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凱撒還在自言自語—— “不想追了,吹吹吹吹你娘的西南風——操他祖宗的死紅毛矮子,那批火槍就給他賺好了,老子這樣馬力全開追個三天三夜說不定連本都迴不來——” “追吧。” “死紅毛矮子別被我撞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到時候老子一定要——什麽?” “追吧。” 轉過身,麥加爾背對著陽光,從凱撒的方向望去,黑發年輕人整個人都陷入了一圈淡紅色的光暈中,光暈中,隻聽見對方異常平緩的語調。 “……要變風了,一個小時內。” 眼前的景象不知怎麽的讓男人難得一時語塞,微微眯起雙眸,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從唇縫裏擠出一句:“說什麽蠢話?” “我說要變了就是要變了。”變態漁夫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起伏,對方囂張並且不耐煩地對他的頂頭上司說,“你要不信我,還讓我上船做個鳥?” “……” “……” “……那把惡心的羽毛扇你從哪摸出來的?” “……你的桌子底下,可能是哪個妓女姐姐落在你這的。” “又不是娘們,你抓著扇什麽扇,給我扔了!” “這叫氣勢!你懂個屁!” 人生得以抓到機會裝一迴諸葛亮先森,何其難得! …… 一小時後,麥加爾懶洋洋地擺放在桌麵的沙漏第十三次掉了個頭。 與此同時,窗外響起船員一片狼嚎—— “船長!變風啦!東北風吹起來啦船長!” 船長船艙內,一片寂靜,船長和他的奴隸大眼瞪小雅。 某奴隸瀟灑一笑,放下沙漏:“以後,請叫我的外號:賽諸葛。” 第30章 在東北風的籠罩下,第二天天一剛亮,船員大唿小叫地用漁網打撈上了一條…… 還帶著油星子的魚骨頭。 身上聚集著全體船員們期盼的目光,倆根指頭捏著魚骨尾巴,凱撒將魚骨拎到跟前,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在麥加爾嚷嚷著“你要是敢舔一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的碎碎念中,男人冷哼一聲,將魚骨頭扔迴了海裏,轉身走上最高層甲板—— “追上了。上桅帆解開,全速前進。” “遵命!船長!——解開上桅帆!全速前進!” “炮手準備!” “怒風號萬歲!” 清晨的陽光中,地中海最巨大完善的改良船隻上,德國旗幟緩緩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一麵黑底白色狼頭旗幟,怒風號終於卸去了它的偽裝!桅杆上,巨大的白色沙漏隨著海狼輕輕搖晃,黑色海浪的旗幟迎風飄揚! …… 與此同時,另一艘船上。 “船長!風向依舊是東北方向!領航員說這樣下去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要被凱撒的船隊追上了!” 咚咚的奔跑聲在清晨寧靜的甲板上顯得異常突兀,一個壯碩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推開船長休息室,休息室中,一眼看過去隻能看見一張過於豪華的大床,床上柔軟的羽毛被下,高高地拱起了一個大鼓包。 “啊啊啊船長——” “唔?哦哦……” 還帶著睡意的聲音從被子下傳來,隨著聲音鼓包動了動,一縷酒紅色的頭發從被子下滑出,忽然,被子緩緩蠕動的動作猛地一頓!