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到長街的白衣派弟子很多。


    除去那些手頭有任務不能擅離職守的,抵達長街的白衣派弟子有數千人。其中神教上師不少,神戰大軍中的將校亦不少。


    方鳴業已到場。


    白衣派行動很快。


    趙寧一聲令下,左車兒這種元神境強者,李虎這種禦氣境精銳,郝雲這種普通戰士,都帶著相應人手開始行動。


    但凡是潛入神教、神戰大軍的大晉戰士,平日裏都靠著自己的職位身份、人格魅力,在身邊聚攏了相當多的臂助。


    趙寧在方鳴的協助下,給他們劃定了行動區域,他們便帶著自己的臂助在第一時間快速進入自己的“戰場”。


    果斷、迅速行動起來的,不隻是這些被大晉戰士帶領的白衣派核心弟子,其餘弟子不論是因為什麽加入白衣派,此刻盡皆聞風而動。


    所有白衣派的神教上師、教眾都知道,這是白衣派組建以來的第一場大戰,決定著白衣派能否在神教內部站穩腳跟。


    這是展現白衣派風采的時候,白衣派在信徒、百姓心目中是何形象,白衣派日後在神教是何地位,他們每個人能擁有多少利益,皆由此戰奠定基礎。


    此戰不容有失。


    趙寧安排方鳴親自下場,帶著劉子明、張博瀾等臂助隊伍,去管控約束非大晉戰士帶領的白衣派弟子的行動。


    趙寧當然不會讓方鳴這些人,去跟大晉戰士帶領的隊伍走在一起。大晉的戰士是大晉的戰士,他們在做事的時候必然夾帶私貨,要是身邊跟著方鳴等人,不說露出馬腳,總會有不方便的地方。


    白衣派從長街分散展開行動的時候,圍觀百姓們分別跟著。


    不隻是跟著,去見證白衣派接下來的所作所為,他們中的一些人,自身就有不公遭遇,需要白衣派的幫助,正好給白衣派現成的任務。


    白衣派弟子戰意滿滿,這些信徒、百姓同樣心神激蕩。


    人群猶如一鍋沸騰的油水。


    很快,整個汴梁城都會變成一鍋沸水。


    一手讓汴梁城亂起來的趙寧,在長街上麵色平靜地指揮後續白衣派弟子行動。


    見證過汴梁百姓、信徒如火熱情的劉晃,此時已是心驚膽戰,作為站在民心對立麵的存在,他不可能感受不到洶洶民意帶來的恐懼。


    趙寧指了指那些欺辱過一家四口的宣武軍將士,對身邊的白衣派弟子下令:“帶走。”


    白衣派弟子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將他們打翻在地,押解起來。


    後麵趕到的百餘名宣武軍悍卒不敢稍動。


    帥府還沒有派人來,他們無人撐腰,驚疑交加之下迷茫不已,根本沒法跟足以淹沒他們的白衣派弟子正麵相鬥。


    趙寧瞥了劉晃一眼,淡漠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長街:“你的罪責稍後自會有神教論定。”


    身為頑固派的中間力量,王極境之下最有勢力的修行者,劉晃本應該阻止趙寧、阻止白衣派的行動。


    但他不敢。


    此刻看到趙寧離開,他心中沒有痛恨,反而是鬆了口氣。


    能夠不用再麵對趙寧,他肩上的壓力一下子小了許多。


    天知道剛剛麵對成千上萬百姓、信徒齊聲唿喝的場景時,他是怎樣的心驚肉跳,在好似要將城池掀翻的山唿海嘯中,他生怕趙寧伸手一指,白衣派就帶著那些信徒、百姓把他們衝翻。


    劉晃之前是忌憚趙寧的戰力,現在是害怕引起百姓、信徒反噬。


    眼看趙寧消失在街口,身後站著許多頑固派弟子、不少元神境強者的劉晃,連一句狠話都沒心思說,連忙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趕往神教總壇。


    趙寧把事情鬧得太大,劉晃單憑自己已是完全無力應對,他也根本承擔不起應對不利的責任。


    他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現在趙寧站的位置已經跟他不一樣,高了不知道多少。眼下要應付趙寧,應付白衣派的這場大行動,莫說他劉晃無能為力,就算是普通三品大上師都不行。


    非得頑固派所有大人物一起合計不可!


    ......


    汴梁城裏有那麽多現成的不公之事嗎?宣武軍、神教頑固派有那麽多正在進行的,擺在明麵上的欺負壓迫百姓的舉動嗎?


    答案顯而易見。


    沒有。


    現成的,正在進行的,沒有那麽多。


    至少沒有多到可以支撐起全城動蕩的程度。


    那麽白衣派弟子如何全麵展開行動?若是今日不能全麵展開行動,那就白白浪費了大好機會,這樣的機會很可能不會有第二次,所以今日白衣派的這一仗一定要打響。


    如果白衣派在進行的是一場革新戰爭,那事情就會好辦很多,平民百姓一起來製裁無良權貴、貪官汙吏,發動大大小小的國人審判,推翻舊秩序建立新秩序......多的是事做。


    但白衣派不能這樣做。


    他們畢竟是神教弟子,他們隻能打出維護公義的旗幟。


    這一仗該如何打?


