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後唐宋沒去公司,先迴到家,洗完澡換了套衣服又馬上出門,他現在急切的想要見到紀曉藍。開車直接來到學校她家樓下,窗戶裏透出燈光,他上到四樓,在門口停下,拿出電話,紀曉藍很快接了。“嗯,現在九點半,比昨天早了兩個小時零二十分鍾。”

    “曉藍,我想你!”

    紀曉藍在電話裏似乎怔了一下,接著笑道:“不是說明天就迴嗎?成都今夜將你遺忘了?嘻嘻,如果你現在出現在我麵前,我就讓你抱著。”

    “剛斷腸、惹得離情苦,聽杜宇聲聲,勸人不如歸去。”去成都本是公幹,能夠再見李毅雯也是意想之外的,誰知見過後唐宋心裏像是沉澱的泔水被攪動,酸到無力。這些年經曆的感情和女人不少,從未有誰像李毅雯留給他那樣深刻的快樂和傷悲。也許隻有紀曉藍可以讓他徹底將屬於李毅雯的一切遺忘在成都。

    唐宋抬手敲門。

    屋內傳來急碎的腳步聲,門打開,紀曉藍滿是驚喜美麗的臉出現唐宋麵前。她輕輕的“啊”了一聲,電話都還在耳旁。

    唐宋臉上帶著一絲疲憊,溫柔的笑著,“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紀曉藍掛掉電話,讓開一條縫,拉他進門,嘴角帶著笑意。“又被你算計哩!”

    唐宋定定的看著她,紀曉藍像是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濕的,臉上脂粉不施,透著紅潤的光潔,與唐宋四目相視,然後嫣然一笑,輕輕的偎入唐宋懷中。

    唐宋伸出手臂將紀曉藍緊緊擁住,仿佛害怕這刻的真實在下一秒突然消失一樣,他微微低下頭,在紀曉藍有些濕漉的發際輕輕摩挲。兩人就這樣擁抱著,世界仿佛除了彼此再無他物。

    良久,唐宋輕輕放開,雙手搭在紀曉藍肩上,“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

    紀曉藍嬌嗔的笑道:“無非又是唐某人得逞呢。”

    唐宋搖頭,“我餓了,想吃你煮的麵,裏麵還有被你煮的隻剩下蛋黃的雞蛋。”

    紀曉藍眼睛望向天花板,一副調皮的模樣,“原來並不是想我,想我煮的麵而已。幸好我煮麵沒什麽長進,估計還能保持幾年前的味道。”

    唐宋笑著說:“想一人很容易餓的,嗬嗬,沒有了我這名師指導,你煮的麵永遠都隻有我一個人覺得好吃。”

    紀曉藍在廚房裏煮麵,唐宋就像幾年前那個早晨,斜倚在門上看著她。

    “你不要看著我啦,害得我煮麵都感覺到壓力,待會兒鹽放多了也不許說鹹,還得一鼓作氣吃完。”

    “嗯,我知道,我這叫自作孽,嗬嗬,我保證發揚我爸五九年喝麵糊的精神,吃完再把碗舔一遍,也鼓勵你下廚房的大無畏精神。”

    紀曉藍把火打小,笑道:“不用你鼓勵哩,我早死了愛上廚房的心。好咯。”

    她今天煮的麵大有水準了,雞蛋居然還是整個的,鹽也沒有多放。唐宋昨晚為了放倒常大寶,酒喝得也有些多了,今天中午沒怎麽吃東西,確實餓了,一大碗麵被他頃刻間一掃而光。紀曉藍替他倒上一杯清水,坐在一旁笑看他狼吞虎咽。

    吃完後唐宋拿起空碗,又伸了伸腰,“卿別三年當刮目相看,美國人也會煮麵嗎?不用我再誇你呢。”

    紀曉藍從他手裏接過碗筷,笑道:“超水平發揮,純屬意外。”

    等到她從廚房出來,唐宋問道:“曉藍,你那個可愛的小師弟呢?”

