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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八月,將近巳時(早九點),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日頭探出雲層,將興文寨籠罩在一片迷蒙光暈中,


    興文寨的景象比幾個月前又有變化,原本的木樓草頂全換作了灰瓦,寨子更大了一圈,看上去已是個頗有規模,且極為規整,令人賞心悅目的城鎮。


    寨子多出來的一圈與寨中相對密集的製式木樓不同,那是一座座院落,依舊規整劃齊,隻是屋舍的數目,占地大小不同。倚坡傍山而立,讓興文寨更顯出一種錯落繽紛的立體感。


    西麵一座三進大院的後院裏,一高一矮兩個少女靠在石台邊,就著幾根竹管引下的水梳洗。這石台設計的頗為精巧,就是少女麵對假山的一部分。假山一側有個小水潭,沿著溝渠,由竹管引水而下。水再沿石台的溝渠流入假山下的水潭,一架丈高的水輪伸入水潭,讓人或牲畜搖動水輪,水又會被提迴假山上的水潭。


    假山周圍載滿了青竹,映得潭水清幽深邃,水流潺潺,頗為雅致寧靜,卻因這兩個少女的存在,這幅畫卷的氣息又轉為鮮豔活潑。


    兩個少女的衣著很有些怪異,雖是上孺下裙,孺衣卻是窄袖,裙隻到膝下,露出暗花燈籠綢褲和類似男式的皮履。腰間紮著寬皮帶,圍了一圈腰上黃,色澤卻不像真正的腰上黃那麽豔麗,更像廚娘的圍裙。


    兩個少女的發式也異常簡潔,高挑少女就把長發梳攏在腦後,用紅綢帶綁作一束。露出白皙額頭,加上挺直的柳葉眉和飄飛眼角。顯得明麗舒暢。矮個子少女則分作兩束,像是馬尾般垂著。額前劉海及眉,眼睛又大又圓,甜美異常。


    “蠶妹妹,督著大家把被子衣裳都曬曬,這半月來雨下下停停,今天才有了這日頭。”


    李銀月用毛巾擦幹了手,放下袖子,將皓白手腕遮住,對羅蠶娘交代道。


    “你值日的時候都在下雨。什麽事都不必幹,輪到我值日,太陽就出來了……”


    羅蠶娘不滿地嘀咕著,王家宅院是她們兩個負責,事情分出王家和王衝兩部分。兩人三日一換,一人管王家宅院雜事,一人服侍王衝。服侍王衝當然是樂事,管王家宅院事就辛苦了。


    尚幸王衝又找了十來個婢女仆役分擔雜事,竇羅枝也塞了兩個貼身侍女到王彥中身邊。管事也就是管人而已。


    天氣這麽好,王衝肯定又要去外麵溜達,這半月來都憋在院子裏,羅蠶娘都快憋出內傷。卻因值日還要繼續憋,噘著嘴繼續抱怨:“照官人的說法,我還是株幼苗。就要遭這般摧殘……”


    李銀月噗哧一笑:“官人那話,說的可不是這個。”


    羅蠶娘不解地看向她。此時李銀月正反手整理發束,高高胸脯挺拔而立。看得羅蠶娘兩眼發暈。低頭再看自己,臉頰頓時紅了,恨恨地道:“長得跟牛似的,真不害臊!”


    李銀月嗬嗬笑著,胸口直蕩漣漪,讓羅蠶娘更不敢看,氣唿唿地走了。朝著她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李銀月鄙夷地道:“成天就想著上他的床,到底誰不害臊!”


    兩個少女這般“勾心鬥角”也是日常了,氣跑了羅蠶娘,李銀月便進了王衝的寢室,正要整理床鋪,卻訝異地發現,某人還高臥不起。


    這可奇怪了,她與王衝相處這些日子來,王衝每天都比她起得早。起床後便與王彥中和一幫兄弟好友跑步打拳,誦書習文。即便前日忙到半夜,這習慣也雷打不動,今天是怎麽了?


    她劈頭喝道:“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


    床上的人嗯哼了一聲,再沒反應,李銀月心口一緊,難道是生病了?


    兩步並作一步衝過去,卻發現王衝已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在發什麽呆。


    摸摸他的額頭,沒事,李銀月小心地問:“怎麽了?”


    王衝呆呆地搖頭:“沒什麽,我隻是在想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又在裝神弄鬼了!緊張消散,李銀月沒好氣地伸手揭被子:“那就起床吃飽了飯再想!別害人擔心!”


    王衝張口想喝止,卻已晚了,被子揭開,一股異樣的氣味升起,李銀月捂著鼻子,定睛一看,咦?


    少女眼睛瞪得圓圓的,“你……尿床了!?”


