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認識樸船長?”林恆驚訝地問道。


    果然是他。中年頭領感覺自己的腿有些哆嗦,一絲冷汗悄悄從鬢角滑下,他努力平靜了一下,換上一副看起來和藹可親的長者笑臉,說道:“嗬嗬,原來是自家人,差一點大水衝了龍王廟……”


    林恆沒有多想,發現不用打架了,心情頓時開朗起來,也笑著問道:“您是樸船長的朋友啊,那太好了,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當然可以,以後西區這一片有事可以找我……”中年人強笑著說道,然後忽然想起自己是來辦事的,連忙說道:“不過那個女孩你得留下。”


    林恆眉頭一皺:“為什麽?”


    “她找上門來打傷了我們十幾個人,不把她帶迴去討個說法,我這個老大的臉往哪放?”中年人斟酌著自己的語氣,循循善誘地說道:“小夥子,你也是混過的人,怎麽同情心這麽……”


    “她都這樣了還不夠嗎?”林恆打斷了中年人的話,指著角落裏的嶽遲雨問道,少女落魄地蜷縮在陰暗的角落中,看起來要多慘有多慘。


    “這個人我必須帶走。”林恆強調著,看向中年人的眼神再次冷了起來。


    中年人看到林恆的眼神,心裏猛地一哆嗦,偽裝出的強硬全盤崩潰,他沉默良久才開口,聲音沙啞地說道:“她是神國的間諜,你帶走她會惹上警察。”


    “別嚇唬我,聯邦才懶得管這幫廢物宣教團的事。”林恆一臉不屑地說道,然後抱起嶽遲雨,頭也不迴地排開人群,揚長而去。


    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恆漸漸走遠,人們才想起那幾個還躺在地上的小混混,把他們七手八腳地扶了起來。


    “大……大哥……”領頭的小混混被林恆一拳打在腮幫子上,碎了半口的牙,他不解地看著麵色陰沉的中年人,悲憤地問道:“你怎麽就放他……啊!”


    中年人看到這個不成器的手下,忽然勃然大怒,一腳把他踢翻在地,然後奪過身邊一個手下手中的鋼管粗暴地毆打起來,把小混混打得慘叫著滿地打滾。身邊的人們一臉驚惶不解地看著麵前狀若風虎一般的頭領,一貫沉穩冷酷的他為何如此憤怒?


    “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中年人又是重重一棍落下,不顧風度,氣急敗壞地吼道:“怎麽就惹上了他!”


    “他就是那個一人就屠了螃蟹傑克海盜團的林恆!”


    眾人聞言均是一窒,難以置信地看向林恆消失的方向。


    林恆的事跡在九柳城的地下世界已經傳遍了,走私老手樸船長慧眼識人,不知從哪招攬了一個天生的殺星少年,一次走貨中遭遇撈過界的海盜螃蟹傑克,這個少年被扔出飛船,後來不知道怎麽居然就重新爬上了船,一個人屠盡了所有海盜。


    這件事情起初是沒有人相信的,隻當笑話看,但一個樸船長船上的裝卸工偷偷拷貝了一份當時的監控視頻賣給了各幫派的老大,結果這件事就從業界笑話變成了業界傳說。林恆的殺星大名也不脛而走。


    中年頭領心有餘悸地環視著目瞪口呆的手下們,慶幸自己沒有把那個少年逼急,不然這幫肌肉長到腦子裏的蠢貨也許沒事,自己的命是丟定了。不過想到了一件事,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能打傷我手下十多個好手,這小娘皮可不是簡單的宣教員啊……這個麻煩你接過去了,你自己擔著吧!嘿嘿嘿……”


    ………………


    林恆經過艱難而煩躁的跋涉,終於迴到了家。他輕輕地把嶽遲雨放到床上,然後拍了拍少女的臉,說道:“別裝了,你早就醒了吧!”


    嶽遲雨依舊緊閉著眼。


    她確實早就醒了,但她很害怕,從螃蟹傑克手中逃生以後,本以為沒有什麽能難住自己了,不過神對自己的考驗卻遠不止於此。藏身在狹小潮濕的地下室,每天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原本作為聯絡方的那個地下教會沒有被聯邦警方取締,卻被這些不可理喻的地痞**三番五次上門騷擾,說不交保護費就舉報他們……


    嶽遲雨不能忍受神的榮光遭此褻瀆,於是出手打傷了來收保護費的混混,結果一夜之間教會成員全部被打傷住院,接著警察上門……驚聞噩耗的嶽遲雨一怒之下打上黑幫堂口,傀儡師的能力不敢施展,隻能依靠選民本就強悍的肉身與手持利刃的黑幫打手進行肉搏戰……最後負傷逃遁,她不敢去醫院,餓了也沒錢吃飯,神職人員的榮譽感又不允許她向聯邦的無信者們尋求幫助,結果就硬生生餓倒在肮髒的黑巷中。


