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這裏謙讓來,謙讓去,仿佛誰先上,誰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一時卻沒有一個結果。


    此種情形見了,讓人恨不得有人能夠搶先出來,做這個“惡人”,江雲甚至惡意的揣測,此刻若是有人跳出來,一腳把其他三個人踹開,然後獨自一人駕舟而走,離去前,不忘順帶把其它兩艘獨木舟給毀了,這該是一個令人多麽痛快的結局啊。


    不過這種想法他也隻是在心中想想而已,萬不敢這麽做的,真要這麽做了,被山水之靈厭棄,到不了那勝地遺跡之處,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嗎。


    不過這樣無休止的扯皮也不是辦法,他也是不耐煩了,心中暗道,總要有人做這個“惡人”的,要不自己就做這個惡人得了,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這也是一種精神嗎。


    心中想著,已不耐煩的他正就要搶先上船,這時就見旁邊的李德突然看向葛愷,提議道:“葛兄,要不我們兩人同乘一船如何?”


    同乘一船?葛愷聽得一愣,看著岸邊泊著的三艘小獨木舟,這三艘小獨木舟都實在太小,乘一個人都嫌小了,乘兩個人實在夠嗆,擠不下啊。


    不過看到對方眼神中飄閃的光亮,他這時也陡然醒悟,同舟共濟,這是一種美德啊,也是解決如今問題的最佳辦法了,他還猶豫什麽。


    當即他也就不猶豫了,痛快的點頭答應了,隨後兩人也不再謙讓了,爭先上前,共同登上了一艘小獨木舟。


    這獨木舟實在太小了,容一個人都嫌小,此刻擠上兩個人,那船身就不由自主的左右晃蕩起來,兩個人在船上晃晃蕩蕩,擠得前心貼後背,摩肩接踵,耳鬢廝磨,氣息相聞。


    看到這種情形,站在岸邊的黃恩眼中隻有羨慕,也大是後悔,甚至有些氣憤,你們倒是好了,禮讓為先,同舟共濟,多好的美德,可是把他們兩人置於何地,他和江雲倒成了惡人似的,這不是純粹的損人利己嗎。


    不肯落後於人的他轉頭看向江雲,也提議道:“江兄,我們也同乘一船,同舟共濟好了。”


    也同乘一船,同舟共濟?江雲轉頭看向在那一艘小獨木舟上,擠得前心貼後背,耳鬢廝磨,氣息相聞的兩人,情不自禁一陣惡寒,打了一個哆嗦,當即連連搖頭,斷然果斷的拒絕,開玩笑,別說還有兩艘船,就是還有一艘船,他也不會發揚這種“同舟共濟”的美德的。


    江雲快步登上一艘小獨木舟,隨後就駕舟而行了,黃恩見了,也沒轍了,認命似的登上剩下的一艘小獨木舟,當下四人三艘小獨木舟,破開平靜的湖麵,就向著湖對麵的彼岸駛去。


    三艘小獨木舟在湖麵上緩緩前行,另外兩艘小獨木舟倒罷了,一人一舟一漿,倒也駛得安安穩穩,順風順水,那李德和葛愷兩人同舟共濟的小獨木舟,可就遭罪了,一路像吃醉了酒的醉漢,在湖麵上東搖西晃,幾欲傾覆,險情不斷,兩人吃力的操舟前行,倒也是痛並快樂著。


    不多時,三艘小獨木舟相繼靠岸,四個人陸續上了岸,雖然途中破費了一番波折,吃了不少苦頭,但李德和葛愷兩人卻是一副喜洋洋之色,這次同舟共濟的表現,應該加分不少了吧,黃恩則是臉色陰沉,江雲則是無所謂了。


    四人繼續往前尋路而行,又走了一程,前麵道旁出現一株不知名小樹,小樹的枝葉青翠欲滴,上麵則掛著幾個紅彤彤的朱果,看著就誘人。


    四人走到小樹前停了下來,走了這一陣,幾人都有些渴了,而這小樹上的朱果無疑就是可解饑渴的美味。


    不過四人都沒有貿然動作,仔細數了一下,樹上結的朱果,不多不少,正好是四個,這樣一來,就不愁有什麽分配不均的糾結。


    那李德看著樹上的朱果,眼珠一轉,這次倒是當仁不讓,當先就伸手從樹上摘下了一枚朱果,樹上的這四個朱果,模樣相似,但大小卻不一樣,大的有鵝蛋大,小的則隻有鴿蛋大小了,而李德搶先采摘的,就是四個朱果中最小的鴿蛋大小的那一個。


