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羅雷拿個木碗,給他倒一些出來的時候,羅雷的眼睛都直了,如同泉水一般清澈、又散發著濃厚酒香味的酒,讓羅雷拿著碗的手都有些抖。若不是紅達此刻正忙著跟著迦南在砍樹,有用我帶來的斧子削木板,我還不敢拿出來。我第一次釀的酒就全部在羅雷不知道的時候進了他的肚子,要是給羅雷知道了,還不心疼死!羅雷看著我手裏的陶罐,又看了看我:“這是……”我笑:“這是給天神的酒。”羅雷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手裏的酒碗微微傾斜,非常慎重地把一部分酒灑向天空,又把另一部分灑向了地麵。這看起來很隨意,可是這樣的儀式,卻正是隨時敬獻天地和天神的儀式,我甚至看得出羅雷的眼睛裏有一絲閃光。我看著他,把手裏的陶罐塞到他手裏:“這是我獻給天神的酒,這才是天神喜歡的酒,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累,隻是因為要做的和要想的事情太多了,並不是因為靈魂的問題。”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直愣愣地看著我:“不是?”我幾乎都要被他逗笑了,完全沒想到自己當初隨口胡謅的謊話也讓他擔心這麽久,世界上還有誰能這麽可愛加有趣呢?這樣有趣的人,到哪裏找第二個呢?所以我把陶罐塞進他懷裏,有用木頭包著麥稈的蓋子蓋好罐子口:“真的不會,雖然我的靈魂有一部分確實已經死了,這就好像我們的頭發一樣,我們每天都會掉一些頭發,但是我們每天又會長出新的頭發來,所以我們頭上的頭發一直都沒有減少。而且因為頭發非常多,所以就算是掉一些,也不見得會怎麽樣。你也知道,我是天神派下來的,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死去?而且過去,我也隻是靠一部分靈魂活著,也照樣活了十多年,如果不是那部分靈魂不想再活下去,他也不會死去。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擔心。”盡管我這樣說,但他還是有些遲疑,又開口問:“真的?”我簡直要被這個囉嗦的老頭子弄得哭笑不得,於是隻好再次對他點頭:“絕對不會,你看,我們還沒有孩子,你不是喜歡孩子,也許有機會,我們就生兩個,要是都留給你,我怕你也帶不好。再說了,我要是不在了,阿瑞他們怎麽辦?你怎麽辦?你都隻會烤肉!還隻會鹽烤肉!阿瑞說他都不想吃,天天吃鹽烤肉,他擔心他會變成鹽熊,雖然我告訴他哥哥是熊,他不是,但是他還是擔心他以後會不會跟哥哥一起變成鹽熊。你說,我怎麽會不留下來?”說到這些的時候,我都幾乎是不好意思。也許是被我這樣的說法逗笑了,羅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所以你不要走……”終於見到了一絲陽光,我當然是忙不迭地點頭:“好好好,絕對不走,話說,你現在可以跟我說說看,你跟迦南又打什麽主意了吧?”聽我這樣說,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非常謹慎地把仔細密封好的酒罐放迴車上,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在悶頭坐著新牛車的遊族,他拉著我走到了一邊:“是這樣,我那時候也覺得,以你來說,估計也不能接受尤溪,我也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太過分了。所以,我就和迦南說,如果你走,那我同意他們跟你一起走。”我簡直被他驚嚇到了:“你不怕他們抓走我?”我本來是想用綁架這個詞,但是想想綁架在這裏好像沒這個說法,於是隻能換成了抓走。不過羅雷顯然是懂了,他搖了搖頭,“別人也許我不放心,但是迦南我還是知道的,”他似乎有些不高興,“他不會抓你的,而且,遊族的人都很佩服你,他們對自己佩服的人都很尊重。”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因為別人佩服我就有些不高興,不過他會因為我不高興我還是覺得自己有種微妙的成就感,於是也笑著扯了扯他的手:“你倒是對他們都放心,不過他們都是很忠誠的人,也都比較耿直,倒是比較好管理。”我這樣的說法,顯然是羅雷也接受的,於是他點點頭:“是啊,所以我拜托迦南,如果你走了,他就帶著遊族人跟上你,等我一起來,我們可以去建立一個新的部落。”也許是提高了新部落的事,他就像是有些遺憾:“翼族已經有上百年了,大祭司當祭司也有二十多年,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他就是祭司了,所以我想,他會想一直做祭司吧?他也不會願意你或者我取代他的地位。對族人來說,安寧的生活最重要,即使我們做了很多,他們也沒有辦法為我們站出來,這也不能怪任何人。隻是,如果要變化,在赫族應該是不容易的。”我早就跟他講過世界的變革,講過文明的發展,也講過社會的進展,說過奴隸製社會,也說過封建製社會,也說過不用翅膀也能飛的時代,甚至說到了幻想中的機甲時代。所以,羅雷多少也明白私有製的合理化和社會的變革,也知道,大祭司的存在對於樹立族長威嚴的阻礙。也知道那些習慣了平靜生活而比其他人更加自私和想要維持這種生活的族人對於變革的接受過程的漫長和可能出現的問題。但要他真正離開他熟悉的人和環境,他還是忍不住地覺得遺憾。本以為氣氛會因此而凝重的時候,羅雷卻很快地抬起頭:“不過沒關係,很快,我們就能建立起一個新的部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我們,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部落,也不會讓我們的部落被別人欺負和占領。”