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隻好在後院小屋旁搭了個塑料棚,幾根壞木頭,白塑料皮,花條紋麻布袋隨意綁綁紮緊,隻要不漏風,鋪塊木板當床也算個房間,辛家父母就在那裏睡,辛安冬和三姐在小屋睡。 夜深人靜,辛文芳算好賬把錢票塞進餅幹鐵盒裏,然後喜滋滋的陷入睡眠,小屋這邊辛安冬早已唿唿大睡,暈紅的小臉唿吸沉重,顯然是疲憊至極。 辛家龍蝦館打響第一炮,尤其是新出的燒烤出奇的受到了清水縣民們的歡迎,大老爺們買來做下酒菜、給小孩當獎勵零食、拿工資的小青年們消遣娛樂,兄弟談天說地喝啤酒吹牛逼,這些仿佛一瞬間和辛家龍蝦館扯上莫大關係。 龍蝦館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讓兩邊街道開飯館的老板眼紅不已,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燒烤沒什麽稀奇的,關鍵是那調味料,辛安冬故意放出的秘製醬料噱頭才是為龍蝦館贏來這麽多顧客的秘訣。 龍蝦燒烤店好開,秘製醬料從哪找,偷偷買些迴來讓飯館大師傅研究,大師傅兩眼發直,揪光頭發也想不出幾種調味料,這叫心心念念偷師的老板們差點嘔出一口血。 “冬子,前街的王老板又派他家那個卷毛老婆來買燒烤了,一準想偷師我家醬料配方,還有對麵的李老板也是,每天指使人來買燒烤,你說這些人怎麽這麽不要臉,黑心肝的專想偷別人家手藝?!”三姐跟辛安冬小聲抱怨。 這事辛安冬看在眼裏,覺得沒什麽,笑著安慰憤懣不滿的三姐,“三姐,這沒什麽可氣的,他們來買燒烤是讓咱家掙錢,真有本事那醬料配方給他們嚐出來也沒什麽稀奇,以後總歸有其他家也開燒烤店,咱別跟他們這種隻會追在身後撿剩的人一般計較。” “可是……”咱家生意好靠的就是配方,要是被其他家學走哪能再有這麽好的生意。 不想讓三姐鑽進死胡同,辛安冬背起書包,“別可是了,咱還要去上學,三姐你腿腳不好,以後店裏的活少做點,等過段時間我就跟媽商量一下找個服務員,不然就憑咱家這點人手幹下去,媽的身體準得累垮。” “招服務員要不少錢吧。” 兩人一邊去學校一邊說。 “沒事,人手多了掙錢更快,服務員的那點工錢不算什麽。” “小弟,你咱那麽厲害,三姐現在最佩服的人你算第二。”辛安秋被說通了,興奮道。 辛安冬故作不滿,“誰搶了我的第一?” “蔣書記啊,我覺得他最厲害,什麽事到他那很快能解決,他是我第一佩服的人。”辛安秋迴答道,臉頰有些微紅。 正好撞見的辛安冬眸光一閃不再說話,心裏頭卻第一次對蔣書記那張俊臉生出怨憤,張那麽好看做什麽,不僅把他的心勾走,把他三姐的春心也攪亂了。 此時被念叨的蔣玄宗正在一個貧困村視察,田埂上坑坑窪窪,蔣書記隨著前麵老實巴交的袁村長沿著田埂慢慢走,一邊聽袁村長講村裏村民的一些情況。 剛踏上實地,趙崇明還未鬆口氣,便聽到不遠處婦女尖利惡毒的罵聲。‘賤貨’、‘賠錢貨’、‘吃白飯’、‘小娘養的’、‘死丫頭’這些字眼層出不窮,伴隨著年輕姑娘撕心裂肺的抽泣聲,引得蔣玄宗眉頭緊皺。 袁村長瞄了前麵一眼,頭上的冷汗快要冒出來,他暗罵徐二娘這個老貨專跟他作對,不知道今天縣裏領導來檢查還是故意在他頭上拉屎,竟然把家醜鬧到縣裏書記眼前。 蔣書記不愛說話,趙崇明身為他的下屬兼助理角色的人立刻發揮作用,他橫眉冷目,厲聲問,“吵吵鬧鬧的,前麵怎麽迴事?” “那個,”袁村長白了臉,擦掉臉上的汗,苦著臉說,“那個老婦叫徐二娘,是我們村有名的潑婦,早年死了男人隻留下三個兒子,人是兇悍了些但本事不小,倒是把三個兒子全部拉扯大,但她家裏窮,村裏的正經姑娘不願嫁給她兒子做老婆,她就……” 說到這,袁村長心虛的不敢看蔣玄宗的眼。 蔣玄宗嘴角向下一壓,沉聲開口,“就什麽?” 當官的氣勢就是不一樣,哪怕袁村長也算一村之長,但在蔣玄宗這個縣委書記麵前就像小蝦米遇上大鯊魚,被他一問,瞬間全部的膽氣散去,立馬倒豆子一樣誠惶誠恐一五一十將事實真相道來。 “她眼看三個兒子要打光棍,就想出來舊社會買童養媳的一招,我們村的人都以為她癡人做夢,現在光景變好誰家還賣女兒,誰曾想沒過幾天,徐二娘真從隔壁村帶迴來一個怯生生小姑娘!” 趙崇明大驚,未等蔣玄宗開口,不可置信道,“竟真有人賣女兒?”