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兀很微弱的一束光,像舞台上的頂光一樣,不知道從哪裏流落進來,孤零零打在劉遠身前三四十米遠的前方。    劉遠目瞪口呆。    半空中有細小的煙塵於光中翻飛起舞,這讓劉遠輕而易舉的判斷出這是一個空間闊大的地底世界,然而這還不是值得劉遠驚訝的,在那束小小的頂光之下,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一隻圓滾滾的碩大琥珀橫亙在離地不知道多高的半空中。    半透明的琥珀被小小的光線照射著,邊緣處散射出微弱的絨光,內裏黑漆漆烏突突,也不知道包裹了一團什麽物事在其中。    這麽大的琥珀,脫離地心引力怪異的懸掛半空,劉遠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這是……”    “這是我族中聖地石窟,聖石中的就是我的祖先……相傳創世之初,梅隆星就是各種生命的樂園,這裏有綿延無盡的森林,取之不竭的資源,無論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水裏遊的,但凡是生命,就能在梅隆星安棲繁衍。可是後來,梅隆星上的氣候忽然變了,原本四季常春的天時出現了四時更替,大片的森林熬不過酷寒,被成片成片的凍死,讓依托這些綠色植物得以生存的生命也開始麵臨滅頂之災……”    “……獸神就在此時降世。他擁有人與野獸兩種形態的身體,而且還有深不可測的神力,他從還存活於世的生命中選出強悍的物種,按照他自己的身體狀態加以改造,讓這些野獸也變成和他一樣能在人獸之間轉換身體的新一代獸人,幫助他們更好的適應變得苛刻的環境,得以存活下來……”    “……這種改造是逆天的,獸神雖然強大,卻也不能全部負擔,到最後,為了梅隆星,他隻好將他後世子孫的力量也一並透支出來,才完成這一壯舉。隻在臨終的時候,將神的印記傳給他最大的兒子……”    “……自此之後,神的印記就在獸神每一代的長子身上代代相傳……他們是梅隆星上活著的神,卻終其一生不能對深愛的伴侶的說出一句‘我愛你’……”    一語出口,琥珀邊緣微弱的絨光疏忽放大,一刹那幾近光芒萬丈,隻一瞬間,劉遠已經看清他們身處的空間是一處巨大的地底石洞,石洞地麵散落了很多半插進地麵或者幹脆躺在地上的破碎竹片,而在這些碎竹片中間,一隻石筍孤零零的聳立,底圓上尖,將琥珀安穩穩托舉在半空。    好家夥,還真以為進入納美星世界了呢。劉遠在心底暗讚一聲,收起之前的驚歎,把目光凝定在半空。    琥珀中封著一隻金色的野獸,體型碩大,身材頎長,望之如獅,細觀似豹,一雙小孩拳頭大的眼珠宛然在生,專注凜然的盯視著被強健有力的四肢抓抱住的獵物。    劉遠不自在的眯了眯眼,那獵物是一個有著黑色頭發的人類青年,脆弱的脖頸緊緊挨著野獸閃亮的獠牙。    驀地,劉遠不敢置信的抬手狠命揉了揉眼睛,安迪隻看到熟悉的金屬光芒一閃,站在他身邊的人類已經衝天而起,筆直撞向半空中的聖石。    “……”    劉遠根本沒有撞上琥珀,但卻整個人扒了上去,被野獸獵殺未遂卻被自然造化永遠封印的黑發青年雖然隻露出半張臉,但那熟悉的麵容已經足夠劉遠魄散魂飛,“浩然……紀浩然!!!”        第2章 媽媽我愛你        雨季之後的森林生機盎然,各種植物都進入瘋狂生長期,阿爾艾爾拉趴臥在一株紫莓樹後。它有一身漂亮的黑金混色被毛,能完美的與紫莓樹黃褐色樹皮融為一體,再加上樹冠縫隙裏透下來的稀疏光影,兩廂配合下幾乎沒有活物能發現她的潛伏存在。    