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子終下決心暗中布置的時候,驍王則走出皇宮,直奔溫泉行宮而去。入了行宮,驍王麵見沈後,施禮道:“拜見母後請安。”


    沈後看著驍王,說道:“你這是來看你那妾室的?”


    驍王微微一翹嘴角說道:“兒臣有一段時日未見到母後,甚是想念,今日是專門來給母後請安的。”


    沈後方才剛剛用栗子油浸過的熱砂熨燙過了後背,血脈舒暢了些,心情也好轉了些:“以你的性子能說出這等話來實是難得。隻不過若是你待著自家兄弟也能如同對待那尉遲氏一般,便是霍家的幸事了……”


    驍王知道沈後話裏有話,深眸波瀾不興,隻是淡淡道:“母後托付給兒臣的,兒臣自當盡力辦到,然而多行不義必自斃,許多的事情不是兒臣風停樹止,便是能善了的。”


    沈後慢慢地木起了臉,看那樣子是被驍王的話激得動了怒,可是終究還是自己慢慢壓製了下來,隻是冷冷地道:“有些血,是沾染不得的,不然一輩子都洗刷不掉……你那側室就在別院,你去吧。”


    驍王又施了一禮,退出寢宮,在宮人的引領下走向飛燕的居處。


    飛燕正半靠在軟榻上看著一卷手書,驍王剛進院子,迎麵碰上寶珠,寶珠連忙施禮:“給殿下請安。”


    飛燕聽到寶珠的叫聲,抬頭透過窗戶看到驍王,剛要走進院子,耳旁卻突然又迴想起了樂平公主的那一句“左擁右抱著美姬”,那動作便是遲疑了些,最後便是頓了下來。


    驍王走進屋子,卻看到飛燕板著俏臉,掛著寒霜的模樣,走過去,一把擁住她,說道:“誰給我們家小燕子氣受了?可是那樂平不知好歹,衝撞了你?”


    飛燕這些時日,身子漸大,入了夜翻身都有些困難。


    做女人的諸多苦楚,在這快要生產時,加倍地翻轉了上來。想到自己獨自一人,而驍王居然有心思在外麵左擁右抱,就算是逢場作戲,過個場麵,也是如鯁在喉,甚是不暢快。


    當下微啟朱唇,淡然道:“今日沒有大臣宴請殿下嗎?居然有暇看望民女。”


    驍王是何等的肚腸,微微一想便知是樂平那四喜盆子一般的大嘴又開始招惹的是非,便是摸著飛燕的秀發道:“還真是有場宴飲,原是想去的,可是這幾日思念我的燕兒想得甚緊,才推了不去的。沒想到,卻是看到了個嘟嘴的,來,給本王笑一個……”


    那輕佻的語氣,當真是胭脂花酒吃多了的油滑,竟是拿了她當做了陪酒的佳人不成?


    本來聽到確實有大臣的宴請,就心中有氣,看驍王還在拿她打趣,便說道:“殿下還是去吧,良辰美景,怎可辜負?到時左擁右抱,說不得還許找到一兩個尤物可以帶迴府上慢慢作樂,陪個大肚笨重的婦人有什麽樂子可言……”


    驍王聽了這話,還真起身了,略帶惋惜道:“今日前去楊陸恭府上,聽說楊府的歌姬乃是江南美色,一水兒是從小兒便是精挑細選的揚州瘦馬,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若是不領略一番當真是遺憾則個。”說完,起身要走。


    飛燕雖然心知那驍王乃是故意氣他,可是那樣的情形隻要稍微假設一番都是難以忍受。


    還沒等驍王抬腳出門,飛燕便揚聲道:“寶珠,命人備下馬車,今兒閑來無事,無京西的鸝鳴胡同裏轉一轉也好!”


    那男人聞言,腳步頓時僵在了原地,健碩的身子騰得轉了過來,一雙眼都是冒著蒸騰的殺氣:“那個醃臢的名字,說出來都髒了舌頭,哪個攛掇你識得那處的?”


    原來這鸝鳴胡同,乃是隱藏在京西的牲口市旁的巷弄裏的,顧名思義,胡同裏都是嗓子響亮堪比鸝聲的戲子們。這些個戲子原是都依附著戲班的,不過有些唱不動的,便脫離了戲班,在這弄堂裏撐起了門戶。


    雖然敗了嗓子,可是這些戲子們的模樣都是精巧的,就算有些上了年歲的,更是懂得伺候婦人的精妙,倒是可以再長長久久地經營一段兒。


    能入了這鸝鳴胡同,“貼身”聽上一段戲文的婦人們也不是尋常之人。若是仔細評論了,可是有些個有頭有臉,就算短缺男人滋潤的深閨婦人。


    齊朝的風尚與前朝類似,幾百年積澱下來耽於享樂的風氣都是一時盡除去不了的,男人會尋歡作樂,豪放的女子也不逞多讓。隻是沒有男子那般正大光明,多少有些遮掩罷了。


    比如這鸝鳴胡同,不是有些門道的,哪裏聽明白這內裏的名頭?就連飛燕也是這幾日聽了樂平公主賣弄著京城裏的奇聞趣事,才知道還有這麽個解悶兒的去處。


    所以驍王陡然從飛燕的口裏聽得這名字,也難怪氣得青筋蹦起了老高了。


    飛燕起身在妝台前撚了朵花簪在了鬢邊,又執起眉黛描畫著峨眉,略帶遺憾道:“可惜那胡同裏的都不是從小便□□的,雖然不是瘦馬,好歹也算是俱全了的騾子,便是勉強地入了眼吧……”


