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們齊齊一梗脖。 “他搶西蒙!” “胡說,西蒙明明就是我的!” …… “你的你的,你的你的?”紀浩然把腦袋兩邊晃,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當西蒙是什麽啊,還你的他的,要不要我寫張紙條貼西蒙腦門上‘私人所有,擅動者死’?……胡鬧!胡鬧胡鬧,你們也太能琢幺蛾子了啊,這才多大,多學會搶媳婦了啊!” “我沒搶媳婦!西蒙受了傷,我有責任照顧他一輩子!”狼狼大聲說。 嗯哼?紀浩然愣了一下,沒想到這清秀的像個小姑娘的狼狼居然還挺有個剛。 “你滾開吧,西蒙受了傷怎麽了,不就是不能再飛了嗎?他本來以後就不能飛的,他要嫁給我,給我生小熊,到時候還是要失去飛行能力的,現在就是早了點,那也沒什麽相幹,有你什麽事啊,你搗什麽亂啊?再說了,你個死蟲子一到了冬天就凍得一節股一節骨的嘎嘣響,你娶了西蒙你照顧得了麽?” “那那那那那怎麽了,我我我我……我會存糧食!我能陪他說話,你有什麽好,到了冬天就唿唿大睡!” 這句話明顯踩了泰迪的疼腳,浩然看見泰迪霍得崩起來,揮舞著拳頭就要衝過來,紀浩然趕緊張著手攔,大概是不想跟浩然正麵衝突,泰迪梗了一會脖子,忽然說,“拉倒吧,西蒙是要吃肉的!誰稀罕吃你的爛樹葉子破草莖啊?” “怎麽不稀罕啊,連你都吃了包子的,包子皮可就是青青果長出來的!” “嗯,那又能怎麽樣啊?重點是包子有肉,有肉我當然會吃,懂?” “你……” “全都給我閉嘴!”紀浩然大吼一聲,“再吵明天全都給我滾迴部落去!現在,泰迪去跟你骨龍叔叔們去練騎技,還有捕獵;狼狼,去破樹條,下午要編籠屜!沒事做閑得蛋疼,現在都給我去幹活,泰迪,晚上拎不迴來五隻貘瑪,包子沒收,隻許吃饅頭!還有你,狼狼,下午幹活要是走神,包子餡,看見沒,你去給我吃那個!” “啊——”兩小齊齊哀嚎,紀浩然掐腰揚眉吐氣,“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們倆!猴崽子!” 迴到伴侶堆,群眾們報以熱烈的歡迎儀式,萊利媽媽一邊揉搓著麵團,一邊笑,笑得眉眼彎彎,食物富足的希望讓他臉上長年累月的疲憊都化開了許多,看上去年輕了不少,他說,“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阻止雄獸決鬥的呢,紀,你真厲害!” 浩然吧唧吧唧嘴,“我怎麽覺得你在罵我呢?” “沒啊,沒有,怎麽會?不過平時小鬼們決鬥都是他們去生拉硬拽,拽開了沒幾分鍾這些年輕人就又打成一團,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給決鬥雙方派任務的呢,這下子他們可有得忙了,都沒空打架啦!” 浩然哂道:“都特麽欲……不滿,精力過剩……你瞧著,晚上迴來都累個半死,我看他們還有勁扯淡沒。” 第38章 捕獸籠 … 貘瑪這種獵物,如果讓紀浩然取名,恐怕更喜歡叫它小獾豬。它在聖金源周圍的十萬大山裏遍地分布,數量十分之廣,通身呈水滴形,頭尖屁股圓,雜食屬性,善奔跑,善逃竄,樹洞草窠泅水潛水鑽山樣樣精通,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小東西在聖金源是非常的常見,同時也是非常非常的難抓…… 到了晚上,天都黑透了,泰迪才拎著三隻竄在一起的貘瑪出現在山穀營地裏。 那時候營地裏還很熱鬧,今天下午又有七八個雌性跟著猛獁象運輸隊到來,進一步壯大了紀浩然的“肉饅頭場員工隊伍”,這群新來的雌性下午包肉包蒸饅頭沒幹過癮,晚上繼續挑燈夜戰,看見泰迪拎著三隻貘瑪出現,俱都小吃了一驚,紛紛出言調侃,“哎呦,泰迪小崽好厲害啦!” “泰迪娃越來越像魁斯族長啦!” “小小年紀就能逮貘瑪,長大了一定要獵塔莫裏蠍龍啦!” …… 一路躲躲閃閃,跨越重重阻隔,泰迪終於來到紀浩然麵前。他自覺丟臉,既不說話,也不吭聲,把三隻貘瑪往紀浩然麵前一塞,就直接坐地上不起來了。 