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口氣沒提上來,頓時咳了兩聲。    “此處煞氣過重,我們還是站到外麵去吧。”路妃連忙遞了帕子上去,慌慌張張地拉著太後就要離開,仿佛多在這裏呆一刻就要折壽一般。    太後擺了擺手,“這貓是如何捉住的?”    “啟稟太後,小的們搜查夜霄宮,在此處發現了血符,當時這貓就站在血符中央,麵目猙獰,很是駭人。”淑妃宮中的太監總管趕忙道。    倒地不起的淩王使勁撓了撓籠子,這些睜著眼說瞎話的,看到本王的正臉了嗎?    太後深深地看了淑妃一眼。    “誰準你們搜查夜霄宮的?”冷冽威嚴的聲音震得眾人一抖,皇帝陛下站起身來,冷眼看向那些大半夜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嬪,這模樣哪裏像是來捉鬼的?    “這……”淑妃被太後看得一陣心虛,瞪了多嘴的太監一眼,不敢抬頭看皇上的目光,“那鬼夜哭太過駭人,嬪妾們實在受不住,才想著來一看究竟。”    “太後,這夜霄宮處處可疑,依臣妾之見,當徹底搜查一番才是。”路妃瞥了一臉茫然的蘇譽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太後看了看路妃,心中一陣膩煩,抬頭看向皇帝。    皇帝陛下把還在蹲著看貓的蘇譽拉起來,緩緩抬手,大內侍衛迅速將水榭包圍起來,意思很明顯,這事弄不明白,誰也別想走。    “將這貓送到慈安宮去,”太後歎了口氣,實在不能指望皇上處理這些後宮之事,衝著還在發愣的蘇譽道,“賢妃提著貓。”    “啊?”蘇譽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太後是讓他提著貓跟太後去慈安宮,連忙彎腰把籠子抱起來,雙手端平,以免顛到皇叔。    “太後,此貓乃不祥之物,不可帶到慈安宮啊。”路妃連忙勸阻,準本好的說辭還沒派上用場,怎麽能說走就走呢?    太後看了看小心翼翼端著貓的蘇譽,又看了看路妃,慢慢把胳膊從路妃的手中抽了出來,林姑姑連忙上前,代替了路妃的位置扶住太後,同時阻止了路妃再次貼過來的舉動。    路妃愣愣地看著太後轉身離開,一直以來,仗著太後是表姑母,她在這宮中可以說是橫著走的,德妃和淑妃之所在在她貶謫之後還來討好她,無非也是因為這一點。可是方才,太後抽手那一瞬間,路妃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再也不屬於她了。    蘇譽跟著太後去了慈安宮,皇上本來也要跟去,卻被太後要求留下來收拾殘局。原本就心情不好的皇帝陛下,這下子更不高興了,微微眯起眼,跪在地上的眾人忍不住瑟縮起來。    燈火通明的慈安宮與白日沒什麽區別,蘇譽抱著貓籠子忐忑地站在大殿中央。    太後在主位上坐了,發現蘇譽還抱著籠子,不由得笑起來,示意蘇譽把籠子放下,擺手遣退眾人,隻留林姑姑一人在殿中伺候。    蘇譽乖乖把籠子放到地上,籠子裏的貓左右看了看,徑自打開了插銷鑽出來,抖抖毛,垂頭喪氣地蹲坐下來。    “小叔,不是哀家說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大半夜的跑出來做什麽?”太後張口就開始數落。    淩王趴到地毯上,用兩隻爪子抱住耳朵。    “哀家說過多少迴,如今皇後未立,宮中人多嘴雜,除非必要別變成貓到處晃,你倒好,還整出貓蠱來了,”太後喋喋不休地囉嗦道,“這次是運氣好沒傷著,若是給那些個沒輕重的傷著了,哀家怎麽有臉去見先帝……”    蘇譽瞪大了眼睛,這與他平日裏見的那個冷淡寡言的太後,似乎,不大一樣……    太後說了半晌,接過林姑姑遞來的杯盞,咽了一口茶水,這才發現蘇譽還呆立著,“這孩子,站著作甚?”    蘇譽謝恩準備去找椅子,熟料林姑姑竟遞上來一個軟墊,眨眨眼,看看腳邊攤成一堆的皇叔,把軟墊鋪在十七叔身邊,席地而坐。    半死不活的淩王朝軟墊挪了挪,伸爪去撓軟墊的毛邊。