    一看到他搶先動手,摘下樹上最小的一枚朱果,其他三人立時都明白了他的用意,先人後己啊,這小子真夠狡猾的,明明有大的朱果不摘,偏偏摘了一個最小的,又給他賺了美德。


    明白過來之後,葛愷也當仁不讓,忙又搶先伸手從樹上摘下一個朱果,而他摘的這個朱果,不出意料之外,正是剩下的三個朱果中,最小的雞蛋般大小的那個。


    江雲這時也出手了,習慣性的就把手伸向了樹上那枚鵝蛋般大小,最大的那枚朱果,不過手堪堪要觸碰到那枚朱果的時候,目中餘光看到,其他人露出的一抹幸災樂禍的譏笑,頓時醒悟過來,這個時候,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當即他就改變了主意,摘向果子的手轉了個彎,把樹上剩下最小的那枚鴨蛋般大小的朱果給摘了下來。


    這朱果看起來品相還不錯,應該味道不錯,摘了果子的三人當即就吃了起來,這福地之中,不至於有什麽有毒的果子,所以三人吃起來倒是放心。


    朱果的味道確實不錯,既解渴又解饑,李德和葛愷兩人吃得都是汁水橫流,一臉享受的表情,江雲就沒什麽太大感覺了,剛剛吃了那“千年蟠桃”,再吃這朱果,就感覺不出什麽味道了,覺得隻論滋味,這朱果可是差了不少的。


    三人吃著朱果,看到旁邊的黃恩一時卻依舊沒有動作,李德帶著幾絲戲謔的訝然道:“黃兄,你還愣著做什麽,還有一個果子,快摘了吃,這朱果味道十分不錯的。”


    黃恩此刻卻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道:“我還不餓,這果子,還是留待後來人好了。”說罷神情閃過幾絲掩飾不住的得意。


    這話一出,其他三人都吃了一驚,留待後來人,這是多麽的高風亮節,多麽可貴的一個美德,李德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這小子太狡猾了,竟然能想到留待後來人這麽一個高招,自己怎麽沒想到,他一時悔得腸子都青了,可是悔也沒用,一個朱果都差不多要已經落肚了,還怎麽留待後來人。


    葛愷也是如此,一副追悔莫及的神情。江雲也是露出有些佩服的樣子。


    黃恩那自從渡湖之後,就陰沉的沒有晴過的臉終於露出幾絲笑意,他自己都忍不住要為自己的這番出彩叫好點讚了,幾乎就要當場大笑了出來。


    此事過後,四人又心思各異的繼續尋路前行,神情都顯得更加謹慎了一些。


    走了一程,這時走在前麵的李德迴頭一看,卻是愣住,驚唿道:“咦,黃兄,黃兄怎麽不見了?”


    聞聲其他的兩人江雲和葛愷也各自迴頭張望,果然發現,黃恩竟然不見了。


    “我記得,黃兄剛才還走在我旁邊的,怎麽這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葛愷同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三人在這裏麵麵相覷一陣,似是不約而同想到什麽,臉色齊齊為之一變。


    同行的人突然不見了,一般來說,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失蹤的人被勝地遺跡拋棄,走上了岔道,另外一種可能則就是他們被勝地遺跡拋棄,走上了岔道。


    那麽現在黃恩不見了,到底是他被勝地遺跡拋棄了,走上了岔道,還是他們三人被勝地遺跡拋棄了,走上了岔道?