    “你敢!”驍王也是被飛燕不同尋常的放肆氣得調高了嗓門。


    飛燕的手微微一抖,那眉黛掉在地上摔成了兩截,飛燕半咬著嘴唇,攏著自己的圓肚,小聲道:“孩兒,是娘無能,被放出了府去,還被著人管東管西,連累著你也跟娘受委屈了……”


    換了旁人,這般的指桑罵槐,驍王連眼睛都不會眨,直接拖拽出去,打死了事!


    可偏偏現在放肆的是自己放在心尖的寶貝,方才吼了一嗓子便後悔了,如何還能再責罵下去。


    何況這事端也是自己引出來的,明明知道飛燕就是個小醋壇子卻還是要故意撩撥她,結果卻是被生生地倒灌了一缸的老醋。酸得牙根都有些發倒。


    當下便是抱住了那小女人,一口便是狠狠吻了下去。


    距京城三百裏外的一間驛站內,王玉朗坐在一座獨院的臥室裏靜靜地聽著麵見太子的心腹樸霸稟告和太子會麵的細節。


    這樸霸是刑部一名捉差辦案的老手,刑部都叫他樸八爺。王玉朗借著辦克扣一案在刑部籠絡了不少好手,這次迴淮南也一並帶走,樸霸因著些說不得的緣由,得了王玉朗的恩惠,一門心思跟著駙馬爺來謀個好前程的,於是很多不不宜為人所知的事情都交由樸霸去辦。倒是漸漸同在了一條高船之上。


    王玉朗聽完樸霸講完,點了點頭:“你去查一下左子宇自從到了宿夏的經曆,可有隱情把柄。”


    此番布局,必須周詳布局,才能將驍王兜在網中,永不得翻身!想到這,王玉朗看著手裏那一方有些陳舊的刺繡巾帕,眼內盡是說不出的陰鬱……


    子冬獵迴宮後就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官員,從驍王迴京城後,太子不止一次召集自己的門客密謀如何打擊驍王,抬高自己的聲望。


    但是驍王剛剛攜大勝而歸,聲望正高,而太子因為克扣一案的影響,聲望日跌,他的幾個心腹雖然集思廣益,也沒提出什麽有效的應對辦法。這次,太子改變了要求,不需要攻擊驍王,也不用抬高太子,隻要不斷地給驍王製造麻煩就行,投靠太子的這些大臣治國安邦的能力差些,但是撲風足影,無事生非上上卻是個個精通。


    不久,驍王就發現太子一係的官員們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在朝堂上不斷上上本,這個告驍王營私舞弊,那個說驍王禦下不嚴,驍王剛剛應付完這個,那一邊就又有人上奏折,就說驍王驕橫跋扈,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讓驍王一段時間疲於應付。


    聖上似乎樂見其成,高坐在上靜觀太子的反撲,任著太子一係的官員和驍王在金鑾大殿上唇槍舌劍,心底怕是也有一絲希冀。驍王則感覺有些不對頭,雖然看起來太子的反撲是來勢洶洶,但所訴所說往往都是些雞毛蒜皮的關節,總有種隔靴搔癢的感覺,一時也猜不透太子的想法。


    這一日,驍王在朝堂上又和太子一係的官員就運河開鑿的事辯論了一番坐,迴到王府,揉了揉臉頰,感到有些乏累。在書房坐下不久,魏總管進來稟告,有太監從皇宮過來。


    驍王命魏總管帶太監進來,不久一個小太監進到書房,給驍王見禮後說聖上有請驍王即刻進宮。驍王連忙穿戴整齊,騎上駿馬趕到皇宮。


    進了聖上的寢宮,驍王看到沈後也在,心中一動,沈後前些時日去了溫泉行宮,便再未迴來,這次迴轉不知有何事。仔細一看,沈後的眼睛紅通通,似是剛哭過。


    驍王給聖上和母後見過禮,還未開口,太子便急匆匆地趕了進來。霍允歎了口氣,說道:“今日朕收到左子宇的一封信,卻是說起在宿夏遇到一個女孩,有些像安慶,所以找你們兩個過來商量一下。”說著,拿起一封書信,命太監遞給太子


    太子看過後,遞給驍王。驍王展開一看,信上大意說自己的兒子被人毆打,左子宇帶人給兒子出氣,沒想到打人者功夫高強,傷了幾個士兵後揚長而去。左子宇看到打人者帶著一個小女孩,看著很像安慶公主。因為聖上已經宣布安慶公主病逝,左子宇開始以為隻是容貌想像。因為但是安慶公主脖子上有個紅痣。


    他是新野的舊部,自然是識得公主這一特征的,心下狐疑,不敢些奏折,便是以私信的形式,向自己已經貴為皇上的主公寫了封家信。


    沒想到卻是歪打正著,真是點破了霍家的隱秘心思。


    “老二,你看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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