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也看到了來人,鄭通鄭大學士此前在青陵府他曾經見過,認出正是這位熙川先生到了,反應倒是沒有嚴政那般大。


    不過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隨同鄭通前來的還有一大群人,這一行人,無不都是衣冠楚楚,氣度非凡,一看就是大有身份來頭的顯赫人物,隻是現在這些人的神情姿態顯得很是有些不對勁,怎麽說呢,就是透著一股雖然看出在極力抑製,但依舊難以掩飾而流露出來的興奮激動。


    這至於嗎,江雲覺得奇怪,若來的是一群正汲汲於名利以求上進的年輕士子,被大名鼎鼎的韓荊州,韓大學士的大名吸引來,以致興奮激動不可抑製,或許還可以理解,但這一大群人,明顯都是功成名就的顯赫人物,從他們中不少人鑲嵌美玉的冠帶上,就可以得知,這也是一些有進士功名位格的士林一流人物啊,見一位大學士,即使是大名鼎鼎的韓荊州,韓大學士,也不至於這般興奮激動,表現的無有一些城府吧。


    難道是另外出了什麽大事,再聯想到鄭通這位致仕還鄉的大學士也親自前來,江雲覺得,事情隻怕就是這樣,可能是出什麽事了。


    很快他的目光又定住,隻因為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兩位熟人,正是那位萬卷書齋在江左西道的大掌櫃,雍覃夫人,她身邊則跟著一位年輕玄衣女子,麵上依舊蒙著一麵黑紗,正是她的那侄女崔清妍。


    雍覃夫人依舊珠圍翠繞,盡顯雍容華貴,不過神色間同樣隱現幾絲不平靜的異樣,她並沒有注意到院子裏一角站著的江雲,不過她身旁的崔清妍似乎是有所覺,轉目看過來,就看到了院子裏的江雲。


    江雲移開目光,倒沒想著上前去打招唿什麽,雖然他的那兩幅玄級極品真跡都是拜雍覃夫人這位“冤大頭”所賜,雙方之間的身份地位相差太懸殊,沒必要去熱臉貼冷屁股。


    崔清妍神色微微一怔,似是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這位“大有爭議”的人物,她秀眸閃了閃,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身旁的姑姑,雍覃夫人迴頭,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便也看到了院子裏一角站著的江雲。


    “咦,那不是那位江小哥麽,想不到在這裏會見到他,是了,他這次應是參加院試而來。”雍覃夫人輕笑一聲,當即就邁步朝著江雲這邊走了過來,崔清妍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來。


    “江公子,一向可好,沒想能夠在此地再次見到,真是巧啊。”雍覃夫人走到近前停下,含笑招唿道。


    江雲沒想到對方會主動過來跟自己說話,畢竟對方是曾經送了他兩幅玄級極品真跡的“大善人”,他也不會因此失禮,當即拱手為禮道:“江雲見過夫人,能夠在這裏見到夫人,幸何如之。”


    “江雲見過清妍小姐。”江雲又朝著崔清妍一拱手道。


    崔清妍神色依舊現出幾絲矜持清冷,隻是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旁邊的嚴政此刻卻吃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眼前這位貴婦人一看就是身份地位不凡,這位麵蒙黑紗的年輕玄衣女子雖看不清容貌,但風姿脫俗,一看就是出自名門大家閨秀,問題是,這個書呆子,怎麽認識此等人物的?


    “江公子此次到洪州城,是為了院試而來吧。”雍覃夫人又笑著道。


    江雲道:“正是。”


    雍覃夫人又恭維了幾句,道:“以江公子的才學,院試中榜當不在話下,妾身在這裏預先恭賀了。”


    “在下不才,就借夫人的吉言了。”江雲客套一番。


    “是了,江公子為何到了此地?”雍覃夫人眸光一轉,又笑而問道。


    江雲坦承道:“聞知大名鼎鼎的韓荊州,韓大學士途徑洪州,在此地入駐,慕名之下,特來投貼拜訪。”