    王衝無奈地苦笑:“我不是幼兒,你也不是無知幼女了。”


    少女蹙眉,跟自己有什麽關係?再一激靈,一張臉頓時紅透,原來是……


    丟下被子,少女強撐著嗤笑道:“沒羞!”


    王衝不見慌亂,一本正經地道:“精滿自溢,這是人之常情,說明我氣血兩旺,完全成年了,這跟羞恥有什麽關係?”


    少女眼神發飄,“那、那你又在想什麽!?”


    看著少女的臉頰在陽光下粉紅瑩潤,羞澀間的風情讓人入迷,王衝感覺自己的精關又開始鬆動,暗歎節操真的快不保了。


    “我是在想,銀月你初潮時,到底在想什麽?”


    這一句問得少女臉色從粉紅轉為赤紅,捂著臉就要遁走,這家夥真是太可惡了!分明是他遺精,該我笑話他,怎麽變成我被他笑話了?


    “你走了,誰來替我收拾?我今天還要不要出門?”


    王衝的幽怨之語止住了她的腳步,怪不得沒起床呢,原來是等著她來。


    少女轉迴來,別著頭,咬著牙地道:“要我收拾,就別再多嘴!”


    待她再到床前,嗅著清新的香氣,王衝還是忍不住地道:“我就再說一句。”


    紅暈已從臉頰染到脖頸,少女低頭道:“就一句!”。


    兩人幾乎是耳鬢廝磨的姿勢,王衝從衣領縫裏看進去。少女鎖骨下的一片胸脯已如胭脂般殷紅,一股熱氣頓時在下腹翻騰不息。本能無可遏止。驅策著王衝伸臂環住少女,將她重重封了嘴。連唇帶舌,一並恣意品嚐。


    待到少女也被本能驅使,迷茫地從咽喉深處發出一聲婉轉呻吟時,王衝才放開她,轉到她耳邊道:“這是我的第一次,換你的第一次。”


    少女已被這奇襲奪走了全身的氣力,軟在王衝懷裏,神智也變得懵懂不清。待稍稍迴神,卻沒覺得驚訝。甚至那羞澀也脫去了大半,好像這事就像竹管裏流出的水那般自然,或者說,是早就為這一日作好了心理準備。


    但即便是隻剩小半羞澀,也足以讓她抬不起頭,而這話更讓她有一種即將被狂潮吞沒的虛弱感。


    “現在?”


    少女低低說著,雖是疑問,卻像是在為什麽事作準備,這反應讓王衝愣住。苦笑道:“我說的不是那個……”


    他一巴掌拍在少女的翹臀上:“小色女,還不替我收拾!”


    一瞬間,少女身軀緊繃如鐵,王衝甚至聽到了牙關咬得格格作響的聲音。暗道不好。


    驚唿聲傳遍了王家宅院,“不要這麽粗魯!”


    被子衣服四下飛著,王衝被剝得光溜溜的。李銀月鐵青著臉,像是擺弄案板上的魚一般給王衝擦洗。即便是那羞人之處也視若不見。


    胡亂套上衣服,王衝被李銀月推出了門。心中很是懊惱,自己果然是禽獸不如啊。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離去,卻不知身後屋子裏,李銀月正抱著胳膊,粉舌舔著紅唇,臉上浮起甜甜笑意。


    鄉司長樓上,唐瑋、宇文柏和鮮於萌見王衝現身,都一臉賊笑。


    “守正啊,今日竟然沒有晨練,是不是昨夜太過操勞?”


    “既然累,就好生歇息嘛,何苦急著出門呢?連衣服都沒穿整齊,唉……”


    “是不是給守正慶賀慶賀?這是人生大事啊!”


    六月從成都過來的鄧衍也在,他卻歎道:“華陽家裏還有兩個啊,正苦巴巴地盼著守正迴去,守正可不要厚此薄彼。”


    是件人生大事,可惜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王衝板著臉,轉移話題道:“你們也都很閑啊,離秋收還有一月,常平倉已經空了,何廣林那邊的第三批糧食還沒到?荔園那邊的藏品如何?”


    說到正事,眾人也轉了注意力,都麵露期待之色。興文寨所種的荔枝在六月已經熟了。荔枝園照著王衝所給的幾種辦法分別保鮮,到現在已過去一個半月,該看看效果如何,若是不錯,就能往蜀地行銷了。


    鮮於萌口中生津地招唿道:“走!去荔枝園吃吃!”


    還沒出寨門,就被一人截住,正是江崇。奔馬而來,氣喘籲籲,卻滿臉紅光。


    “守正!大喜!大喜啊!”


    他一把揪住王衝,若不是還有外人,估計早把王衝抱得結結實實。


    聽了他帶來的消息,王衝也是瞠目結舌,還能這樣!?