下一秒,頂著鳥窩頭的少年大力掀開被子,漂亮的臉蛋上還帶著睡覺時被手上戒指印出來的痕跡,雷歐薩鼓起腮幫,將整張臉鼓成了包子狀:“煩死了!愛德華!我好不容易睡一個懶覺!” ……船長,你明明天天都在睡懶覺。麵對船長的幼稚指控,大副哭喪著臉欲哭無淚地想。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愛德華覺得冷汗都順著背脊留了下來:“船長,那群商人叫囂著讓你想個辦法,說他們付了錢的,現在凱撒的船就要追上來了——” “誰管他們啊!”紅發少年瞪大眼,“付了錢就了不起嗎?” 愛德華:“……可是我們確實收了他們錢=_=。” “啊啊啊啊真囉嗦!”被煩的不行,雷歐薩一個翻身從柔軟的大床上爬了起來,“忽然變風向我也不想的嘛,真是討厭!愛德華,我們的船隊吃水比較淺,對吧?” 愛德華再一次擦擦汗:“對,對。” “那就往礁石那邊開啊!現在又不是在海中央!”不耐煩地將擦臉的手帕扔給大副,雷歐薩滿臉不耐煩地說,“這種小事就吵醒我,下迴……殺掉你哦。” “是,對不起!船長!”強壯的成年人渾身一僵,一滴冷汗順著他的額頭下滑。 正是七月盛夏,涼爽的船長休息室中,愛德華卻覺得如同身處冰窖——少年的聲音中仿佛還帶著稚氣的天真可愛,可是隻要抬眼望去,就能毫不費力地發現,在那雙漂亮的臉龐上,金黃色瞳眸裏徹骨的冰涼。 短暫的沉默過去,收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雷歐薩再一次鼓起臉,提了大副一腳任性叫嚷開:“還不快去!等著被凱撒追著屁股打嗎!” “是!遵命!船長!” …… 二十分鍾過去,小小的望遠鏡鏡頭中,運載著無數黃金和火炮的船隻終於出現在視野範圍之內。 “他們把船往礁石區開了,看樣子是想利用船隻輕巧吃水淺的方式甩開我們——啊,那個死矮子真是很了解你啊,凱撒,這是擺明了不想跟我們打接舷戰。”主船隊上,雷克舉著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幾百米開外那十幾艘船隻的動向。 在他身邊站著的是麵無表情的黑色海狼,琥珀色的瞳眸微微眯起,指尖輕輕在船舷上敲擊:“還有多遠能進入大炮的射程?” 雷克:“大概七碼左右。” 凱撒:“繼續前進。” “咦?”雷克放下望遠鏡,有些驚訝地望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在確定對方並沒有開玩笑後,無奈地聳聳肩,“好吧——貝裏克,傳令下去,繼續前進,進入射程就拉起主桅杆,準備開火。” “讓他們伸出長槳。”凱撒淡淡的聲音傳來,“這世界上能讓我凱撒擱淺的人,還沒出生。” 雷克愣了愣,隨即懶洋洋地笑了。 “麵對敵人的時候,我發現你這副得意洋洋的臭屁模樣還滿賞心悅目的,讚一個呀,船長。” “閉嘴,垃圾。” 昔日平靜的地中海上,今天注定掀起腥風血雨! 倆邊船隊同時打開炮口,在船員們的吆喝聲中,幾十口黑漆漆被打磨光亮的大炮從炮口處伸出,不約而同地對準了對方的船隻,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海麵上忽然陷入了一片令人不安且心驚膽戰的對峙! 怒風號上,船長親自掌舵,手輕輕地搭在舵上,凱撒第三次不耐煩地抬頭看了眼掛在桅杆上的沙漏,在眾人眼巴巴的目光下,船長大人皺皺眉,總算是想起還有某號大活人,視線巡視周圍一圈:“麥加爾呢?” 麥加爾:“到!” “到什麽到,蠢死了。”嫌棄地瞥了滿臉亢奮的黑發年輕人一眼,“滾去搖下那個沙漏,怎麽那麽慢!” 麥加爾:“搖它是沒用的,不然傑克早上船了——對了,傑克呢?” 