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用餐時分,但三樓上食客卻不多,不過寥寥四五人而已,相對於下麵兩層喧囂嘈雜的環境,這裏顯得清靜許多,這也可以理解,這三樓的消費,走的就是高端路線,招待的是那些文人雅客。


    嚴政上樓之後,掃了一眼整個三樓大廳,便招唿周世民,江雲兩人,找了一個空著的桌位就要坐下。


    周世民此刻也認命了,看到旁邊一個臨窗的桌位還空著,就走了過去,說道:“這裏不錯,就坐這裏吧。”


    他選擇的地方確實不錯,位置極佳,臨著江邊窗戶,視野開闊,靜坐席上,就能把外麵大部分的水色山光盡收眼底。


    注意到他的動作,旁邊的酒樓小廝忙走了過去,攔住他道:“這位公子,這個桌位已經被人預先訂下了,還請見諒。”


    周世民聽得一怔,若是以前,他或許不會多計較,但現在他心裏正不痛快,心說好不容易來這三樓吃一頓,難道連找一個好位置坐下吃都不成,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當即就叱喝道:“什麽預先訂下了,凡事總要講個先來後到,他人沒來,為什麽非要占著這個位置不可?我看這裏別的空位多的是,等他來了,隨便找個空桌就是了,這裏,本公子坐定了!”


    他這一番疾言厲色的嗬斥,把酒樓小廝給震住了,露出為難之色。


    對方一看就是鎮子旁邊清河書院的學生,清河書院的學生不是他這樣一個酒樓小廝得罪得起的,清河書院在本縣是數一數二的大書院,薈萃了這附近十裏八鄉的出類拔萃的讀書種子,每年都要出好些個童生,秀才,最近名聲更是有向外傳播的趨勢,吸引了不少外縣的學子慕名前來就讀。


    雖然不見得裏麵的學生個個都有童生,秀才的份,但萬一眼前這個學生以後進學高中,飛黃騰達了呢,若是迴來報複,他這麽一個小小的酒樓小廝如何受得起。


    不過,眼前這個席位確實已經被人預訂了,那個預訂席位的人,是這裏的常客,特別是看起來,也是一個地位身份不凡,得罪不起的人物,若是把席位讓給眼前這幾個書院學生,不僅失信於人,而且還不知會生出什麽事端。


    酒店小廝在這裏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嚴政走了過來,一把拉過周世民,說道:“世民,何必讓酒樓夥計為難,既然這個席位已經被人預訂,我們就找個別的席位就是了。”


    周世民還要再說,卻被嚴政連拉帶拽給拉到了鄰桌,坐了下來,嚴政又招唿江雲落座,又去吩咐酒樓小廝上菜。


    周世民見狀,不好再爭執,隻得作罷了,隻是心中有些狐疑,覺得嚴政今天的行為有些不對勁,自己這個死黨以前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人。


    按說那個靠著江邊窗戶的極佳位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剛剛嚴政上來,那個極佳的席位不要,反而挑了這個鄰近的席位,仿佛事先知道那裏被人預訂了似的。


    心裏頭存了一絲疑惑,不過他並沒有多問。


    江雲在一旁默默待著,見到這兩人是要來真的,當真要在這清風樓三樓吃酒,他能說什麽,隻能客隨主便了。


    他正要隨便找個座位坐下,這時嚴政拉著他,指著座上的主位道:“平川,這次是為你慶賀而來,你應該坐了這個主位才是。”


    江雲不上這個當,推辭道:“今天是嚴兄做東,小弟豈能喧賓奪主,這個主位自然是嚴兄的。”


    說完徑直就在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嚴政見狀,也沒再說什麽了,就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周世民心裏頭越是發毛起來,抬頭看了看江雲,又看了看嚴政,心說這兩人今天是杠上了,這個書呆子不知怎麽了,今番看來是鐵了心不會買賬了,不知嚴兄又有什麽辦法,不知最後到底如何收場。


    “小二,你們這裏有什麽好的酒菜。”嚴政落座之後,朝著酒樓小廝問道。


    當即從酒樓小廝口中,開始麻溜的倒出一道道菜名,這些菜名他每天都不知道要背上多少遍,早就說得滑溜無比。


    聽了幾道菜名之後,嚴政不耐煩的就止住了對方,隨便點了兩道小菜,又示意周世民點菜,周世民會意,當即也點了兩三道小菜,都是土豆絲,涼拌黃瓜,青菜蘿卜這樣的家常小菜。


    “好了,就這些,趕緊去上菜,別讓我們久等,是了,先端一盤糖炒花生米上來!”


