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也笑，笑了好一會兒，然後拍拍陸年的肩膀道：“等下了節目，咱們交換一下號碼，我也幫你擴充一下聯係人名單。” 劇組的其他人也跟著起哄，說要跟陸年交換聯係方式。 隻是不管怎樣，節目還在錄製。好好的真心話大冒險，看的就是別人未知的反應。可是萬萬沒想到，陸年手機上僅有的兩個聯係人都在現場，規則知道的一清二楚，原定的看頭沒了。 已經選了陸年，改變環節是不可能了，臨時換人也不太好。好在主持人經驗豐富，他隻停頓了片刻，就想出了解決辦法：“陸年抽到的人物是打給通訊錄的一個人表白，現在兩個聯係人都在現場，單純這麽打電話表白是沒意思了。這樣吧，有人想看，現場版的對手戲嗎？” 主持人的梗一拋出，當下就有人接著問：“什麽對手戲？” “就是讓小陸現場，臨時編排一段表白戲。正好，聯係人之一的影帝現在就在台上，不知道如果兩人配合，會擦出什麽樣的火花呢？大家想不想看？” “想！”觀眾很配合的給出了答案。 為了增加看頭，也為了表演不至於無趣，主持人特地點出，陸年跟朱燁可以選擇一個經典的影視片段來演繹。公認實力派的影帝演技自然不用說，可是從未出演過任何作品的陸年，能演出劇情來嗎？ 電視機前的觀眾抱著這樣的疑惑，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就進了廣告。電視前的觀眾趁著這三分鍾的廣告時間，該幹嘛幹嘛。而演播廳裏的陸年，則跟朱燁忙著商量要表演的劇情。 就在主持人幫著出主意，說可以演沉船事故或者人鬼情未了的經典橋段時，一直都沒怎麽說的陸年有了個提議。他看向朱燁，試探性的說了自己的想法：“燁哥，我們可以演一下，你的《赴死而生》裏的橋段。” 陸年話音一落，不僅主持人愣了，就連朱燁也遲疑了一瞬。眾所周知，當然朱燁，就是憑借在《赴死而生》中的出色表現，一舉奪得了國內跟國際電影節上的兩個最佳男演員獎項。 《赴死而生》本身劇本算不上出彩，在不少看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乏味的。可是朱燁跟女主，就是憑借著自己的絕對實力，將這個故事演出了風骨，演出了靈魂。他們演活了男女主，也爬上了自己應站的高度。 作為男主，朱燁自然知道，這部電影對演員的要求有多嚴苛。那些看著簡單的台詞，其實需要演員去醞釀許久的情緒才能表現。正是因為知道表現起來有多難，所以陸年開口說要演這個的時候，朱燁才會遲疑。 陸年的身份簡單，不是科班出身，也沒經曆過什麽係統培訓。他隻是一個上升期的歌者，甚至隻是大多數人眼裏的小網紅。這樣的陸年說要挑戰《赴死而生》，但凡看過這部電影的人，都感覺陸年沒準是在製造節目效果。 朱燁也不清楚，陸年為什麽要提這部電影。就在主持人勸陸年不要挑戰這種高難度的表演時，朱燁卻點頭同意，笑著說了聲：“好，就聽你的吧。” 三分鍾的時間很快過去，此時的演播台上隻有陸年跟朱燁兩個人。後麵屏幕換了背景，上麵是空蕩的街道，殘敗的櫻花，以及推著朱燁走在街道上的陸年。 《赴死而生》的最後，女主推著男主來看櫻花，可是此時已然錯過花期。病入膏肓的男主不住咳嗽，他的眼神迷離，沒有焦距。疾病帶走了他的健康，最後，還帶走了他的視力。曾經鮮活的男主，如今連吐字都困難。 他的神色一片平靜，抬手摸索著，輕輕開口道：“現在是不是，已經過了花期啊？” 陸年站在他身後，當下握住他的手，看向街道的兩旁，語聲溫柔：“今年花期長，櫻花開的正旺呢。滿樹都是櫻花，特別好看。” “真的嗎？”男主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雖然眼睛看不見了，可是聽著女主的話，他仿佛能看見，滿樹的櫻花開的正好，風起，卷著花瓣飛向遠方。 他抬起頭來，似乎在追尋花瓣飛去的方向：“是啊，開的真好啊。”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身體也越來越涼，神識已然渙散，卻還試著想要去觸碰愛人的臉頰，“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站在櫻花樹下。