這株紫莓樹是前幾天跟著長兄一起出來捕獵時發現的,這種果樹結的果子甜酸可口,豐美多汁,是森林裏的白刺豬最愛的飯後零食,阿爾艾爾拉當時就上了心,所以在今天自己單獨出來捕獵的時候,她直奔這裏而來,在經過一番細致的勘察之後,白刺豬活動過的痕跡昭然入目。    潛伏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完全的聽天由命,但是這一次,老天對阿爾艾爾拉很慷慨,差不多少半個上午加上一個中午的時間,阿爾艾爾拉就等到了她的獵物。    紫莓樹後是一株茂盛的蕨類植物,阿爾艾爾拉並沒有著急出擊,反倒把自己藏得更緊密些。    體型臃腫豐碩的白刺豬從前方四十多米一棵樹後慢騰騰的轉出來,在看到紫莓樹後先是很歡實的叫了一聲,然後足下加勁,像一輛被剪斷了刹車線的失控卡車一樣猛衝過來……    砰——    巨大的撞擊聲傳過來,整個地麵都跟著震動了,阿爾艾爾拉也跟著欠了一下身,從蕨類植物的根部斜出半隻眼,看到白刺豬搖搖晃晃轉身時暴露出來的豐滿後臀肉。    因為需要衝刺跑,紫莓樹前的低矮灌木雜草全部被被白刺豬踩伏在地,現出一條小徑,現在白刺豬正慢慢悠悠的在小徑上走著,迴到盡頭。    阿爾艾爾拉眯起眼,耐心等候。    砰——    第二聲撞擊聲很快傳來。    阿爾艾爾拉四肢發力,從蕨類植物下輕盈的站起來,從容不迫的伸腰再狠狠抖了一陣毛。    蕨類植物非常招蜘蛛,阿爾艾爾拉厭惡的發現沒什麽黏性但是很稠密的網子又沾了她一身,把她漂亮的皮毛都弄髒了,隻靠抖毛完全甩不淨,迴家一定讓老媽幫她洗個徹底的涼水澡,想到這裏,阿爾艾爾拉的眼神微微黯了一息,隨即,她把那個讓她愉快不起來的事情拋諸腦後,踩著輕盈的步伐現身到紫莓樹前。    白刺豬歪在樹下,哼哼著,伸頭蹬腿正想往起爬,阿爾艾爾拉撲上去很輕鬆的咬斷了它的喉嚨。    昨晚這一切,阿爾艾爾拉並不著急帶著獵物迴家,相反,她不緊不慢的在白刺豬身邊趴了下來,長長的尾巴愜意的甩動,驅趕那些不長眼要落下來的昆蟲。    一般來說,捕獵時碰到白刺豬,除非是跟父親哥哥們在一起,阿爾艾爾拉是不會把主意打到白刺豬身上的,這家夥雖然體型碩大肉後脂肥的叫豬,卻長了個刺蝟似的的身體,全身上下從頭到腳甚至連腹部都長滿了鋼針似的刺尖毛發,隻有脖頸下方巴掌大的一塊軟毛是七寸之處,但是那個位置相當隱秘,白刺豬隻要稍微低著腦袋就能把那個位置護得死死的,正常情況下靠與它打上一架置它於死地絕對是件痛不欲生的事,但是這種白刺豬卻有個習慣,就是吃飽喝足之後必要在森林裏吃上一個紫莓果才算完美,並且由於它自己不會爬樹,想吃到樹上的紫莓果就隻能靠撞樹,把紫莓從樹上撞下來的法子才能如願以償,偏偏,這個季節不是紫莓成熟的季節,每一隻果子連接著樹幹的葉梗都相當結實,於是白刺豬要想吃到果子,就得下死勁去拿大頭撞樹。    一撞,眼花花;二撞,頭昏昏……這個時候不管是誰都能把白刺豬撿迴家。    阿爾艾爾拉斜眼打量這隻肥豬,差不多半小時之後,徹底斷氣的白刺豬身上的鋼針硬毛終於失去生氣,變得服帖倒伏,雖然身形比活著時候瘦了一圈,但是體型仍在,依舊是能跟長兄有一拚的碩大身體,交今天的考卷,是綽綽有餘了。    阿爾艾爾拉圍著白刺豬轉了兩圈,邊轉邊點頭,然後一揉身,竄上了紫莓樹。    傍晚山穀內,潺潺小溪邊。岸邊一頭體型碩大鮮血淋漓豬,水裏一隻頎長健美水漬粼粼豹。    紀浩然坐在岸邊,兩腿伸進溪水裏,正以手代梳,梳理阿爾艾爾拉漂亮的被毛。    