    紀曉藍臉上露出一絲歉意,“他昨天迴北京了,他有個姑媽在國內,希望他很快迴美國,這裏沒給他留下不開心。”

    唐宋是勝利者,並沒有表露出美國在外交上勝利後那種慣有的高傲自滿,點頭道:“嗯,但願他和美國政府一樣也是一時衝動呢。” 說完一拍身旁的沙發,“來,坐會兒。”

    紀曉藍做到他身旁,笑道:“為什麽我看不到你一絲的醋意?”

    唐宋握住她的手,“我那是一壇陳年老醋,埋了很多年了。曉藍,我們結婚好嗎?”

    紀曉藍看著唐宋的眼神一顫,然後把頭慢慢靠在他肩上,右手和他左手十指相扣,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們曾經那麽接近,又似乎一直相距遙遠,今天這一刻突然來臨,她隻覺得心頭的甜蜜和溫暖如同陳年老醋芬芳濃厚,卻並不激烈。也許太多次夢見,衝淡了那原本該有的飄然和喜悅。“李毅雯那好嗎?”

    幾年過去了,這仿佛依舊是他們繞不開的話題。“我不知道她好不好,她告訴我她很滿足。我相信也希望那是真的。”

    紀曉藍輕輕的點頭,不再說話,時間慢慢過去,兩人就那樣坐著,直到快一點鍾的時候紀曉藍靠在他肩上沉沉的睡了過去。唐宋怕驚醒她,握著她的手一動不動,等到她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放到床上,替她脫掉腳上的鞋,蓋上被子。然後低下頭在她額頭輕輕一吻,這才帶上房門,退了出來。

    迴到漢口已經是夜裏二點半了,躺到床上他腦子裏還想象著紀曉藍熟睡的樣子,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笑,那麽恬然,那麽安靜。

    五一過後唐宋開始忙碌起來,唐朝今年收成不錯,柏科、九九還有萬都的合同都不同程度的執行,大鄭和劉駿手上還有客戶攻關。小江和朱將臣也在他扶上馬再送一程的關照下也慢慢上道了。唐宋感覺公司人手有些不夠了,交代小汪在報紙上刊登招聘啟事,準備再招兵買馬,市場部和工程隊都需要充血,在喬明月手裏的時候海視以前所有的廣告製作基本上都是外包,現在他要像連重的七巧一樣成立自己的製作部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還可以在外麵攬活弄幾個汽油錢。

    周一下午唐宋和吳則非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成都萬都大功告成,問他準備啥時候帶著吳太去巴黎逍遙一下?吳則非笑問他真的假的?

    唐宋大笑道:“奶奶的!你是官我是民,忽悠誰也不敢忽悠你啊。哥哥我是很有誠意了,趁著你媳婦肚子還沒大,趕緊的出去玩玩,別等到陳莎莎腆著肚子出去,帶迴來一法國籍的兒子。嗬嗬,你放心,反貪局不會找你頭上的。”

    小吳笑說行,我和陳莎莎商量商量,總算逮住機會割你小子一刀了。

    下班後吃過晚飯唐宋又去了一趟蔡江川家,有些日子沒過來了,到他家的時候兩口子正沒事逗著兒子玩。那小家夥秉承了蔡江川車禍前愈夜愈興奮的傳統,八點多了還跟剛起床似的不安分。對他這個幹爹不僅陌生了,還拽得連笑一個都吝嗇起來。唐宋在他小臉蛋輕輕一彈,“跟你老子一樣,有了你媽就忘了幹爹,小不仗義!”一句話逗得王語嫣哈哈大笑。

    坐下後,王語嫣先抱著蔡赫過去,蔡江川問他成都之行怎麽樣?

    “合同當然帶迴來了,常大寶很夠意思。”

    蔡江川又問道:“到了成都你不會一點想法沒有吧?”

