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勵琛坐下裏,喝了口酒,定定地望著他道,“我希望你能像當年那樣,再像我表白一次。”    常鎮遠道:“當年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勵琛道:“你說,你喜歡我。”    常鎮遠道:“哦。”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頓了頓,輕聲道,“我也喜歡你。”他的臉微微發紅,帶著與杯裏紅酒同色的紅暈。    常鎮遠開始吃飯。    “你明知道今天不是我生日的。”勵琛道,“為什麽不在他的麵前揭穿我呢?”    常鎮遠吃飯的動作一頓。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勵琛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    勵琛看著他,嘴角帶著滿意而篤定的笑。    常鎮遠終於知道心底那絲不祥的預感來自於哪裏了。勵琛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有他的目的和用意。他會拎著蛋糕紅酒上門拉著他慶祝,不過是想要拖住他,而原因……    他想到了淩博今接的那通電話,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你猜到了。”勵琛臉上的溫度稍降,“警察實在是一份很危險的工作。來我的公司吧,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煩惱。”    常鎮遠道:“你知道當警察為什麽會危險嗎?”    勵琛沒說話。    “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在。”    換做半年前,莊崢絕對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對自己的同類說出這樣的話。可現在不管是因為自己變換的立場,還是為反駁而反駁,他都能從從容容地說出這句話,並且毫無違和感。    常鎮遠從房間拿了外套錢包和鑰匙就往外走,臨走前,他對著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著蠟燭的勵琛道,“別隨便拿東西,房東的。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第92章 “含情”脈脈(一)        從家裏出來,常鎮遠一直在打淩博今的手機。    手機那一頭始終處於等待接通的狀態。    常鎮遠跑出小區,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桑拿店的地址。這麽晚,二哥絕對不可能約淩博今去魯家村,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隻有那家偏僻的桑拿店,盡管,他心裏知道希望不大。    手機打到最後,對方關機了。    “該死。”他將手機砸向坐墊,又很快拿起來撥通劉兆的電話。    劉兆知道情況後,二話不說通知交警和各地民警協助找人。    常鎮遠剛到桑拿店準備下車,就接到一通電話,竟然是淩博今打來的,“你在哪裏?”    淩博今報了個地址。    常鎮遠聽他邊說話邊喘氣,沉聲道:“怎麽樣?”    淩博今道:“皮外傷。”    “能開車嗎?”    “師父,我等你。”淩博今聲音裏帶著委屈,像是在學校裏被人欺負的小孩向家長撒嬌。    常鎮遠重新關上出租車的門,報了個地址,然後就這樣舉著電話,聽著電話那頭傳來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聲。直到目的地下車,常鎮遠看到街對麵的青年叉開雙腿坐在路邊,一手用熱毛巾捂著臉一手拿著手機打電話,表情溫柔又滿足。    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青年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雙眼彎出愉悅的弧度。    常鎮遠看了看四周,掛掉手機,撥了個電話給劉兆說了下情況。    “先去醫院。”劉兆的口氣裏帶著一絲不欲人知的疲倦。    常鎮遠拿著手機走到街對麵。    淩博今站起來,放下熱毛巾,露出半張紅腫的臉,“他們有五個人。”他像是在邀功,又像是在求安慰,望向常鎮遠的眼睛帶著天生繁星的倒影,一閃一閃地發亮。    常鎮遠看著超市門口那塊招牌,漫不經心地問道:“二哥發現了?”    淩博今苦笑道:“出現的一群人個個抹黑著臉,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牛仔褲,隨處可見的那種。”    常鎮遠道:“現場在哪裏?讓隊長派人來現場采證。”    “那裏。”淩博今指著超市邊上一個黑漆漆的巷子。    常鎮遠又打了個電話給劉兆,沒多久大頭和竹竿就趕到了。    “你小子,點兒真背啊!”大頭拍了拍淩博今的肩膀,卻引得對方一陣齜牙咧嘴。    竹竿道:“你們先去醫院吧,這裏交給我們。”    淩博今將車鑰匙塞到常鎮遠手裏。由於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同進同出,所以隻配給了一輛車,就淩博今出門時候開的那輛。    常鎮遠看了眼手中的鑰匙,轉頭去看大頭和竹竿。    淩博今衝大頭和竹竿揮手道:“拜托了!”    大頭擺擺手。    