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的大嗓門,驚動了酒肆的所有人,但是懾於這兩個人的身份,所有人都乖覺的沒敢多事。


    劉和麵對著李野身上散發出來的騰騰殺氣,強做鎮定地笑道:“李少君若是定要如此認為,那麽劉和無言以對。”


    “你不怕死麽?”


    李野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挽胳膊擼袖子就要動手了。


    劉和深吸一口氣,微閉著眼睛咬牙道:“李少君可知這些時日來,我為何沒有露麵?”


    缽子大小的拳頭已經攥了起來,可是李野的注意力卻被劉和的問題吸引了過去,惡狠狠地喘了一口氣,李野瞪著銅鈴大小的眸子怒哼道:“還能為何?定是被我嚇怕了!”


    劉和神秘的笑著搖了搖頭,“李少君此話,也對,也不對!”


    李野一把揪住了劉和的衣領子,揮了揮拳頭威脅道:“別給我賣關子,有屁快放,別耽誤爺爺喝酒!”


    劉和很佩服自己,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夠笑得出來,大概也是受到了父親的影響吧,在心裏歎一口氣,劉和緩緩道:“實話實說,我的確是有點怕了李少君的海量,連續三天都敗在李少君手中,我也有一些心灰意冷。於是想著到城外到處走走散散心,卻怎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長安城內司馬酒娘再也不能一親芳澤,長安城外我卻邂逅了一位絕色佳人,日日同遊,夜夜歡愉,實乃神仙方有之福澤矣!若非今日佳人另有他事,我也絕不會來此。”


    李野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許多,散發著灼熱如同野獸一般的光芒。抓著劉和不放,熱切地問道:“果有其事?”


    劉和重重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李野又加了幾分力,勒的劉和滿臉通紅,“佳人在什麽地方?”


    劉和艱難地搖了搖頭,擺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嗯?”


    李野不滿地嘶吼一聲,重重一拳揮出,擊打在了劉和的小腹上。


    劉和悶哼一聲,費力地掙紮著,雙手亂揮,感覺自己就像要死了一般。


    李野獰笑一聲,抓起酒碗,捏住劉和的鼻子,作勢就要往裏麵灌,“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不說?”


    鼻子裏麵嗆口水,都會難受半天,更不用說灌滿酒了。劇烈的恐懼下,劉和終於還是屈服了,滿臉不舍又不甘地點了點頭。


    “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野冷哼一聲,這才鬆開了劉和,摩擦著雙掌得意道:“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就不知道你爺爺的厲害!”


    劉和艱難地爬起身來,雙眼中充滿了仇恨,可是懾於李野父親如今滔天的權勢,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往肚子裏麵咽。


    “佳人與我兩情相悅,但與你卻必無好感,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劉和痛苦地咳嗽了兩聲,斷斷續續地說道,試圖做著最後的努力。


    李野狂笑道:“酒娘和你也曾兩情相悅,但如今卻也不是夜夜睡在我的枕邊?我告訴你,女人,不是求來的,而是搶來的!”


    仿佛被戳到了痛處,劉和突然狀若瘋魔一般地咆哮道:“她的身邊有兵勇保護,她是車騎將軍府上的人,李野,你敢胡來麽?”


    李野好似看著一條垂死掙紮的可憐蟲在自己麵前蹦躂一般,冷漠地笑了笑,“劉和,張車騎府上的人,會和你搞到一塊去麽?你以為扯出張伯父的大旗來,我便會害怕麽?我再最後問你一遍,你說,還是不說?”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今晚酒娘必須歸我!”


    在李野眼裏看來,劉和這屬於是典型的倒驢不倒架,臉麵都已經掃地了,卻還是端著那副所謂皇親國戚的架子不肯放下。


    一顆心全都飛到了那位佳人的身邊,對於一點櫻唇千人品的酒娘,李野一時間也失去了之前的狂熱,再看看劉和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地揮揮手道:“如果你是在騙我,我會滅你全家,你知道麽?”


    劉和淒然笑道:“我也希望,我是在騙你。”


    李野哈哈大笑著走上前拍了拍劉和清秀的臉龐,得意道:“如果佳人果真國色天香,就算我李野欠你小子一個人情!”


    劉和咬著嘴唇,一字一頓地道:“城西北,三台寺,明日巳時,佳人必定會等在那裏與我相會。”


    李野默念兩遍,就在了心裏麵,得意無比的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劉和定定地望著李野囂張的背影,目光中湧動著無限的殺意。


    “上酒!”