    唐宋拿起茶杯,“你越來越邪乎了,你那《易經》呢?借我練練,嗬嗬,還真他媽能唬人。”呷了一口茶後又接著道:“嗯,我見到李毅雯了。”

    蔡江川失笑道:“老子認識你十幾年,你屁股動一下我就知道你要打屁。他怎麽樣?”

    “應該還好吧,唉!都說時間這玩意兒是療傷聖藥,真希望對李毅雯也一樣。”

    “應該?你不確定?”

    “我不確定,也害怕確定。人哪,真要到了這般地步才明白年輕時候雞巴惹的禍得用心來彌補償還。我是去成都前兩天才得知她的聯係方式的,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要下一次心靈的油鍋?你是神棍,幫我掐掐。”

    “嘿!對你這種信邪不信命的家夥,神棍是喝稀飯的,解決不了問題。也好,過去這麽久了,現在小紀迴來,讓它過去吧。”

    唐宋點頭,“舍此之外還能怎樣?李毅雯……唉!祝福她?祝福也是魔術師手裏的飛刀,江川,我準備和曉藍結婚了。”

    王語嫣剛好此時走進來,“老唐,李毅雯怎麽啦?哦,你和曉藍姐要結婚了?先恭喜你,嘻嘻,飛刀我就不耍了。”

    “我欠曉藍太多,結婚不是還債,我想和她結婚,這也是小葉最後的願望。”

    蔡江川道:“兜兜轉轉還是迴到小紀身邊,準備什麽時候結呢?”

    王語嫣笑著說:“是啊,我原來還以為你要等到你幹兒子給你當花童了,快點嘛,我給你當伴娘怎麽樣?”

    蔡江川笑道:“你個孩子他媽給人當伴娘?小紀非罵死我不可。”

    唐宋也笑著說:“日子都還沒定呢,我要請孫健當伴郎,伴娘那位子就給你留著。”

    王語嫣伸手要作勢打他,唐宋手機響了,孫健打來的。“你黃眉大王啊?剛說你你電話就打來了。”

    電話裏孫健情緒似乎有些不好,“真要是黃眉大王就好了,老子一屁要熏死一批人。唐總在哪兒呢?”

    “江川這兒呢,怎麽個情況啊?每個月那幾天來事了?”

    孫健歎了一口氣,“唉!別他媽的提了!出來喝一杯吧,我離職了,環顧四周,也隻有你小子那酒量能澆滅我恰似一江春水的愁了。”

    “離職?”

    放下電話唐宋笑道:“孫健說他離開城管局了,滿肚子垃圾找地方倒呢,要我去化解他恰似一江春水的愁。”

    “他的愁估計都隨長江向東流了,剩下的怕是火窩在心裏,我和你一起過去。”

    兩人來到台北路,在一間大排檔找到孫健,他一個人正點著煙在熏,看見蔡江川也來了,“難得啊,江川也出來透透氣,我們三英多久沒有一起廝混了?”

    蔡江川笑著坐下,說道:“太久,我已經扯唿收山了。你小子現在還是孤魂野鬼,遙想老子當年,嘿!”

    唐宋看看左右接道:“遙想當年?精子泛濫了,雄姿英發,橫刀立馬,談笑間,唉!已過而立之年。時間過得真快。”

    孫健把煙屁股往地上一扔,“靠!時間,真他媽的不給臉!老板,上酒!”

    唐宋搖頭苦笑,“到底怎麽迴事啊?”

    “今天打離職報告了,明天起可以在家睡覺了。”

    蔡江川看著他,“好好的辭職幹嘛?”