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皇家的親情就是這麽讓人絕望篇》    十七叔:喵生無望,本王需要兄長的庇護    十三叔:打一頓就好了    十七叔:qaq    十七叔:喵生無望,本王要去安國塔剃度出家    國師:隻管拔毛,不管剃度    十七叔:qaq    十七叔:喵生無望,本王……    太後:來來,嫂子好好開導開導你,#¥¥#¥……    十七叔:qaq    最是人間寂寞事,來世莫生帝王家    第73章 母後    蘇譽低頭看看刺啦刺啦撓墊子的大貓,又抬頭看看端莊威儀的太後,後知後覺地發現,太後,似乎什麽都知道了!    黑色的大爪子很快就把精致的軟墊撓得破破爛爛,似乎還嫌不過癮,又抬爪去撓蘇譽的袍角。蘇譽順勢看去,就見那雙琥珀色的貓眼正朝他拚命使眼色。    蘇譽眨眨眼,一張毛茸茸的貓臉,做出擠眉弄眼的表情,偏他還真能看出來皇叔要表達的意思,輕咳一聲,努力把笑忍迴去。    “哎,莫撓那個。”太後見蘇譽的衣服也被撓出了毛邊,無奈地歎口氣,朝林姑姑抬了抬下巴。    林姑姑轉身從籮筐裏拿了個小東西出來,將還別在上麵的針取下,線頭挽了個結,恭敬地擺到淩王麵前,笑道:“這是太後近日做的,原本這兩日就要給王爺送去呢。”    蘇譽看了看一臉坦然的林姑姑,料想她應當與是汪公公一樣,與國師訂過血契的。    古代女子大多都會做女紅,富貴人家的女子一旦做了婆婆,基本上就不再碰針線,更遑論尊貴無比的太後。太後做的針線有多珍貴自不必說,就是不知賞賜給淩王的是珍貴的香囊還是精致的手帕,蘇譽好奇地看過去,頓時噎了一下。    擺在地上的小東西,乃是一個用銀灰色綢緞做的,繡工精致的,玩具老鼠……    躺在地上的大貓還勾著蘇譽的衣擺,聞言仰頭去看,愣怔片刻,立時鬆開爪勾,一把抱住了小小的灰老鼠。順滑的蜀錦包裹著柔軟的棉絮,抱在懷裏的手感極好,大花貓興奮地用後爪蹬了蹬,又嫌不過癮地快速咬上幾口。    大殿中靜默了片刻,淩王從老鼠的溫柔鄉裏抬起頭,就見蘇譽愣愣地看著他,頓時僵硬了一下,噌地站起身來,叼著綢緞老鼠躲到了柱子後麵。    另一邊,皇帝陛下調來了大批侍衛,無數的燈籠將夜霄宮的院落映得恍如白晝,九曲迴廊上血紅的符文也清晰地呈現在眾人麵前。    “這些是誰畫的?”安弘澈指著那些扭曲的字體問道。    眾人麵麵相覷,“奴等不知。”    皇帝陛下冷冷地掃視一圈,將視線落在跪在水榭邊的太監身上。    那太監頓時嚇出了一聲冷汗,這符文還真就是他畫的。他是德妃宮中的副總管,今日路妃說這事可以往巫蠱上麵說,德妃為表誠意就把他推出去,說他能畫符……    “你,”安弘澈看著那抖如糠篩的太監,“把這鬼畫符給朕擦幹淨。”    德妃在皇上看向那太監的時候已經嚇白了臉,與淑妃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驚恐之色。皇上誰也不點,就點了畫符之人,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曆朝曆代,但凡牽扯到巫蠱,後宮前朝都要死傷無數,今日之事發生在夜霄宮,傳出去對賢妃極為不利,皇上這般處置,明顯是想把事情壓下去。    “皇上,事情還未查清……”路妃暗自咬牙,太後把賢妃帶走了,她準備的後招基本廢了一半,這般下去,今日的布置就白費了。    路家如今在前朝岌岌可危,她在後宮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今日之事若是做得漂亮,就是路家翻身的好機會,如此白白斷送了,叫她如何甘心?    安弘澈冷眼看向路妃,微微眯起眼,“你想查清楚?很好。”    夜霄宮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你是個好孩子,既已簽了血契,往後就好好照顧皇上。”太後第一次如此和顏悅色地跟蘇譽說話,讓蘇譽有些受寵若驚。    “臣自當盡心。”蘇譽小心地應承道,雖然這血契到底是怎麽迴事他現在還沒弄明白,但有一點是知道的,後宮之中隻有皇後能訂血契。尋常父母,若是知道自己兒子一心喜歡一個男人,想必都不會高興。    太後自顧自地開始念叨,“先帝去得早,皇上在朝中受了不少為難,哀家看著心疼卻也幫不上忙……”從前朝的兇險,講到外戚專權,皇上成年之前身形不穩,太後扶植路家也實屬無奈雲雲。    蘇譽聽得雲裏霧裏,不過想想那麽一隻小貓,要麵對一堆工於心計的大臣,著實挺讓人心疼的,便跟著點了點頭。    “皇上自小脾氣不好,你要多擔待。”太後歎了口氣,她也是昨日才知曉,皇上竟提前讓蘇譽訂了血契,自己兒子的脾氣自己清楚,很可能會做出不顧別人意願強行訂契的事,提心吊膽了一整天。    蘇譽眨了眨眼,他並不覺得貓大爺脾氣有多不好,畢竟再暴躁再難哄,想想那是個貓,也就不覺得了。    太後瞧著蘇譽的神情,慢慢地笑了,“皇上能遇見你,倒也是他福澤深厚了。”    “哼!”還未等蘇譽迴答,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冷哼,轉頭看去,恰好對上一臉不高興的皇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皇上?”蘇譽嚇了一跳,隨著皇上的力道站起身來。    皇帝陛下抓著蘇譽,硬邦邦道,“時候不早了,朕要帶他迴北極宮了。”說完,也不等太後發話,就拽著蘇譽往外走。    蘇譽踉踉蹌蹌地朝太後行了個禮,跟著皇上走出慈安宮,“皇上,這是怎麽了?”    “哼,朕告訴你,母後就是跟你客氣兩句,”安弘澈氣哼哼地瞪著他,“能遇見朕,才是你的福氣!”    蘇譽愣了愣,看著氣鼓鼓的皇帝陛下,彎了彎眼睛,悄悄四下無人,湊上去在那漂亮的眼睛上親了一口,“是,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走運的事。”    皇帝陛下僵硬了一下,一雙耳朵漸漸染上了瑪瑙色,“那,那是當然,你有這個自覺就行。”    第74章 寶貝    啪嗒!    聽到兩人的對話,叼著綢緞老鼠趁機溜出來的淩王一個踉蹌,口中的老鼠掉了下來,趕緊伸爪,一把將跌下橫梁的老鼠拉迴來。    皇帝陛下似有所感地抬頭,大花貓尾巴上的毛頓時炸了起來,叼著老鼠迅速藏進房簷的陰影裏。    “怎麽了?”蘇譽順著皇上的視線看去,什麽也沒看到。    “沒什麽。”安弘澈收起嫌棄的目光,拉著蘇譽的手緩緩走下慈安宮的玉階,玉階之下,是早已候在此地的汪公公和攆車。    “那些妃嬪呢?”蘇譽坐在攆車上,打了個哈欠,已經習慣了古人的作息,天黑就開始犯困。    “在查案。”皇帝陛下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查案?蘇譽滿臉疑惑,妃嬪們查什麽案?    夜霄宮,德妃與淑妃怨恨地瞪著路妃。    路妃自己也是臉色鐵青,捏著一疊宣紙站在九曲迴廊上,尖銳的指甲眼看著就要把宣紙摳爛。    “諸位娘娘還請快些,過了子時煞氣重,衝撞了皇上就不好了。”領頭的侍衛冷聲說道。    周遭的侍衛點燃了火把,將九曲迴廊映得通亮,幾位妃子手中都拿著宣紙和朱筆,必須要在子時之前將迴廊上的符文拓印下來,並把迴廊擦洗幹淨。    先前路妃質疑皇上著急清洗迴廊的目的,便有人指出,貓蠱乃是陰煞之物,即便貓已經被帶走,隻要過了子時,這些符文還是會對詛咒之人不利,既然路妃說貓蠱可能是咒魘皇上的,如此留著這符文是何居心?    路妃被問得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要解釋,皇帝陛下卻輕飄飄地來了一句,“既然爾等有心,便在子時之前將符文拓印下來,明日交予國師裁決。”    矛頭指向賢妃,那麽有嫌疑的賢妃自然不能參與取證,這重要的任務就交給了忠心耿耿的德妃、淑妃、路妃。    於是,原本可以離開的德妃和淑妃,被迫跟著路妃留下來,謄抄那些個鬼畫符,其餘妃嬪則幸災樂禍地迴去睡覺了。    “畫的什麽東西,這麽難抄。”德妃小聲衝著跪在一邊的自家副總管太監啐了一口,滿地的鬼畫符,歪歪扭扭毫無章法可循。    那太監麵色灰白,根本沒心思理會德妃的抱怨,方才聽皇上說要交予國師裁決,他便已經嚇破了膽。巫蠱之事,向來是說不清楚的,前朝的貓蠱可以牽連甚廣便是如此,但大安朝不同,大安有著真正擁有神力的國師,這種事情在他麵前,很可能就說得清楚了。    蘇譽對妃嬪們執著的查案精神表示歎服,“那嬴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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