    三人此刻卻是臉色不好看,隱隱感覺不妙,覺得這個答案,多半還是屬於後者。


    剛才黃恩的那番表現,實在太出彩了,留待後來人,多麽的高風亮節,不可能就此被勝地遺跡所拋棄的吧,既然被拋棄的不是那黃恩,那被拋棄的就是他們三人了。


    三人不免都這麽想,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


    “也許是黃兄表現出色,被直接送達勝地遺跡之處,而我等,則還需繼續尋路前行……”李德勉強找了這麽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自我安慰道。


    “應該就是如此了。”葛愷點頭附和,江雲沒說什麽,他也看開了,即使被這處勝地遺跡拋棄了,那也沒什麽的,隻能說自己經驗教訓還不夠,那就繼續再接再厲,再去尋找其它的勝地遺跡罷了。


    其實他心中還有一個念頭,那個黃恩,有果子不吃,非要留待後來人,雖然是高風亮節了,但是不是太矯情了,當然這隻是他心底裏的一點揣測,並沒有說出來。


    當下三人又鼓起士氣,繼續尋路前行。


    沒走多久,隻見頭頂上空風雲突變,剛剛還是碧天如洗的郎朗晴空,眨眼間就陰雲密布,烏雲壓頂,四下一片昏暗,狂風漸起,眼看著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就要到來。


    三人都有些著急,李德翹首朝前麵張望,看到遠遠的山道上,隱隱露出一個破廟的輪廓,頓時神色一喜,手指前方朝兩人道:“前麵有座破廟,我們這就趕緊去那裏避避雨。”


    遠處的破廟,江雲和葛愷兩人這時也已看到,當下不須多說,三人都拔足向著遠處破廟的方向飛奔而去。


    不一會兒功夫,三人奔到破廟前,而這時豆大的雨點,已經劈裏啪啦的開始落下來了,不過還算幸運,隻要奔進破廟中,就可以躲過這一場大雨之災了。


    破廟看著殘垣斷壁,十分破敗不堪,隻是在朱漆脫落,露出暗黃木色的大門前,還清晰的刻著一行大字,上麵寫道:“山靈私地,無故不得入內!”


    正要飛奔入內躲雨的三人,看到廟門前的這行字,飛奔的身形不約而同又齊齊頓住,在門口停了下來。


    “劈裏啪啦——”豆大的雨點已經落下,打在三人身上,看這架勢,一場傾盆大雨隨後就會到來。


    江雲略一沉吟,便朝其他兩人道:“李兄,葛兄,這廟門前雖然寫了,無故不得入內,但我等三人進去,是為了避雨,非是無故入內,所以進去無妨。”


    他的話剛落下,葛愷就搖頭正色道:“非也!這裏既然已經寫明是山靈私地,無故不得入內,那麽我等就應該尊重廟主人的意思,不得隨意進去打攪。”


    李德也是凜然正色道:“正是這個道理,不過就是一場雨吧了,淋了就淋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淋了一身雨,天又不會塌下來,不能因為避雨這麽一個小小的借口,就冒犯了廟主人的意願。”


    “江兄,你若要進去避雨,我們也不會阻攔,不過我們是不會進去的。”葛愷又義正詞嚴道。


    江雲見了,也無話可說了,他實在不想白白淋這一場雨,當即也不再多說,棄了兩人,徑直就飛奔進入了廟門之中。


    看到他罔顧廟門前的警示,就此飛奔進廟的身形,站在廟外的李德,葛愷兩人都是不禁搖了搖頭,露出不屑及可憐可憫之色,這人一點淋雨的苦頭都受不了,還奢談什麽誌存高遠,追尋大道?他這麽一進去,倒是不必淋雨了,但這考驗也就已經失敗了,跟此處勝地遺跡無緣了。


    “轟轟轟——”


    一陣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瓢潑般的大雨終於如期而至。


    破廟雖然破敗不堪,但卻還能把這外麵的狂風暴雨給阻隔在外,江雲站在廟內,親眼看到廟外,兩人還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幾乎隻是瞬間功夫,就已經被大雨淋得濕透,成了落湯雞,不過兩人卻依舊不為所動,臉上更加現出一片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的堅毅神色。


    江雲在裏麵見了,隻能說一聲佩服了,心說就是不進廟門,也大可去它處尋個躲雨處,何必死站在外麵,真是活受罪啊。


    他沒有再理會,轉身打量起廟中的情形。這個廟破敗不堪,陳設簡陋,屋子正前麵,豎著一尊泥胎脫落,多處殘損的山神塑像,塑像的技藝還不錯,猶能看出幾分活靈活現,神情威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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