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山眉頭就皺了那麽一下。  他平常容忍陳良沒大沒小幹拿工資不幹事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引進一個人才盤活他在娛樂圈裏的這份產業嗎?  人才有點怪癖當然是可以容忍的。  比如說不按時上下班啊,幹拿工資不幹事啊,平常裏沒大沒小還老愛在他辦公室裏吞雲吐霧啊……這些都沒有什麽,隻要他確實有本事帶出一個實打實有咖位能扛鼎的明星來,一切都好說。  但這一次有關江興的網絡風波讓王君山有點失望。  輝煌娛樂當然比不上萬寶,這個沒錯。  但江興是輝煌娛樂力捧的明顯,而在萬寶那邊,秦霖最多不過算是一個二三線的藝人,能從整個公司裏爭取到的資源其實是很有限的。  再看這一次事件,主力全是網絡水軍,根本都沒有涉及到實打實拚資源拚後台拚實力的地麵戰上來……要不是江興自己人品夠硬能甩對方耳光,不就直接一敗塗地了嗎?  理性一點說,彼此的差距是客觀的,所以失敗是正常的,也並不可怕。  但所謂不可怕的失敗也不是自我安慰,不是這種在都還沒有到拚硬實力的程度上就節節敗退的失敗法。  王君山還是肯定江陳良的實力的,能帶出當紅藝人的金牌經紀人不至於就這點能耐。  他真正擔心的是,之前已經在萬寶那邊徹底失敗,直接被掃地出門的陳良,對於萬寶是不是有心理陰影了,以至於隻要碰上了萬寶,他就要方寸大亂,甚至等事情都過了,也還不能徹底迴過神來?  陳良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老板正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外看著他。  他繼續著自己已經繼續了一下午的無聊的動作:雙腳搭在桌子上,用力,將椅子推起後倒;放鬆,落迴;再用力,再將椅子推起後倒……  在他腳邊的桌麵上,放著一張草稿紙。  草稿紙上寫滿了淩亂的字跡。  這時候江興已經迴到了自己的租住房內。  他拿著剛剛從王君山那邊拿過來的幾個劇本翻看,大概翻了有十五分鍾,將其大概瀏覽了一番之後,就有點無奈了。  江興發現自己大概又有些陷入了過去的那種循環:好的大投資的劇本人家自己帶著大咖主演,給你的隻可能是一個配角;差的偶像片倒是可能給你主演,但如果這個主演你真去拍了,其實吧,很難說最後能給你帶來個什麽。  首先一個普通甚至新人導演,一個小成本劇本又不怎麽樣的電影,兩邊加起來,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上映了得不到多少的票房,除了粉之外的大多數觀眾甚至都不知道你拍了這麽部電影。  至於說一個人憑演技扛起一整部電影?現實不是說笑話,這種情節還是在夢裏想想就好了……  江興雙手交握想了一會。  接著他動手將麵前的劇本整理了一下,從中挑出三份來。  第一份和之前的《明月》有些相似,也是一部愛情神異方麵的電影,劇本上相差也不是很多,總體來說狗血都灑得十足,但《明月》這部神異劇投資大,特效做得好,在江興的記憶裏……雖然網絡上小說裏正常的走向是反派搶了男主的劇本然後拍了片結果大仆特仆,但還是那句話,現實不是在講笑話,《明月》這部電影在江興的記憶中,是絕對屬於那種評分雖然不高,但票房絕對不差的吸金之作。  沒能攤上名導,找一個吸金之作的電影當主演,證明自己具有票房力,顯然也是一個很好的方向。  不過現在這些和江興是沒有什麽關係的。  他抓迴有些分散的思緒,再次把目光投到自己挑出來的三部劇本上邊:和《明月》差不多題材的劇本暫定名是《龍圖》,主要講述著一位宮廷公主在因為好奇和玩心潛入禁地,在禁地之中看見一幅刻在地上四角被六根大柱震鎖的龍圖,發現這幅圖上所雕刻的龍竟是活的,並由此知道了自己國家之所以能夠建國的秘密,乃是身為漁夫的祖先在很久以前,和一條水龍交上了朋友,並騙取水龍的信任,將其生生世世壓在地下,從而做出並且永保王朝的龍脈不滅……  第二個劇本則是一部武俠愛情劇,暫定名為《歸人客棧》,講訴在風雨飄搖、山河淪陷之際,一群誌在報國的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起,商量潛入敵方大營刺殺敵軍主帥的可能性。