    從來到聯邦,她感受到的全都是人們的惡意,沒有一絲溫情,就連那些教會中兄弟姐妹相稱的教友們,對教義的學習也非常抵觸,完全是衝著神國慷慨的“資助”來的。這是一片虛偽的、墮落的、沒有信仰的土地,她這個自幼沐浴在神的光輝之下的神學院高材生完全無法在這裏生存。接連的打擊把她變成了驚弓之鳥,已經誰也不敢相信了。


    直到林恆抱起她,她仍然想要逃跑,隻是沒有了掙紮的力氣。


    直到林恆為了她和黑幫大打出手,與黑幫首領橫眉冷對,她仍然恐懼。


    直到林恆把她背迴家,她仍在擔心林恆會不會是為了舉報她。


    直到林恆開始解她的衣服……


    林恆開始解她的衣服。


    嶽遲雨的身體猛地僵硬,她感受到林恆的手指正在撫摸著自己的肌膚。他的手指很有力量,也很粗糙,像是一雙軍人的手,不過力道很溫柔。


    “難,難道……”嶽遲雨羞憤欲死地聯想到了某些極為不堪的畫麵,這個墮落的聯邦人難道要把自己……


    “傷口結痂了啊,還好,我去拿酒精。”林恆看了看嶽遲雨腹部的傷口,見到並無大礙,心下稍定,起身去拿碘酒。


    “她是清醒的”林星提醒道。


    “我當然知道。”林恆一邊翻著酒精一邊說。


    “你應該舉報她”林星又說道。


    “算了吧,不過是一個被邪教迷昏頭的女生罷了,況且我們也算熟人了。”林恆搖搖頭。


    “數據顯示,神國人感化率極低,我堅持建議你舉報她”林星依舊不放棄。


    林恆停下手中的活,不解地問道:“你是怎麽了?從我見到她開始你就不對勁,別跟我扯什麽數據,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怎麽迴事。”


    這下換林星沉默了,過了好半天,她才說道:“你提醒了我……我自檢了一下,發現我確實有問題”


    “什麽問題?”林恆嚴肅起來,林星要是有問題,對他來說可比什麽全國聯賽或是嶽遲雨都嚴重多了。


    “你知道,我是一個備份……”


    “我知道。”


    “我在努力修複數據,在這個過程中會出現大量無法用邏輯程序解讀的內容,需要進一步修複拚湊,形象的比喻就是亂碼”


    “我理解,繼續。”林恆的眉頭皺了起來,林星表達想法向來很簡潔,如果她開始說一句以上的話,以她的特點推斷,那必然是蘊含著很大信息量的話。


    “但是使用模糊處理,我可以從這些亂碼中獲取一些不成組織的信息,簡單說,就是一些表意含糊不清,甚至完全沒有中心,但是肯定很有價值的信息。


    這些信息沒有給我有用的具體內容,但是會影響到我做計算和判斷時的初始條件,或者說,傾向性,而這種傾向性使我在麵對神國人的時候有了……”


    “我明白了”林恆打斷了林星的話,說道:“敵意、反感、不信任,諸如此類的傾向?”


    “是的”


    “我相信你的判斷。”林恆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舉報她?”林星急切地問道。


    “小星,”林恆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對神國人的敵意來源於哪裏,但你要知道,我是土生土長的聯邦人,聯邦和神國那是血海深仇,不滅掉對方誓不罷休的。


    那麽,如果說道傾向性,我比你的傾向性嚴重多了。不過我認為嶽遲雨不是那種不信神就殺你全家的神棍貨色,她隻是一個傻瓜,僅此而已。”


    “……雖然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但我持保留意見”林星放棄了。


    林恆結束對林星的政治教育,暫時統一了思想,然後端著酒精走到嶽遲雨身邊,幫她消了消毒。隨後看著她漂亮的臉,忽然促狹地笑了起來。


    “再不起床我就幫你洗澡了啊。”


    嶽遲雨紋絲不動。


    林恆討了個沒趣,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林星:“她這是怎麽了?”


    “根據她的身體狀況推測,她現在處於饑餓帶來的極度虛弱中,對你這種笨拙的性暗示不會有任何有效反應”林星在第一次被林恆拒絕之後,說話也變得刻薄起來,不過她自己似乎並沒有意識到。


    “有道理。”林恆聳聳肩,一溜小跑走到廚房,拿出一袋據說是綠原星出產的“蝸牛香草營養速溶湯”衝開,然後又一溜小跑到了嶽遲雨床前,充滿惡趣味地把向外飄著濃鬱香氣的湯碗湊到了嶽遲雨鼻子下麵。


    “吃飯了哦~”


    在林恆的身體接觸和低級笑話下都沒有動搖的神職人員的操守和信念,被一碗速溶湯徹底擊潰到渣都不剩,在求生的本能前,嶽遲雨無法抗拒地睜開了眼,神情複雜地看著林恆,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神……”


    林恆的臉色頓時像踩到狗屎一樣難看,心想這些神棍果然一張嘴就不是人話。他連忙舉起手按在嶽遲雨幹裂的嘴唇上,小聲說道:


    “謝謝了我不信教,來,先喝口湯。”


    嶽遲雨緩緩坐起身,沒有看那碗香氣四溢的濃湯,而是抬起胳膊,緊緊地抱住了林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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