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貴妃麵色鐵青,一旁的德妃倒是認出了這隻貓,“這不是皇上的貓嗎?” “賢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把聖貓抱出來!”路貴妃揮開了手忙腳亂幫她擦水的宮女,冷聲質問道。 這貓十分金貴,平常她們也就遠遠地看見過幾次,除了太後和國師,誰也不能碰一下的,去年還有個宮女因為試圖捉住這隻貓被太後仗斃了。 “皇上午後繁忙,汪公公特意托我照顧一會兒。”蘇譽見眾人認得醬汁兒,暗自鬆了口氣,就怕她們不知道輕重傷害到小貓就糟了。 “你說什麽?”路貴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宮裏待了幾年的妃嬪心裏頓時嫉妒不已,皇上竟然把心愛的貓都交給蘇譽抱,足見對蘇譽的寵愛到了什麽地步。 新晉的才人們看著那貓更是五味陳雜,就是這貓決定了如今蘇譽坐著,她們站著。 皇帝陛下用濕漉漉的爪子摸了摸鼻子,又在蘇譽的衣服上蹭了蹭,這才好了些。不滿地環視了一圈,眼見好幾個女人都擦了厚厚的脂粉,說句話都能掉下來兩斤沫子,不由得惱怒起來,塗這麽多粉的是想要弑君嗎? 石桌周圍有四個座位,最後一個自然是留給同為妃位的蘇譽的,蘇譽抱著貓自顧自地坐下來,扯著袖子給小貓擦了擦爪子。 “賢妃娘娘倒是得貓的眼緣。”陳昭儀似笑非笑地說,也不知是誇讚還是諷刺。 “貓就喜歡魚腥味,這點咱們可比不得。”淑妃拿帕子掩著嘴笑道。 “可不是嘛,聽說賢妃娘娘以前是個賣魚的……” 蘇譽自然聽出了這其中的冷嘲熱諷,隻是作為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跟一群女孩子計較,便裝作聽不到。安弘澈微微眯起,真是吵死了! 發現懷裏的貓大爺有了發怒的前兆,蘇譽趕緊從袖子裏拿出一根蟹棒。 “今日是來賞花的,不是來說這些的,”路貴妃見蘇譽不接招,暗自咬牙,“賢妃剛剛進宮,許多規矩也不懂,本宮少不得要提點一二……” 蟹肉的味道驅散了鼻子周圍的脂粉氣,小貓下意識地張嘴咬住了遞到嘴邊的東西,鮮香的味道頓時充斥了味蕾。皇帝陛下的心情好了不少,含著嘴裏的蟹棒瞥了蘇譽一眼,這般討好朕,是想讓朕幫你解決這些麻煩嗎? 之前蘇譽惡作劇地把蟹棒做成了骨頭的形狀,如今小小的貓叼著一根“肉骨頭”,做出一副“爺才不稀罕”的表情,怎麽看怎麽喜感,蘇譽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路貴妃的臉徹底黑了。 一場賞花宴不歡而散,初次交鋒,妃嬪們紛紛認為賢妃是個十分不好對付的,而專心哄貓的蘇譽,則莫名其妙地取得了勝利。 晚間,汪公公早早派人通知,說皇上今晚要到夜霄宮來用膳,還特意送來了一包辣椒,交代蘇譽做份水煮魚。 蘇譽捧著辣椒抽了抽嘴角,沒聽說皇上臨幸後宮還帶點菜的?他一直以為汪公公所謂的“皇上喜歡吃妃嬪親手做的菜肴”,是諸如“銀耳蓮子羹”這樣高端大氣的東西…… 妃嬪每個月的吃食都是有份例的,份例之外的東西就要在月銀裏扣除。蘇譽問了楊公公,他每個月有足足八十兩的月銀,吃兩條草魚應當是無妨的,隻是請老板吃飯要自己掏腰包,多少還是有些肉疼。 皇帝陛下走進夜霄宮的時候,聽說蘇譽還在廚房忙活,便抬手製止了通稟,徑自去廚房尋他。 燈火通明的廚房裏,灶火燒得劈啪作響。皇帝陛下負手站在門前,看著蘇譽在煙霧繚繞的廚房裏忙來忙去,那種溫暖的感覺突然又湧了上來。上次便是這種場景下,那一聲“咱們迴家吧”,讓他生出了把這蠢東西永遠拴在身邊的想法,就這樣把他圈起來,隻許他給自己一個人做飯。 “參見皇上!”幫廚的宮女猛地發現了站在門前的皇上,慌忙跪下行禮。 蘇譽正滿頭大汗地掂起油鍋,準備將熱油淋在魚肉上,被這麽突然一嚇,手一滑,沉重的鐵鍋便傾斜過來,半鍋熱油眼看著就要潑到他自己身上。 “閃開!”悅耳如冷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蘇譽眼前一花,滾燙的鐵鍋飛了出去,而他已經被人抓著衣領閃到了一邊。 蘇譽不知道鐵鍋是怎麽飛的,他隻知道皇上還在揪著他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拎著他。 “真是蠢死了!”皇帝陛下很生氣,要不是他在,剛才這蠢奴就變成水煮魚了! 蘇譽無辜地眨了眨眼,要不是皇上你自己悄無聲息地跑來嚇人,他也不會馬失前蹄,不過這話他可沒膽說出來。 “哼!”見蘇譽不說話,安弘澈冷哼一聲鬆開他,“把菜做完,別以為這樣看著朕,朕就會憐惜你。” 