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羅嗦,我就帶你的屍體迴去邀功。”小毛賊急了。  “你帶劍聖弟子的屍體迴去, 是找死還是邀功, 你得想清……”薛遙話沒說完,就感覺身後的刀尖快要刺破衣服, 於是立即閉嘴乖乖上了馬。  小毛賊緊跟著上馬,坐到他身後,打馬朝南飛馳而去。  薛遙感受著自己離陸潛越來越遠, 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  沉默一段路,感覺身後的小毛賊情緒穩定了一些,薛遙又開始念叨:“你為什麽要抓我?是你們幫主親自放了我,你這樣對我, 會被幫主處罰的。”  這小毛賊就是上次在岸邊偷竊船客財物的小嘍羅, 薛遙也是才確定他的身份。  剛剛坐在桌邊,忽然被身後人用刀抵住後背的時候,薛遙還以為是玄夜派的殺手追上來了。  但現在他覺得不是。  如果是玄夜派的殺手,不可能隻抓他一個人就罷休, 至少會威脅陸潛一起迴去。  照理說,幫裏發生這麽大的事,也不可能這麽快就通知了各地的小嘍羅。  就算通知了,也不可能就一個人獨自來抓人。  所以薛遙認為這小毛賊抓他,不是受上級指示,而是自作主張。  “一看你這狼狽樣,我就知道你是偷逃出來的。”小毛賊冷笑:“叫你他媽多管閑事,現在還不是栽老子手裏了!”  “我多管什麽閑事了?你管劍聖弟子的閑事,就不怕栽在劍聖手裏?”薛遙抱定劍聖大腿不鬆手,就指望嚇得這小毛賊迴頭是岸。  “沒多管閑事?你跟你那小爺們上迴追了老子五裏路,老子一上午辛苦錢,都給你那小爺們掏走了,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小毛賊咬牙切齒。  那天,他一上午偷到不少銀兩,原本已經準備收手了,就是那殺千刀的劍聖弟子抓住他,偷來的銀兩全被那群船客搜刮走了。  “你才是貴人多忘事啊兄弟。”薛遙說:“追你的又不是我。”  小毛賊冷哼一聲:“你媽沒告訴你,柿子要挑軟的捏?”  “我其實是香蕉,不是柿子。”薛遙說:“亂捏會爛的,劍聖要心疼了,肯定不會放過捏我的人。”  “少跟我貧嘴!”小毛賊不吃這一套。  *  陸潛坐在原來的座位,乖乖等待。  手裏抱著的雪梨汁都發黃“生鏽”了,遙遙還是沒迴來。  周圍的氣流始終沒出現異樣,能確定這店裏並沒有玄夜派殺手,如果有,他們一定會用遙遙要挾殿下,不可能帶著遙遙一個人走。  所以遙遙一定是去了什麽地方,一會兒會自己迴來。  從上午等到正午,雪梨汁發酵出氣泡和酸味,陸潛終於放下茶碗,站起身。  店夥計見狀立即走過來,殷勤的提醒客官別落下東西,其實是來提醒陸潛結賬。  陸潛麵無表情地看著店夥計,晃了晃衣袖,示意自己沒有錢。  “銀票都在遙遙身上。”殿下出宮的時候,就把錢都上繳給小伴讀了。  店夥計笑容僵了一下,又笑著問:“客官這話是什麽意思?小的聽不明白。”  *  “大小姐,人抓迴來了!”堂主進門稟報。  阿珠一驚,立即站起身:“這麽快?快帶上來!”  門外的小毛賊不準任何人碰自己抓迴的人質,單槍匹馬的把薛遙押送進正堂,一臉獻媚的看著幫主女兒,等待獎賞。  “為何就你一人?劍聖弟子呢?”阿珠劈頭蓋臉問薛遙。  薛遙用餘光看清屋子裏的人,發現那兩個男童就站在太師椅左邊,目光陰沉的盯著自己。  “我本來想帶他一起迴來,這位小兄弟不讓。”薛遙朝身後小毛賊努努嘴。  小毛賊上前解釋:“大小姐!那劍聖弟子武功極強,小人勢單力薄,隻能尋機會先逮了這家夥。他二人交情匪淺,有他在手,不怕那劍聖弟子不上門送死!”  阿珠揮手讓小毛賊閃開,走上前目光怨恨的盯著薛遙:“我父親現在何處?”  你父親沒有死嗎?薛遙心想。  這麽說來,那個要跟他交換心法的男人果真不是真幫主?  看來陸潛的猜測是準確的。  那麽,死的那個男人是誰?  “阿珠姑娘,我們並沒有見過你父親。”