    其實對方的來意,雍覃夫人已經猜到了一些,見到對方坦然的說了出來,她還是不由的驚訝幾分,一位區區童生,無有什麽聲名,哦,對方還是有些名氣的,隻是這名聲實在不敢恭維,投貼求見大名鼎鼎的韓荊州,韓大學士,這說給誰聽,都有不自量力,汲汲於名利,投隙鑽營之嫌,若是韓荊州,韓大學士每到一地,都有這般不自量力的童生小子前來投貼拜訪,那韓大學士家的門檻不是要被這過江之鯽給踏平了。


    雍覃夫人心裏是很不以為然的,不過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一旁的崔清妍清冷的眸子中卻閃過幾絲不屑,心說此人先前看著倒不是這般汲汲名利,趨炎附勢之人,如今看來,這急功近利之野心卻也恁地大了。


    “江公子來的隻怕不是時候。”雍覃夫人又微微一笑說道。


    江雲心中一動,猜知也許跟對方這一大群人而來有關,順著對方的話語道:“夫人此話怎講?”


    雍覃夫人沒什麽可隱瞞的,這事相信很快這洪州城人盡皆知了,眉眼露出幾絲喜色,便道:“城外白鹿山福地已經現出紫氣,直射牛鬥之墟。”


    她這番話一出,江雲沒有什麽反應,旁邊一直傾聽的嚴政卻忍不住驚訝出聲,道:“什麽,白鹿山福地終於出現紫氣祥瑞了!”


    他的叫聲不小,旁邊的不少人也都聽到,頓時又引來一片騷動。


    “不知熙川先生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隻見一位黑衣儒袍文士大步走了進來,來人中等身材,白淨麵皮,三綹長須,雙目靈動漆黑有神,有識得的紛紛打躬作揖,正是大名鼎鼎的賢正殿大學士,西域宣慰使韓穎達到了。


    “見過韓大學士!”院子中的人行禮不迭,韓穎達視而不見,直接來到院子中鄭通的麵前,拱手為禮。


    鄭通見到來人,嗬嗬一笑,迎上前去,拱手還禮道:“得知宣慰使大人車駕到此,鄭通不請自來,當一迴不速之客了。”


    韓穎達拉住對方道:“熙川先生見外了,昔日京師一別,如今已有五載了吧,能夠再次見到熙川先生當麵,幸何如之。請。”


    目光又掃過一眼院子中跟隨鄭通一起前來的一行人,也一擺手道:“諸位請。”


    院子中眾人都大喜,韓穎達和鄭通兩位大學士當先走在前頭,往府內行去,其他一大群人都隨同跟在了後麵,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也棄了江雲,跟在眾人後麵而去。


    “平川,還愣著幹嘛,趕緊走啊。”看到某人還站在那裏不動,嚴政忙拉了對方就走。


    江雲被對方拉著,也緊隨著這一大群人而去,心裏卻在說,韓穎達好像請的沒有自己這些人吧,自己這樣跟著進去好麽。


    但嚴政好像不管這些,隻是拉著江雲緊隨著一眾人身後而去,而府中的人也沒有攔阻,大概以為他們也是跟隨著鄭通一起來的,像這樣和兩人一樣渾水摸魚的人還有不少。


    “嚴兄,那白鹿山福地出現紫氣,直射牛鬥之墟,是怎麽迴事?”路上的時候,江雲隱隱又聽到周圍的人在紛紛議論,就問嚴政。


    嚴政聽了,露出無語的表情,似是被對方的孤陋寡聞徹底打敗了,便道:“這白鹿山福地,平川知道麽。”


    這個江雲倒是隱約知道一些,所謂福地,就是一些鍾靈毓秀,山川秀麗,靈氣鬱集之地,不過這樣的地方,往往都是遠離人煙,偏僻險遠之地,而傳說中這樣的福地,都是有山水之靈看護的,且往往有上古聖人布下的幻象所阻,常人無法進去一窺真麵目。


    白鹿山福地就是一處出名的福地,而且離得倒是不遠,就在這洪州城外東邊二十裏許處,江雲知道它,也是因為有一個書院,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鹿洞書院,江左白鹿洞書院此前與荊襄嶽麓書院,中原嵩陽書院,河內石鼓書院並稱四大書院,隻是近代以來,西京西山書院,劍南的蜀山書院,江東的應天書院漸漸崛起,昔日的四大書院,也僅餘河內石鼓書院依舊,其餘三個有日漸遲暮之態。


