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還在眼巴巴的等著答案,看到滿堂的年輕士子,卻沒一個人說話,當即就催促起來道:“你們誰知道了答案,快說出來啊,何必謙虛。”


    這話說的,眾年輕士子麵麵相覷,一個個更是麵上無顏,心說這真不是謙虛,而是真的不知道啊。


    “在下孤陋寡聞,對此句確實沒有聽聞,不知其來曆出處,倒是想要請教一下彩雲姑娘?”有人倒也光棍,索性詢問起對方來了。


    彩雲見了,不由無語,心說我若是知道,還需要來問你們麽。看著滿堂的年輕士子們一個個都啞口無言,心中明白,看來這個答案是問不出來了,跺了跺腳,就轉身徑自上樓去了。


    大廳中的眾年輕士子們一個個都神色羞慚,麵上無顏,先前的投壺,全軍覆沒,無一人投中,現在一道小小丫鬟出的題目,竟然也難住了他們,答不出來,這讓他們這些自詡的江左才子情何以堪,這次可真是顏麵大失了。


    彩雲迴到樓上,見到佟菱玉正跟雍覃夫人告辭下樓去了,她心中猜測,夫人找佟掌櫃,是不是就是要驅逐那個迂腐書呆下船去了,那她剛才虛言恫嚇對方,倒也沒做錯了。


    她上前向雍覃夫人複命,又說起剛才樓下諸人都說不出那句昔我往矣來曆出處的事。


    “那麽多青年才俊,竟也不知這句昔我往矣的出處來曆,看來那個迂腐書呆也不是太笨,不知從哪裏抄襲的這麽偏僻孤陋的文字。”她嘟囔說道。


    雍覃夫人道:“隻有以後請教一些博學鴻儒了。”


    崔清妍這時手中捏著那張“昔我往矣”符箋,輕聲說道:“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在文廟,以文祭之禮驗證。”


    雍覃夫人聽得一怔,她明白對方說的意思,此句“昔我往矣”才情絕世,若是拿到文廟焚燒以祭,文廟有靈,大有可能有所征兆。不過這依舊是無法驗證出這句“昔我往矣”來曆出處的,隻能證明它是否是抄襲之言,還是新句,若隻是一張抄襲之言的符箋,文廟之靈是不會有反應的。


    她神色一動,道:“清妍,你的意思,是認為這句‘昔我往矣’有可能是那人所作,並不是抄襲之言?”


    崔清妍道:“既然這麽多年輕才俊都不知其來曆出處,也許真有這種可能呢。”


    雍覃夫人大不以為然,道:“眾人不知道,這隻是因為此句出處十分偏僻不顯眼罷了,世上之書,所流傳文字,何止千萬卷,我等生而有涯,又豈能盡知。我們不知道並不奇怪,我想應該有博學鴻儒知道的。”


    “是了,在青陵府就有一位經學大師鄭通,二品學士修為,名震江左,這次去了府城,不妨就請教一下這位大儒。”


    崔清妍秀眸閃動幾下,倒是沒有說什麽了。


    佟菱玉此刻心中也很疑惑,剛才雍覃夫人找她問話,而問的也沒有別的,隻是關於江雲的事情,可惜她除了知道對方寫了一本西廂記,其它的基本也是一無所知,雍覃夫人從她這裏,除了證實先前陳明宇述說的那些“趣聞”,也沒有其它的東西了。


    她原本還擔心,雍覃夫人會因此遷怒於她,畢竟江雲就是她帶上船的,不過雍覃夫人卻似乎並沒有什麽責怪的意思,對她的態度依舊和氣,並沒有什麽變化,這讓她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雍覃夫人對江雲的態度,特地找她詢問對方的事情,表現出一些關注,這可是很少見的事情,她本以為,對方會當場發作,甚至提出把江雲驅逐下船的要求,但這些都沒有發生。


    她隻是隱隱聽出,好像那位江公子在符箋上抄襲的聖人之言,連雍覃夫人她們也不知道其來曆出處?若是這樣,那位江公子倒也不是太笨,抄也抄的足夠有水平啊。


    她現在也認定,江雲剛才就是在符箋上抄襲了聖人之言,這才得以投壺中的的,這也怪不得她,隻能說先前江雲實在太臭名昭著了,在知道這位江公子就是此前在縣中名聲大噪的東風吹兄之後,她也不會有什麽好的印象了。


    當她迴到後艙,就看到江雲正在收拾行禮包袱,上前去一問,原來對方是準備下船。


    這下她更是認定對方心虛,知道“惡行敗露”,在這裏待不下去了。不過她並沒有勸阻什麽,現在她也捉摸不定雍覃夫人對對方的態度,對方既然要主動下船,她也正好順水推舟,隨對方去了。