薛遙抬手指向太師椅旁那兩個男童:“那天晚上聽說幫主召見我們,我們就跟著引路人來到此地,被那兩位小兄弟帶進一間屋子,又被領進密道,見到一個身穿……”  “一派胡言!”一個男童站出來打斷薛遙的話:“大小姐,是他二人擅闖密室,竊取我派秘籍寶藏,殺害長老,劫走了幫主!”  阿珠怒道:“虧我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劍聖交出來的好徒弟,竟然幹出這等殺人竊物的醜事!你們敢動我爹半根頭發,我們定要滅你滿門,看劍聖有何顏麵替你這等小人做主!”  “阿珠姑娘息怒。”薛遙神色平靜地注視眼前這個被憤怒和恐懼衝昏頭腦的十六歲少女,溫柔地開口提醒:“你先仔細想想這整件事,咱們先前連你們門派在哪裏都不清楚,怎麽會知道這裏還有個地下密室?退一萬步講,咱們要真知道這裏有個密室,就能輕而易舉殺了貴派的長老,擄走威震江湖的玄夜派幫主?咱們要是有這本事,還會坐以待斃等顧青遠大俠來換咱們自由?”  “他們倆是裝成不會武功!”男童上前對阿珠道:“幫主和長老也以為他二人不會上乘功夫,所以才掉以輕心,讓影衛在外院把手,卻不料他二人突然出手偷襲!”  薛遙對那男童冷笑一聲:“這麽說,我們殺人劫財,害死長老,擄走幫主,卻好生生留著你們倆的命來指認我們?這說得通嗎?”  男童聞言一噎,麵色發白道:“你們留著一手,莫不是想嫁禍於我?”  阿珠此刻腦子裏一片混亂。  從昨晚事發到現在,她一直覺得事有蹊蹺,卻又找不出頭緒,此刻聽了薛遙的話,似乎理清了一點方向,卻仍舊想不明白:“如果我爹不是你們擄走的,他現在人在何處?”  “我真的不知道。”薛遙神色誠懇,迅速把昨晚的事發經過全都告訴了阿珠。  “血口噴人!”兩個男童一起站出來指控:“怪不得他不殺我們,就是故意製造圈套,把屎盆子扣在咱們頭上,洗清他自己的罪名。”  薛遙轉頭看向那兩個男童:“如果咱們想洗脫罪名,為什麽隻留你們兩個活口?  你倆不是幫主地侍從吧?是昨晚那個假扮幫主的男人手下?  那我請問二位,幫主地侍從哪裏去了?  咱們總共兩個人,要擄走一個武藝高強的幫主已經很麻煩了,不可能在帶著幫主地侍從一起逃離,如果帶不走,我們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請問幫主侍從的屍體呢?  密室裏應該隻有那個假扮幫主的男人一具屍體,那屍體眉心的致命暗器可是出自你們的手中,你們接見劍聖弟子,為什麽要在暗器上塗致命毒素?我們總不可能事先知道你手裏小小一根銀針,就能要人性命吧?如果當時真想殺人,奪走你們銀針傷人之後,至少會再扭斷他的脖子吧?事實卻是我們都沒想到那根銀針足以致命!”  “果然牙尖嘴利,你們動手前已經想好了所有計劃!”男童一口咬定薛遙二人謀財害命、擄走幫主。  阿珠皺眉盯著薛遙,死去的長老跟她父親關係極好,雖然不該胳膊肘往外拐,但她總覺得薛遙說得非常合情理。  薛遙迴頭看向阿珠:“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請姑娘海涵——我二人既是劍聖弟子,還用得著這樣心思歹毒不顧名聲來竊取貴派的秘籍嗎?劍聖前輩畢生的心血,咱們恐怕這輩子都學不完,還廢這功夫偷貴派秘籍,豈不是吃飽了撐的?究竟是咱們居心叵測想竊取貴派秘籍,還是那位假扮幫主的前輩,想以貴派秘籍,換取劍聖的太極心法,姑娘且仔細想一想。”  “血口噴人!咱們主人就能看得上你們那破心法了?”男童一臉委屈的爭辯。  阿珠皺眉盯著薛遙,沉默須臾,神色陰沉地開口:“綁起來。”  薛遙心一沉,卻又聽阿珠道:“把招福二人綁起來待審。”  立即有人上前拿住那兩個男童。  “大小姐!我們冤枉啊!這奸詐小人早想好了奸計,就是想謀財害命嫁禍我們!”  阿珠沒理會男童,神色沉重地看著薛遙,繼續道:“你別想耍什麽陰謀詭計,我不會放過你,讓你的那個同伴立即束手就擒,我父親一日沒有音訊,你二人就一日別想脫身。”  