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身旁,嘆道:“行走江湖,這種恩怨總是難免的,你現在身在江湖中了,很多事,不是說想避開就能避開的。”


    話畢再給馬趕了一鞭子,抬頭看去,遠處山頂掛了半個太陽正要沉下去,夕陽照拂著這一段筆直的山道,前方一個黑點一動也不動。


    直待近些了——哦,原來是個人,逆著光——麵對馬車,依舊一動也不動。


    葉青瑤驚道:“他怎麽會出現在我們前頭的?!”


    “你看吧,避不了的。”劉弦安一拉韁繩,馬在那人前方三尺堪堪停住。


    張瀾換了身裝扮,一掃往日的書生氣,終於有了一點他父親的英武。


    “這山頭我比你熟悉,你以為你想走就能走嗎?”他冷冷說道。


    葉青瑤低聲與劉弦安道:“你剛才說到江湖恩怨咯,看那些故事裏,江湖恩怨該怎麽解決呢?”


    “這個嘛……”


    劉弦安還在想,不及應答,葉青瑤手一揮跳下車去,狀似豪氣幹雲:“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


    劉弦安聞言一挑眉,隻得先把馬車停到一邊。


    葉青瑤迎向張瀾:“我先說明,我不想嫁給你。”


    張瀾接她話頭:“放心,我也不想娶你。”


    “那你來,果然還是想要找我報仇嗎?”


    張瀾反問:“那麽我兄長確實是你殺的嗎?”


    “我不知道,”葉青瑤坦然道,“但我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所以我如果真找你報仇,你也會接受咯?”


    “如果你報仇的理由足夠充分,我接受,”葉青瑤理直氣壯道,“但若否,你就是冤枉好人。我生平最討厭別人冤枉我!”


    張瀾一愣,不由嘆道:“山寨人心能被平復,我感激你。但你知道嗎?無論你是否與我兄長有牽連,你這番話說得真是很欠扁……”


    “我有嗎?”


    “什麽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難道還要繼續為一樁毫無證據的私怨留難誰麽,”他斜了她一眼,向前邁了一步,“你們要走,可以,不過得先迴答在下幾個問題。”


    葉青瑤不明所以:“你什麽意思?”


    張瀾慢悠悠道:“我問你三個人。匯賢賭坊的錢掌櫃,你認得麽?”


    “這……認得……”


    “認得便好辦,你是他的東家之一,就該知道他的東家不止一個,”張瀾緩緩道,“你說你曾在京城有一位厲害的朋友,而我在京城卻探聽到了幾件有趣的事情,其中一件:當今的皇上,曾經的三皇子,原本有一名親密的床伴,不知你認不認識。”


    “……你問這個幹什麽……”


    “看來,你那位朋友就是了,”張瀾笑道,“那個人是個殺手,做事從來幹幹淨淨,殺人絕不留名,但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一名姓何的蠱師,我不知道你又是否聽說過這個人呢。”


    “……”


    “王家某夜失火,何姓蠱師也在那一晚斃命。可幸的是那夜場麵混亂,前去王府的刺客隻來得及殺人,來不及處理。所以天亮之後,誰也沒注意到何姓蠱師的屍體被匯賢賭坊的錢掌櫃收了去。他查驗了屍體,發現何姓蠱師死在一種掌法之下,而這種綿軟卻歹毒的掌法,”他一頓,目光卻從葉青瑤身上飄向一旁,“唯有出自南祁春風樓——”


    ——於是目光定了,直直定在了劉弦安的身上!


    然後他說起了另一樁事:“半年前,你二位曾在京城外的驛站住了一個月,然而就在你們入住後不久後,附近的荒野被野狗拋過一具屍體。仵作說死者被一劍斃命,所中劍傷淡如無物,兇器正是一柄輕薄的短劍。此等手法,縱觀北武林從未有見聞,敢問會是誰做的呢?”張瀾道,“如今你這位義兄說與那名春風樓的殺手是故交,敢問兄台出生何處呢?”


    話已至此,如同喝令,山壁兩側紛起群匪,少說亮出數十支利箭。


    劉弦安一聲淺笑,還是那派淡然自若:“青瑤啊,看來人家找的不是你,你無須多慮了。”


    “慢著!”葉青瑤不及他淡定,眼見危機臨頭,張瀾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她騰地急了,“這裏頭有誤會,你聽我解釋……”


    “你最好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比如當今聖上為何曾與敵國刺客勾結,又為何派另一名敵國細作護送自己的親表妹出關——這裏頭,這麽大的文章,不能不引人遐想。”


    “那你以為這裏麵有什麽文章,”葉青瑤的耐心被磨光了,覺得迂腐的文人甚是小題大做,忍不住大起嗓門揶揄他,“張舉人在京城裏一個多月查這查那什麽都探遍了,敢問你功名考得如何呀?”


    “當然是……”張瀾低眉沉默一陣,看似被葉青瑤懟住了。誰知下一刻,他從袖中從容抖出一張紙來:“夜提轄,你有朝廷的文函,可又認得這一物。”


    “啊?!”


    葉青瑤探頭一看,紙上好大一個官印,上書:奉行某年某月某日譴張瀾招伏……授上參將,即給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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