我怎麽就看中了你,讓你當了辦公室主任!


    他在心裏暗暗說:完了,這件事情遮不住了!


    剛才他聽見廳長用一種奚落的口氣說自己請李欣當董事長助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心裏邊就很擔心,他知道以李欣那種耿直的脾氣,聽了這種很不友好的話語之後,難說會在會上忍不住說出實情,為他自己正名。


    可是見廳長說完這件事以後,李欣並沒有站起來發言,他心裏的石頭剛剛落地,就聽見薑華開始了胡謅。


    薛晨誌、黃洪亮和鄭國瑞三人聽了薑華的話後,心裏也暗暗叫苦。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捅出來之後,對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可是對李欣來說,卻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一心想要利用這個機會把李欣搞臭的薑華聽了廳長的鼓勵,知道自己的計謀得逞了,於是他迴答說:“我說的就是董事長助理李欣,他利用公司信息開老鼠倉,集團虧了三個多億,他自己卻賺了3000多萬!”


    廳長一聽,厲聲說:“看來南方集團的蓋子還沒有揭開啊!你詳細說說情況,這個李欣在不在現場?”


    廳長的話音剛落,薑華還沒有來得及迴答,李欣就站起來朗聲說:“廳長,我就是李欣,這件事情要是讓薑華來講,三天三夜也講不清楚。還是我來說吧,你給我5分鍾,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你講得清清楚楚的。”


    廳長何其精明,他一看李欣和江華之間互相直唿其名,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就知道兩人之間以前肯定有很多過節,他可不想在這樣的會議出現兩個人之間互相扯皮磨牙的情形。


    他冷眼看著站起身來的李欣說:“有事兒說事兒啊,別扯沒用的。會場上這麽多人,如果每個人都站起來說要5分鍾的時間發言,那這個會還怎麽開?”


    李欣站起來的時候,會場上的很多人都吃了一驚,他們也不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為李欣真的是像薑華說的那樣,利用公司的信息開老鼠倉賺錢。如果是這樣的話,麵對這種當場的質問,李欣低頭不作聲、避其鋒芒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李欣卻麵不改色地站了起來,要當眾迴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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