所有貓科動物都熱愛順毛,阿爾艾爾拉舒服的眯起眼,雖然父親們和哥哥們的眼神從竹林、山洞、穀口各個方向如刀似箭的射過來,她自巍然不動,時不時的還要打個哆嗦,以顯示她現在欲乘風歸去飄飄似仙的舒服境界。眼力件這種東西她當然有,隻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再那麽有眼色似乎也用不上了,不如抓住當下,能多享受一分就是一分。    很顯然,紀浩然跟她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雖然全身的毛發已經梳理過了一遍,但他還是無意識的梳起了第二遍,隻是兩泡淚怎麽也忍不住,從眼眶裏滴滴答答的滾下來:“傻妞,你說你不是傻的嗎?”    紀浩然碎碎數落,“早上我怎麽跟你說的,啊?你就出去溜達一天空爪迴來,要真是牙癢癢你就哪吃哪了,你撐的什麽強呢?還帶迴來,這麽大個,你說你現在可怎麽辦,明天……”    視野裏整個都花了,紀浩然不得已停了五指釘耙仰臉朝天,把淚水通通眨掉。    自從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經過了十三個四時交替的日子了,也就是十三年,這十三年來,紀浩然一共生了二十六隻野獸寶寶,雖然人獸殊途,可到底是從自己屁股底下下出來的崽子,眼看著養大一隻就放走一隻,紀浩然算是理解當年他外公的心情了,辛辛苦苦養大的寶貝,到時候就得丟出門一隻,不丟都不行,怎麽可能還麵帶微笑著說恭喜歡迎?    阿爾艾爾拉眨了眨眼,蹭上去用鼻頭輕輕拱她老媽的胸膛,嘴裏發出幼崽撒嬌似的的含糊嗚嗚聲。不同於哥哥們毛茸茸的身體,老媽的胸膛幹幹淨淨平平坦坦,皮膚光滑而緊繃,鼻子蹭上去感覺特別好,隻有豆粒似的兩顆凸起突出胸肌,阿爾艾爾拉頓了一下,惡向膽邊生的撮嘴吮了一下。    山穀裏的晚風陡然降了十度。    紀浩然一無所覺,隻是稍微掙了一下往後退了幾分,“……明天以後就你自己了,乖一點別啥都躍躍欲試,我的阿爾艾爾拉是旋風女王,不是二女郎,你給我記著點!還有你捕獵時候長點心眼,你撐得什麽能啊,這麽大隻豬,皮又後肉還柴,你很喜歡吃嗎?而且還渾身刺,萬一紮著了可怎麽辦?感染會死豹的啊……呸呸呸,我的阿爾長命百歲!所以說,要抓就跟你……跟你金毛媽學,黃羚貘,長毛牛,又乖又溫順,一隻夠你吃三天……”    紀浩然絮絮叨叨,他其實也不知道阿爾艾爾拉能聽懂多少,聽進去多少,可他就是忍不住沒完沒了的說。這種自言自語的習慣是源自他多年前第一次發現居然能生崽,生的還是野獸崽子時,為了緩解自己趨於崩潰的理智的解壓之法,但是時間久了,卻慢慢變成了習慣,能說話,有語言,這是他生為人的特權,待在這個地方,與獸為伍,相依為命,過著原始不原始,人不人,獸不獸的生活,紀浩然怕自己忘了生為人的特權,最終也成為自然進化裏,隻憑本能過活的一環。    阿爾艾爾拉乖乖的聽著,支著大腦袋在紀浩然懷裏時不時的拱下肩膀,舔舔脖頸,老媽的味道才是真的好,比森林裏肉質最鮮嫩的噗噗豬的味道還美妙,尤其是脖頸,大動脈血管就在薄薄一層的皮膚下突突的跳動著,用鼻頭就能清晰的感覺到,就算不能咬一口嚐一下,每天嗅到也下飯啊……可惜,以後連這麽點享受都再沒有了,一想到這個,阿爾艾爾拉就不甘心,仰頭惡狠狠的看向山洞口,遺傳自父輩的夜視雙眼讓她毫無障礙從昏暗中把洞口處的三隻腦袋揪出來,在心裏惡狠狠撕咬了一遍。    沒有月光的天空,山穀裏卻熠熠生輝,阿爾艾爾拉用尾巴卷住紀浩然的兩條腿,把它們拉出水麵,一點點挪到岸上,該走了,一隻白刺豬足以證明她已經成年,並且具有高超良好的足以養活自己的本事,所以離開家去獨立,這是野獸的傳統也是猛獸的驕傲,可是真的舍不得這個絮絮叨叨一無是處出門在外連巴掌大的小型食肉動物也敢蜂擁而來分一杯羹的笨笨的媽。