    劉和仰天怒吼一聲,仿佛要宣泄掉心中所有的憤怒和委屈一般。但是,屈辱就像是一株雜草,若不能及時的斬草除根,在人的心裏麵隻會越長越高。


    舉杯澆愁愁更愁,劉和已經記不清楚,他喝了多少酒了,但是他的意識卻無比的清醒,李野對他的羞辱,就好像是一根狠狠紮在他心中的刺,每喝下去一口酒,那根刺便會冒出來刺痛他。


    夜深了,人靜了,酒肆要打烊了。


    司馬酒娘送走了酒客,擦拭幹淨了桌凳,放下叉竿,鎖上房門,一切收拾妥當了,這才款款走到了劉和麵前坐下。


    “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想我堂堂大漢東海恭王之後,萬戶侯之嫡長子,卻落得今天這般田地。令祖宗蒙羞,皇室遭辱,堂堂七尺男兒活於這世上還有何臉麵!”


    劉和竭嘶底裏地咆哮著,一大碗濁酒倒進了肚子裏麵,卻讓他更加癲狂了,伸手抓住了司馬酒娘的青絲扯了過來,血紅的眼珠子裏散發著暴戾的氣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血液沸騰了一般感覺渾身都快要爆炸了。


    酒娘緊咬著嘴唇,一滴清淚落下,緩緩閉上了眼睛,擺出了一副任君采頡的架勢。


    雖然眼前的這個男人,在李野麵前像狗一般毫無尊嚴可言;雖然這個男人罵他是當街賣笑的娼女;雖然她此刻寧願去伺候一條狗也不願意伺候他。但是,她心裏更加清楚的知道,哪怕劉和再落魄,絕對不是她這個苦命的女人可以去反抗的角色。


    皇室貴胄,哪怕再不堪,也是那樣的不可侵犯。


    這個男人,曾經是那樣的溫柔體貼,如今卻如此的粗暴無禮,讓酒娘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是同一個人。但是,這便是男人,一旦除去了所有的偽裝,便如同野獸無異。


    次日一早,李野便興衝衝地點起了五百家兵,還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跨上高頭大馬,便耀武揚威地出了城。


    三台寺,始建於百餘年前的明帝時期,依托長安城而建,大氣莊嚴,香火鼎盛,是很多長安人求神拜佛的首選。


    李野信天信地,更相信手中的寶刀,但絕不信佛,因此對於佛家聖地自然也毫無尊重之意。一腳踹開了廟門,便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晨鍾暮鼓的三台寺,因為寺僧正在做早課,所以格外的清淨。


    李野提著刀來迴轉悠了一大圈,卻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忍不住怒從心頭起,咬牙切齒的就要迴城去找劉和算賬。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這便是此時李野心中的真實寫照,對於劉和更是恨到了牙根裏。


    “現在,是什麽時辰?”


    李野飛身上馬,轉頭問身邊的隨從道。


    “辰時三刻。”


    隨從的迴答,讓李野忽然想起了劉和的話來,怒意也稍稍平息了幾許,強咽下一口胸中的惡氣,“那我便再等一會,若是到了巳時還不見人,再去尋劉和的麻煩不遲。”


    李野從來都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好在沒過太長時間,遠遠地他就看到了兩架裝飾華貴的馬車緩緩朝著廟門方向而來。


    李野眼前一亮,心潮澎湃地唿喝一聲,馭馬飛馳迎了上去。


    “誰人如此大膽?莫非是活膩歪了麽?”


    就在李野距離馬車不足十步之遙的時候,護在馬車兩邊的兵勇卻持戈上前,攔住了李野的去路。


    李野一聲不吭,速度不減,馬上揮刀如電,唿吸間便連殺兩人,直闖到馬車之前。


    車夫“哎呀”一聲,嚇飛了三魂六魄,狼狽不堪地滾下車去,手腳並用的爬著逃了出去。


    李野的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伸出刀去挑開了車簾,頓時便呆在了當場,除了拚命地吞咽唾沫,連唿吸都忘記了一般。


    車內,隻有一個女子,一個如同劉和所形容的那樣傾國傾城的女子,一個乍一看去似乎年過三十的中年少婦但仔細一看又好像隻有二八芳華的妙齡少女,一個光彩照人,姿色絕美的如玉佳人。


    傻呆呆又兇巴巴的李野,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生恐唐突了佳人一般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道:“娘子可願隨我共享榮華富貴?”


    李野並不知道,溫柔起來的他,比平時要更加嚇人。


    車內的女人,好像被嚇傻了一般,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女人即便反對,李野也絕不會放她離開,更不用說女人的沉默已經是被她當成了默認,自然就更加不會客氣了。


    嘿嘿笑著伸出黑手去扯住了女人的袍袖,一使勁便把好似柔弱無骨的女人攬在了懷裏,哈哈笑著打馬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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