當時我就想，這個比櫻花還要美的姑娘，要是我的就好了......” 陸年蹲下身子，半跪在輪椅前，拿著朱燁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輕聲說道：“我就是你的啊......” 朱燁摸著陸年的臉，忽然就落下淚來：“我很想，陪你一直走下去......可是我，不能了......你曾是我的，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 他的手無力垂下，跪在一旁的陸年卻像沒有察覺，溫柔蹭著朱燁的手，自說自話般道：“我以後，不會跟你吵架。不會動不動說分手。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組建一個小家庭，生兩個調皮的小孩。我很笨，可能不會教育他們。但是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有你在。”陸年深吸一口氣，想要繼續去說，情緒卻如洪水決堤，再也控製不住，他拿朱燁的手捂住臉，看不見麵部情緒。可是那輕微顫抖的身體，卻透漏出他的絕望與孤獨。 他們終究，沒看成櫻花，也不能一起終老。 他愛的人，永遠停在了25歲，不老不朽。 而他還要繼續走下去，孤獨的，無助的，老去...... 台下看戲的，淚點高的，熱淚盈眶。淚點低的，已然捂住嘴巴哭出了聲。 明明知道台上的人是在即興表演，可是大家還是，被兩個人帶入了戲。 即便是在主持人的語聲中迴到了現實，心情依舊，有些難過。而台上的兩個人，此時還保持著最後的姿勢，乍一看，像是陸年撲在朱燁懷裏，兩人擁在一起。 別人隻當他們是還沒出戲，隻有陸年自己著慌亂到不行—— 剛才入戲太深彪了淚，拿著朱燁手捂臉。現在朱燁的手跟自己的眼之間，夾了好多珍珠。 這下可真的，糟糕了呢！qaq第16章 我們一起去吃飯 夜晚風涼，下了節目的陸年閉著眼睛倚靠在座位上休息，半天沒有動靜。 怕影響他休息，夏皮皮跟老章誰都沒說話，車廂裏麵安靜非常。因此，陸年手機響的時候，才會顯得格外突兀。夏皮皮看了眼屏幕，摸索起手機遞給陸年：“是影帝哎！” 陸年倏地睜開眼睛，起身接過電話，盯著手機愣了好一會兒，就是不敢接，仿佛自己捧得不是手機二十炸彈。陸年一門心思希望對方掛斷，可是手機就是固執的響了一遍又一遍。見夏皮皮跟老章都疑惑看向自己這邊，陸年這才顫著手劃了接聽，一手捂著聽筒小心翼翼叫了聲：“喂，燁哥？” “怎麽走的那麽急？錄完節目轉眼你就沒人了。” 陸年抿抿嘴，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就是突然肚子有點餓，急著去找吃的......” “這樣啊，”對方聲音不疾不徐，隔著電話，陸年都能想象到他臉上溫和的笑意，“剛好我也有點餓，就一起去吃飯吧。” 陸年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是不等他開口，朱燁又說了一句：“我剛好有點事兒想問你......” 有點事兒，想問你...... 節目上，自己沒控製好情緒，哭出來不少珍珠。別人隻當他是入戲太深，隻有陸年自己知道，當時的他有多慌亂。他甚至在想，如果朱燁被自己手裏的珍珠驚嚇出聲，如果大家知道他能哭出珍珠。是不是今晚以後，就會被抓進生命科學院做研究。隻怪自己太不小心，要是單純自己身份暴露還好。萬一要是把旭東也拖下水，那他真是，死不足惜了。 就在陸年想著潛逃迴海洋可行性的時候，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陸年怔忪抬頭，就見朱燁正對著自己笑：“先起來吧。” 陸年當下去看他的手，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這雙好看的手上，沒有眼淚，沒有珍珠，空空如也。 眾人集合到台前接著往下走流程的時候，陸年先是低頭看地下，又去看朱燁。哪裏都沒有珍珠，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可是陸年剛才，明明都感覺到硌臉了啊！ 