最後舔了遍紀浩然裸露在獸皮服之外的皮膚,沒有毛發的身體舔舐梳理起來實在是太簡單也太容易,阿爾艾爾拉完成的相當迅速又不甘,因為這是父親們的特權,她已經逾越得太多了。    靜悄悄的躍出溪水裏,阿爾艾爾拉一直走出很遠才敢輕輕的抖毛,甩掉已經浸入毛皮深處的積水,然後,她又想起什麽,落地無聲的跑迴去,幾下撕扯,已經僵硬的白刺豬就被她撕開了肚腹,阿爾艾爾拉一爪一個塞進白刺豬肚子裏的兩個紫莓果扒出來,然後一一推進水中,以前爪控著在水中翻滾幾下洗去血漬汙漬,然後又輕輕推迴紀浩然腳邊。    紫莓果青色的果皮在夜色中漆黑一片,阿爾艾爾拉有點失落又覺得不甘,這是最後的驚喜,她本來還期待看到老媽料理晚餐時候大吃一驚的高興樣子,可惜……    最後打量一遍生活了一年多的山穀,阿爾艾爾拉對著漆黑的天空揚起了脖子,無聲得不舍之情喧囂釋放過後,如煙般的飄渺身形消失在噴泉廣場盡頭。在她身後,紀浩然不知何時睜開眼睛,這一睜就再也合不上了,一直到第二天山穀裏重新迎來黎明。        第3章 未知旅程        紀浩然站在山洞裏,麵對著山壁。    山洞裏的熒光十數年如一日的閃爍著,光線並不足以照明,而浩然,也不需要照明。他知道他麵前的石壁上有什麽,那是十三年來陸陸續續刻上去的二十三隻獅豹,用尖銳的石頭一個線條一個線條描刻上去的,它們首尾相連,最後麵的一隻刻得橫平豎直比四不像還四不像,簡直就是一堆大大小小各種長短的長方條組裝出來的抽象東西,紀浩然隻有在它最大的那個長方條也就是肚子的地方又加刻了歐迪兩個字,以此作為標注,而最前一隻阿爾艾爾拉就惟妙惟肖,紀浩然的壁畫技巧在這十三年裏獲得長足的進步,然而,紀浩然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自豪的。    那是從他身體裏掉出去的肉,可他卻不能一一記清楚,不管當娘還是做爹,做到這份上都夠失職的了,有時候紀浩然站在山壁前時間太久,模糊的甚至覺得腦海中的那隻歐迪就是這麽一副條平板直的線條樣子,而阿爾就是珠圓玉潤的……    從阿爾走的那晚開始,紀浩然每天後半夜淩晨三四點都會自己睜開眼睛睡醒過來,起初紀浩然以為是尿憋的或者是什麽意外,但是後來浩然發現什麽都不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醒了,然後就再也睡不著,鬼使神差的,紀浩然爬進了山洞,迴到這麵石壁前,紛亂的心情才能慢慢平複下來。    以這顆星球的四季算,紀浩然在這裏待了十三年;可要是把每年的日出日落當一天算,一年足足等於地球上的三年,這麽算出來紀浩然自己都不敢記他到底多少歲,還能活多少年。浩然覺得也許這就是他自從阿爾艾爾拉離開後一直悶悶不得,並且老是迴憶過去的原因,聽說人老了,就會開始愛緬懷過去。    嗯,這可,真是一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發現,浩然倒背著雙手,順著山洞外的繩子滑下去。    大清早,噴泉廣場後的山穀之中。山嵐在樹梢上浮動漂遊,模糊的天光,三步外的世界就是海外仙山。    “起床啦起床啦!”紀浩然頂著一雙熊貓眼手持打狗棒“劈劈啪啪”的敲打著溪水的水麵,濺起丈許高的“浪濤”在兩岸下起一場微型瓢潑雨,把露宿水邊的另外六口通通澆成落湯雞。    沒人跟他計較,阿爾艾爾拉離家還不到十天,根據過往的經驗,從最大的金鬃到最小的禱禱都知道這段時間的紀浩然是完全bt的,吃飯睡覺都脫出常理,高興煩惱也完全不能用表情分辨。