淩博今迴頭,常鎮遠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想笑又怕臉痛,隻好訕訕地揉著手腕道:“打架打得手痛。”    常鎮遠轉身去開車。    淩博今傷口不少,但是都不眼中,拍了片子也沒什麽大礙,就是看上去有點恐怖,醫生最後隻給他配了些消炎止痛和外敷的藥。    重新上車,淩博今邊係安全帶邊佯作不經意地開口道:“不知道迴去的時候勵琛還在不在。”    對於這樣毫無營養價值的問題,常鎮遠連迴答都省了。    淩博今道:“今天真的是勵琛的生日?”    “不是。”    “那他一定看我很不順眼。”淩博今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有點控製不住心底的得意。勵琛對師父有意思,他看出來了,那麽,師父對他有意思,勵琛應該也看出來了吧?他目光不由住地朝常鎮遠看去。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習慣於將越來越多的目光凝注在常鎮遠的臉上,就好像看稀世名畫一般,百看不厭。他起先以為自己太過於在乎常鎮遠的情緒,所以總是忍不住從他的一舉一動中分析他的喜怒哀樂,可現在覺得事情似乎遠非他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與母親的談話並沒有太大的結果,但他卻從母親的反應中捉到了蛛絲馬跡。    母親說,他說的事情使她更需要精神科醫生的輔導。    他很了解她的母親,她是個堅強而樂觀的人,也許會開小玩笑,但在大事上一向沉穩有主見,就如當初以不和為由堅持與父親離婚一樣。她總是能夠輕易地看穿自己和別人的想法,所以當她的這句話就像燈塔一樣,一下子肯定了他猜測的方向。    車緩緩駛入小區。    淩博今拎著袋子等常鎮遠停好車一起迴家。    常鎮遠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他歪著嘴角的笑容。“不方便笑就不要笑。”    淩博今嘴角咧得更高,不小心牽動另一邊嘴角,發出嘶的唿痛聲,半天才追上常鎮遠道:“沒辦法,在師父麵前,我總是控製不住想笑。”    常鎮遠上樓的腳步一頓,迴頭看他,“我長得很好笑?”    淩博今道:“我笑是因為開心。”    常鎮遠道:“我長得很逗你開心?”    淩博今無奈道:“師父,你知道我的意思。”    常鎮遠繼續上樓,“收拾東西,一會兒迴家。”    淩博今腳步一下子慢下來,遲疑道:“今天這麽晚了,明天再搬吧?”    常鎮遠道:“你可以一個人留下,我把車留給你。”    淩博今道:“萬一二哥找上門怎麽辦?”    “快點搬家。”    “……”    最終當晚還是沒有搬成,因為劉兆說,房東同意提前退租的條件是他們把房子打掃到租房前的狀態。    ……    常鎮遠看著一桌子的殘羹剩飯,默許了淩博今的建議。    第二天劉兆沒來電話催他們迴警局,兩人就窩在房間裏坐著大掃除。    淩博今雖然受了傷,但幹活相當利落,拖地擦桌,樣樣自告奮勇。    常鎮遠和他有過一起做大掃除的經曆,所以過程還算默契,到了中午,兩人在快餐店匆匆吃過午飯,便打算收拾東西搬家,正好大頭來電話,常鎮遠邊接電話邊下樓,淩博今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麵,然後發現常鎮遠越走越慢,到最後幹脆停下來了。    “隊長怎麽樣?”常鎮遠問,“我知道了,有消息再說。”    淩博今收住腳步,“發生什麽事了?”    常鎮遠道:“你受傷的事市裏知道了,局長和隊長正向市裏匯報。”    淩博今訝異道:“為了我?”    常鎮遠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淩博今恍然道:“勵琛?”向二哥揭發他的身份,慫恿二哥找人揍他一頓隻是前奏,勵琛真正要對付的是劉兆。以勵琛的背景,隻要找到借口,劉兆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想通這一層,他臉色有些難看,“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堅持要留下,勵琛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常鎮遠道:“你是高估你自己還是小看勵琛?”    淩博今道:“你什麽時候迴家?”    常鎮遠道:“現在。”    “啊?”    “難道我不是在迴家的路上?”    “……”淩博今想說不是指這個迴家,但看到常鎮遠不欲多談的神情,隻好將話忍了下去。    迴到幸福田園,淩博今倒是識趣地沒有跟上樓,徑自迴了大頭那屋。    常鎮遠推門進屋,發現這幾天沒迴來,這間一直被他嫌小的房子陡然大了不少,陽光照在地板上,到處都是多餘的空間。    他上樓衝了個澡,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又迷迷瞪瞪地打了個盹,才接到大頭的電話。    大頭口氣又急又躁,“頭兒被停職了。上次趙拓棠的事也被翻了出來,你和和尚申報的功勳可能要黃。聽說還會有特別工作組來調查,你讓和尚去醫院打張病假條在家裏呆著,先別過來。還有你,頭兒讓你放假,反正假條什麽都批了,你放心吧。”    常鎮遠道:“局長怎麽說?”    大頭道:“局長讓我們先跟著老虎,其他以後再說。”    常鎮遠放下電話。勵琛這手釜底抽薪玩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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