啊?蘇譽愣了愣,偷瞄一眼皇上的神情。 “愣著幹什麽!”安弘澈被蘇譽看得有些不自在,薄唇抿成一條線,似乎更生氣了,“朕不再這裏看著你,這飯什麽時候才能吃上,快些做!”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皇宮充滿了危險篇》 妃嬪甲:皇上,臣妾做了銀耳蓮子羹 喵攻:這麽甜,是想毒死朕嗎? 妃嬪乙:皇上,這是西域進貢的香料 喵攻:阿嚏,阿嚏…… 妃嬪丙:皇上,這是臣妾養的小寵(小寵:汪汪汪) 喵攻:⊙﹏⊙快走開!!! 小魚:後宮有危險,納妃需謹慎 第33章 請安 古人晚上講究少食,蘇譽沒敢多做,除卻一盆水煮魚,就拌了兩個涼菜。 皇帝陛下倒是沒嫌棄菜少,挑著魚肉一片接一片地吃,就連米飯也伴著湯汁吃了兩大碗。 “皇上若是想吃別的,叫禦膳房再做些來吧。”蘇譽看皇上吃得這麽起興,自己就挑著豆芽青菜吃,把魚肉都留給了皇上,看他把米飯也一掃而空的樣子,擔心他吃不飽。 “不必了。”嫌棄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個素菜,安弘澈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看起來心情不錯。 蘇譽瞥了皇上一眼,默默地把兩個涼菜吃了,原想著兩條草魚足夠兩個人吃,誰料想這家夥自己就吃完了。盤算著下迴還是把禦膳房送來的菜也一並端上桌吧,至少他還能有的吃。 安弘澈吃飽了飯,就慵懶地倚在軟榻上,衝蘇譽勾了勾手:“過來。” 蘇譽磨磨蹭蹭地走過去,在軟榻邊上坐下,一雙修長的手臂立時從身後繞過來,圈住了他的腰身。 溫暖的體溫從兩人相連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傳過來,蘇譽不由得僵了僵,雖說昨晚已經一起“睡”過了,但那種“哥倆好”的共眠與這曖昧的擁抱顯然不是一個等級的。 “今後朕每日三餐都歸你做。”悅耳清冽的聲音帶著些許懶洋洋的尾音,聽得人心裏癢癢的。 “臣隻會魚蝦螃蟹……”蘇譽抽了抽嘴角,這是吃上癮打算把這裏當食堂了?但是這種把妃嬪當廚子使喚,還一副“這是給你的大恩典”的語氣是怎麽迴事? “朕隻吃魚蝦螃蟹。”攬在腰間的手臂緊了緊,修長的雙手伸開,向前伸了個懶腰。 蘇譽看著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指尖和掌心泛著健康的粉色,很是好看。這讓他想起了醬汁兒的小肉墊,也是這種粉粉的顏色,正要問皇上怎麽不把貓帶過來,就見那隻漂亮的手伸到了軟榻邊的小幾上,拿起了盤中的蟹棒。 “皇上,那是……”貓零食三字還沒說出口,一根骨頭狀的蟹棒已經塞進了皇帝陛下的嘴裏。 蘇譽默默地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以後不許做成這麽蠢的形狀,你當是喂狗的嗎?”皇上嘎嘣嘎嘣吃完一根,又拿起一根敲了敲蘇譽的腦袋。 “是……”揉了揉被敲的額角,蘇譽轉頭看了看優雅地啃蟹棒的皇帝陛下,又慢慢把頭轉了迴來,用那樣一張俊顏嚴肅地吃骨頭蟹棒,再看下去他一定會忍不住笑場。 晚間皇上自然宿在了夜霄宮。 因為皇上不許他先睡,蘇譽就隻能睜著眼睛想些有的沒的。 直到這會兒蘇譽才迴過味來,他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跟這個人結婚了,雖然婚前他倆隻說過不到三句話,而且是被掐著脖子差點弄死的情況下…… 月光透過夜霄宮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清晰地映照出皇帝陛下的睡顏,安靜時的皇上是如此的美好,五官精致到近乎無可挑剔,蘇譽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看,要是他半夜無意識地對皇上做出點什麽不可挽迴事,那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蠢奴,蠢奴!”半夜,皇帝陛下睜開眼,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蘇譽的胳膊,見他半趴著睡得昏天黑地,內衫因為姿勢的原因扯開了一些,露出一片優美的鎖骨,不由得冷哼一聲,“這般姿態,是想勾引朕嗎?快把衣服穿好。” “這可是你自找的。”安弘澈等了片刻,輕哼了一聲,伸手把蘇譽摟進懷裏,湊到他唇邊嗅了嗅,輕輕舔了一口,柔軟的觸感仿佛晚上吃的嫩魚片,忍不住又舔了一口,舔著舔著不滿足,便把自己的唇也貼上去,輕輕吮吸碾磨。 “嗯……”蘇譽被弄得唿吸不暢,輕哼一聲。 皇帝陛下立時移開,見蘇譽並沒有醒來,暗自鬆了口氣,把人又抱得緊了些,心滿意足地睡了。 清晨,蘇譽是被勒醒的。 皇上像個八爪魚一樣把他纏得死緊,一顆大腦袋還擱在他的頸窩裏,溫熱的唿吸一下一下噴在脖子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上,該起了。”蘇譽推了推身上的人,昨晚汪公公反複交代,不能誤了早朝。 “唔,早膳喝海鮮粥。”安弘澈閉著眼,在蘇譽脖子上蹭了蹭,打了個哈欠,又睡了過去,蘇譽掙紮著把自己的脖子拯救出來,跑去做海鮮粥,把叫皇上起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汪公公。 皇上吃了海鮮粥,心情愉悅地去上朝了,而蘇譽則要去給太後請安。 晨昏定省乃是孝道所在,但孝道也不是人人都有權利盡的。就好比宮中妃嬪,隻有昭儀、尚君以上的才有資格每日給太後請安,才人、侍君嚴格來講還是奴婢,要想見太後,隻能跟著自己所屬的昭儀前來,而不得單獨麵見。 “賢妃連著兩日承寵,怕是有些吃不消,今日可還要免了賢妃請安?”路貴妃坐在太後身邊笑著問道。 太後輕抿了口茶,這話看似是給賢妃求情,實則是在提醒她,皇上已經連著寵幸了這個男妃兩天,而且蘇譽請安已經遲了。 “臣蘇譽恭請太後安。”蘇譽在大殿中央站定,恭敬地跪下行禮。 路貴妃依舊坐在那裏不動,沒有避開蘇譽大禮的意思。太後看了路貴妃一眼,並沒有說什麽,其他妃嬪把這些看在眼裏,不敢多言。 “賢妃倒是個慢性子,昨日讓我們等了許久也就罷了,今日給太後問安也這般不著緊。”路貴妃冷笑道。 蘇譽看了看四周,所有的妃嬪都在,這陣仗明顯就是他遲到了,腦中飛快閃過以前上學遲到的時候騙老師的說辭,最後突然靈光一閃,輕咳一聲道:“啟稟太後,臣雖為妃嬪,但畢竟男女有別,便想著錯開問安的時辰,不想還是來早了。” 太後看了蘇譽一眼,微微一笑:“你倒是思慮周全。” 路貴妃臉色微變,她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往常這個時辰她們已經該起身告辭了,今日是專門等著看蘇譽笑話才多留了一會兒,誰料想被蘇譽倒打一耙。 “既然男女有別,那幹脆不要來給太後請安好了。”岑才人忍不住插言道,來給太後請安可是接觸太後唯一的機會,她想要來還得求著陳昭儀,這蘇譽竟然還敢挑時辰。 “放肆!”路貴妃冷聲喝止。 “娘娘恕罪,岑才人不懂規矩。”陳昭儀趕緊上前求情,畢竟是她帶來的,若是被罰了她也得跟著倒黴。 “罷了,罷了,年紀小不懂規矩也是常事,”太後倒是沒有生氣,也沒有責罰岑家小姐的意思,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的蘇譽,“賢妃乃是男子,不必每日給哀家請安,去給國師問安便可。” 眾人皆是一愣,以前宮中沒有男妃,自然沒有人去給國師問安,太後這麽一說才想起來,男妃其實是歸國師管轄的。 蘇譽暗自攥了攥藏在衣袖裏的手,他正愁沒辦法接近國師,如今可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每天跟國師套套近乎,說不定能找出穿越迴去的辦法。 帶著近乎雀躍的心情,蘇譽離開了慈安宮,直奔安國塔而去。 “表姑母,表哥連著寵幸男妃,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眾人都退下後,路貴妃氣憤不已地拉著太後的衣袖,今日沒有整治到蘇譽,她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這口氣的。 “皇上不過是一時新鮮。”太後不甚在意地說。 “皇上可從來沒有寵幸過其他妃嬪,若是皇上根本不喜歡女子該怎麽辦?”路貴妃看著太後的臉,語氣擔憂道,“若是其他王爺先行有了皇嗣,那太子之位……” 太後聞言果然神色微變,沉吟片刻道:“你去安排,今晚便讓皇上翻牌子。” 第34章 翻牌子 路貴妃走後,太後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貴妃娘娘如今是越發的不像樣子了。”站在太後身後的老宮女林姑姑上前一步,幫太後揉了揉太陽穴。 “長春侯家那個倒是個好用的,隻可惜沒立上妃位,”太後倚在靠枕上,微微蹙眉,“皇上早上吃了什麽?” “賢妃給做了海鮮粥,聽說吃了兩碗才去上朝呢。”林姑姑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