眼看著三個一家之主都灰溜溜的去穀口抖毛甩水,佑佑祈祈禱禱更加不敢多言,也一個接一個爬起來低眉順眼走開。    紀浩然手裏拎著濕淋淋的打狗棒,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他幹了一件很幼稚的事,藉此設計一個氣氛很輕快的早上以證明他現在並沒有七老八十,可是現在看著金鬃他們一行默默的去抖毛,他又有點發懵,好半天才意識到他以一己之力欺負完了六隻重量級野獸,並且欺負的他們全無還手之力,如此驕人戰果在少年人跳脫的惡作劇後是值得慶祝的,他應該滿意於這個結果,於是一甩打狗棒,一道水弧在半空中映出圓月彎刀的犀利飛濺開去。    穀口甩完毛的猛獸門正一個進一個的往迴走,跟浩然的圓月彎刀再次短兵相接,得,毛又濕了。    禱禱最厭惡身上沾水,偏偏這次前麵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全都反應迅速,隻有他站在最後被父親兄長們把視線擋了個嚴嚴實實,水珠加身才反應過來,他條件反射的就想抖毛,金鬃嗷嗚一聲嚇得他一個激靈,已經舒張開的被毛一哆嗦,毛尖上的水珠嘟碌碌的滑進毛根上去了。    那邊父子兄弟間的明爭暗鬥紀浩然完全沒看見,他忙著堆起一臉周扒皮式的不忿,手中打狗棒指天畫地:“幾點啦幾點啦,看看天,這都什麽時候啦,不幹活今天吃什麽啊?金鬃,你的羊呢?佑佑,你的牛呢?你們睡到太陽照屁股,想幹嘛,想幹嘛?還以為阿爾在的時候嗎,一個一個都支使她當小工……日子不過啦?飯不吃啦?都辟穀羽化等著當神仙啊?!”    如果佑佑祈祈和禱禱能說出話,現在一定會大唿冤枉,誰敢去瞎指揮他老媽的心頭肉“旋風女王”啊,等著被老媽炮轟嗎?尤其是禱禱,作為全家除了阿爾之外輩分最小的一隻,明明是他一天照著三頓飯的被阿爾小丫頭折磨才對嘛,敢不遵命?阿爾往老媽跟全蔫蔫的那麽一趴,老媽馬上就跟金鬃父親跳腳,連鎖反應的最後一環當然就是他挨金鬃的尾巴抽……    因為都是老生常談了,所以雖然金鬃他們還是不明白羽化成仙辟穀這幾個詞的局部意思是個什麽意思,但是這話的整體意思他非常明白,當下,十二隻眼睛齊刷刷的看向經過一周多也隻吃掉半個身體的白刺豬。    紀浩然立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衝過去紮手紮腳擋住他的豬,“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那是我的,誰也不許動,誰也不許動!!!”    自然,是沒人敢動的,然而紀浩然還不放心,張著手往後退了兩步,眼睛警惕的盯著麵前的六隻猛獸,大喊一聲,“那還看什麽看!”    山穀裏猛獸妖邪無顏色,從金毛的金鬃到黑毛的禱禱,瞬間化身流光消失無影蹤。    確定他們全都穿過死亡廣場出門了,紀浩然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來,伸手捂住了鼻子。一秒鍾前的精神抖擻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數日睡眠不足的疲憊。    豬肉已經開始發臭了,虧得金鬃他們始終沒有瓜分來吃,由著浩然把浪費進行到底。    沒什麽胃口,紀浩然就沒去動那塊肉,他已經想好了,臭就臭了,大不了明天挖坑埋起來,反正這是阿爾留給他的,就算埋起來也是他自己的,堅決不送人!    