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在後山尋找幹枯的蕨草,在原來,枯蕨草很多是用來當柴火,其實枯蕨草還有一個作用,就是保溫保濕。在鄉下,過去家裏發蔥和算的時候,都會在上麵鋪一層枯蕨葉。當然,其實用幹草也行,隻是現在幹草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可以隨手使用的東西。我們不知道這樣的天氣還有多久,也不知道我們準備的幹草會不會不夠,必須要節儉地使用。羅雷非常擔心我到後山去。他總是擔心樹會不會掉下來落到我頭上什麽的。雖然不相信我會這麽倒黴,但是他願意跟著我,我還是很樂意的。正好冬天的大家也並沒有那麽多事情要做,有人幫我背著竹簍,跟在我背後小心地注意我的一舉一動,我還是很受用的。我本來很想發動族裏的人都來收集枯蕨葉。不過,如果我說不出為什麽,或者我的實驗無法成功,我並不像讓大家過多地耗費勞力。所以初步的收集工作還是由我和羅雷在做。至於家裏喂養那些動物的事情,就落到了羅納身上。幸好,做實驗需要的枯蕨葉也不多,收集了幾天,我們就收集了足夠的枯蕨葉。趁著三月初的天氣開始轉晴,雖然地裏的凍土層還是比較厚,也不適合開地播種。我還是煮了幾乎熱水,又把這些熱水放進冷水裏,讓熱水迅速降溫到室溫,把家裏剩下的一部分油菜種子浸泡在這種活性水裏一個晚上之後,把它們種進了我讓羅雷做的木質育苗盤裏。我們做的育苗盤並沒有現代的塑料育苗盤精致好用,隻是一個木盆,上麵加一個小一些的鑽了很多孔的木盤而已。光是為了鑽這些孔,就花了羅雷不少時間。育苗盤做好之後,我現在育苗盤裏鋪了一層在後院裏挖的疏鬆肥土,然後把浸泡好的油菜種子放進育苗盤裏,再上麵又鋪了一層肥土,在下麵那個無孔的大苗盤裏,也是鋪了大約有幾厘米厚的土。光是挖這些肥土,都把羅雷累得夠嗆,因為現在的凍土層還比較厚,我用我們拿做成的那些鋤頭什麽的,很難挖得動,費很大的勁,挖到的也不多是一點點,如果在上麵燒火之後再去挖,雖然挖起來比較容易,不過要耗費很多柴火,也不太現實。所以羅雷幾乎是使出很大的勁才挖出不過夠我們三個苗盤的用土。隻是,我一說我來,羅雷就急忙阻止了我,也讓我比較感動,更希望這個實驗能成功。把經過浸種的油菜種子種進苗盤之後,我又在上麵鋪了一層曬幹的枯蕨葉,然後澆水澆透。每天早上,我第一件事情是看看今天天氣如何,然後在太陽上來、氣溫升高的時候把苗盤搬出去曬太陽。太陽下山以後,也是趕緊迴家把苗盤搬進大廳裏。在三月中旬的時候,凍土層已經明顯變薄了,雖然還沒有草芽冒出來,但是也算可以開始翻地了。不過,這也比去年晚了一個月左右。不知道今年的收成會如何。三月底的時候,我們終於在地裏種上了黃豆。不過很幸運的是,三月中旬的時候,我育苗的那些油菜也發出了芽,借此。我也發動了族人都開始對大麥和小麥進行育苗處理。雖然黃豆和油菜的種植晚了大約一個月左右,不過很幸運的是,大麥和小麥還是趕上了種植時間。隻是這段時間,大家實在累壞了。又要搶種黃豆和油菜,又要給大麥和小麥育種,每個人都恨不得自己可以分出幾個人來。不過能夠把事情都補上,大家還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到三月都沒有草芽冒出來,所以附近幾乎看不到野牛群和野羊群,不知道它們躲到哪裏去了。雖然我們去年還是按照往年的需要儲存的肉類,不過因為我們還有大麥和小麥粉,大家煮麥子糍粑,麥子粥什麽的,也能填飽肚子,倒沒有出現如同往年一樣因為饑餓而私人的事情,甚至,族裏還殺了幾次兔子,每個人分到半隻兔子。在冬天也能吃到新鮮的肉類,即使冬天延長一個月,大家也能吃飽,也讓大家尤為感受到我們會種植和養殖的重要性。