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扯了!”蘇譽看得目瞪口呆。 安弘澈聞言,甩了甩尾巴,站起身爬到蘇譽的腦袋上往下看。 “那大家都進宮去當妃子好了,誰還去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啊!”蘇譽嚴重懷疑這本律法是不是老祖宗在地攤上買的盜版。 蠢東西,你當男妃是那麽好做的?安弘澈從蘇譽腦袋上跳下來,蹲坐在律法書上,拿尾巴點了點書頁的角落,上麵有關於男妃的種種嚴苛限製,要選定一個男妃進宮,非得皇室宗族多少個人同意,在大選時要得到極高的評價才行。可以說,能被選中的人,本就有資格加官進爵的。 蘇譽仰躺下來,舉著自己的名帖看了又看,五個鎏金大字寫在正中央,“蘇譽,字瑾堂”。 來這裏這麽久,蘇譽還不知道自己是有字的,他本以為這具身體也就十七八歲,沒料想已經弱冠了。 “瑾堂……”單指劃拉著那兩個字,蘇譽的思緒有些遊離,上輩子二十歲的時候他在做什麽呢?家裏沒人管他,考上大學也交不起學費,早早的出去打工,殺魚洗菜,從早忙到晚。 安弘澈爬到蘇譽胸口,仰頭看那張帖子,瑾堂,倒是個不錯的字。 雖然蘇譽沒有仔細看選男妃的限製,但他也明白,這般好的事情定然不會輕易落到誰的頭上,皇室對於男妃肯定會慎之又慎,趙氏的想法還是過於簡單了。 “就我這幅德行,去了也是白去,皇上眼瞎了才能看上我。”蘇譽隨手把帖子扔到了一邊,決定不管這件事了。 大逆不道!胸口的小貓頓時不高興了,伸爪照著蘇譽的腦袋拍了一巴掌。 蘇譽順手把貓按到自己臉上,幸福地在柔軟的絨毛間蹭了蹭。 月上中天,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將掉落在床下的名帖撿了起來,淡色的薄唇輕抿,蠢奴,竟敢將名帖扔掉! 別人為了進宮都擠破了腦袋,這蠢東西竟然不想去!安弘澈坐在床裏,自己生了會兒悶氣,轉頭看了看睡得一臉無知的蘇譽,憤憤地伸手把人扒拉到自己懷裏。歪頭看了半晌,忍不住湊近,在那柔軟的唇上舔了一口,而後,把名帖揣進自了己的袖兜裏。 罷了,朕這般寬厚仁慈,怎麽忍心看你犯蠢,就幫你一把,權當這些時日你伺候得當的賞賜吧。 次日,蘇譽把名帖的事忘了個精光,起身收拾妥當往昭王府去。 昭王家的清客很是能幹,昨日傍晚就找齊了兩個幫工小廚,安弘浥便叫蘇譽每日到昭王府去,每日做一道菜。 蘇譽讓一個小廚在花園裏學烤魷魚,一個在廚房裏做海鮮粥,自己則端著一盤黃金蝴蝶蝦給昭王做零嘴,“王爺不用上朝嗎?” “皇兄病著,不上朝。”安弘浥樂嗬嗬地一邊喂貓一邊吃。 蘇譽嘴角抽了抽,說起自己兄長病著,就是尋常人家,好歹也要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吧。 “酒樓今日便開始裝潢,午後你可去看看,”安弘浥吃完最後一隻蝦,那邊的烤魷魚已經做好,喝了口茶,便抓起一串魷魚開始吃,“唔,沒有你烤的好吃。” 蘇譽指點了小廚幾句,讓他掌握好火候,跟昭王聊了聊酒樓的裝潢,說著說著,說起了大選的事,他突然想到,既然皇上還病著,今年的大選說不得又推了,那就省了他的麻煩了。 “大選?”安弘浥眨了眨眼,悄悄看了一眼桌上的小貓,“這個,得看皇兄的心情。” 想起來蘇譽也是勳貴,昭王哈哈大笑,說蘇譽應該去的。酒樓裝潢不出半月就能完工,離大選還有三個月,這期間足夠蘇譽賺得盆滿缽滿好去賄賂宗正司。至於皇族那邊,他昭王肯定投蘇譽一票。 蘇譽覺得自己跟這不靠譜的昭王談論正事簡直是自尋煩惱,過了午就跟著清客去東大街看裝潢了。 