後麵的環節裏，陸年再次恢複成一個好看的、安靜的背景板。畢竟同其他人相比，他沒什麽咖位，也沒什麽舞台表現欲。他隻是安靜站在角落裏，視線緊緊黏在朱燁身上，生怕他活動時掉出珍珠。 可是直到節目結束，陸年也沒發現珍珠的痕跡。 那些說要跟陸年交換電話號碼的人，結束錄製之後都在忙著同別人攀談。朱燁倒是想去找陸年，可是被人拉住說了幾句話，再抬頭，陸年就不見了蹤影。 節目錄到一半的時候，旭東就提前離了場。陸年心裏沒底，在夏皮皮的護送下，上車要迴家。路上陸年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現在無非就是兩種可能—— 一是自己感覺錯誤，其實自己沒有落淚。 二是自己確實哭出了珍珠，然後珍珠憑空消失。至於怎麽消失的，當然跟朱燁脫不了幹係。 陸年腦子混亂非常，一會兒想著也許是自己感覺錯了，不然朱燁的反應不會那麽平淡；一會兒又想著自己暴露了身份，沒準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把自己抓去神秘組織科研解體...... 就在陸年糾結是迴家收拾好行李跑路還是找到朱燁試著擾亂他記憶的時候，朱燁一個電話替他做了決定。朱燁想問的事情，應該也是自己想確定的事情吧。 朱燁開著車沒走多遠，就見一人站在馬路邊，心事重重踢著石子。他下了車窗，側側身子招唿陸年上車。 陸年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了上來。看著那張越發熟悉的臉，心裏忽然安定了一些——畢竟是自己第一個人類朋友，或許不會，傷害他吧。 目送朱燁載著陸年遠去，老章跟夏皮皮這才算放下心來，啟動車子迴了家。 陸年坐在副駕上，兩眼直視前方，不敢有大動作。朱燁偏頭看了一眼明顯緊張的陸年，嘴角不自覺往上翹了翹。陸年不住給自己打氣，剛要開口問道朱燁珍珠的事情，不成想那人就壓了過來。 陸年兩手舉在耳邊，垂眸看著朱燁給自己係上安全帶，整個脊背都僵在了那裏。兩人隔的極近，陸年甚至可以看到，對方臉上淺淺一層的絨毛，皮膚好到爆。 時間仿佛被人刻意放慢，好不容易等到對方移開身子，陸年這才輕輕舒了口氣。旁邊朱燁手握著方向盤，忍不住調侃陸年道：“你要舉到什麽時候？” “啊？啊！”順著朱燁的視線，陸年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舉著手。他聳聳肩，快速將手放了下來，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我太緊張了，就忘記了......” 朱燁看了眼後視鏡，打著方向盤，神態自若問道：“你緊張什麽？我很可怕嗎？” “不！不是啊......”陸年聞言連忙否認，抬眼就見朱燁嘴角帶著淺淺的笑，並沒有生氣的意思，提到胸口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嚴格來說，自己同朱燁的接觸並不太多。大概是看他的戲看多了，所以初見也沒有距離感。旭東總說人類是狡猾又疏離的，可是麵對朱燁，陸年總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 陸年到人界的時間不長，沒去過什麽地方，也沒什麽朋友。對於朱燁，陸年真的想過，要好好交往，試著做朋友。可是如果朱燁發現了自己的秘密，還會把自己當朋友嗎？ 陸年腹誹了一路，最後終於鼓起勇氣，想要試著問道朱燁珍珠去了哪裏的時候，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朱燁解開安全帶，對著陸年揚揚下巴，招唿他下來一起吃東西。陸年苦惱推開門，開在朱燁身後，腦子裏一片混亂。早在很久之前，鮫人就可以靠著歌聲迷惑人類，讓他們產生幻覺，借以保護自己，或者捕殺人類。隨著時間的流逝，鮫人同人類的接觸越來越少，可是傳說中的“海怪之歌”，還是代代傳承了下來。 