    朝廷已允準歸來州獻土,因歸州與貴州音近,怕生混淆,啟用唐時所設藺州之名,劃藺州為瀘南安撫司節製。旁甘得了保義郎的武官官階,並得藺州刺史番官,實職則是瀘南安撫司下的藺州巡檢。


    江崇笑道:“守正,你現在該稱作王修職,而不是王迪功……”


    年中將仕郎一名被改迴元豐時的迪功郎舊名,而修職郎則是原本的登仕郎,列文官第三十六階,為選人從八品官。


    江崇再拍拍臉頰:“瞧我這嘴,該稱你王機宜才對!”


    王衝不僅升了官階,連差遣也轉正了,現在他是瀘南安撫司管勾書寫機宜文字,兼知興文寨。雖然隻是書寫機宜,但大家稱唿都是就高不就低,自然要喚作機宜。


    孫羲叟所請竟然成真了!?


    王衝真有些糊塗了,拉著江崇到了寨子裏新開的一家酒樓,讓他好好說來。


    “朝廷將歸來州之事看作羅國請封之兆,正醞釀封授羅國羅王之事。”


    江崇揭曉謎底,王衝等人更是吃驚,朝廷怎麽一下變得這麽激進,在西南麵如此著力了?不怕大理國起疑心,亂了西南大局?


    “大理國?嗬嗬,大理國的使臣應該已到荊湖,他們此行就是要入貢請封。朝廷的封授都擬好了,要封大理國的段和譽為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雲南節度使,上柱國,大理國王!”


    再說到這事,王衝恍然,真巧!太巧了!


    真沒想到,孫羲叟對歸來州動心之時,西南格局也在大變。大理國現在號為後理國,高氏篡權,不知是國王段和譽不甘為傀儡,還是高氏想向大宋借勢。總之大理國一改過去與大宋不相往來之策,主動靠攏,就在今年二月遣使自廣南入宋。


    在此大勢下,將羅氏鬼國納為夷藩屬國,不僅朝廷沒什麽忌諱,羅氏鬼國也不會擔心大理國有什麽反應了,怪不得羅國的羅王這麽爽快地同意了獻歸來州。


    這麽一來,羅國獻歸來州,就成了西南開邊的先聲,自然是一樁大功。王衝暗歎,孫羲叟真是……怎麽說呢,豬撞了樹上,天降大運!


    可這運氣,又怎麽會落在自己身上?他才十七歲啊,十七歲的官人滿地走,十七歲的安撫司書寫機宜,大宋什麽時候見過!?這事可跟西南形勢變化沒關係,連征辟他的孫羲叟都直言,這事肯定成不了。


    王衝看向江崇,難道是他說動了趙佶?


    江崇躊躇一番,歎道:“我便有心,也居不了此功。如你之前所言,我們隻求歸來州成事,守正你個人之事,我是作持平論。否則與孫安撫太一致,會惹得官家不滿。”


    那到底是誰在這事裏起了作用呢?靠孫羲叟自己當然不可能,他隻有建議權,趙遹?也不像。與趙遹相處雖短,王衝卻感覺得到,趙遹對自己並不純是好感,何況他在朝中也無大能量。


    再算算跟自己勢不兩立的鄧家,以及聽過很有惡感的王家女婿鄭居中,王衝真找不出能替自己說話,壓下滿朝文官議論的大人物。那麽……梁師成?高俅?不可能,這兩人雖權勢熏天,也不是事事都能沾的,尤其是他這個十七歲少年任官安撫司要職一事,關係到大宋文官體例,宦官和寵臣可不好參與。


    難道是蔡京?


    王衝就覺一股惡寒自心底升起,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可再細想,之前在華陽與盧彥達一係對敵,那時他就抱住了許光凝的大腿,偏向舊黨陣營,蔡京怎麽可能替他說話?為他這麽個小人物甘冒士林洶洶非議?


    想得頭痛,王衝無奈地道:“廉訪徑直說吧……”


    見王衝這個似乎無所不知的家夥也頭痛了,江崇頗為得意,低聲道:“是王宣和,王將明。”


    王宣和王將明?這是誰!?


    王衝依舊茫然,江崇再道:“西北事有童相和蔡太師在,王宣和有心銳進,無地伸張,便看中了西南。朝廷議孫安撫的奏章時,大臣都責孫安撫生事,王宣和卻作異議,不僅護孫安撫,還為守正你說了一通好話……”


    見王衝還沒明白,江崇道:“王宣和背後便是梁師成,得官家青睞,年初又得大用,便是蔡太師,也不能抑其鋒芒。”


    王衝再一品,心中的惡寒轉為沸騰的岩漿,他失聲道:“王宣和,莫非是……王黼!?”(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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