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棋子剛至,老者心頭微驚,好快的拳,不由多想,急忙連揮四劍,寒光四起,棋子與光芒相交,發出砰砰作響,轉而化作一團灰燼消散於夜色之中。


    月色甚弄,殺意更濃,老者嘴角微揚,露出輕蔑笑意,手中長劍轉動,劍芒所致之處寒風淩厲,卷起片片楓葉,似情人之吻很美卻極寒。楓葉夾雜著劍氣,一劍襲來猶如南來之筆,殺氣墨染了深秋。


    “咦!”丟丟眉頭微蹙,腳步在地麵一瞪,身子已向後躍去。


    軟劍在空中劃出道道光芒,劍氣漸形,寒氣逼人閃著綠色光芒的劍氣徑直朝丟丟襲來,宛如神龍現世,柔和的光芒之下卻是道道殺機。


    嗖,嗖,嗖!


    又是三劍揮出,直取丟丟上中下三路。


    老者閉目微笑,他堅信三劍一出,丟丟必然倒下,這三劍曾是他最為驕傲的劍法,劍招雖看似平坦卻殺氣十足。用最緩慢的手法揮斬出最快的劍法,這便是劍法之最高境界。


    望著襲來的劍,丟丟鼓著臉,強行揮出幾拳,拳頭卻被淩厲的劍鋒劃傷,溢出一絲血漬。她再度揮舞拳頭迎著劍鋒而上,心中雖無把握擊潰這幾劍,卻還是想試試,因為她要活著等到唐凡的出現。


    呯!


    夜色中一道亮麗的光芒襲來,光芒似墜落星辰般來的極快,月色下那道光芒閃著絲絲寒氣,細看之下竟是一把異常鋒利的刀刃,刀刃劈斬在老者軟劍之上,將軟劍砍斷成三節,掉落地麵。


    唐凡來了,他快步走到丟丟跟前,從衣袍上撕下幾塊布料簡單地替丟丟包紮起來,柔聲道:“打架這種事以後還是讓我來。”


    “其實我可以打敗他的,隻是我大意了。”丟丟鼓著臉低下腦袋,望著手中的傷痕,鼓著臉很是生氣,她是個不服輸的女孩。


    “你並非大意,而是心有不忍。”唐凡笑著責備道。


    丟丟低頭不語,起初動手時她確實有些不忍,老者畢竟年事已高,家中更是兒孫滿堂,殺了他便等於毀掉一個幸福的家庭,方才揮拳時丟丟特意留了幾分拳勁,因此才會被老者逼得無路可退。


    老者蹙眉望著唐凡,疑惑問道:“你便是她的哥哥,你姓唐?”


    唐凡微微點頭,冷聲道:“我叫唐凡!也叫唐焱!”


    老者猛然一驚,顫聲望著身前年少的唐凡,顫聲道:“你……你竟沒死?”


    唐凡從丟丟手中拿過那把彎刀,朝老者緩步行去,他走的不急,每一步踏下震得地麵塵土飛揚,待行至三步之遙才不緊不慢地揮出手中彎刀,彎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直劈老者眉心,老者急忙轉身,想避開彎刀的鋒芒。


    他避得了彎刀的鋒芒,卻難以避開那道突如其來的小黑影,老者低頭望著著胸前那道黑影,眼中盡是驚悚之意,細看之下那道黑影竟是一條細如筷子的青蛇。


    老者瞪目凝視著胸前那條冰涼的冷血動物,想抬手抓起小蛇,卻發現雙手已然不聽使喚,麻痹之意襲來,經胸襟傳至四肢,最後湧入大腦。


    “你們追殺了我十年,而我隻殺你一次,你該慶幸!”唐凡冷冷地說出這話。


    老者不甘地望著,眼中布滿血絲,十年前當他手中軟劍刺向那位貴人時,他便為自己想好了最壞的結局,隻是這幾年的安逸讓他心中有了僥幸,他已有兒孫,三代同堂的生活幾乎讓他忘了身上曾經沾染過的血跡。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一切才剛開始,老者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唐凡投去懇求的神色,似在懇求唐凡放過家中幼小,不想得來的卻是簌簌殺意,他在絕望中倒下。


    “唐哥哥,你真的打算殺了那些幼小?”丟丟望著唐凡手中泛著冷光的彎刀諾諾地問道。


    “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是無辜的。”唐凡從老者胸前取迴青蛇藏於袖中,這才將彎刀交予丟丟,深深地吐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張沾滿血漬的布條,布條之上毅然寫著七個人名。


    “崔亭,殺!”