    孫健又點上根煙,“遲早的事,機關我也呆煩了。”

    唐宋猜想估計孫健又是玩起違規操作,在單位混不下去了,他那副科一副就是好幾年,像是古時候遲遲看不到轉正之日的如夫人。房子貸款又吊死鬼似的跟在屁股後麵,於是與人苟合,多半是拿了人家好處又東窗事發了。這些年他惹了不少事,唐宋還在七巧時就背了一內部處分,後來兔子吃起窩邊草,和劉燕純離婚,差點還鬧到單位去。“你這種流氓性格在機關該如魚得水才是,不是一時衝動吧?”

    “兄弟也不瞞你們了,確實沒多大意思,混機關我比小吳那是差遠了,在副科的椅子上坐得我都生痔瘡了。前不久幫朋友一點小忙又招紀委了。嘿嘿,如其再折騰,不如我拍拍屁股自己走人。”

    唐宋果然沒猜錯,“嗯,此處不留爺,也沒什麽了,就是折騰了這麽些年有點可惜了你。”

    蔡江川也道:“也沒什麽可惜了,既然在那鳥地方玩不轉,換個碼頭也不見得是壞事。”

    酒上來了,孫健給他們兩人一人一瓶,“好啦,既然我已決定淨身出戶,也他奶奶的沒什麽好再抱怨的。今天有你們兩個陪我喝酒,我們隻談風月,再追憶似水年華。尤其是江川,都成模範丈夫了,和小吳有一pk。”

    蔡江川車禍後基本上不怎麽喝酒了,心情大好時偶爾小酌一下,今天喝的是啤酒,他沒有推辭,把自己的杯子滿上。“嗬嗬,不是少了條腿,風花雪月你拍馬都趕不上,永遠隻能望著老子的背影大興感歎。”

    孫健這點不得不拜服,端起酒杯,在桌上一敲,“你就算少的是中間那條腿這輩子也該夠本了,喝一個。”

    三人一飲而盡,唐宋笑道:“你不會存的這個心思,想要趕超江川才到如今還在女人身上前赴後繼奮不顧身吧?”

    “那倒不至於,現在已經性趣大減了,沒什麽意思。”

    “你要早點明白這道理,劉燕純也不會走了。對了,你單位那小情況怎麽樣了?叫什麽來著?”

    孫健滿上酒,“譚蓉,這陣子關係也冷了。我是接近大徹大悟了,這女人從市場經濟學出發,老婆也好,二奶、情人、姘頭、紅粉也好,都一樣,隻是名稱不同,但同一個載體——人,區別在於肉體使用的合法性,使用頻率有別,體現出價值的高低。我和她就是情人關係,情人如同貨物被放於架上,沒人看時,自己欣賞;有人看時,就徹底的表演。情人發的誓,和堂倌嘴裏的話一樣靠不住,他們都是慣報虛帳的家夥。你們兩個不要這樣看著我,哈,更不要罵我是禽獸,人要是站在豬圈裏麵,豬照樣笑你是哪來的禽獸?”

    蔡江川失笑道:“娘的!你小子是接近大徹大悟了。”

    唐宋也笑道:“就你這些悟來的道道可以忽悠人了,失業了也可保每天有饅頭啃。怎麽樣?懷念起劉燕純來了吧?”

    孫健點頭,“劉燕純基本上是個好女人,是我對不起她。”

    三人就著龍蝦鴨脖子和啤酒不時大笑不時感歎的扯淡,蔡江川和唐宋都沒怎麽喝酒,孫健對離開城管局還是心有不快,自斟自飲,一個人喝了大半。

    蔡江川問起他以後有什麽打算?

    “暫時沒有,先休息陣子再說吧。”

    快十一點時,孫健已經喝多了,唐宋起身買單,先送他迴家,然後再送蔡江川迴去。在車上蔡江川感歎道:“孫健自己倒沒說錯,遲早的事。”

    “嗯,我能明白他的感受,不是出事他不會離開單位的,人哪,春風得意的時候再錯再荒唐的事都可以替自己找到合理的借口,失意了才會懂得反省。看他那番‘高論’估計早後悔和劉燕純離婚了。迴頭是岸,有時候迴頭未必看得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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