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的簡易營地中,趙寧走出自己的帳篷,浮空看了一眼楓林城。


    十萬人口的小城說不上大,但如果跟本界的多數縣城一比,卻又怎麽都不顯得小,城牆堪稱巍峨,四大部族的屋舍算得上宏偉。


    此時此刻,城牆上站滿了嚴陣以待的守軍,與行頭粗糙的部落戰士相比,城防軍的裝備要好很多,著甲率明顯高出一個層次。


    這幾個月趙寧跟元木真雖然獵殺了許多兇獸,用它們的毛皮製作了大量皮甲,但楓林城畢竟有幾百年的底蘊,擁有大量鐵質符甲。


    雖說部落軍有人數優勢,但真打起來恐怕有敗無勝。


    當然,這是在沒有趙寧、元木真的情況下。


    現在趙寧看楓林城的目光,跟看囊中之物都沒有任何區別,平淡中帶著無需多言的理所當然。


    不過在得到楓林城之前,趙寧還得解決自己的競爭對手。


    他轉頭瞅了一眼青木部落的營地。


    恰在這時,魈山長老帶著部落諸將來到趙寧帳前請令:“尊敬的守護神,依照你事先的吩咐,三軍已經做好出戰準備,現在隻等你一聲令下,部落的勇士們便會為你獻上他們的忠勇!”


    諸將同時以拳擊胸,目光熱切地看向趙寧:“請守護神下令!”


    趙寧一揮衣袖,拋出一塊令箭給魈山長老,擲地有聲地道:“出戰!”


    魈山長老接住令箭的同時,眾人無不充滿戰意,激動地大聲迴應:“得令!”


    須臾,諸將各


    迴本部,率領營中將士分批出營列陣。


    時至今日,魈山部落業已是十幾萬人的大部落——這並不是說十幾萬人聚居在一起,而是在事實上完成了一統——軍隊戰士超過萬人,浩浩蕩蕩出營的時候自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


    等萬餘身著皮甲手持利刃的戰士列陣完畢,趙寧飛出轅門來到軍陣上空。俯瞰著腳下隊列不說上橫平豎直,但自有一番不可小覷銳利的軍隊,趙寧不由得想起大晉與反抗軍。


    十多萬人裏就能拉出一支萬餘人的軍隊,這事放在本界中原皇朝是不可想象的,農耕民族的仗從來不會這麽打。但放在原始社會,無論此界還是本界的草原,這都不算什麽。


    青木部落的軍隊規模跟魈山部落差不多。


    他們列陣完畢之時,元木真同樣升上半空。


    趙寧眺望元木真,元木真凝視趙寧,兩人不約而同地再度拔升高度,在雲端之上遙遙對峙。


    從本界殺到彼岸界,又從彼岸界鬥到此界,兩人之前的恩怨糾葛橫跨多年。走了這麽遠又走了這麽久,無論趙寧還是元木真,都知道眼下怎麽都是該分勝負、定生死的時候了。


    往迴看已是殊無必要,兩人都不可能從頭再來,而要是不迴頭往前走,那麽兩人中注定了隻有一個人能繼續踏上征途。


    大雪紛落寒冬已至,而有的人莫說等到春暖花開,就連進入嚴酷寒冬經受折磨考驗的資格都沒有,隻能


    飄零在秋天的蕭蕭落葉中。


    “趙寧,你我也算是命中注定的對手,朕縱橫天下的道路上,注定了要有你這樣的敵人來磨礪刀鋒。不得不承認,你給了朕足夠多的驚喜,也讓朕的道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磨。


    “而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


    元木真虎視趙寧,戰意盎然,“多年以後,當朕君臨宇宙文明角逐場,再迴想起你這個對手時,或許依舊能浮一大白。


    “作為朕真正的敵人,你也會在青史上有一段濃墨重彩,隻不過,當後人談論你的時候,你隻可能是作為朕皇圖霸業的背景板。”


    說這些話的時候元木真豪氣萬千,身上不複有在本界作為天人境中最弱的一員時,那種憤懣、茫然、自疑與糾結。


    他就像是一個從山巔跌落穀底,最終又從山穀爬上來山脊的鬥士,在曆經磨難後重拾了昔日的雄心壯誌,他相信自己可以再度戰無不勝。


    趙寧明白,此界之行讓元木真收獲良多,對方在建立了自己想要的青木部落,並在帶著部落踏上宏偉大業的過程中,再一次做迴了當初的自己。


    毫無疑問,這一刻的元木真,要比之前強得多。


    至少在趙寧看來,他沒有了境界不穩的隱患——豈止是不再境界不穩,他甚至站在了新境界的門檻前,隻差臨門一腳就能進入更加廣闊的天地。


    屆時,過往的一切挫折與迷亂又算得了什麽?說到底不過是他戰勝了


    的阻礙罷了,是他前進路上的墊腳石。


    也就是說,眼下趙寧麵對的,是一個從內到外,在心境與實力上都完美無瑕的強勁對手。


    跟這樣一個對手麵對麵以死相搏,趙寧其實沒有多麽明顯的優勢,過往那些讓他占盡上風的東西都不存在了。


    當對手沒有破綻的時候,想要戰勝他就是一件極度困難的事。


    從個人角度上客觀地說,趙寧沒有任何勝算可言。


    他平淡而平靜地看著元木真,用一種毋庸置疑的口吻迴應了對方的發言:“你死之後,我會迴本界接手草原。


    “屆時天元帝國將不複存在,所有人都會置身於大晉皇朝的革新秩序之下,他們或許不能擁有繁花織錦、紙醉金迷的生活,但我能保證每一個人在有生之年不必為衣食住行而焦慮恐慌。