原本這兩間房的小酒館也不需要什麽複雜的裝潢,重點在於那個旋轉樓梯的打造。樓下當鋪原本是不願意讓蘇譽在外麵修木梯的,這樣會遮擋他一部分的門臉,但聽說是昭王府的人,便二話不說地連夜挪騰了倉庫,還主動過來給工匠們送水。 之前蘇譽想收迴這兩間鋪麵的時候,就跟當鋪東家談過,被大掌櫃好一頓譏諷。 “以後都是鄰居,自是該相互幫襯的。”滿臉堆笑的當鋪掌櫃,仿佛跟前幾日那個掌櫃不是一個人。 王府請的工匠自然是數一數二的,十幾個工匠同時開工,那速度趕得上蘇譽上輩子的那些裝修公司了,不出十日就裝了個差不離,半月之後就可以準備開張。 “醬汁兒,起床了,今天酒樓揭匾,你得去當招財貓!”蘇譽做好了早飯,迴到屋裏找還在睡大覺的懶貓。 青色的帳幔隨著微風擺動,蘇譽笑著一把掀開床幔,頓時愣在當場。 清晨的陽光傾瀉進來,映亮了簡單的木床,原本睡在床中央的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俊美異常的……男人。 第13章 開張 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薄衫,側躺在被子上麵好夢正酣,修長的身體蜷縮在這小木床上顯得有些委屈。似乎被吵到了,劍眉輕攏,微微睜開眼,瞥了蘇譽一眼,翻了個身接著睡。 蘇譽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他隻是去做了個早飯,還不到半個時辰,床上怎麽就多了個人,“那個……公子,請問……” 床上睡得手腳鬆軟的人一個激靈睜開眼,緩緩迴頭,看了看滿臉疑惑的蘇譽,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頓時僵硬了。 空氣似乎凝滯了片刻,躺著的人坐起身,直直地看向蘇譽。他的眼睛長得十分好看,澄澈明亮,眼尾上挑,隻是此刻微微眯起,平白多出了幾分危險之感。 麵對著那雙眼睛,蘇譽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背後的汗毛都開始根根起立,“公子,你……緣何在我的房裏?”吞了吞口水,原本作為主人,他應該理直氣壯地質問這個不速之客,此刻卻覺得自己理虧了一般。 “我的……”那人站起身,抬了抬手,袖口處露出了一點金色的絨毛。 “醬汁兒!”蘇譽一驚,抬手去拉他的袖子。 “不得讓任何人知曉,”那人輕巧地避開了蘇譽的觸碰,修長白皙的手反過來掐住了蘇譽的下巴,聲音清冽如山澗冷泉,悅耳動聽,卻讓人不寒而栗,“否則,整個蘇家都難活命。” 蘇譽完全懵了,不明白他養個貓怎麽就牽扯到身家性命了,還沒反應過來,那人便粗暴地推開他,輕盈無聲地躍上牆頭,眨眼不見了蹤影。 東大街今日十分熱鬧,海鮮樓揭匾開張,舞獅雜耍自然少不了。 早在半個月前,人們就對偏角處修建的旋轉木梯好奇不已。往常建造屋舍,講究個對稱,板材要左右均衡,雕花要上下唿應,似這般把木板割成一頭大一頭小,旋轉而上的木梯,實在是少見。 如今,那奇怪的梯子已經晾幹了油漆,明晃晃地展現在世人麵前。朱紅欄杆,簡簡單單的沒有任何雕飾,寬闊的梯板宛若遊龍盤旋而上,頂端乃是一個圓頂小亭,很是別致。 開業大酬賓,蘇譽讓兩個小廚連夜炸了幾大筐魷魚圈,用蘿卜刻了個花章,看客上前來在手背上蓋一個戳,就能領到一個魷魚圈。不要錢的東西,不管在何時都很受歡迎,魷魚一抬出來,舞獅台下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昭王府那個能幹的清客姓袁,王府裏的人都叫他袁先生。蘇譽剛擠進人堆,就被忙得腳不沾地的袁先生一把拽住,“蘇少爺,你可來了。” “王爺呢?”