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貴才胡莊高奉尚士傑之命加強稽查。左貴才是司機出身,司機的那些鬼把戲基本瞞不過他。他悄悄跟了侯維忠四趟,最後一趟侯維忠偷賣煤時讓抓了個正著;侯維忠卸完煤去拿錢,迴來一上車見左貴才在車上坐著。

    車開出煤場,左貴才說:“侯維忠,尚經理咋說的你清楚吧?”

    侯維忠嘻皮笑臉道:“左經理,我知道你在後頭跟著哩。這一趟是給你跑的。”說著話一摞大鈔早塞過去了,整一千。

    左貴才揣起錢說:“你也別太不象話,一個月有兩迴就行了,跑不夠十五趟起碼也得跑個十三四趟,再少咋交代?”

    侯維忠連聲說:“是是是,我保證每月隻弄兩趟,咱倆一人一趟。”

    看見路邊的“桑塔那”,侯維忠停車,左貴才下車開著“桑塔那”走了,侯維忠狠狠啐了一口。

    夜路走多了難免碰上鬼,趙生金也終於被胡莊高抓住了。那天晚上胡莊高自己開著“伏爾加”來到劉家營,車停在一個院裏,脫了警服隻穿著襯衣開始搜尋。賣煤原來是公開的,車就停在飯店門前公開卸煤。後來各運輸單位都加強了稽查,賣煤就轉移到了後院。胡莊高不進飯店就找後院轉悠,在一家飯店後院抓住了趙生金。趙生金把胡莊高拉進飯店好酒好菜吃喝完,又把胡莊高拉進客房,裏麵早有一個小姐笑吟吟地纏住了胡莊高。趙生金說了句“胡科長,你好好休息吧,錢我都付了,你就別管了。”胡莊高沒折騰幾下就瀉了,卻不放小姐走,變著花樣又玩了一個多鍾頭。

    左貴才不僅抓了侯維忠一人,多抓一個他就多得一份外快。胡莊高自然也不隻抓了趙生金一個,上路稽查成了癮,有空就往劉家營跑。左貴才胡莊高用油量翻了兩倍,始終沒有抓住一個偷賣煤的人。尚士傑打算把這十八台車由單車核算改為利潤包幹,左貴才首先反對,說這和承包有啥兩樣?用不了半年車又完了。胡莊高差點兒急了眼,唐庭祿席錦章早就抱怨承包了,當然不同意再把車包出去。尚士傑因為承包惹得眾人罵,隻得放棄自己的意見維持現狀。

    ※       ※       ※

    接連下了一個星期連陰雨,雨絲細如牛毛卻屢屢不斷。德化極少碰上這種天氣。

    星期三上午將近十一點種,德化市交警支隊事故科給綏北公司打來電話,德張公路一百四十公裏處的一條岔路上發現綏北公司的一輛“扶桑”翻入山溝,車上一男一女均死亡。尚士傑氣得大罵:“他上岔路幹啥去啦?要往哪兒開?”

    胡莊高帶了兩人奔赴出事地點,在快到劉家營的一條岔路上找到了出事車輛。翻車處有一大片路基塌陷,顯然是在重壓之下塌陷的。山溝有十幾米深,汽車不知打了幾個滾,煤撒得漫山遍野。

    胡莊高下到溝底,弄得滿身泥黑。駕駛倉裏的倆人被擠扁的駕駛倉夾著,屍體淋了兩天雨白得象蘑菇,呲牙咧嘴麵目猙獰。奇怪的是女人的褲子開敞,露著白白的肚皮,司機的右臂插在女人的褲襠裏。女人看樣子二十歲出頭。

    兩個死人先是把胡莊高嚇了一跳,他定定神便順著司機的胳膊往女人的褲襠裏看,看著看著笑了,說:“真他媽是個風流鬼!臨死還摸著女人◇!老兄,你死得不冤!”

    死亡的司機是趙生金。

    胡莊高打電話報告了事故現場的情況,尚士傑命令他看住現場,絕對不準移動屍體。隨即打發唐庭祿去現場照相。唐庭祿還兼著工會主席,工會的那台照相機由他掌管。尚士傑叮囑唐庭祿一定要把趙生金的胳膊插在女人褲襠裏的鏡頭拍下來,從各個角度拍,要拍得清清楚楚。趙生金的妻子及妻兄也跟唐庭祿去現場,這是尚士傑特意安排的。

    唐庭祿到現場拍了照,趙生金的妻兄下溝看了現場。

    劉家營警方向附近村莊發了認屍啟事,與劉家營接壤的廣平警方也發了認屍啟事。兩天以後,五個農村男女扶著一個老頭兒找到綏北公司,老頭兒是女人的父親,家住廣平縣下店村。老頭說女兒在劉家營打工,星期一下午離家返劉家營,不知怎麽就出了事。老頭兒哭得說不了話,陪同的人要求賠償。

    尚士傑問:“你們到現場看了吧?”

    幾個人便有些難堪,現場的情況讓人難以啟齒。

    尚士傑說:“看了現場就行,事故原因十分明顯,車上的女人解開褲子勾引正在行車的司機,導致司機精力分散釀成事故。女人是事故的主要責任者,我們準備向廣平縣法院起訴要求死者家屬賠車,證據我們都準備好了。”

    尚士傑把一堆照片扔到桌上。

    陪同的三個男人發呆,兩個女人看見照片臉一陣陣發紅,都不說話。老頭兒此時顧不得哭了,哀求道:“經理呀,我沒讓你們賠錢,我那丫頭不要臉死了活該!你可憐可憐我這老頭子,給我個棺材讓我把她埋了吧,別讓她在那兒丟人現眼了。不管咋說,她死了,你讓我拿啥賠你們?經理呀,你發發善心吧!”