紀浩然正忙著和狼狼四隻手一起鼓搗一個四四方方的陌生東西,見了麵前的貘瑪頭也不抬,隻說了一聲,“迴來啦。” 泰迪應了一聲嗯。 “打了幾隻貘瑪?” …… 泰迪不吭聲了。他現在是又累又餓,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似的不舒服。因為抓貘瑪是聖獸伴侶下達的任務,一起出去的獸人沒有一個伸手幫忙,泰迪長這麽大從來沒這麽累過,心裏裝滿了委屈,隻覺得紀叔下達的任務完全就是在陷害他,也不想想貘瑪那麽小,他的獸形那麽大,追在貘瑪的後麵跑來跑去,這不是故意難為人麽? 等到紀浩然長出口氣完成手頭的東西,才終於發現身邊的泰迪已經安靜了太長時間,耳邊有細細的忑忑的聲響,就好像有人在紀浩然耳邊上不來氣似的。 扭過頭,紀浩然呆了。 泰迪居然在掉小金豆! 媽媽咪啊! 花雨年紀的少年,蜷縮成一團委屈的蹲地畫圈,氤氳了水汽的大眼睛裏不停的眨出豆粒大的金粒,這衝擊忒殘忍了;這畫麵忒感人了,讓紀浩然生生覺得自己今天就是十惡不赦,一早忘了早早就準備下的說辭。 愣了一會又轉頭四周圍查看了一圈,很好沒什麽閑雜人……等,我為什麽搞得跟偷腥的似的? 浩然撓撓腦袋,甩開自己那不著調的瞎想,伸胳膊攬住心靈受傷的小少年。 “別哭啦,這麽大人了想哭就哭丟死人啦……” 嗚嗚嗚……和風細雨。 “好好好,我們的小爺們要成年了,最後一次紀念逝去的童年從今往後這輩子都流血流汗不流淚……” 嗚嗚嗚哇……小雷陣雨。 “泰迪,我怎麽覺得你越哭聲越大,你丫撒嬌上臉呐?” 嗚哇嗚哇嗚哇嗚哇……大暴雨! …… 紀浩然徹底無語,隻能攬著這發神經的小夥子由他發泄個夠。 隻是這麽一個勁“嗚嗚哇哇”,紀浩然隻出耳朵實在有點遭罪,他安靜了一會,看著黑暗的山林發了會呆後低聲說,“要不,你且哭著,紀叔給你唱歌聽吧——” ——一切美好隻是昨日沉醉 單單苦澀才是今天滋味 想想明天又是日曬風吹 再苦再累無懼無畏 身上的痛讓我難以入睡 腳下的路還有更多的累 追逐夢想總是百轉千迴 無怨無悔從容麵對 風雨彩虹,鏗鏘玫瑰 再多憂傷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風雨彩虹鏗鏘玫瑰 縱橫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後悔 …… “死蟲子搶西蒙!” “不許亂給人取外號!” “還敢跟我決鬥!” “你怎麽不說你把人後背骨頭都砸錯位了呢!” “我後背也沒毛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搓麵筋的時候帶掉的!” …… “那,紀叔偏心!” “我還偏心?!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哄狼狼了嗎?我給狼狼唱歌了嗎?我抱著誰呢現在,小沒良心的!” “你還叫我去抓貘瑪!那玩意還沒我熊掌大呢,我追得上嗎?你根本就是看著我出醜!” “特麽的泰迪你還有沒有良心啊,骨龍最愛,貘瑪開胃,西蒙飛不起來了,以後你不給他抓貘瑪吃?不現在練怎麽行?要不我讓狼狼去多練練?” “……別別別,紀叔,我錯了!” “知道錯就行了。傻小子,以後做事腦袋轉轉彎,你看你,跟狼狼打生打死的,有用嗎?人都當你們倆個小娃娃鬧意氣,誰當真?這做獸人,也得講究個策略,你要知道什麽事的七寸在什麽地方,就像這種事,你跟狼狼扯什麽啊,狼狼就算找上西蒙,隻要西蒙不點頭,你怕什麽啊?” “……我,我怕西蒙被他搶走……” “豬,那你不會先下手為強?!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你要是不下手,你今天打跑一個狼狼,明天要冒出來個良良呢?後天再冒出來個犬犬,你天天打啊?你不去捕獵了啊?!那什麽時候是個頭……泰迪?泰,睡著了???????!” 唿——唿—— 靠!說睡就睡,還真是豬! 隻是,再怎麽幼稚,到底是進入聖金源第一天就認識的孩子呢,怎麽能不偏心,是吧? 浩然把和狼狼忙活了一晚上才做出來的“蹺蹺板捕貘籠”挑在指尖,悠悠的搖晃。 