知道他是不想讓他自己的情緒影響到我,我也很是配合的對他點頭:“沒錯,我們一定會的。”其實我對我們要去的地方有些了解,但是我卻沒想到就連要去什麽樣的地方也是羅雷跟迦南討論出來的結果,羅雷甚至知道為什麽要去那樣的地方,那樣的地方究竟占了什麽地利。就連另一輛牛車的牛也是羅雷和迦南一起配合抓,然後由羅雷教迦南給牛上了鼻環的。一時之間,我對羅雷的讚賞又更甚了幾分。因為站著和我說了許久的話,羅雷也覺得不好意思。看看阿瑞已經跑過來問我可不可以去拔野菜,把阿瑞抱起來親了兩口,羅雷也去幫忙做牛車。蒙特、萊伊他們在用腐好的亞麻纖維搓麻繩順帶看東西,阿林和阿蠻帶著阿幸坐在那裏揀我們時不時拿過去的野菜,給它們分門別類,準備晚上或者第二天早上吃。羅納他們又在附近抓小動物了,他們都很乖,也不會亂跑,都在視線範圍內。我則是帶著阿瑞、阿雀和貝羅家的兩個孩子找可以吃的菜。晚飯時,我們居然看到有什麽人趕著一頭背上馱了兩個木條筐子的牛和同樣馱著幾個小筐子的幾隻羊向我們走過來了……第56章 羅烈和古南因為在荒原上,雖然對方看起來人不多,我們所有的雄性還是站起來準備保護我們的雌性和孩子。氣氛一時之間顯得有些緊張。不過很快,羅雷就對迦南揮了揮手。我也認出了對方的那四個人——兩個是行族的、兩個是翼族的,我叫不出名字,但是我都見過。看見我們,他們就像是鬆了一口氣,甚至加快了腳步趕上來,隻是在看見我的時候,又慢了下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是尷尬。我也不說什麽,隻是稍微避開他們的視線,又坐下來繼續吃東西,羅雷就迎上去接待他們。見是本來就認識的人,又看我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大家也都紛紛坐下來吃飯,也沒過多理會。羅雷和他們說完話,本來看起來是想叫他們一起來吃飯,但看樣子他們似乎拒絕了,而是遠遠地坐到一邊的樹下去啃他們帶來的肉幹之類的幹糧。羅雷坐到我身邊的時候,我看了他一眼,看他似乎有些尷尬,就讓羅納和葉加各端兩碗雜煮湯過去。這個我們還是不少的,即使讓他們每個人喝兩碗湯,也不過我們每個人少喝點湯、多吃點烤肉而已。何況我們這幾天的食物也不缺乏,有時候甚至還要喝上一頓留下的湯,小家夥們還會吃的肚子都鼓出來。有時候,我拍拍阿瑞的小肚子,都覺得他似乎吃的太過頭了,很擔心他的肚子會漲破,簡直就像懷抱個小西瓜。雖然葉加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但是看我盯著他,最後也還是跟著羅納起身過去。族人看到我的決定,也不像是有反對的樣子。這大概也算是原始人的大度和善良了。看兩個孩子一人端著兩碗湯朝那邊去,羅雷也在我身邊,把一把像是曬開的樹葉之類東西塞到了我手裏。我看著那過來的四個人似乎是略有推辭才接過羅納他們帶過去的雜煮湯,這才收迴目光,把吃飯的家夥也放下,打開了羅雷塞到我手裏的樹葉。樹葉上畫著的東西雖然不算很好,但是我也看出來那是什麽,那是幾張製陶的圖,從挖土、和泥、陰幹到入窯,雖然不能說很清晰,但是也讓我基本有些明白這裏的窯是怎麽挖的,又怎麽燒製這些做好的陶器。這幾乎應該算是行族不想告訴其他人的特長了。我不知道,古南把這個給我是不是經過了行族其他人的決定,但其實我很感激,雖然這東西也可以在見過幾次之後逐漸摸索,我也見過行族人在附近選土、挖土、製作和陰幹的事,但是用這樣詳細的繪畫來表示的,我其實很想把這個作為文物保存起來。流到幾千年後,這幾張樹葉絕對是保護的文物,雖然畫的不怎麽樣。我把東西給羅雷看看,又給迦南也看了一下,然後就當著正看向我們的那四個人和所有族人的麵,把這幾張樹葉扔進了火裏——並不是為了別的什麽,隻是表明一種態度,對於古南和行族給予的好意,我接受了,但是,我也不會把這個泄露給除了族人之外的其他人。其實看我這樣做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行族的兩個人對我施以注目禮。羅雷還告訴我,這幾個人是聽羅烈和古南的話來把我們家的東西送還給我們的,那頭牛是我們家的第三頭牛,也是羅雷在結親的時候送給我的小牛長大的牛,羅烈說,這是羅雷送給我結親的禮物(相當於聘禮?),他不能收這樣的饋贈,所以他讓人把這些東西還給我。牛背上的那兩個筐子裏,有十來隻野鴨和大雁,那是我們家院子裏養的動物的一半。羅烈說我們家的東西,因為羅雷的決定,一半送給了族裏,這一半是羅雷送給他和老族長的,他決定要還給我們。羊也是我們家自己養的,有兩隻羊背上還背著各放著兩隻火雞的竹筐,其他羊背上則是掛著放了一些陶罐和陶盆的竹筐子,竹筐裏還塞了很多樹葉防止這些器具被碰壞了。火雞是我們家養的,陶罐和陶盆是這次本來打算做給遊族的,因為我們都走了,古南就說送來給我們。所有人聽到這些的時候,都有些驚訝,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了正有些不知所措地蹲在離我們比較遠的樹下等著天亮的那四個人。也許是我們都盯著他們,他們就更顯有些手足無措,簡直就想逃開這裏。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必要,我還是站起身,朝他們走過去。也許是因為看我朝他們走過去,他們就有些緊張,四個人都站了起來,低著頭。我看看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才對他們開口:“謝謝你們,辛苦你們了。”顯然沒料到我要說這個,四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我,下意識地就搖頭了:“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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