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楚昕律開口:“你以為你這麽做,就可以彌補母親嗎?她這些年受的苦,她的慘死,你覺得可以彌補嗎?”


    楚昕律對他的話似乎並不領情,可是,他的目光卻變得深沉了,雙拳緊握著,心中有一種感覺要跳脫而出,但並不是憤怒。


    楚建亨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無論做什麽都沒有辦法彌補,你母親就死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楚建亨垂下眸子,目光哀傷,臉上也浮上了一層悲哀,“可是我會盡我所能去彌補,就像你曾經那麽傷害季小染,你也知道你無法彌補她了,但是你依然會盡你的所能,不是嗎?”


    驟然之間,楚昕律驚恐的發現,自己跟楚建亨竟然是同一種人。


    他們父子兩個,的確流著相同的血,做的事情都一樣,拚命的傷害自己心愛的女人,最後後悔莫及了,才來做一些事情彌補。


    可是,對對方的傷害,豈能說彌補就能彌補的?


    楚昕律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資格怪楚建亨了,因為自己也是那種人,他對小染的傷害自己沒有辦法彌補了。


    許久,楚昕律沒有再開口,他不知道在說什麽了。


    父子兩個陷入一陣沉默,彼此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從來都沒有像這樣好好交談過,每一次說話都是針鋒相對的,語氣充滿了諷刺,鄙視,互相看不起對方。


    可是這一刻一切都變了,這張照片改變了一切。


    一陣涼風吹來,打散了楚昕律凝固的思維,他幹咳了一聲,迴過神來,說道:“已經很晚了,你還是休息吧,我也迴去了。”


    楚昕律說完之後,轉身要走。


    突然,楚建亨叫住了他:“等一下。”


    楚昕律停下腳步:“還有事嗎?”


    楚建亨將石桌上的照片拿了過來,遞給楚昕律:“這張照片送給你吧。”


    “不用了。”楚昕律說:“你自己留著吧,我有我媽的照片。”


    楚建亨點點頭,“好吧,那我就留著,我也舍不得給你。”


    楚建亨說著,將照片收進了口袋裏,小心翼翼的藏著。


    楚昕律抬起腳,剛要走,突然,楚建亨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楚昕律皺了皺眉頭。


    楚建亨今天晚上怎麽變得這麽婆婆媽媽?


    楚建亨有些猶豫,張了張嘴。


    “你要說什麽?”楚昕律追問。


    楚建亨說:“你不是說你有你媽的照片嗎?應該不止一張吧,如果有,可以送我幾張嗎?”


    楚昕律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出現,他會這麽說,不過很快,他便迴過神來,情緒淡淡的說道:“知道了。”


    他隻是說了這三個字,便走了,不過這三個字已經代表他同意了。


    楚建亨鬆了一口氣,滿意的點點頭。


    楚昕律走了沒多久之後,楚建亨也離開了。


    花園沒那麽冷了。


    ……


    房間。


    楚昕律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看到季小染躺在床上,好像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躺在她身邊,低下身在她臉上吻了一口,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寶貝,晚安。”


    楚昕律躺在他身邊,剛要關燈,忽然,耳邊傳來一道女人細膩的聲音:“別叫寶貝,這麽肉麻。”


    楚昕律微微一怔,原來小染還沒有睡。


    他抱住了她,“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季小染轉過身:“你走了也沒多久,我有點睡不著。”


    季小染很享受這樣睡不著的感覺,之前每天都在昏睡,她都忘了時間是什麽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腦子一點都不清楚。


    楚昕律溫柔的笑了笑,撫摸著她的臉,“想讓我抱抱嗎?”


    季小染點點頭,主動的靠在他懷裏。


    楚昕律緊緊的摟著她,親吻著她的額頭,“睡吧。”


    “可是我睡不著,之前睡的太多了,現在我想多一點時間清醒,不然等下睡著了就來不及了。”


    楚昕律皺了皺眉,季小染的話,讓他有些不太舒服,不過不舒服是因為擔心,“別胡說。”


    “我沒有胡說。”季小染抬起頭,目光有些悲傷:“我得病毒隻解了一半,還有另一半,很快就會發作的,到時候有的睡了。”


    楚昕律目光一厲,突然將她壓在身下,有些惱怒:“別胡說八道,也不會有事的,有我在。”


    “可是明月那邊,你如果不娶她,她不會把解毒劑全給你的。”


    楚昕律心裏隱隱猜到了什麽,他有些惱:“小染,說來說去,你不是擔心你身上的毒,你就是想讓我娶她,對不對?”


    季小染的目光有些哀傷,但是她還是承認了點頭:“沒錯,我想讓你娶她。”


    “你好過分!”楚昕律的目光,布滿了悲傷:“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麽能把你心愛的男人推給別的女人?”


    “昕律,別這樣。”


    季小染伸出手,撫摸他的臉,卻被楚昕律抓住了:“你別碰我。”


    他生氣了,鬆開了季小染,跟她賭氣似的,與她拉開了距離,直接坐在床頭。


    季小染歎了一口氣,看到身旁別扭的男人,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心裏隻有難過,“別這樣,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明月真的很好,如果錯過了,你找不到別的了。”


    “那你呢?如果我娶了她,你怎麽辦?你要離開我嗎?”


    季小染靠在他的肩膀上,說:“我還有孩子呀,兩個孩子夠我依靠了,至於明月,她已經那麽慘了,現在還懷了秦天翰的孩子,太可憐了。”


    “所以你就把我推給她?”他一陣氣惱,胸中的怒火無法宣泄,直接將季小染推開。


    季小染沒注意,被他這麽一推倒在床上。


    突然,身子又被人拉了起來,抱在了懷裏,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耳邊傳來男人愧疚的聲音:“對不起,小染,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剛剛他實在是氣急了,才推了她一下,剛一推,他就後悔了,趕緊將她抱在懷裏,他怎麽能對他的小染動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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