但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這項本該不為外人所知的計劃,早就傳入敵方主帥的耳朵,而在這客棧聚集的武林人士之中,也早就混入了敵營所派來的奸細,在敵營那邊,同樣有一個要將這南北武林最尖端高手一網打盡的陰毒計劃……  第三個劇本是現代愛情喜劇片,以相親和婚戀為主題,寫了三對男女在交往和婚後的嬉笑怒罵,也反應了一些現代社會的情況,比如說養老,房價等等問題。  這三個劇本,江興所能爭取到的角色,分別是:配角、配角、和主角之一。    第41章 不動聲色    五彩的射燈在昏暗而封閉的空間中交叉投射,震動耳膜的重金屬音樂舞池兩側的大音響中嘶吼出來,讓在擁擠在舞池裏隨著音樂跳動摩擦彼此身體的客人high到最高。  這是一家開在小巷子裏頭,位置偏僻而隱蔽的酒吧。  它的所有占地麵積,也就僅僅是兩個比較深長的普通店麵的大小,換算成平方米,也許兩百來平。在這兩百來平之中,一半的空間變成了吧台和舞池,以及放置供客人休息的小桌子小沙發的地方,而剩下的另一半空間,則是員工的工作地和幾個小包廂。  不過這些包廂的大門大多都隱蔽在同色的牆紙裏,除非是來這裏來了許久的老客人,不然大多都不知道這家小小的酒吧裏頭還有所謂的包廂。  今天的酒吧和往常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在晚上十點之後,小小的舞池已經擠滿了人,dj所放的音樂一首比一首更狂野,吧台前來來去去都是單身的男女,正當這些人聊得愉快,彼此已經交換了手機號碼的時候,酒吧閉合的門突然被人自外麵打開,特別正常又明亮的手電筒黃光照射進來!  緊接著,狂放的音樂一瞬間被掐斷,男中音在眾人還沒有迴過神來的時候響起來:“警察突擊檢查,警察突擊檢查!”  酒吧裏的眾人這才發現周圍站了幾個穿製服的警察。  他們有些掃興地走到周圍的桌子旁坐下,幾個臉比較嫩的還準備好了自己的身份證……反正警察進來檢查一般就是檢查這些:有沒有違禁藥品,有沒有到合法年齡。  警察的檢查並沒有帶來太多的騷亂,絕大多數人都不太在意,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喝酒聊聊天,權當中場休息了,然後——他們就看見有幾個警察直接往牆壁上走去,打開了幾扇隱蔽在牆壁上的門,進去了一會之後,就有聲音傳出來:“抓到了,正在吸!”  這聲音一傳出外頭,守在外邊的警察又進去了一個,然後坐在外頭的人就看見這些警察從其中一個包廂中抓出了一個大墨鏡和棒球帽擋著臉的男人。  被抓著的男人身材秀才,穿著倒是不太顯眼,就是t恤和牛仔褲,不過幾個比較眼尖的肯人還是能看見他身上的墨鏡和手表都是名牌貨,價值還挺不菲的,加起來估計有近萬塊了。  這個帶著帽子和眼睛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磕嗨了,在被兩個警察一左一右夾著的時候還一直用力掙紮,嘴裏也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終於坐在左邊的警察不高興了,挾著對方的手略微放鬆一下,被抓著的男人一下子就掙出了一條胳膊,這時候那警察立刻“彌補”自己的“失誤”,重新抓住對方,並且和對方一樣,一個“不小心”,動作稍微大了一點點,就將對方腦袋上的帽子和墨鏡一起碰掉了!  眾人:“……”  “哇!”高高低低的驚唿聲響起,所有認出被警察抓走對象的人在這一刻,全部都飛一樣地從兜裏掏出手機,對著眼前一幕連聲哢嚓!  但這也並沒有多少時間,在那個打掉了被抓對象帽子的小動作之後,警察們沒有再停留,而是飛快地控製著對方離開,前後不超過一分鍾。  等這些突擊的警察都走出了酒吧,酒吧中猜想炸了鍋一樣,還在裏頭的人紛紛交頭接耳說:“這是那個明星啊,那個叫做什麽什麽來著的,好像是叫做齊霖的——”  齊霖在酒吧裏被帶走的消息在發生後的第一時間就被人偷偷摸摸的傳到網絡上,但這畢竟是突發事件,又是深夜,萬寶那邊專門盯著網絡的人一時半會之間也沒能順利發現,所以當齊霖被抓走的消息傳遞到萬寶那邊,尤其是傳遞到齊霖的經紀人耳朵裏的時候,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鍾。  齊霖的經紀人所接到的電話,還是由齊霖所呆的警察分局直接打過去的。  你特麽逗我?  這是齊霖經紀人胡深的第一個想法。  他冷靜了一下,又看看手機屏幕上的號碼,拿出另一個手機查了一下,確定了這確實是警察局的號碼之後,心裏已經信了七七八八了——齊霖確實有吸這個,他知道;那個酒吧也確實是齊霖會去的地方,他也知道。  好了……  第二個念頭順暢地從心田裏升起來再飄過胡深的腦海。  並不是現在趕緊去把人給撈出來,而是——他媽的哪個孫子在搞我!  