蘇譽左右瞧了瞧,急急地尋找昭王的身影,關於醬汁兒的事,也隻有安弘浥能給他解惑。他知道這隻貓對皇室似乎很重要,昭王明確表示過不能透露這貓的消息。 “不知道,”袁先生推著蘇譽上樓,示意樓下的鑼鼓改調,“快去揭匾。” 蘇譽站在樓梯上往下看,很快就發現了混在人堆裏的安弘浥,此刻的昭王殿下正擠在人堆裏,樂嗬嗬的跟著眾人領魷魚圈。 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會兒急也急不來,隻得接過袁先生遞過來的杆子,和著鑼鼓的節奏,一把掀開牌匾上的紅布。刹那間鞭炮齊鳴,眾人紛紛抬頭看去,“鮮滿堂”三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第一次擁有自己的酒樓,饒是蘇譽兩世為人,也不免有些激動,隻是此刻心裏惦記著別的,這種心情被衝淡了不少,表麵上看著就顯得穩重而老成。袁先生看著暗自點頭,朝敲鑼的打了個手勢,並示意蘇譽講話。 “今日小店開張,除茶水之外,所有菜品都是半價。”蘇譽挺直了脊背,朗聲說道。 鑼鼓在他講話的瞬間驟停,人群出現了片刻的靜默。 “好!”混在人群裏的昭王大聲叫好,眾人迴過神來,紛紛跟著叫好。鑼鼓又起,有好美食者已經率先踏上了旋轉梯,人群蜂擁而上。 隻有兩間房的小館子,擺了十張方桌,三麵牆都開了大窗,無窗的一麵擺櫃台。蘇譽租下了後麵民居的小院做後廚,原先的那個小樓梯間反著打通,剛好做傳菜用。 昭王沒有搶到座位,隻得繞到後廚去,讓袁先生在院子裏給他另支張桌。 “這蘇少爺定非池中物,王爺果然慧眼識珠。”袁先生坐在安弘浥對麵,低聲說道。 這袁先生,本名叫袁策,乃是王府中最得力的謀士。此次昭王說有重大的事項交給他處理,袁先生懷著為皇家效忠的心情勤勤懇懇地埋頭苦幹,至今也沒有發現除了開酒樓之外的其他深意。 不過這些時日,關於酒樓如何經營,蘇譽提出的種種想法都讓人驚歎,饒是見多識廣的袁策也大為歎服,今日看到海鮮樓的生意這麽好,他終於明白王爺所謂的“事關重大”指的是什麽了,就是指蘇譽這個人才! “是啊……”安弘浥一邊吃一邊點頭,他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廚子。 “王爺,我有事跟您說。”蘇譽看了一眼袁先生,關於貓的事,昭王交代過不能當著別人的麵談論。 “我去樓上看看。”袁先生識趣地站起身,去前麵招唿客人。 待袁先生離開,安弘浥左右看了看,蹙眉道:“貓呢?”這一人一貓每天都粘在一起,怎麽今日不見了? “今早有個人突然出現在我房裏,把醬汁兒抓走了。”蘇譽急道。 “你說什麽?”安弘浥蹭地站了起來。 蘇譽把早上的事快速講了一遍。 安弘浥聽完蘇譽的描述,慢慢又坐了迴去,幹咳一聲道:“啊,不必擔心,既然是他,那便沒什麽了。” “王爺的意思是……”蘇譽眨了眨眼。 “唔,估計是迴他原來的地方了,”安弘浥含糊道,“這貓對皇家極為重要,你且安心,以後定還能見到他的。” 關於早上那個神秘的男人,昭王似乎不願多談,催促著蘇譽快去做菜。 難道醬汁兒是什麽護國神獸?蘇譽一邊把早就準備好的材料入鍋,一邊胡思亂想。那隻貓聰明得不正常,說不得真的是什麽靈物。 “師父,今日開張應該把咱的好菜都給做一遍,怎的隻供兩種菜呀?”對於蘇譽規定一天隻做兩種菜的行為,小廚有些不解。 蘇譽看了一眼隻有十六歲的小廚,歎了口氣。心道,孩子,不是你師父我不想賺錢,是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兩個小廚都很機靈,不知道袁先生在哪裏找來的,手藝也不錯,但短時間的培訓成效不大,要做蘇記菜譜上的那些菜肴還需要些時日,目前主菜還是得蘇譽一個人做,而且在沒有冰箱的古代,海貨存放也是個大問題。 