    不過看來那侍女彩雲的話,隻是虛言恫嚇罷了,這大船一路順流而下,並沒有再在途中停泊靠岸,江雲也沒這個下船的機會了。


    直到日暮黃昏時分,前麵遠遠的出現一個巍峨城郭的輪廓,那正是青陵城,府城已經到了。


    在青陵城城西十裏的城關白沙鎮,清江在此匯入蒼江,大船緩緩在鎮上一處碼頭靠岸,停泊下來。


    船停泊靠穩之後,雍覃夫人,崔清妍等一行人先下船,之後是那些年輕士子下船,最後才輪到佟菱玉,江雲以及山人居士野老這些人。


    在碼頭上,有萬卷書齋的掌櫃,以及一些本地士紳名流在等候迎接。


    江雲下了船,轉頭四顧,前麵遠遠的一座佇立於一處江渚之上,籠罩在蒼茫水色暮靄中的高樓吸引了他的注意,心中一動,這座高樓位於青陵城城外江畔,巍峨不凡,十有八,九就是有名的江南四大名樓之一的“天一閣”了。


    “這不是佟掌櫃麽!各位山人居士野老!”一道聲音響起,一行人從旁邊走了過來,朝著佟菱玉等人行禮打招唿。


    佟菱玉聞言迴頭,看到來人,便含笑行禮道:“原來是戴掌櫃,幸會,幸會!”


    這戴掌櫃是雪月齋的掌櫃,這雪月齋跟脂硯齋一樣,都是以經營風花雪月,才子佳人這類雜書為主的書齋。


    那戴掌櫃嗬嗬一笑,道:“我來給諸位介紹一下。”


    他首先指著身旁一位神色略有些清冷倨傲的中年文士說道:“這位就是柳橋居士了!”


    “啊,原來這位仁兄就是大名鼎鼎的柳橋居士麽!”


    “可是寫出十二樓的柳橋居士,幸會,幸會!”


    “久仰柳橋居士的大名,今日一見,甚慰平生!”


    佟菱玉這邊,聽聞對方的名字之後,抱石山人,梅河居士,雲中子,司馬青台,空穀野老等人紛紛上前來行禮相見,場麵一時熱鬧不可開交。


    “這位年輕小哥是誰?”一陣寒暄介紹之後,那戴掌櫃注意到旁邊的江雲,不由就出聲問道。對方跟佟菱玉等人一起,應該也是脂硯齋的山人,但看這年紀輕輕,也不大像啊。


    佟菱玉便介紹道:“這位江公子,便是西廂記的作者江上釣叟。”


    “啊,他就是那位江上釣叟?”戴掌櫃隨行的人中,就有人驚訝出聲


    西廂記如今在書坊間風頭正勁,這些人自然都聽聞知曉,對這位剛剛冒出來的江上釣叟也十分好奇,在眾人意料中,這應該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叟,但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這般年輕,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這些人看過來的目光中都充滿了懷疑。


    “江公子確實就是西廂記的作者江上釣叟。”佟菱玉隻得再次解釋。


    在確定之後,這些人神色都帶著幾絲古怪,沒想到如今風頭正勁的西廂記的作者,竟然是這麽一位年輕小子,想到對方的筆名,又情不自禁的腹誹,心說你這麽一個翩翩少年郎,起什麽筆名不好,偏要取這麽一個江上釣叟的名字,這不是故意搗亂麽。


    “江公子,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雪月齋的戴掌櫃,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柳橋居士,十二樓的作者,這位是……”


    佟菱玉給江雲介紹起來,但江雲卻心不在焉,隻是敷衍幾句。


    戴掌櫃倒沒什麽,依舊客氣的寒暄,但柳橋居士那些人臉色就不好看了,以為對方年輕氣傲,在這裏擺譜。


    “那本西廂記我也翻看過幾頁,不過爾爾罷了,純屬一篇名過其實之作!”戴掌櫃那邊,就有人輕蔑的出言挑釁。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貶斥詆毀,隻差把西廂記說的一無是處了。


    抱石山人,雲中子那些人見了,也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著,樂於見到江雲出醜,先前的投壺,江雲竟然無恥的抄襲聖人之言,已是聲名掃地,成了大家的笑柄,現在他們也頗有恥與之為伍之感。何況他們覺得,這人已經把雍覃夫人得罪慘了,還是離對方遠點為好,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似乎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戴掌櫃輕咳幾聲,岔開話題,注意到停泊岸邊的大樓船,又朝著不遠處雍覃夫人一行人望去,神色狐疑的問道:“不知那位夫人是……”


    他猜知對方身份不凡,卻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來曆。


    佟菱玉倒是如實相告道:“那位就是萬卷書齋在江左西道的大掌櫃雍覃夫人,我等這次就是搭了夫人的順風船前來府城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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