夜晚時分,路上的車輛少了許多,道路兩旁的路燈和城市綠化樹木一起,像標兵一樣挺著筆直的身姿,兢兢業業地守護著自己的崗位。  江興在開車的時候接了個電話,是來自陳良的。他問:“喂?陳哥?……嗯,我正在路上開車,大概十分鍾後到家吧,怎麽了?”  陳良在電話裏說了一句,語調還挺輕鬆高興的。  江興有點驚訝:“你正在我家門口?好的,稍等一下,我這就迴去了。”  說著他將電話掛掉,將車子提了一個檔位的速度,穩穩以40km/h的速度將車子駛迴小區。  停好了車子再上樓,陳良果然已經等在了門口,他看見江興從樓梯間上來,就問:“晚上有活動嗎?現在才到家。”  “去王老師那邊坐了一會,聊得有些久了。”江興解釋一下,他發現今天晚上陳良的興致確實不錯,臉上還難得地一直帶著笑容。他一邊用鑰匙開了門,讓陳良進去做沙發上,一邊從廚房裏拿了飲料出來說,“陳哥今天晚上興致不錯啊,發生了什麽好事情了嗎?”  陳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早上我沒時間,讓老板直接把劇本拿給了你,現在你看得怎麽樣了?有哪個想試試沒有?”  “嗯,我看了看,想試試這個。”江興說著,從之前的一小堆劇本中拿出了其中的一份,遞給陳良。  陳良接過稍微翻開一下,點頭說:“是《歸人客棧》啊,你喜歡這個那我就去和他們談一下——這部電影的導演是老導演,投資也還挺到位的,可惜隻有一個配角的戲份。”  說著陳良就惋惜地歎了一口氣。  其實能拿給江興看的劇本實際上來說,都不算是太差了,不是小製作的主演,就是大製作比較有戲份的配角,不然之前王君山在和江興麵對麵說話的時候又怎麽會提到‘爭取’、‘努力’這些字眼呢?又怎麽會和江興展望所謂的‘看能不能在大熒幕站住腳步’這種事情?  但選出這一部的江興還有話說:“這一部我能不能換個配角?”  “嗯?”陳良抬了一下眼。  江興伸手按在劇本上,他的手指從一個名字滑到另一個名字上,接著輕輕一點:“雖然敵國的將軍比較正麵,但我想試試……奸細。我想試試這個角色。”  陳良低頭看起了劇本,片刻之後他說:“從劇本上來看,敵國的將軍和奸細,這兩個人物的戲份差不多,甚至奸細還要更多一點——我在選出這份劇本給你之前也想過了,但是從人物形象上來說,這個角色和你現在所塑造的路子未免也不太相符了吧?他太過於反麵了。”  江興也沒有把話說死,他就說:“陳哥,能不能安排我和導演見個麵,我想和對方麵對麵地談談角色。”  經紀人最重要的是什麽?  對於娛樂圈規則的了解,對於娛樂圈人脈的控製。  今天的陳良算是將這後邊的一點發揮到淋漓盡致的程度了。  他點了下下巴,說:“行,我給你安排。”    第42章 確定角色    這是一家三層帶院子的小木樓。  小木樓是個客棧。  第一層是大堂和廚房,供往來南北貨商歇腳吃飯;第二層和第三層的東半部份都是讓客人休息的客房,西半部分則是店老板與夥計自己的房間。  因為這家客棧位於南北往來的衝要之地,所以在店老板經營的三年之中,日日爆滿。  賺得盆滿苯滿的一對夫妻商量著在第四年過年的時候請木工來再往上築上一層,即擴大了生意能容納更多的客人,也慶賀他們即將要出生的第三個孩子。  但在第四年的年頭,戰爭的號角在所有人都還沒有防備的時候吹響了。  北邊的人來了又走。  在這衝要之地,能跑得人都跑光了,隻剩下那棟三層的小木樓,和木樓中一家四口、連同一個還未出生的嬰孩的屍體。  半年的時間,第一任主人一家五口的屍體都被挪走安葬,小木樓又換了幾任主人,可沒有一任做得長久,因為這原先吸引客人的南北要衝之地,已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南方的官家,與北方的亂軍,全在這附近打著戰,一日日,一日日,消耗著數頁數不盡的各色屋子:刀槍,盔甲,火藥,雞鴨魚肉,乃至於人。  木樓終於變成了無主之地。  但在它徹底荒蕪的一個月之後,一批江湖之人來到了此地。  他們將這個還算完好的客棧打掃打掃,重新搬進各種各樣的東西,於是這一天的晚上,久違的燭光再次從蒙著紙的窗戶內透了出來。  天晚了,又是一場風和雨。  匾額上厚重的塵埃被風吹去,被雨打去,那四個已有些模糊的大字露在了月亮之下。  ——歸人客棧。  這家客棧叫做歸人客棧。  歸人客棧終於再度迎來了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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