想起阿爾,紀浩然忍不住的又開始心氣不順,忍不住趴在水邊,溪水如鏡,照出一個黑黑瘦瘦,肌肉緊實的簡直能泛出亮光的年輕人,連眼神黑黑亮亮,紀浩然一時興起,站起來扭腰攢拳擺了好幾個健美先生的poss。    起碼身體是年輕的,但是轉念紀浩然又頹了,難道是心老了?!    這可真不是個好結論。    日子就這麽平淡如水的一天過掉一天,紀浩然陷進不斷發現自己老了然後又不斷找出事實證明自己還很年輕的怪圈中,日子很是糾結。    然後,不知道那一天,這種小鼻子小眼的糾結自己就消失不見了,偶爾雖然還會因為迴到山洞,看見山壁上的筆畫而消沉一陣子,但是比起之前整天整天的心不在焉,大段大段的發呆空白,畢竟是好了很多。    紀浩然真心覺得這樣就算正常了,也許再挑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做個結結實實的愛,再懷上一隻一個月就能見光的崽兒,他的生活就能徹底迴到正軌,可是沒想到,意外來的措手不及。    這一次,莫名其妙的金鬃。金鬃發瘋了。    金鬃在一個暮色西陲的傍晚瘋衝迴山穀,在紀浩然完全來不及反應的極短時間內砸碎了山穀內外紀浩然這些年置辦下的一切家當,包括喝水的竹筒,捕魚的騰網,他甚至用尾巴把晾肉的竹架子抽成一塊一塊的竹板,再用尾巴掃下石澗的無底洞,他像台風過境一樣大肆掃蕩破壞了山洞裏所有紀浩然生活過的痕跡,要不是佑佑拚死護著,連紀浩然特別珍惜的那隻籃改陶筐都差點粉身碎骨。    紀浩然完全傻掉了,朝夕相處了十三年,這是從來沒有的事。    等到紀浩然從傻子的狀態中恢複過來,已經錯過了發飆的最佳時機,白底和黑地不知什麽時候迴來了,他們兩個的行為比照金鬃明顯有邏輯的多,他們倆,開始收拾東西。    石斧,火鐮,點火草,鹽巴之類的東西裝進一塊獸皮裏包裹上,四隻爪子的撥弄是沒法把獸皮包袱嚴嚴實實的收好的,紀浩然一頭霧水的接過去手,然後看著黑地把打好的包裹放進石洞裏某個好像他很熟悉的位置去。    紀浩然忽然想起十二年前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是在山洞裏的那個位置拿到這些生活必須品的。    紀浩然覺得他有點明白了,然後,山洞裏收拾好之後,金鬃他們帶著浩然迴到了森林中的鴛鴦湖邊。這些年紀浩然每年都會來這裏小住一段時間,過來煮鹽,果然黑地再次開始收拾東西的行為,再由浩然打包之後各歸各位。    紀浩然覺得他有點明白了。    當年他們從一個未知的地方搬到這裏,路上撿到了他,然後他們一路前進到這個明顯有“人”曾經住過的地方,浩然有點興奮,他有個預感,那個未知的來處也許是一個更多“人”聚居的地方。    在浩然的興奮期待中,他們終於開始了往迴跋涉的遷徙之旅。    十三年前,金鬃背著紀浩然從這個方向來,那時候他們一家子人還隻是三加一;十三年後,金鬃背著浩然,背後跟著他們的孩子又順著這條路往迴走——唔,他們的隊伍已經壯大到六加一了。        第4章 謎(一)        遷徙的路,並不陌生,與之前雷厲風行的啟程完全迥異,金鬃發起率領的行程並不匆忙,至少紀浩然騎在金鬃背上,還能東張西望一心二用。    一天前,他們才從森林裏走出來,現在正漫步在一望無際的平坦荒原上,荒原上沒有高大的樹木,隻有一人高的蒿草隨風倒伏,一蕩一漾,左右翼偏後三四十米,是拉成迢迢相望散兵隊列的白底黑地佑佑祈祈還有禱禱,紀浩然居高臨下,能看到他們半隱在蒿草中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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