陸年很想現在就洗去朱燁的記憶，可是再次之前，他得先確定，朱燁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的不同。 “哎呦！”陸年心思不知飛去了哪裏，自然沒注意前麵的朱燁停住了腳步，咣當撞在了對方結實的後背上。 “你沒事吧？”朱燁迴頭，就見陸年正低頭捂著鼻子，眼裏泛了霧氣。 “沒事，沒事。”陸年捂著鼻子擺擺手，明明很想給對方留個好印象，可是不知為什麽，總在對方麵前丟臉。 朱燁看出了陸年的窘境，並不點破。隻是抬頭看向四周，轉移話題道：“你有什麽想吃的嗎？這邊有家意大利菜做的不錯，我們可以去嚐一下。” 一提到食物，陸年整個人都像活了過來。他剛要點頭，冷不防瞥見路邊的那家火鍋店，跟著就有些挪不動腳。 朱燁順著他的視線，對他陸年的心思猜到了八九分：“你想去吃火鍋嗎？” “可以嗎？” “當然。” “可是燁哥你剛才不是，想吃意大利菜嗎？” 朱燁挑挑眉，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拿了主意：“我們可以今天吃火鍋，下次再來吃意大利菜啊。” “嗯嗯！”陸年立刻讚同點點頭，抬腳走向火鍋店的那一刻，腦子裏忽然有些愣怔——下次來吃意大利菜，他們之間，還有下次嗎？ 坐落在商務區的火鍋店，最拿的出手的除了火鍋，就是服務。兩人一進門，店員就認出了朱燁，當下給找了個包間，避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陸年不能吃辣，朱燁無辣不歡，兩人幹脆點了個鴛鴦鍋。點單不過一會功夫，食材就一盤接一盤被端了上來。 鍋底卷著熱氣翻騰，乳白色的菌鍋同火紅的麻辣鍋組合在一起，顏色煞是好看。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新鮮大份的毛肚兒，還要牛板筋、金針菇、千頁豆腐...... 吃火鍋，講究鮮，講究嫩。肉片滾鍋就熟，沾點濃香的蘸料送進嘴裏，又燙又鮮，隻一口，就是滿滿幸福感。毛肚兒煮熟，最有嚼勁，百吃不膩。 陸年吃著自己的清湯鍋，總忍不住去看朱燁的麻辣鍋。新鮮的食材染上正宗的紅油，鮮香麻辣，那才叫好吃吧。 朱燁抬頭，正對上陸年眼巴巴的視線，不由笑道：“要嚐嚐嗎？” “不了，要保護嗓子。”陸年話雖這麽說，視線卻是不自覺飄向那半色澤鮮亮的濃湯上。朱燁拿了公筷從自己鍋裏撈了煮好的食材，再在陸年那鍋清湯裏涮一遍，然後送到了陸年的碟子裏，微微笑道，“折中，嚐一下。” 陸年低頭將食物送進自己嘴裏，這麽處理的食材帶點辣味，又不會像麻辣鍋那麽刺激，不由彎眼對著朱燁笑道：“真的好好吃！” 兩人吃吃停停，不覺就把桌上的食物吃了個七七八八。就在陸年摸著自己飽飽的肚子，猶豫半天，才開口問道：“燁哥......剛才上節目的時候，你有沒有......接到珍珠什麽的啊？”第17章 歌手比賽 “燁哥......剛才上節目的時候，你有沒有......接到珍珠什麽的啊？” 話一問出口，陸年就後悔的想咬自己舌頭。如果朱燁順勢問自己是怎麽迴事，他又該怎麽迴答？ 就在陸年糾結著要不要現在開口洗去朱燁記憶的時候，對方卻是開了口，神色有些詫異：“什麽珍珠？” “啊？”陸年視線緊緊盯著朱燁，見他麵上一片淡然，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難道他真的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珍珠？陸年不放心，又繼續試探問了句：“就是我在台上哭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勁兒？” 朱燁挑挑眉，突然點頭道：“有啊......” 陸年攥緊筷子，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都發白了。對方卻像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自顧說道：“你演的太好了，以前真的沒有學過表演嗎？”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