二月的時候,我們下遊的水族到我們組裏來借食物,說是他們的儲存已經吃光了,而河水還沒有融化,所以他們來借一些食物,到河水解凍之後,他們願意以雙倍的魚肉來還給我們。雖然我覺得借給他們食物,也不過是養一群不知道是敵是友的家夥。不過鑒於遠親不如近鄰,防止兔子急了還咬人的原則。經過族裏商量,我們還是把我們自己池塘裏養得魚,凡是大一些的都撈出來,讓他們帶迴去了。因為是自己挖的池塘,水並不非常深,冰相對河裏的冰也不是那麽厚。而且我們和水族不同的是,我們並不下水捉魚。羅雷帶著十來個雄性,織了一張大網,來迴收了幾次網,大概也收了有七千斤左右的魚。他們族裏也就七十不到的人,每個人一天平均吃十斤魚,除去骨頭,這也夠他們吃個十來天。而且現在是困難時期,大家節儉一點,估計還能吃到個二十來天。水族人也看到了,我們已經把族裏有的魚都給他們了,也沒有什麽好多說。隻是對於我們自己挖池塘養魚,種植和養殖的事情覺得很驚奇。不過,他們雖然驚奇,也沒有多問什麽。就算他們問,族裏應該也沒什麽人會告訴他們。三月的時候,其實我們都幾乎已經不指望水族會來還我們食物了,而且我們也無所謂。畢竟,他們的主要食物是魚。但是我們的主要食物是肉。就算他們還給我們雙倍的魚,對於我們來說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我們當時借給他們魚,則是雪中送炭。而且三月河水剛解凍,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自己吃不吃得飽,至於他們來還魚,我們也不著急。隻是我們沒想到的是,三月中旬,氣候稍微暖和一些的時候,水族就已經派人來送魚給我們了。雖然是每兩天一次,每次也不多,不過,他們確實是說,他們會按照約定,以兩倍的魚還給我們,並謝謝我們的幫助。雖然族裏大家都認為他們借走的隻是七千斤魚,他們隻要按照借走的量還給我們就好,而且他們的生活比我們更不容易,足以看出族裏大家的善良。不過對我來說,他們還過來雙倍,對我來說也是無所謂的。畢竟,他們借走的是活魚,而現在還過來的是死魚。這是不一樣的。活魚在我們的池塘裏,我們隨時想吃再說,而且也不急於宰殺它們,它們在池塘裏還能繁衍生息。死魚,我們隻能做成魚幹或者直接烤魚吃掉,實際上來說,還是我們更劃不來一些。雖然,我已經打算等天氣更好一些,就再去抓一些魚來放在族裏的池塘裏。充分的準備,無論什麽時候總是有備無患的。但是,對於這樣冷的天氣,已經下水捕魚來活命,並且嚴格遵守約定的水族,我對他們的印象又好了那麽一些。隻是,三月才過去,四月初,我們正在忙著移栽小麥的時候,就看到那個負責押送還給我們的食物的那個水族人狼狽不堪地到了我們的大門前,而這一次,他並沒有帶著背著還給我們的魚的族人,反而一個人衣衫襤褸、神態疲憊而又焦躁……番外一:阿諾不想提的某件事這已經是第幾次同床,就連阿諾自己也不記得。好像是他到這裏沒多久?好像是已經很遙遠。他已經記不清楚了。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這麽自然地住在一起,然後這麽自然地在一起生活著,有這樣的擁抱著入睡,溫暖的,柔和的,讓人沉迷。依稀記得,在這裏的每一個冬天,都是這樣度過,在羅雷的懷裏,溫暖而又平靜,依靠著他給予的溫度,在這樣寒冷卻又匱乏的冬天,度過每一個一想起來就會牙齒都咯咯作響的夜晚。今年的冬天也還是寒冷。不過,從幾天前,阿諾就把那個暖烘烘的大暖爐趕出去了。原因的話,很簡單,意圖不軌!阿諾自己躺著,聽著門外輕輕的敲門聲。會在這個時候敲門的,絕對不是兩個兒子,因為兩個兒子早就吃完晚飯就跟自己說再見,然後躲到房間裏去了,這幾天家裏的氣氛詭異,兩個兒子都是吃完飯洗好臉漱漱口,就跟阿爸阿麽再見,迴房間老老實實睡覺去了。