    陪同的人幫著老頭兒說家裏如何貧寒,否則也不會讓閨女去劉家營打工。劉家營是個啥地方人們心裏都清楚。

    尚士傑又威脅了一番,最後答應給老頭兒一千塊安葬費,老頭兒拿著錢哭著走了。趙生金的親屬隻來過一次,要求按工傷處理。尚士傑把照片往桌上一扔說:“他算哪國的工傷?塘沽在哪兒?他把車開到了哪兒?他開著車到山溝裏嫖女人也叫工傷?我不叫他賠車就夠便宜他了!你們想讓他在那兒躺著就在那兒躺著,想打官司我跟你們去法院!”

    趙家人自知理虧,領了一千七喪葬費悄悄把趙生金埋了。

    ※       ※       ※

    尚士傑處理事故忙了一個多星期,魏占魁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事故剛處理完。魏占魁叫他拿三萬塊錢立即到玉縣溫泉山莊,有重大喜訊。尚士傑這才想起紀檢委一星期前派人去了津口,魏占魁的大嗓門裏抑製不住的興奮一下子驅散了尚士傑心頭的煩惱。

    玉縣在河北省,是一個新開發的旅遊勝地。溫泉山莊座落在小狼牙山山腳下,綠樹叢中半掩著一幢幢小樓,安靜典雅中含著幾分神秘。這裏是一個經營成分複雜的混合度假區,既有國營賓館,也有集體和個體的別墅。單幢別墅大多賣給或租給了個體經營者,這些小別墅豪華安靜,家家都有一兩個姿色上乘的小姐,雖然價格昂貴客人還是絡繹不絕。

    魏占魁是來廣平視察工作的,視察結束就住到溫泉山莊休息來了。在國營賓館住了一天,嫌不安靜,換到單幢小樓裏。尚士傑趕到時他已在這個名叫“夜來香”的小樓住了三天了。

    小樓上下兩層,下層是客廳,餐廳,公用浴室和兩間客房。上層是兩間高級客房,一間棋牌室一個大陽台。魏占魁包下了這座小樓,他住樓上,司機小劉住樓下。

    尚士傑進門魏占魁正抱著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姐看電視。小姐見來了人要站,魏占魁仍抱著說:“他是我的財神爺,不用怕。”轉臉問尚士傑:“住下沒?”

    尚士傑說剛到。魏占魁說:“就住這兒吧,房子早給你預備下了,讓小金到樓下跟小劉一塊兒住。“

    尚士傑說:“魏老板,啥重大喜訊?”這種地方這種場合當然不能稱唿魏占魁的頭銜,尚士傑習以為常,魏占魁也習以為常。

    魏占魁說:“你小子真沉不住氣!先下樓把帳結結,再到你房裏洗個溫泉澡,吃完飯我再告訴你。真他媽的太陽打西出來了,做夢都夢不見的事……你先結帳去吧,別讓老板以為我訛人家哩。”

    老板是個精幹的中年男人,見了尚士傑點頭哈腰,諂媚中又有幾分霸氣。能在這裏經營別墅的都不是一般人。一共是九千五,老板說再加五百給尚士傑找個絕色全陪女郎,是特殊優惠他的半價。尚士傑掏出一摞沒拆捆的大鈔扔在了櫃台上。洗了澡吃了飯,小劉領小金去遊泳館遊泳,魏占魁尚士傑和那個名叫小玫的小姐出去散步,三個人邊說邊笑走到山根,這裏絕少行人,樹叢大且密。仰望小狼牙山險峰高聳,在夕陽下變成了一幅美妙的畫卷。

    “咋樣?風景不錯吧?”魏占魁說。

    尚士傑說:“還是咱們北方好,我在雲南當兵的時候,這會兒到野外得讓蚊子吃嘍!”

    小玫說:“尚大哥當過兵?願不得有股子軍人勁呢?”

    魏占魁說:“軍人是啥勁?軍人的雞巴跟別人不一樣?”

    小玫伸手去打魏占魁,魏占魁哈哈大笑說:“小玫讒你的軍人勁哩!給她嚐嚐!”

    尚士傑不敢對小玫表現出太大的興趣,他要等晚上老板給他找的‘絕色女郎”,便岔開話題說:“到底是啥重大喜訊?別讓我老揪著心行不行?”

    魏占魁說:“你小子就是沉不住氣!算啦,告訴你,不告訴你呆會兒連小玫的毛嘴嘴都找不著哩。真讓你小子猜準了,那四百萬是九零年七月匯的,十二月份才提,放了半年,名堂就在這半年裏頭!你知道多少利息?二十七萬!康雲青神不知鬼不覺把這二十七萬提走啦!我真他媽不敢相信!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老黃牛哩,原來是個老狐狸!”

    尚士傑半晌不說話,最後突然說:“咱們明天迴吧!”

    “你急啥?他能跑了?再玩兒兩天,我迴去要親自審審他!我看他再跟我裝正經!我要讓他自個兒把麵具撕下來!這麽多年了,別看他摳得連條煙也沒給我買過,我還真有點兒佩服他哩。裝的象!裝得象!這迴有好戲看啦,比看女人脫褲子還他媽過癮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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