    “並且,他們的尊嚴與公平將得到完完整整的保護,子子孫孫都不用對誰賠著笑臉卑躬屈膝,更不用忍受來自強者的壓迫與奴役。


    “到了那時,人們在閑暇時偶然說起你,隻會不屑地撇一撇嘴。”


    聞聽此言,元木真哈哈大笑。


    這笑聲裏既沒有鄙夷也沒有憤怒,有的隻是萬千豪情。


    他沒有詆毀趙寧這番理想的意思,但他不認為那是對的能真正實現的。他之所以放聲大笑,不過是因為他覺得跟這樣的對手分生死別有一股快意。


    “既然如此,那便開戰!”笑罷,元木真大手一揮。


    趙寧微微頷首:“


    如你所願。”


    兩人同時向自己的軍隊下令:全軍進攻!


    江焱站在城頭,眼睜睜看著魈山部落與青木部落的軍隊,猶如兩片潮水一樣相對衝出,在平地上氣勢洶洶地撞在一起,飛濺出無數靈氣爆炸的炫目光華。


    雙方都在進攻,戰鬥從一開始便趨於白熱化。


    戰陣中風雷滾滾,刀光橫飛劍影縱橫,鮮血與靈氣一同綻放,斷肢與利刃齊飆,所有人都滿麵通紅,嘶吼著野獸一樣拚命向前衝殺,哪怕身旁的人倒下了也停不下來腳步。


    戰鬥前半段,兩軍俱都鬥誌昂揚,期待著擊敗對方入主楓林城。


    大地在戰士們腳下震顫,身處其中的每個人都像是熊熊烈焰,不顧一切燃燒自己的生命之光,隻為竭盡所能毀滅敵人,看起來沒有半分區別。


    然而事實上,他們中一半的人是在為自己而戰,另一半人卻是在為權貴送命。


    戰場如油鍋,雲端之上的趙寧與元木真卻沒有著急出手,清風拂麵,二人皆是穩如泰山。


    很顯然,他們都覺得自己的軍隊能贏。


    經過一陣血腥搏殺,隨著一個標誌性事件出現,戰鬥進入了到了後半段:戰場外陡然出現了一個讓元木真始料不及的異變,也使得這場勢均力敵的戰鬥快速向著分勝負的方向狂奔。


    異變出現在青木部落的軍隊身後。


    烏泱泱一大群部落獵人,手持利刃大聲喊叫著奔向了戰場,他們明顯不是正規軍,身著皮甲


    的人很少,手中的兵刃也品質不一,簡單概括就是簡陋。


    但他們人數不少,一眼望不到盡頭。


    少說也有萬人。


    察覺到身後來了青木部落的戰士,正率領軍隊作戰的白峰一開始還以為是援軍,正感到詫異,不明白為什麽部落有援軍到來他這個軍隊最高長官卻不知道,戰陣中卻緊跟著發生了騷亂。


    一些戰士忽然放聲大喊“舉義”“誅殺權貴”“為了部落公平”“斬白峰”等話,冷不丁調轉兵鋒向他所在的位置攻來,無情而有力衝擊著他的中軍。


    中軍各部自發抵抗,白峰不明所以,幾乎以為白日見鬼,茫然、疑惑、不解之餘,正惱羞成怒、誠惶誠恐的調動中軍反擊,“援軍”卻已殺到了軍陣後方。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十分簡單。


    白峰隻看到形勢陡轉直下,便被無窮無盡的兵刃與怒火團團包圍了起來。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加不理解麾下戰士為何會突然反戈一擊、部落獵人怎麽會殺到戰場。


    嚇得肝膽欲裂,白峰連忙帶著親衛突圍。


    混亂中,不明所以的青木部落戰士被兩麵夾擊,成片死傷成片逃亡成片投降,魈山部落則跟義軍對上接頭暗號,配合作戰,隻針對性進攻完全忠於部落權貴、負隅頑抗的戰士。


    親眼見證這一幕的元木真神色僵硬,如墜冰窟、手腳冰涼。


    “是你?!”不比茫然無知的白峰,元木真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這


    是趙寧的手筆,這讓他瞬間麵無血色、瞳孔地震。


    沒有等到軍陣潰敗,隻在部落獵人殺到戰場,且軍隊中有人舉事唿應的時候,元木真便意識到戰敗無可避免,當即返身就走,想要第一時間脫離是非之地。


    然而,趙寧怎會讓他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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