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座椅的突然消失而摔了一個大屁墩的帖主小夥子皺著一張臉問道:“這是怎麽迴事?”他隻是想再見一見過世的姥爺,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完全和那個故事描述的不一樣啊,雖然確實見到鬼了,但是沒有他想見的那個鬼啊。


    “應該是他們的怨氣讓這輛車又迴到了死亡時刻的模樣吧。”簡單不太確定的迴答著。


    “看他們這麽怨恨那個司機,難道是他故意造成的車禍?”顏睿軒嚐試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他的背上還掛著膽小鬼姑娘,如果不了解情況的還以為他有了背後靈。


    “臥槽!不是吧?”帖主小夥子忍不住咒罵了一句,“多大仇啊?”這車上可是有七條人命呢,甚至還有小孩子,突然的他就不再同情司機父子了。


    聽著他這種大大咧咧的語氣,易行忍不住問道:“你是那個征集帖子的發帖人?”


    “啊,是呀。”帖主小夥子撓了撓頭笑道:“雖然場合不太對,但還是不得不說,咱們能相遇真的是緣分。”


    “是呐。”能搭上同一趟冥界公交確實難得,“我叫易行,怎麽稱唿你?”


    “我叫張一,弓長張,一二三四的一。”


    遲到的寒暄並沒有進行太久,車廂內的怨氣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可以承受得住的了,沒一會兒他們就開始雙腿發軟打顫、缺氧似的暈眩惡心、最重要的是感覺靈魂好像在被人強製粗暴的往外拉扯。


    但這樣的情況隻發生在了易行和張一兩個人的身上,他們一個是沒有人護,一個是有鬼想護卻能力不足,隻有顏睿軒依舊狀態良好。不過並不是長孫末偏心,實際上他根本就什麽都還沒有做。


    聽到耳邊一句細細弱弱的“別怕”,顏睿軒忍不住勾唇笑了,這隻膽小鬼居然在安慰他。不過她真的很厲害,他自然知道他現在的不同和她有關。


    “可以幫幫他們麽?”雖然知道這樣問或許有些得寸進尺了,但他真的沒法兒就這樣看著他們痛苦。


    顏睿軒的聲音很輕很柔,或許這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用過的最溫柔的語氣了,因為他真的很怕一不小心嚇到了背上的鬼。


    大概間隔了十秒左右,膽小鬼姑娘才小幅度的點了點頭,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動作間她的下頜擦過顏睿軒的脖頸,依舊冰涼但軟軟的,讓他不禁打了個顫,不知道是因為那涼還是因為那軟。


    在冥界,膽小鬼姑娘是出了名的“名符其實”和“名不符實”。她確確實實的膽小,一點點的驚嚇就能嚇得縮成一團,但她又實實在在的彪悍,能真的欺負或者說傷害她的鬼,大概隻有那麽幾個。所以很快,易行和張一也恢複了常態,不再受到怨氣的侵蝕。


    “我看沒有必要等著到冥界黑市了。”團團盯著鬼息越來越弱的青年,蹙起了眉頭,“就在這裏解決吧。”他的狀態再不阻攔,可能都等不到鬼差來領人登記了。


    本來他們的計劃是一直乘車到終點站,到時長孫末再站出來。雖然冥界黑市非常危險、非常亂,但是隻有那裏才有返迴人間的公交發車。可是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新生鬼把情況弄成了現在這樣,還不如就趁此早點解決早點完事算了。至於怎麽把人送迴人間,總是會有其他辦法的。


    長孫末點點頭,不用團團說,他也有那樣的打算。先不說顏睿軒的存在,就是這輛公交車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冥界黑市是冥界高層們一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其存在的地方,那裏見不得人的交易確實很多,但是像這樣故意散播靈異故事、專門進行人類販賣的勾當還真的是頭一例。如果不管管,早晚會影響冥界的生死秩序,以後鬧大了再管就會更麻煩。


    “差不多就可以了。”


    不大不小,音量恰到好處,語調平淡的一句話止住了所有癲狂狀態中的鬼的動作。他們齊齊看向長孫末,眼神陰狠殘忍。


    “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到站我可以讓你帶著他們走。”售票員依舊是代表發言的鬼。


    冥界的公交車無論是正規的還是非正規的,對同胞都是免費的。而且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說,你如果上了黑車無論看到了什麽都不要管,隻要安分的坐著到了站下車就可以。


    他們都看得出來長孫末的鬼力很強大,或許是大家一起聯合都不一定打得過的,所以她可以讓他把那些明顯是相熟的人和鬼帶走,大不了這一趟買賣虧掉。


    “哦。”長孫末怎麽會不知道售票員是怎麽想的,“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慷慨。”


