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冷冷地注視著前方唿嘯而來的鮮卑人,眼睛中沒有半點溫度,甚至比這寒冷的天氣還要冷酷。


    在他的身後,是同樣表情肅殺的五千並州鐵騎。這五千騎,都是近半年來跟隨趙雲在大漠草原之上縱橫馳騁的鐵血男兒,手裏麵都是見過血的,眼裏麵更是透露出了一股股濃烈的殺意。


    “對麵的漢狗,卑鄙下流的混蛋,可敢與我苴羅侯一戰!”


    軻比能左右為難之際,苴羅侯挺身而出,手指趙雲大罵著搦戰道。苴羅侯自然不是一味的好勇鬥狠之徒,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擒賊先擒王!若能擒殺趙雲,則漢軍騎兵很有可能不戰而潰,他們鮮卑人也有可能就此逃出生天。可問題是,苴羅侯打得過趙雲麽?苴羅侯信心滿滿的認為不在話下,軻比能也認為問題不大。


    不能說他們妄自尊大,隻能說他們太過小看了天下的英雄。


    苴羅侯從馬上摘下一隊黑黝黝的大鐵錘來,這是叢中原逃難到鮮卑的鐵匠用隕鐵打造而成的,雙錘加起來重逾百斤,苴羅侯使用起來卻是一點都不費勁,足可見其天生神力。


    苴羅侯在兩軍陣前跨馬掄錘,耀武揚威,孰不知趙雲看向他的神情卻好似跳梁小醜一般,充滿了不屑,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憐憫。


    “漢狗無膽鼠輩,既然不敢上前送死,那就速速退去,休要髒了我鮮卑勇士的刀箭!”


    趙雲臉上掛著淡漠的笑容,叢得勝勾上綽槍在手,雙腿一夾,緩緩來到陣前,聲音平靜地看著苴羅侯道:“你想要怎麽死?”


    暴怒的苴羅侯好似一團烈焰,平靜的趙雲卻像是一座冰山。這是一場冰與火的戰爭,更是一場事關鮮卑一族生死存亡的戰爭。苴羅侯勝了,則鮮卑人或許還有突圍殺出去的可能。可苴羅侯若是敗了,原本士氣就很低落的鮮卑騎兵則毫無疑問必敗無疑。


    事關全族存亡,苴羅侯也是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戰鬥力,雙腿用力一夾馬腹,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獸性,嗷嗷嚎叫著就朝著趙雲衝了過去。


    苴羅侯力大,一力降十會,拔山扛鼎的力氣也是他最大的本錢,但是這個法寶在趙雲的速度麵前卻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兩馬相交,隻是一個迴合,雙錘掄空的苴羅侯,便被趙雲鬼魅的一槍幹脆利落地刺於馬下。


    刁鑽如毒蛇吐信的龍膽亮銀槍,精確無比地刺進了苴羅侯的咽喉。


    跌落馬下的苴羅侯,甚至來不及唿痛,白眼一翻,就那麽死不瞑目地趴在了皚皚雪地之上。


    趙雲也懶得再去看那個手下敗將,原以為叫囂的那麽狂妄能有個幾斤幾兩,卻沒想到隻是個銀槍蠟樣頭的慫包,又有什麽資格值得趙雲再去留意呢?


    眼看著苴羅侯一個迴合便死在了趙雲槍下,早已經是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鮮卑人更是徹底嚇破了膽,一個個噤若寒蟬目光裏充滿了絕望的神情。


    軻比能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縱橫大漠草原無人能敵的苴羅侯就那麽輕易地輸了,輸的那樣幹脆,看上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的輸了。


    早知道趙雲如此神勇,軻比能是絕對不會讓苴羅侯去白白送死的,但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苴羅侯空丟了性命不說,他身後的鮮卑騎兵更是徹底了喪失了戰鬥的勇氣。


    “不想死的,速跟我來!”


    軻比能不再猶豫,撥轉馬頭,往東打馬便走。


    掉頭迴返那自然是萬萬不行的,鬼知道他們的身後是不是正有鋪天蓋地的並州騎兵追殺過來。往西去自然更不可取,那裏是並州騎兵的大本營,就算再給軻比能一百個膽子這個時候也是不敢去招惹韓俊了。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向東敗逃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趙雲冷哼一聲,銀槍一揮,他的身後便響起了驚天陣地的馬蹄聲,五千並州鐵騎高唱著《出塞》躍馬彎弓,朝著狼狽奔逃的鮮卑人追殺了上去。


    鮮卑人在前抱頭鼠竄,一個個的隻恨胯下戰馬不是八條腿的。並州鐵騎在後麵追的卻很輕鬆,最沒正形的的夏侯蘭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和趙雲討論起鮮卑人的騎術來。


    鮮卑人在濕滑的路麵上疾馳了將近一天,並州鐵騎卻是以逸待勞,養足了馬力;鮮卑人隻能給馬匹喂一點幹草,並州戰馬卻每頓都能吃到黑豆等高蛋白的食物。再加上所有的並州戰馬都釘上了馬蹄鐵,在這濕滑的路麵上受到的影響很小,如果真要狠下心去追,估計鮮卑人根本就跑不了多遠。


    但是,趙雲並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兵法有雲,窮寇莫追。這個時候的鮮卑戰士還沒有完全崩潰,一旦追得過緊隻會促使他們迴頭拚命。趙雲自然不怕鮮卑人拚命,他也有信心全殲對手。可是,每一個並州鐵騎的性命都是寶貴的,在能夠以最小代價取得勝利又何樂而不為呢?