凱撒:“……我怎麽知道,去問雷克。” 雷克:“問我?有沒有搞錯老大,我還以為你已經讓人把他拉上來了!” 凱撒:“人是你放下去拖的,當然是你負責拉起來。” “所以他還在船底?你們這倆個沒人性的禽獸!”瞪大眼大吼出聲,新任海象員毫無顧忌地對船上的第一把交椅和二把手人身攻擊了個爽,在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他猛地拔出腰間的匕首叼在口中,在眾船員崇拜的目光下,毫不猶豫地轉身跳入海裏—— 凱撒挑了挑眉,正準備說些什麽,忽然,遠處傳來大炮開火的聲音,隨著這聲巨響,在怒風號不遠處,一朵巨大的浪花應聲炸開! 雷歐薩的船隊率先開火了! 對方的囂張態度讓怒風號上頓時響起怒罵聲一片! “居然敢先開火?膽子不小。”男人冷笑一聲,“大炮準備,給老子往死裏打!” 雷克:“可是船長,我都不好意思說了,沙漏還沒走完啊——” 呯—— 啪—— 倆聲清脆而提神的脆響,桅杆上,原本緩緩流動的巨大白色沙漏炸裂開來,白色的柔軟海砂四濺而出,撒了站在桅杆下的船員滿頭滿臉。 在眾人囧囧有神的目光下,船長大人麵無表情地將火槍踹迴腰間:“現在,走完了。” 眾人:“……” 雷克:“……開火。” “開、開火——!” “上趟!準備開火!!!” “瞄準對方側船舷!打他們的炮台位!” “開火!狗娘養的雷歐薩!洗幹淨脖子等著爺爺!” 船隻的速度越來越近,倆隻船終於雙雙駛進了雙方的炮程範圍內! 此起彼伏的炮火頻繁地響起,落空的水花在周圍頻頻炸開! 一片混亂中,幾隻小船紛紛從雙方的大船上放下,幾十名亡命水手爭先恐後地跳上這些小木船——隨著船隻越來越靠近,一場雷歐薩極力想要避免的接舷戰眼看著在所難免!誰先利用這些小船靠近對方船隻混進對方的船上,誰就獲得巨大的先機! 動蕩的海浪中,誰也沒有發現,一個黑發年輕人潑水而出,他口中銜著一把製造及其精巧的匕首,往四周望了望,就在大概五米處炸開的炮彈讓他瞳孔微縮,然而,隻是幾秒的猶豫,他一頭重新紮進水裏,靈巧輕快地劃開水麵,像是一條遊魚一般飛快地向他的目標遊去—— 在怒風號的船側,前任狙擊手傑克奄奄一息地被捆綁掛在那裏。 “媽蛋,太可憐了兄弟,生不逢時啊。”麥加爾嘟囔著遊過去,取下口中的匕首,先伸手探了探對方鼻息確定自己要救的是一個活人,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唿吸頻率卻足夠讓麥加爾滿意,“……要不是我還掛念著你,你可能就要在這水裏泡死了……” 喘著粗氣,伸出手抓住船邊掛著的粗網,年輕人另一隻手抓著手臂飛快地切斷束縛著傑克的粗糙麻繩,銳利的鬼殺切割這類粗糙編織物簡直易如反掌,很快地,失去了束縛和支撐的傑克從捆綁上脫落,如同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毫無反應地海底沉—— 麥加爾啊啊驚叫倆聲撲騰進海裏將眼看要被海水淹沒的傑克托了起來,呸出一口苦澀發鹹的海水,“……不用謝,叫我紅領巾。”露出一個苦笑,年輕人雙腳踩著水將毫無知覺死豬一樣沉重的成年男人帶到船邊—— 現在到處亂糟糟的,想帶著傑克重新上船是不可能了,麥加爾在等,等一艘怒風號的衝鋒船下來,然後把傑克放上去—— 然而,過於精神集中的黑發年輕人卻忽略了身後,清晨的薄霧中,一艘小船正借著霧靄和耳邊炮火驚天巨響的掩飾,無聲地靠近了他的身後—— 然後。 迎頭一個粗糙的漁網落了下來—— 麥加爾:“咦?” “——隊長!抓到了一個!活的!看上去正準備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