    “不知好歹!”馬尾辮女生顯然已經到了厲鬼化的邊緣,腦袋正是混沌的時候,根本就不在意對手是比她強還是弱,反正隻要是不讚同她的都欠收拾。


    比剛才更粗的發辮咻的甩向了長孫末,而且直衝他的腦門,惡念滿滿。


    就在顏睿軒條件反射的要撲上去擋下攻擊、簡單控製不住的驚聲尖叫、易行和張一也緊張的握緊了拳頭的時候,長孫末的額頭突然冒出一縷紅光,一枚複雜卻精巧的圖案浮現,而後很快又消失了。


    紅色的光點沾染到發辮變成了燃燒的火苗,沿著長發迅速就燒上了身。馬尾辮女孩哀嚎著倒地,極度痛苦的扭動翻滾著,希望可以借此熄滅這些火焰,但最終不過是徒勞無功。


    售票員驚恐的看著女生,熊熊火苗清晰的倒映在她漆黑的眼仁裏。


    這是地獄之火。


    她曾經聽鬼市的章婆婆講過。地獄之火其實就是冥王的怒火,燃厲鬼之戾氣,燃惡鬼之惡氣,燃兇鬼之煞氣……無鬼可逃。


    “冥,冥王。”


    售票員顫抖出聲,砰的跪倒匍匐在地,姿態謙卑,低到了塵埃。不是她欺軟怕硬,這個時候還想要做樣子彌補。純粹隻是因為冥王的威懾力,在冥界他就象征著至高無上、不可違逆,他可以決定每一隻鬼的去留,無論是新生鬼還是千年老鬼。


    其餘幾隻鬼,包括簡單、膽小鬼姑娘也都從長孫末的身邊離開走到了他的前麵跪拜在地。


    冥王現身,一切終止。


    顏睿軒神色複雜的看著表情更加冰冷的長孫末,一時間五味雜成,一方麵他高興、驕傲於他的哥哥即使是成了鬼也可以變的這麽厲害,竟然在冥界成了王,一方麵卻又是隱隱有些失落和擔憂,他不希望本來就淡漠的哥哥再繼續冷漠下去了,那樣他怕有一天他會忘了他這個弟弟,以後等他死了下到冥界,他是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


    長孫末不知道這個看似麵癱的弟弟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和小的時候一樣細膩,現在他正以一種王者的姿態俯看著這些鬼。


    正式投放他知道他的身份是冥王的時候還是很驚訝的,從“死亡”的那一刻到現在也不過是十幾年的時間,一個小鬼頭竟然成了冥界最厲害的人物,不要說別人了,就是他自己都不能信服。


    不過,小綠的腦迴路比他想象的還要再奇葩一點,雖然人設總是很單一的都是當哥哥,但是某些細節總是讓他……不知道該做什麽評價。


    顏睿晟,本就是冥界冥王,之所以到人間一世不過是一場夢魘或者說是一場遊曆。不過在冥界看來是鏡花水月的東西,在人界普通人的眼裏卻是真實存在的人生和親情。


    當然,這些隻是小綠的設定,想怎麽當這個冥王,怎麽處理他和這個弟弟的關係還是在於他的決定和態度,與旁人或旁鬼無關。


    馬尾辮女生的哀嚎漸趨平靜,她身上的火焰也在逐漸熄滅。像他們這樣的惡鬼其實是要收押判罪的,而不是他這樣隨意處罰了就可以的。隻是剛才有點兒不爽和煩躁,算她倒黴吧。不過這樣也好,燒掉了一身戾氣,到時候審判也可以減輕一點兒罪責。


    “你們兩個起來吧。”


    即使沒有具體說明,所有人和鬼包括她們本身都知道長孫末是在說誰,簡單和膽小鬼姑娘謝過之後便起身了。


    膽小鬼姑娘想都沒有想的又重新竄上了顏睿軒的後背,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上麵。在她的認知裏,是主上把她丟過來的,自然就不會介意她的行為了,況且人類的身體好暖好舒服,她舍不得離開。


    簡單則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她真的怎麽都沒有想到顏睿軒早逝的哥哥會是冥王,就算是她這個經常在人間遊蕩的孤鬼都知道他的威懾力,更不要說其他鬼了。而她之前竟然還小瞧他,好在他沒有介意,不知道是看在了顏睿軒的麵子上,還是因為不知者無罪。


    “說說吧,你們之間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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