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請客?聽了他這番話,不僅江雲露出懷疑之色,就是一旁的周世民,也覺得十分意外,狐疑的瞥了對方一眼,不知對方的用意。


    “走吧,去鎮上的清風樓,不醉不休!”嚴政揮一揮手,當先轉身就走。


    周世民一個箭步追上前去,拉住對方低聲道:“嚴兄,你說的可是真的……”


    嚴政攔住他,示意他不要多說,迴頭看到江雲站著那裏沒有動身,就催促道:“平川,還愣著做什麽,快走。”


    江雲不知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對方此刻的表現,跟他印象中可大不相同,在他記憶裏,對方還從來沒有這般大方過,主動請客的情形出現。


    兩人的家境,他也知曉了,他雖然也不是什麽土豪富紳,但也算一個鄉間小地主,家中好歹還有上百畝良田,但眼前兩人,卻是真正的貧寒學子,十分節儉,聽說兩人平時在學院都是吃鹹菜,喝稀粥度日,也正是因為此,找著機會就要宰上他一頓。


    現在對方突然一反常態,要請他清風樓吃酒,難怪讓他感覺十分不對勁,懷疑裏麵是不是有什麽坑等著他跳了。


    但他轉念一想,反正現在他囊中空空如也,也不怕了什麽,對方宰了他那麽多道,雖然宰的不是真正現在的他,但也總該替原來的那個冤大頭出口氣,收迴一點利息才是。


    想到這裏,他就欣然邁步跟了上去,拱拱手說道:“這次嚴兄做東,小弟就叨擾了,一定一醉方休。”


    嚴政臉皮抽搐了一下,他剛才這一招,未必不是一個激將計,原本還期待對方礙於麵子,主動把這請客的事攬過去,以前他這一招也沒少使,幾乎是百用百靈,但沒想到,今天這次徹底失算了,對方順水推舟,一點也不客氣的就答應了。


    現在勢成騎虎,他也不能再改口反悔了,反正他還留有後招,當即就揮揮手,道:“這就對了,憑我等的交情,請這一席酒,替平川好好慶賀一番,也是理所當然的,走吧。”


    當下一行三人,出了書院大門,一路下了山,徑直就往清河鎮上而來。


    清河鎮位於水陸要衝,頗是繁華,鎮上東邊,有清江蜿蜒而過,沙河在此交匯,注入清江,周邊土地富饒,沃野千裏,堪稱魚米之鄉。


    鎮上頗有幾家大酒樓,其中清風樓離得最近,佇立清江邊,平時清河書院的人是酒樓的常客,時不時的唿朋喚友,到這裏附庸風雅,吟風頌月,順便打打牙祭。


    江雲也沒其它想法,隻是一路跟在後頭,往鎮上而來,他倒要看看,對方到底耍的是什麽把戲,是不是真的要請客一場。


    周世民此刻也是悶頭葫蘆,跟在後麵,這時看到旁邊的一處小酒樓,就想替嚴政省錢,拉住對方道:“嚴兄,我看這裏不錯,這家酒樓的自釀黃酒味道醇厚綿長,足可一醉。”


    嚴政腳步卻沒有停留,說道:“說了去清風樓,就去清風樓,這裏的自釀黃酒,又怎比得上清風樓的清江酒清冽芳香?”


    見他執意要去清風樓,周世民也沒轍了,隻得隨對方了,悶著頭跟在後麵,心裏也不知對方到底搞什麽名堂。


    清風樓位於清江之畔,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清江酒,鱸魚膾是那裏的招牌菜,一邊品嚐美酒佳肴,一邊憑欄遠眺,清江水就在腳下滾滾流過,觀覽周遭山水勝景,頗有一番人在畫圖中的意趣,因此十分吸引一些附庸風雅之客,更受到旁邊清江書院的學子們歡迎。


    當然在這裏消費,價格也不菲,基本走的就是高端路線。剛才周世民和嚴政兩人攛掇江雲來這裏吃酒,就是抱著狠狠宰對方一頓的念頭。


    三人進了鎮子,沿著河堤道一路前行。清澈浩蕩的清江水在他們身旁滾滾流過,水麵上各種大小船舶往來穿梭,堤岸楊柳青青,行人客商,販夫走卒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十分熱鬧。


    走不多時,前麵就出現了一座三層的高樓,佇立於清江之畔,樓前立著一個旗杆,迎風飄舞,正是三人此行要去的目的地清風樓。


    這座清風樓矗立清江河畔,年代還不短,百年來不知接待了多少南來北往的文人雅士,遷客騷人,其中不乏一些有名之人,在這裏留下書畫墨寶,因此在當地頗有一些名氣。


    三人一路來到酒樓大門前,邁步走了進去,有酒樓的小廝迎上前來,看到三人書院學子的裝束,笑吟吟的打躬作揖,殷勤的招唿道:“三位樓上請。”