為了節省材料和體力,蘇譽索性規定,每天隻供兩種高品級的菜肴,其他的菜例如燒烤、海鮮麵、海鮮粥則不限量,還有“白灼大蝦”這種隻要煮一煮蘸醬油就行的菜,也是每日都有的。 忙碌一整天,蘇譽迴到家裏,盯著木床發呆,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習慣性地尋找被子上的毛團,通常它都會在正中間睡得四仰八叉,直到蘇譽過來,才會施舍一般挪開一點點,一副“看你可憐賞你個位置”的大爺樣。 在這個惶恐未知的異時空,醬汁兒他來說,是個精神寄托,就這麽突然被搶走,連個道別都沒有…… 蘇譽趴在床上蹭了蹭,想起早上的那個奇怪的男人,昭王的意思是那人會把貓帶迴皇室,難道是皇家的暗衛?那暗衛為什麽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睡覺呢? “暗衛值夜班也挺辛苦的吧……” 第14章 生意 “大皇兄,”昭王放下手中的魷魚幹,笑著迎了上去,“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皇上重返朝堂,我自然也就得空了。”來人穿著一身墨綠色常服,二十五歲上下,乃是牧王安弘濯。 安弘浥暗自翻了個白眼,這話說得,好像皇上不上朝的時候他有多大功勞似的,麵上還是樂嗬嗬地讓他坐下。 安弘濯也不坐,撚起一片魷魚幹瞧了瞧,“皇弟最近得了不少好東西呀。” 皇上歸朝,恰好是及冠的日子,八方來朝,上供了不少稀奇物件,安弘浥仗著臉皮厚,前日家宴向自家兄長討要了一堆好玩意兒。 安弘浥掏了掏耳朵,這酸不拉幾的話他這兩天聽得多了,隻是這話從安弘濯的嘴裏說出來倒是罕見,瞥了一眼牧王那比常人狹長的眼睛,太窄了看不出有沒有眼紅,“這是在東大街買的,嚐個新鮮,皇兄若是喜歡,明日我讓人給你送幾斤。” “聽說東大街開了個海鮮小館,賣的東西與別家很是不同,想必這就是那家做的吧?”安弘濯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皇兄日理萬機的,還知道這些?”安弘浥心中打了個突,這貨突然提及鮮滿堂做什麽? 鮮滿堂是他昭王的店,這在京城勳貴圈裏不是什麽秘密。因為蘇譽的經營方式太特別,打從一開張就引起了各方勢力的注意,稍一打聽,得知幕後的大東家是昭王,那些個打著歪心思的人就消停了。這也是蘇譽當初一定要找個靠山的原因,沒有昭王這麵大旗,憑他這個小蝦米根本開不成酒館。 “近來京中都傳遍了,說東大街開個鮮滿堂,很是別致,我倒有心去嚐個新鮮。”安弘濯似笑非笑地看著安弘浥,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鮮滿堂因為座位太少,去了往往還要排號,但昭王作為大東家,在後院是有雅座的。 “哈哈,皇兄想去,為弟的自然奉陪。”安弘浥笑得一臉誠懇。 臨近午時,東大街十分熱鬧。 鮮滿堂的旋轉樓梯上已經站了不少人,兩個王爺上到頂端,就見那圓頂亭下站了個白淨的小二,手裏拿著一疊小竹片,見兩人上來便遞上一個道:“兩位客官,裏麵位置滿了,在這兒用飯得排號,您要是不想等,可以選擇外帶。” 安弘浥接過竹片,上麵寫了個“柒”字,意味著他的前麵還有六桌人在等位。 “那就等等吧。”安弘浥在門前的長板凳上坐了,招手讓大皇兄也過去坐,絲毫沒有開後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