給人做童養媳可不就是賣女兒,而且看那老婦人動手狠辣,想也知道女孩在她家肯定時常非打即罵,女孩的家人怎麽舍得? 這無異於買賣人口的違法行徑,蔣玄宗的臉徹底冷下。第三十一章 皮開肉綻 百貨商場裏,佟正浩朝著身後的辛安冬招手,兩人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跟在前麵一對年輕男女身後。 “冬子,別愣著,快過來,跟在我後麵別掉隊。”佟正浩壓低了興奮的聲音,兩隻眼睛賊亮。 穿灰色上衣戴眼鏡一副高瘦斯文樣的青年是辛安冬他們班主任蘭明渠,也就是佟正浩深惡痛絕世上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他身邊穿著鵝黃色毛呢連衣裙低著頭羞答答走路的女人他們不認識,但看那架勢能猜出幾分。 今天是周六,本來辛安冬在龍蝦館幫忙,誰知道上了個廁所的佟正浩神秘兮兮的拉住他往外跑,他一開始還有些莫名其妙,等看到蘭明渠立刻明悟。 隻是沒想到佟正浩這次這麽沒有下限,竟然拉他一起搞跟蹤。 佟正浩拉著辛安冬躲在一個貨架後麵,兩隻眼睛如探照燈一般掃射在前麵逛商場的男女身上,看到蘭明渠低頭跟那女的說話,嘲諷的對辛安冬低笑道,“我還以為這臭水溝多能耐呢,還不是兩隻眼珠子黏在大姑娘身上摳不出來,大庭廣眾之下沒點羞恥心,還為人師表,我看丟人現眼差不多,切!” 前麵兩人其實很正經,並沒有佟正浩說的那麽惡心黏糊,兩個小年輕之間起碼能再站下一個人,明明講究的很,落在佟正浩嘴裏卻成了某種不幹不淨的關係。 辛安冬提醒他,“人家那是正經的談對象,隻有你閑得慌才會跟在後麵偷窺,讓蘭老師知道,小心他又抽你板子。” “他敢!上次的賬還沒跟他算呢!”上次沒交作業被打板子的事,一直被佟正浩耿耿於懷,這次正巧給他撞見蘭明渠特殊時期,迫不及待用做大的惡意揣測,“我看這兩人不像處對象,你沒見那女的扭腰擺臀嗎,一看就不是正經姑娘,還有臭水溝色眯眯的眼神,搞不好這兩人有鬼,我這是在伸張正義!” “佟正浩你無不無聊,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人郎才女貌般配得很,蘭老師行為舉止沒有半點放浪,倒是你尾隨人家一路跟來行蹤詭異,”蹲在貨架旁腿都麻了,辛安冬有點不耐煩,“我勸你安快離開,不要做這種丟臉的事。” “你說我丟臉?!”佟正浩氣怒的轉頭質問。 他突然發脾氣,嗓門還超級大,一喊出口辛安冬立刻悲壯地捂頭,糟糕。 蘭明渠又不是聾子,這一聲正好被他聽到,詫異的轉身,不偏不倚對上偷摸躲在一旁的辛安冬兩人身上,他擰著眉頭驚叫,“佟正浩?!辛安冬?你們怎麽在這?” 星期六百貨商場的人比較多,這邊發生的事立刻引來周圍人有意無意的側目。 大庭廣眾之下,穿鵝黃連衣裙的女人憤怒的瞪了辛安冬兩人,拉了拉蘭明渠的袖子,小聲說,“我早就發現了,從飯館跟了一路。” “黃小姐說的是真的?你們兩個給我好好講清楚!”蘭明渠突然間羞惱不已,他板著臉,目光落在看似無辜的辛安冬身上,班主任嚴厲的氣場全開,“辛安冬你來說,老師一直以為你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沒想到你和佟正浩一起跟蹤老師,你們偷偷摸摸到底想幹什麽?” 他那種痛心疾首的模樣好似辛安冬兩人犯了何等傷天害理的大事。 “哼!冬子別理他!”佟正浩才不怕蘭明渠,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冷嗤道,“臭水溝你現在知道心虛著急了吧,我告訴你晚了!你發展不正當男女關係,作風有問題,我明天上學就給你寫大字報貼學校,然後在全校師生麵前給你通報批評!” ‘不正當男女關係’在這個時代絕對屬於敏感詞,商場裏看好戲的人頓時將鄙夷的目光投擲在蘭明渠和女人身上,相互議論紛紛。 “怎麽迴事?這兩個看上去像知識分子一樣的男女原來搞不正當男女關係?” “這要在以前是要貼大字報拉上街批鬥的!” “看著人模人樣,沒想到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真是想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