薛遙淡然迴道:“這事情既然已經跟我扯上幹係,不證明清白,我也不可能善罷甘休,否則這殺人劫財的名聲傳出去,我怎麽麵對劍聖前輩和師兄?放心吧阿珠姑娘,你父親的下落,小生必定盡全力查出來。”  阿珠被他堅定的神色一震,目光不確定起來。  “既然他倆說我倆殺人劫財,也就是說那本秘籍失蹤了?”薛遙道:“可我們逃跑的時候,並沒有帶走那本秘籍,請問姑娘有沒有搜過那兩位侍從的身?”  被綁縛的兩個男童立即叫囂:“賊喊捉賊!你倒是來搜我們的身!搜出來我們立即以死謝罪!”  聽聞此言,薛遙猜想,那本秘籍要麽就是被別人順手牽羊了,要麽就是這倆男童偷走後,已經轉移了贓物。  後者可能性更大。  薛遙對阿朱道:“如果不是他二人偷的,那我猜想秘籍應該還在密室之中,可否容我去密室中探查一遍,或許能發現幫主失蹤的線索。”  “大小姐,此人巧舌如簧,咱們不能輕信。”一位長老上前提醒阿珠。  阿珠問:“那您說該如何處置他?”  長老眯眼陰狠道:“把他交給老夫審問,保證讓他兩日內乖乖招供。”  “阿珠姑娘!”薛遙求生欲極強:“屈打成招解決不了問題,如今幫主音訊全無危在旦夕,不如讓我盡快查出蛛絲馬跡救迴幫主。況且我對此事真的毫不知情,就算貴派再怎麽折磨拷打,也沒法從我身上獲取半點有用的消息,反而耽擱了找人的最佳時機!”  “你想怎麽查?”阿珠問他。  薛遙一指那兩個男童:“我要他們跟我去密室當麵對質。”第123章   店夥計在確定陸潛沒錢結賬後, 給出了一個完全無緩衝的大變臉, 嘴角往下一瞥,去跟老板娘告狀了。  隻跟陸潛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店夥計一邊告狀, 一邊迴頭用目光鄙夷這個沒錢結賬的客官。  陸潛不太友好的迴應那鄙夷的目光, 他半低著頭,天生帶點笑意的桃花眼挑起來, 透過長密的睫毛注視店夥計。  一對因俊秀的眉骨輪廓而顯得內低外挑的劍眉,把陸潛眼裏那點天然笑意改裝得極具挑釁氣息, 讓人有種這少年談笑間能像玩弄螻蟻一樣玩弄世間的錯覺。  少年這樣的氣勢, 讓老板娘分神一瞬,而後她臉上帶著近乎空白的傻笑, 走向陸潛,說這頓算她請的,要陸潛以後常來。  陸潛不要她請這頓飯, 要是接受這個施舍,他就得連同店夥計剛才的鄙夷一起接受,所以他兇兇地說“爺一會兒派人送飯錢來”。  “是是是!”老板娘意識到自己的幫助太不含蓄,會讓這小爺們兒的銳氣受挫, 立即主動表明:她擔心得罪了他這位貴客, 說得好像陸潛以後不來點個“幾天遙遙”她這店就能倒閉了似的。  這個年代的女人,慣於用示弱來維持爺們兒的自尊。  但這種事對老板娘而言,隻發生在對待極少數男人身上,她甚至對丈夫都是母老虎, 卻會因為陸潛身上的某種氣質,自甘墮落成三十多歲的小女人。  這種偽裝的嬌弱,隻有懂的人能夠心領神會,一旁的店夥計隻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又嫉妒地用力瞪那個吃霸王餐的少年,不理解老板娘為何對他網開一麵。  對陸潛產生這種古怪包容心的,不止老板娘一個人,還有很多熟悉的抑或隻有一麵之緣的人,其中也包括薛遙。  薛遙自己都沒發覺自己這個小秘密,朝夕相處中,他總有意無意的讓陸潛過足“當家人”的癮。  長此以往,都成了習慣,以至於薛遙在陸潛麵前變得單純簡單不多想,仿佛真的需要保護。  偶爾陸潛遇到危險,薛遙才會解開封印,變迴那個出謀劃策隨機應變的保護者身份,卻下意識不讓對方發現,以免打擊陸潛那顆小男子漢的心。  能讓許多人產生這種奇妙自虐行為的陸潛本人,卻並不清楚事實的真相。  他不知道這些人有意無意在他麵前表現得弱小,隻為了成全他天性中的強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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