    怎樣做才能取得效果?


    答案隻有一個。


    翻舊賬。


    如果把時間延長,弱者遭受的來自強者的壓迫自然不勝枚舉,平民百姓被官府、官兵欺負的事情必定多不勝數。神教教壇裏諸多醜陋行為,亦或是不符合所謂神的意誌的言行隨處易見。


    百姓們很有翻舊賬的熱情。


    這是必然。


    曾經遭受的苦難難道都是假的不成?現在能討迴公道,大夥兒沒道理不去做。雖說遲到的正義就不算正義,但總歸是比一直沒有要強。


    真正的全城動蕩開始了。


    動蕩剛開始沒多久,趙寧便被蕭不語找到,帶迴了神教總壇。


    大威寶殿裏,神教首席大上師小蝶、中原四鎮節度使張京——現在他隻是汴州宣武、許州忠武兩鎮節度使了——赫然在座。


    今日鬧出這麽大動靜,趙寧知道他必然要跟小蝶、張京見麵。


    他也知道就算張京跟神教、張京跟吳國有嫌隙——神教跟吳國近來頻繁往來,趙玉潔跟楊延廣結盟,張京已經在事實上被拋棄的事,趙寧不可能不知道——張京跟神教也不可能馬上撕破臉皮。


    趙寧進香禮拜完畢,盤膝坐在神像前的小蝶威嚴十足地開口:


    “魏安之,你可知罪?”


    趙寧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張京,微微揚起下顎,神態不羈地反問:“仆下何罪之有?”


    張京大怒:“你殺我的都指揮使,煽動刁民鬧事,攪得全城大亂,還敢說自己沒有罪?!”


    趙寧一副並不把張京這個外人放在眼裏的樣子:“城裏大亂了?我沒有看見。我隻看到汴梁馬上就要上下團結、同心抗敵。”


    張京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恨不得上來一口吞了趙寧。強詞奪理、顛倒黑白到這種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蝶力勸張京息怒。


    她雖然不滿於魏安之在事先沒有絲毫稟報的情況下,擅自在城中鬧了這麽大動靜,把神教與汴梁都架在了火上烤,但本心依然支持白衣派。


    她看向趙寧:“你如何解釋你剛才的話?”


    趙寧嚴肅認真地道:“晉軍兵臨城下,汴梁危在旦夕,吳軍卻不肯前來救援,汴梁要守住隻能靠自己。以一地之地對抗二十萬晉軍,天時地利不足以依仗,必須要靠人和。


    “汴梁需要的是軍民團結、上下齊心。


    “若不能如此,則汴梁必不可守。”


    小蝶微微點頭,表示認同趙寧這番道理,張京則嗤笑不迭:“你一個神教的人,也敢妄言軍國大計?貽笑大方。”


    趙寧瞥了張京一眼,覺得自從這廝看到他態度就有點問題,對方怒氣過剩表現得也太明顯,失了四鎮節度使該有的威嚴與大氣。


    “這麽多年了,也沒太大長進。”趙寧暗暗搖頭。


    乾符年間他遊曆天下,在汴州地界初見張京時,對方就是眼下這副不太穩重的樣子。想不到時隔多年,麵對一個元神境修行者,已經是王極境中期的張京還做不到威嚴深重。


    小蝶對張京道:“魏上師的話不無道理,張帥且先聽他說完。”


    她當然得為魏安之站台。


    隨著神教跟吳國結盟,張京在事實上被拋棄,她已經不再多麽在乎對方。


    眼下,隻是因為處在戰爭時期,神教要維持彼此的和氣而已,她更加在乎的無疑是魏安之此番鬧出的動靜,能給神教帶來多大好處。


    這是她能夠寬宥魏安之沒有提前稟報,就擅自鬧事的最大原因。


    趙寧洋洋灑灑地道:“眼下隻有團結才能守住汴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問題是如何讓汴梁團結。


    “在我看來,沒有公平就沒有團結。


    “官吏、大軍、上層、權貴一麵壓迫欺負平民百姓,一麵又要平民百姓沒有芥蒂的跟他們團結在一起抗敵守城,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張帥不也再三重申軍紀?這不也是為了約束軍隊的行為,讓他們不欺辱百姓,從而讓百姓感受到公義,願意一致對外?


    “可惜的是,張帥的軍令並沒有起到作用,下麵的人依然在橫行無忌。


    “不僅宣武軍如此,神教中的一些人也好不了多少,他們心中沒有大局沒有神教長遠之計,到了這種時候還在為了一己私利蠅營狗苟,實在是愚蠢至極——這些行為必須被糾正。


    “想要官吏不貪贓、權貴不枉法、強者不淩弱,這本身就是希望人人都是坐懷不亂的聖人,根本不可能實現。


    “所以白衣派出動了。


    “他們自己不願收斂言行,我們就幫他們收斂!”


    言罷,趙寧看向小蝶,義正言辭地道:“仆下與白衣派的行動,的確是急躁了些,但這都是為了大局。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不如此汴梁便守不住,神教大計也無法完成!”


    聽罷趙寧的話,小蝶臉上浮現出由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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