    此刻正是用飯的時間,這一樓大廳中已經坐了五六成的酒客了,從這些酒客的裝束看,大部分都是販夫走卒,往來行腳客商。


    嚴政正要隨著酒樓小廝登梯上樓,這時周世民又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嚴兄,我看就在這一樓大廳裏吃酒就好,這裏地方又寬敞,又熱鬧。”


    嚴政白了他一眼,道:“我輩讀書之人,豈能跟這些販夫走卒混雜共處,豈不有辱斯文。”說著就甩開對方,拾梯而上。


    周世民見狀,沒奈何也隻得跟在了後麵,江雲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跟著上了樓。


    來到酒樓二層,這裏的酒客比起一樓大廳少了許多,環境也更加清幽雅致許多,酒樓小廝停住腳步,伸手示意,讓三人找好座位落座。


    嚴政卻沒有邁步的意思,朝著樓梯怒了努嘴,道:“繼續前頭帶路。”


    酒樓小廝頓時又笑吟吟的打躬作揖,殷勤招唿道:“好,三位樓上請!”


    這清風樓一共有三層,一樓大廳接待的顧客多是普通販夫走卒,來往行商,二樓更清幽雅靜,環境更好,接待的則是有些身份地位的雅客了,當然消費也高了不少,這也是清江書院學子唿朋喚友,來此多選擇的地方。


    而第三層裝飾更精細奢華,美輪美奐,接待的就是大有身份地位的貴客了,當然消費也更加高昂,普通的酒客根本不會到這裏來。


    當然了,若是能夠交得起酒錢,普通販夫走卒要到三樓來吃酒,酒樓當然也不會攔著。


    現在看嚴政的意思,竟是要到三樓去吃酒,這無疑讓酒樓小廝當作了貴客看待,態度更加的殷勤熱情了。


    看到嚴政要上三樓,這下周世民臉色真的變了。即使先前攛掇江雲請客,他最多也是存了到這二樓吃一頓就足矣的念頭,不想涸澤而漁,把對方宰得太狠。


    而現在,嚴政明明已經申明,這次是他做東請客,卻鬼使神差的要去三樓吃酒,這不是自尋死路的行為麽,他此刻不禁懷疑,對方是不是腦子一時糊塗了,還以為是江雲請客呢。


    他覺得有必要再提醒對方一番,讓對方清醒一下,當即忙一把拉住對方,湊過頭去咬著對方耳朵急聲道:“嚴兄,你瘋了,這次是你請客……”


    嚴政道:“我知道,怎麽了?”


    周世民又急聲道:“那你還要上三樓?”


    嚴政掃了旁邊的江雲一眼,故意大聲道:“平川出名了,這樣的大好事,當然要隆重一點,自然要上三樓吃酒慶賀。”


    說罷他又朝江雲道:“平川,別理他,世民這個人,就是有點小氣拮據,氣度不夠。”


    周世民不由一陣無語,心道我可是為你的錢袋著想,你還不領情。


    江雲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麽,嚴政轉身就邁步登樓,江雲也跟著上樓,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之狀,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囊中空空,你能奈我何。


    周世民見狀,也無可奈何了,搖了搖頭隻得跟在了後麵。


    上了三樓,果然見這裏裝飾,景物又都煥然一新,大有不同。站在這高樓上,放目遠眺,四處山水風光盡收眼底,美不勝收,清風徐來,衣袂飄拂,讓人不禁有飄飄然羽化登仙,心曠神怡之感。


    果然這三樓就有三樓的好處,不是下麵一樓大廳和二樓能夠比擬的,當然一分錢一分貨,這裏的消費自然要水漲船高,不會低了,不知這三樓的消費到底如何,三人以前都沒有來過,心裏自然沒有底。


    想到這裏,即使麵對眼前山水美景風光,有人也高興不起來了。嚴政還能勉強保持幾分鎮定,而周世民則是已經麵色發白,誠惶誠恐,坐立不安了。


    按說這次嚴政明說了,是他做東請客,跟他周世民也沒有關係,但兩人畢竟是“患難死黨”,彼此也知根知底,以兩人的家境,這清風樓都不是他們能夠常來的,更別說這三樓的貴賓席了。


    雖然嚴政進學考取童生之後,境況有所改變,但這次的消費,隻怕也是要讓他狠狠大出一次血了。


    在這裏吃一頓,不知能夠抵得上多少個饃饃啊,想起在書院每餐的鹹菜稀飯饅頭,周世民就感到心痛,為了嚴政,也為了他自己。


    也許嚴兄早有安排,今天這頓餐的費用,最後終究還是要著落在那個書呆子身上。他朝著旁邊的江雲瞥了一眼,心中默念著,這才安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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