門外那個輕輕敲著門,帶著幾分委屈、幾分懇求還有幾分撒嬌地叫著“阿諾,阿諾”的聲音太熟悉,以至於阿諾連起身看一看的想法都沒有。阿諾已經想不起什麽時候自己開始叫阿諾,自己的名字一直都記得。可是,有什麽用呢?這裏不會有人再叫了。那個名字,過去叫的人也不見親密,而現在,那個名字居然與自己全無關係了。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呢?悲傷?感慨?放鬆?都沒有,隻是一種茫然,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去想的茫然。也許,是今天太冷了,冷得自己連思考都忘記了,隻是聽著門外叫自己的聲音,好像,那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所有。那個白癡,隻是因為一點點溫暖,就給予自己一生的承諾的白癡,究竟是什麽樣的呢?會為了自己的不適應和自己的一句“太小了”就忍耐了兩年的這個人是什麽樣的呢?會體貼勞累的自己,隻為自己按摩,卻忍著自己去衝涼水的那個人,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呢?為什麽,始終,還是有些不知所措呢?究竟要怎麽樣,才願意交出自己呢?過了一會兒,門口敲門的聲音總算是停了下來,讓阿諾終於鬆了口氣,雖然有時候羅雷也會故意敲門,不過自從上次說了他之後,他已經不會這樣做了。隻是,如果他如同前幾天一樣坐在門口一覺到天亮的話,這種天氣一定受不了,多少讓阿諾有些擔心。但是一想到他進來的後果,阿諾又有些拿不定注意。雖然是已經答應了,可是事到臨頭,該打退堂鼓的還是會打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門外越發冷靜,躺在床上,阿諾也覺得自己有些渾身發冷,也許,是因為那個天然大暖爐不在身邊。窗戶外,傳來簌簌的落雪聲,讓人感覺更加寒冷。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二場大雪了,屋簷上懸掛的冰柱已經有尺餘長、兩指粗細,偶爾被風吹段,掉在雪地裏,就如同一把尖刀插入了地麵,發出哧的響聲,不小心被落在身上的話,一定會疼的你齜牙咧嘴。這麽冷的天,如果那家夥真的又在門外等著的話……一想到這個,阿諾就有些臉色發青。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的時候,腳已經不由自主地套上了兔子長毛做的毛拖鞋。門口站著的,是端著用陶盆裝著一盆正在燒著的柴火的男人,雖然臉上不太很多表情,但是嘴角輕緩的角度,眼神裏蘊藏的溫柔卻還是如此明顯。看見門開了,就停下了準備敲門的手,無奈地看著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這個人,溫柔的,卻有些傷感和無措,仿佛是一種無能為力:“正想叫你把火盆拿進去,今天太冷了。你又怕冷。”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對自己動了動嘴角,似乎想露出一個微笑,卻又有些不習慣地還是扯著臉,把手裏的火盆遞過來:“我不進去,你自己端進去,好好睡。”就是這樣的男人,就是這樣的溫暖,讓自己無法拒絕吧。這種不知道為什麽,讓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溫柔。明明前幾天沒下雪的時候還賴在門口,明明……忍不住地,阿諾就略側了些頭,笑著,“今天不繼續守門了麽?”男人有些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