    “頭領,不能再這樣跑下去了!我們的戰馬已經撐不住了,從中午到現在,我們的族人失蹄落馬的已經不下一千人了!漢狗這也要活生生把我們拖垮啊!”


    瑣奴須發皆張地追到跑在最前麵的軻比能身邊大聲吼叫道,他胯下的戰馬此時雖然還在支撐,但已經在大口地吐著白沫,顯然已經到了體能的極限。


    瑣奴所說的,軻比能又如何不知?可是他能如何?轉頭和並州鐵騎拚命麽?如果說之前或許還有那麽一丁點獲勝的希望,那麽經過這一路狂奔人困馬乏卻是必敗無疑。


    軻比能悶頭不答,瑣奴一咬牙又道:“頭領,早晚是死,我們鮮卑勇士從來都不怕死,但是我們不能跪著死!”


    軻比能渾身一震,精神恍惚之下差點從馬上跌落,嘴唇都已經被他咬破了,鮮血順著嘴角溢出來,在他的下巴上凍成了血痂看上去甚是恐怖。


    “那就,拚了!”


    軻比能一揮手,當先勒住戰馬嘶吼道:“鮮卑的勇士們,你們可敢隨我迴身宰了這些天殺的漢狗!”


    鮮卑戰士們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如瑣奴所說的,他們寧願戰死沙場,也絕不願屈辱地活著。漢軍帶給他們的屈辱,他們必須要用手中的弓箭給予十倍百倍的迴擊!


    “吆喝,這就跑不動了麽?看這架勢是要拚命了啊?子龍,咱們要不要暫避鋒芒,再遛他們一圈?”


    夏侯蘭遠遠地聽到鮮卑人憤怒的吼叫聲,嘴角掛著嘲弄的笑容調侃道。


    趙雲懶得搭理他,目光如電一般盯著大概三百步之外的鮮卑人,去箭囊裏取出三支狼牙箭,挽弓在手厲聲道:“全軍準備!”


    半年多艱苦的訓練,這五千並州鐵騎已經是全部能夠在疾馳中彎弓搭箭了。趙雲一聲令下,不過短短十數息時間,所有的鐵騎都已經做好了射擊的準備。並州騎兵在追擊過程中,始終保持著固定的陣型,因此也根本無須重新排布,隻待趙雲一聲令下,他們便會給予鮮卑人毀滅性的打擊。


    “縱字營,橫字營,拋射!天字營,平射!下字營,攢射!”


    趙雲一聲令下,頓時矢如雨注,箭若飛蝗,遮天蔽日一般地朝著迴身已經準備開始衝鋒的鮮卑騎兵覆蓋了下去。


    漫天箭雨中,軻比能已經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當兩支軍隊裝備差距大到無法追趕的時候,個人的武勇已經是變得那麽無足輕重了。


    僅僅隻是一輪箭雨,便澆滅了鮮卑人所有反抗的勇氣。並州鐵騎所使用的狼牙箭,純鋼打造,鋒銳無比,輕而易舉就能夠穿破鮮卑騎士的皮甲。再加上並州鐵騎的射術經過苦練之後已經是有了極大地提高,因此隻是發出一箭便徹底摧毀了鮮卑人的戰鬥的信心。


    沒有什麽好說的,很明顯鮮卑人完全不是對手,那就繼續跑吧!


    僥幸逃過一命的軻比能顧不上後怕了,撥轉馬頭,亡命而逃。


    趙雲犀利的目光在亂哄哄的人群中準確地鎖定了軻比能,緩緩舉起了手裏的長弓。


    “啊!我命休矣!”


    軻比能慘唿一聲,隻覺得一股冷颼颼的涼意叢背後襲來,下意識的一低頭,險而又險地躲過了這要命的一箭。


    軻比能撿迴了一條命,可是他的氈帽卻被帶上了天。披頭散發的軻比能,緊緊攥起了拳頭,指甲嵌入了掌心深處……


    “子龍,你這是何意?依你的箭術,百步之內絕無可能射偏的!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主公麵前小心我參你一個通敵之罪!”


    夏侯蘭又湊到了趙雲跟前,滿臉的不可置信。


    趙雲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隨便你。另外,暫且繞過軻比能的性命,乃是主公的軍令!”


    “頭領,你沒事吧?剛才真是太險了,我都快要嚇死了,要是那個漢狗再把箭壓低一點,恐怕……”


    瑣奴一臉的後怕,軻比能就是鮮卑人的信仰,他不敢想象軻比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會有怎樣可怕的後果。


    “他沒有殺我的意思!”此時的軻比能,卻是一臉的平靜,絲毫也沒有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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