    見江雲知道白鹿山福地,嚴政臉色好了一些,否則他還要多費唇舌,或者索性都不願多說了。


    “白鹿山福地在很久以前,就有每隔五十年開啟一次,供我江左年輕子弟入山參悟的傳統,福地中不僅鍾靈毓秀,怡情冶性,且有不少往聖先賢遺留下的手跡石刻,以及未泯浩然之氣,流連其中,所獲匪淺,多有入山參悟學子因此頓悟,學業大漲的先例。”


    “隻是在近數百年來,不知為何,白鹿山福地一直緊閉不開,我江左年輕子弟再無進入其中參悟的機會,這實為我江左士林的一大憾事,傳承久遠的白鹿洞書院因此日漸衰落,人才凋零,未必於此沒有關係。”


    “而現在白鹿山突然現出紫氣,直射牛鬥之墟,這就是已經沉寂了數百年的白鹿山福地即將重新開啟的征兆啊!這若是真的,簡直是我整個江左西道士林的一件轟動大事,且也是我等年輕士子的一個大好機會啊!”嚴政說到這裏,目光炯炯,眸子亮的駭人。


    很快的,他又似想到什麽,士氣一下子又低落下來,神色沮喪,實有不甘之色。


    江雲聽了,總算明白了一些,原來是這麽一迴事,沉寂多年的白鹿山福地重新開啟,難怪先前看到,包括鄭通在內的一大群人都那麽難以掩飾的興奮激動了,進入白鹿山福地參悟,這看著怎麽也是一件大好事,他也難免為之心動。


    他倒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神色變化,又問道:“為何白鹿山福地會沉寂這麽久,為什麽這會兒突然又開啟了?”


    嚴政搖搖頭道:“這個我又怎麽知道,不過聽說,山水有靈,福地的開啟,往往預示著有傑出人才出現。”


    “哦,是這樣麽。”江雲免不了一陣遐想,隨即又拋開,問了一個關心的問題,道,“不知這進入福地山中參悟,可有什麽條件?但凡我讀書士子,都可以入山參悟麽。”


    嚴政聽了,不覺苦笑了一聲,江雲這才發覺對方神色的不對,問道:“嚴兄怎麽了?這白鹿山福地開啟,不是一件大好事麽”


    嚴政搖搖頭,歎氣道:“沉寂數百年的白鹿山福地開啟,確實是一件大好事,不過對於我等,隻怕沒多少關係了。”說著又是神色沮喪,極為的不甘心。


    江雲便問道:“此話怎講?莫非進入這福地山中參悟,有嚴苛的條件限製?”


    嚴政點了點頭,道:“不錯,若是沒有條件限製,這江左西道的讀書人何止萬千,豈不是一下子都要湧過來,把一個好端端的山明水秀的福地給糟蹋了。”


    江雲想想也是,便又問道:“不知進入這福地山中參悟,可有什麽條件限製?”


    嚴政便給他解說起來道:“首要條件,便是這年齡和功名的限製了,要進入福地中,起碼要有童生功名,其他未得功名之人是不得進入的了,另外要的都是年輕才子,秀才二十五歲以下,童生二十歲以下。”


    江雲一聽,這條件也不算太苛刻,自己就符合,對方也符合,當即就道:“這不是很好麽,我等都有進入福地山中的機會了。”


    嚴政白了他一眼,道:“這隻是前提必要條件,另外還有的條件是,要進入福地的年輕士子,還必須是科舉上的佼佼者,縣試案首,府試前十,院試前五十名,至少要有其中之一的資曆,才有進入其中的資格。”


    江雲一聽,頓時就心下涼了半截,他是縣試榜尾,府試也是榜尾,院試還未考,這麽說來,他是沒有這個進入其中的資格的了。


    以前他對於縣試,府試的名次都不在乎,隻要能夠上榜就行,現在發覺,這名次還是很有作用的啊。


    他沒有這個進入的資格,嚴政同樣沒有,他縣試,府試的名次都隻是一般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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