    周世民揮揮手,示意酒樓小廝快去,直接把座上的江雲給無視了,連點菜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酒樓小廝心中暗自鄙夷了一下,到這三樓雅座來,就這點小菜?還以為是什麽大主顧呢。


    “這位公子,本店沒有糖炒花生米這道菜。”他故意刁難道,其實糖炒花生米這道菜,他們酒樓是有的,不過那是一樓大廳的菜單,這三樓嗎,可就不登大雅之堂了。


    “沒有嗎,那就不用上了!”周世民揮揮手,一副好說話的樣子。


    “幾位要什麽酒?”酒樓小廝又多問了一句。


    周世民聽了,不滿的瞪了對方一眼,似乎是怪對方多嘴。


    嚴政已經看到酒店小廝眼中流露出的鄙夷了,豈能在小廝麵前示弱?他沉聲道:“這個倒是忘了,既登高樓,豈能無酒,聽說你們這裏清江酒不錯,就來一壇。”


    “好的!”酒樓小廝應了一聲,在小本本上記下。


    “好了,快去吧!”周世民心裏已經把這個酒樓小廝給記上了,要不是對方多嘴,這一壇清江酒本是可以省下的,光隻這壇清江酒,就抵得上他們點的那幾道小菜了。


    酒樓小廝卻沒有立即離去,很沒眼色的轉向旁邊在座的江雲,問道:“這位公子,你需要點什麽。”


    “嚴兄,周兄兩位兄台已經點好了,我就不用再點了。”江雲推脫道。


    嚴政,周世民兩人已經把這個酒樓小廝給徹底記恨上了,不過這個時候,想裝糊塗也不成了,嚴政正色道:“平川,你可是今天酒席的主角,怎麽能不點菜,一定要點的,否則就是不給為兄麵子。”


    江雲本就是隨口假意推辭,見到對方竟然這麽上道,他就不客氣了,就問酒樓小廝道:“你們酒樓有什麽有名的招牌菜?”


    酒樓小廝理所當然的道:“要說本店最有名的招牌菜,那自然就是鱸魚膾了!”


    江雲點點頭,道:“那就來一盤鱸魚膾,魚要新鮮的。”


    “好咧!”酒樓小廝神色一喜,在小本本上記下了,又保證道,“這位公子你就盡管放心,本店的金字招牌可不是吹的,保證是從這清江河裏抓上來的新鮮鱸魚!”


    說罷之後,又問道:“這位公子還要點什麽?”


    江雲扭頭,掃了嚴政,周世民兩人一眼,兩人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那目光仿佛要殺人一般,不過要殺的對象不是江雲,而是那個酒樓小廝,要不是酒樓小廝一再多嘴,怎麽會出現這麽多事,又是清江酒,又是鱸魚膾的。


    為了酒樓小廝的小命著想,江雲也就沒有再點了,揮揮手道:“好了,就這樣了。”


    酒樓小廝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噔噔噔的下樓去了。


    酒樓小廝走後,一時興起,江雲隨口高聲吟出一首詩道:“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裏。”


    這時正有一人從樓下拾級而上,聽到江雲的吟詩,不由駐足了一下,露出幾絲若有所思之色。


    “好詩,好詩!平川的詩才果真是長進了。”雖然心情正不佳,嚴政,周世民兩人聽到江雲的吟詩,還是捧場的讚了幾句。


    江雲道:“由此可見,這鱸魚的美味,定然是不錯的,否則也不會有人出沒風波而取之,今天倒是要好好嚐嚐了。”


    周世民時時不忘給對方挖坑,附和道:“平川說的是,小弟今天能品嚐到這鱸魚膾的美味,全是沾了平川的光了。”


    江雲擺手道;“世民何出此言,今天是嚴兄做東,你我今日能夠品嚐到這鱸魚膾的美味,全是沾了嚴兄的光啊。”


    “那是,那是。”周世民皮笑肉不笑的敷衍應答著。


    嚴政此刻卻沒有吭聲,目光看向了樓梯口,眉宇間陡然掠過一抹喜色,此刻正有一人,從樓下施施然走了上來。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江雲和周世民兩人也看到了來人。


    這是一位年約十五六歲的翩翩少年,麵如冠玉,唇紅齒白,那皮膚嬌嫩的仿佛掐的出水來,一雙黑漆的眼眸靈動之極,仿佛就如夜空裏的星辰。


    整個人都充滿了清靈俊秀之氣,仿佛就是水中的精靈。


    兩人看得都不禁愣了一愣。


    那清靈俊秀少年走上來之後,朝著江雲他們這桌隨意瞥了一眼,沒怎麽理會,又旁若無人的徑直走到了他們旁邊的空桌上坐了下來,正是先前周世民屬意的那個靠著江邊窗戶,位置極佳的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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