第二天,紀浩然起了個大早,趁著大半個營地的人還在睡覺,拎著新做的籠子自去找地方安置。 迴來的時候狼狼已經醒了,正抱著一個直徑在四十多不到五十公分的木樁扒樹皮,忙得看見紀浩然也隻是抬抬眼皮打了個招唿,看樣子是打算再做一個昨晚那種觸發型的小機關,紀浩然由著他弄去,基本上狼狼的屬性就是居家旅行必備的瑞士刀,隻要隨身攜帶,那就萬事ok。 洗漱完畢之後,所有的雌性都起來,加上昨天跟隊來的新人,山穀裏已經有近三十個雌性在忙碌了,如果再算上那些分配來保護雌性的獸人,放眼望過去整個山穀都滿滿當當的,四處人頭攢動。 紀浩然在高處站了一會,看見萊利媽媽正帶著昨天來的新人去青青果林那邊挖麵筋。挖麵筋,和麵,醒麵,剁陷,調陷,包,最後上鍋蒸,萊利媽媽對每一波來學習的雌性都是這樣一個教導流程,坦白說萊利媽是個好老師,他不藏私,而且為人公正,對心靈手巧進步快的雌性不偏寵,對笨手笨腳怎麽教也教不會的雌性不歧視,一句話,他就像孔子一樣有教無類! 然而,紀浩然還是覺得有點失望! 雖然紀浩然努力把這失望歸結於他沒有一顆和萊利媽媽一樣純潔方正的心,但是……腦袋不打彎到這種程度,也太笨了啊啊啊啊啊! 挖麵筋和和麵這兩道工序就不說了,能連起來幹,但是,之後的醒麵是需要過程的,雖然隻有十幾分鍾的短時間,但在萊利媽媽的教導下,幾乎所有雌性在這十幾分鍾都是無所事事的,站在麵餅邊就那麽幹等著,等到麵醒得差不多了,他們會把麵餅放到一邊,開始扒獸皮,剁肉餡,調肉餡的工作,然後開始包,最後上鍋蒸,這裏又要浪費個十幾分鍾站著等!之後,一鍋麵食出爐,開始下一個輪迴。 這樣腦子都不打彎的做事法,紀浩然決定就到今天為止!不能等萊利媽媽自己覺悟了。走上前把新來的幾個雌性打發去旁人那裏先看看。紀浩然轉頭對上萊利媽媽有點惶恐的眼。 到嘴邊的話,紀浩然又說不出來了。 萊利媽媽是部落裏少見的死去家裏頂梁柱卻不帶著孩子改嫁而是堅定守寡的雌性。 在聖金源的世界裏沒有哪個雌性是天生的。所以可以這樣講,甘於做雌性的獸人是很令人尊敬的,死了伴侶之後的準雌性是很搶手的,可是你放著改嫁不改,執意守寡,在某種程度上是在浪費部落的公共資源,是要遭遇千夫所指——呃,當然也沒那麽誇張,但是萊利媽媽扛了很大的壓力是真的,比如他們家的生活一直很艱難,又比如萊利萊蒙萊卡他們得不到部落裏足夠的食物供應,這都是部落裏變相的逼著萊利媽媽改嫁的手段。 現在萊利媽媽好不容易成為這群雌性裏的主心骨,重新得迴被部落裏的獸人尊敬的地位,他現在大概是很害怕紀浩然又把他擼下來吧? 把指責和抱怨在心底過濾一番後,紀浩然重新讓自己的笑容就像當初發現麵筋山時那樣欣喜,然後帶著萊利媽媽,一起溜達著往紀浩然之前下籠子的地方走,路上紀浩然開始詢問現有的雌性們的工作情況。 一提起這個,萊利媽媽的臉上就放出了光,“安龍那個家夥,可能是結婚的時間還太短,一副獸人脾氣改也改不過來,大大咧咧,讓他去揉麵團,動作就很有力,一到開始包陷,他就叫苦不迭,不是把皮涅破了就是把陷捏爆了;潘家的倒是很好,就是時間,醒麵的時間,上鍋蒸的時間他老是估計不準,昨天早上他起來晚了,別人都開始醒麵了他才開始去山上掏麵筋,結果可好,到家一窩蜂的出鍋的時候,他也跟著去端過,一鍋的包子還是青色的呢,咬一口麵全是白印……” 浩然邊聽邊點頭,身處總教官的位置,萊利媽媽對所有雌性在包包子時候的優缺點都爛熟於心,提起來是如數家珍,紀浩然聽得正投入,萊利媽媽的話聲卻猛的一停,緊接著一個箭步搶到紀浩然身前護住全部落最廢材的“雌性伴侶”,同時側頭做出仔細傾聽的樣子。 紀浩然被他的動作弄得渾身一僵,仔細看卻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浩然下籠子的地方,前方一棵低矮的灌木草叢下發出噝噝噝噝的聲音,並伴著輕微的篤篤敲擊聲。 紀浩然笑了,伸手推麵前的萊利媽媽。 “有危險,小心!”萊利媽媽紋絲不動,頭也不迴的跟紀浩然交代,聲音緊緊蹦著,“紀,慢慢的往後退,退出十步,外麵的劍齒虎就能看見你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