    他在血布上劃去崔亭的名字,布條之上赫然隻剩下六個人名,這六人皆是必殺之人!


    ……


    清晨,陽光透過院內白樺樹灑下,照在衙門後院陰暗處,灰蒙蒙的。


    長安府衙知府名為廖芳貴,是位五旬老人,此刻他正陰著臉一臉不悅地望著那道暖陽。昨夜是中秋佳節,本該擁有闔家歡樂的氣氛,不想夜裏詩會上卻突然生出事端。


    有著四大才子之稱的蘇州解元吳文才竟然被人打破了腦袋,本來這等小事也歸不得朝廷出手,可這個吳文才的另一身份確實太子門生,這事便變得非同尋常了。


    原本這事也就是一簡單的傷人事件,升堂鞭打施暴者幾十大板便可輕鬆結案,不想這件看似簡單的傷人事件背後卻你的上頭幾大勢力齊齊施壓。


    望著手中幾分密函,廖芳貴心裏那個鬱悶啊,這事無論怎麽判罰都有可能得罪上頭貴人。


    密函有三,其一禮部尚書韓萍所書,雖隻有簡單的‘望重罰’三字,卻可以看出禮部對這事的重視程度。其二為海王府所發,內容卻是替施暴者求情,希望能得到輕判,這份密函正是花船上的海棠郡主所寫。最讓人不解的是第三份密函,這份密函竟是出自戶部尚書唐府。


    除了這三股勢力,背後還隱藏著第四股勢力,那便是太子殿下,吳文才身為太子門生,又是蘇州解元,這次科考是前三甲的最有利競爭者,想必也頗受太子重視。


    廖芳貴雖也是三品大員,可犯不著為了這個小案子去得罪禮部或者戶部,更別提得罪海王府與太子了,無論是得罪哪方勢力都有是費力不討好的。


    想到這,廖芳貴眉頭蹙成一團大蒜,暗道那位關在衙門裏的小小書生究竟是何許人也,竟能引得朝中幾位貴人出動,現如今知府衙門可謂騎虎難下,無論得罪哪方,這知府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廖芳貴後悔啊,自己當初就不該派人去將那落魄書生緝拿歸案,如此便不會生出這般事端。


    悔意正深,院外師爺卻急匆匆第走了進來,一臉慌張樣,像死了親人般,師爺是位中年男子,生的瘦小,一副歪瓜裂棗樣,堅瘦的腦袋總喜歡縮著,仿佛頭顱與身子中間的脖子被人砍去一般,那雙賊溜的眼珠此刻正不停地轉動著。


    “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廖芳貴眯眼望了師爺一眼,冷聲責備道:“家裏又沒死人,慌張什麽勁,老爺我正愁著呢。”


    “死……死人了,昨夜真的死人了。”師爺顫聲迴道:“昨夜前鎮軍大將軍崔亭一家上下十五口,被人滅門了。”


    “啥?”廖芳貴猛地從搖椅彈起,望著師爺的神色變得極為反複,一方麵他對這次滅門之事心生怕意,畢竟崔亭是天子欽點的鎮軍大將軍,按頭銜應是與自己一個等級,中秋夜這起滅門慘案竟然發生在天子腳下的長安城,這等大事必會驚動朝野。


    崔亭雖早已退去鎮軍大將軍一職,在長安的勢力卻依舊深厚,據傳三十三年前,以北齊為首的三國之所以能勢如破竹地擊滅南朝大軍,便是崔亭等前南朝大將的臨時反戈所致,故此大唐天子對崔亭可謂十分器重,崔亭一死必會惹得天子大怒。


    可另一方麵廖芳貴卻又比較竊喜,畢竟有了更為重大的案子,昨夜傷人事件便可拖上十天半個月,待幾方勢力氣消了,再來個不痛不癢的輕判,兩邊不得罪,如此方為上策。


    師爺望著廖知府詭異的神色,鬱悶道:“老爺,鎮軍大將軍家被滅門,這可是大事,為何老爺竟不慌不忙?”


    “慌什麽慌?別人死總好比自己死。”廖知府白了師爺一眼,滿臉不悅道:“我看你是越活越糊塗了!”


    師爺慌張地迴:“老爺說笑了,我看老爺印堂飽滿,神清氣爽,必然能活到一百歲啊。”


    這馬屁拍的,正合廖芳貴心意,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悠哉道:“一百歲太長,活那麽老豈非太過無聊,九十九便可。”說罷略微停頓道:“快去背馬車,去崔府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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