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楓遠遠的站在舞池的另一端,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我。那種冰冷,不是他平時總帶在身上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而是那種好似被拋棄,被遺棄的孤寂。


    那雙黑曜石般的瞳孔依舊是從前的陰鬱,可最深處又好像藏著些許不解。他的肩膀好似微微有些顫抖,有時候還狠狠地深吸了好幾口氣。


    這是怎麽了?


    不像他,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他。他本應該是這舞池中最瀟灑自在的人,不是嗎?他不是應該與那美麗的紅玫瑰熱情起舞麽?為什麽這個時候要看著我,而他到底又是不是在看著我。


    我有些疑惑,卻又無法逃離他的目光。餘光狐疑的掃了掃周圍,大家都正在熱情的交談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我與他的變化。仿佛這裏除了我與他之外的一切都歸為靜止,隻留下我與他。


    最後,我們彼此像是在沉默著做一場耐心的較量,他不動,我便不動的各自杵在那裏。目光毫無顧慮的注視著對方。


    說實話我根本讀不出他眼中任何的意思,可我想對麵的他也壓根讀不出我現在在想什麽。


    因為我的腦海裏現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漸漸的他目光裏的東西不斷清晰,是猶豫,是責備,是埋怨,緊接著化成一點點的失落,最後凝聚成有些淡然的失望。


    也就在這個時候,先前與他共舞的那朵紅玫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一支纖細的水晶酒杯順著那套著鮮紅長手套的手遞到了路雪楓的麵前。


    果然,他前麵隻是在看風景罷?並不是在看我……


    我頭微微一瞥,躲開了他的目光。


    眼下我還在這裏做什麽呢?早早迴去休息,騰出時間去追查海藻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腳下的高跟鞋匆忙一轉,我拎起自己飄逸的裙擺頭也不迴的往大廳外跑去。


    “路哥哥……唉!怎麽……”身後,紅玫瑰的聲音透出意外與驚訝。


    至於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即便好奇也無心再迴頭考究了。


    ……


    我隻顧著一個勁頭的往外跑,穿過楓葉酒店的大門,左拐向著大街繼續奔去。


    “瀅兒!快停下!”身後,路雪楓的聲音傳追了上來。


    ‘他為什麽要追來,即使我渴望他追上來那又如何?我已經拿到想要的情報了,迴去休息有什麽不對!’莫名的抱怨與矛盾在我心裏油然而生,我在怨他什麽?我在生他的氣嗎?


    我明知道他有妻室,他隻是想玩玩罷了,難道不是嗎?


    我沒有停下來,心中是不斷生長起來的不悅,帶著我越跑越快。可奇怪的事情也隨之發生,周圍的綠化帶在我跑動時顏色不斷加深,從原本的翠綠色慢慢轉變成深綠,墨綠,最後化為無窮無盡的黑暗。


    可我哪裏顧得上留意這些,眼前一束光指引著我去衝破,我無暇去再做停留,隻一門心思的向著那束光衝去。


    刷的一下,衝入光束的我眼前豁然開朗,眼前竟是一座空無人煙的現代鬼城,殘垣斷壁,塌方的樓房,節節寸斷的鋼筋混凝土,還有遺棄在寬敞街道旁被撕破的布娃娃。


    這裏是哪裏……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我麵對著這一切的陌生,這才試圖迴頭。可身後依舊是這座空無人煙的現代鬼城,還是殘垣斷壁,還是塌方的樓房,還是節節寸斷的鋼筋混凝土,還是遺棄在寬敞街道旁被撕破的布娃娃。


    等等,怎麽我要說還是?!


    我匆匆的在整個大街上亂逛著,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場景,我像是誤闖了某一個異界空間,裏麵是無數麵鏡子堆疊重疊,而我就在這一麵一麵的鏡子裏不斷的穿梭著。


    我焦急地向著街道的盡頭走著,試圖找到這個死循環的邊緣。可不論我怎麽走,眼前終究還是這些殘垣斷壁,塌方的樓房,節節寸斷的鋼筋混凝土,還有遺棄在寬敞街道旁被撕破的布娃娃。


    額前泛出了點點的汗珠,我開始有些被幽閉的恐懼。


    怎麽辦,我這又是誤入了什麽樣的幻境,該怎麽出去才好!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感湧上心頭。


    ‘他不是在我後麵追我嗎?他會來帶我出去嗎?’


    ‘不會,他有那麽美麗的一束紅玫瑰,他不會來的……’期盼與失落複雜的堆積著,我扶著一旁的牆壁小心地唿吸著,生怕這密閉的空間裏連空氣都會因為我而消耗殆盡。


    嗡嗡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從我身後朝著我的方向越拉越近,像是發動機的聲音。


    是車子?


    或許有救了!


    一瞬間,我竟有些絕地重生的喜出望外。我忙退到路邊,靜靜等待著聲音發出源的到來。


    是一輛普普通通的紅色的士,雖然有些陳舊,卻和一般大街上看到的老的士差不多。車頂上的的士標誌透出微黃的燈光,與車內空車標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太好了,還有別人!’


    的士約好了似的停在了我的麵前,好像專程來接我一般。此時我隻當時自己撿到了一個大便宜,全然沒有細想其中的莫名其妙,隻是一門心思的想要趕快逃離這個地方。於是也沒有在往駕駛座多看幾眼,便匆匆的把自己整個人塞進後座之中。


    “師傅,麻煩送我去東環路的裕景公寓。”


    的士,在我關上車門後立刻被發動,飛速的向著前方加速行駛著。我懸著的心不由有些許起伏,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開始有些擔憂起來。


    萬一這個師傅也是誤入了幻覺呢?再或者他也是想向我剛剛那樣一個盡頭往前走,直到衝破幻境?


    砰砰兩聲巨響,把我從沉思之中抓了迴來,被撞的粉碎的石屑從窗戶口的空隙裏鑽了進來。細細碎碎的灑了我一身。


    就在我舍得仔細看眼前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不由讓我大跌眼鏡,這哪裏是開車,分明是自殺嘛!


    這輛飛馳的的士,不知道何時已經駛入了斷壁頹垣之中,直直的撞向阻擋在車前的泥土和混凝土牆壁,就好像想要開辟一條新的道路一樣。劇烈的撞擊帶動著整個車身猛烈的晃動,就好像整個車馬上要散架一般。


    “師傅,您慢點開。這樣橫衝直撞的……哎呀!”我緊張的試圖阻止這個抓狂的不停踩油門的司機,卻不想還沒給我機會說完,車子便狠狠地撞在一塊巨大的斷壁上。


    引擎嗖的一下熄了火,伴隨著整個車內溫度的迅速冷卻,周圍也總算靜了下來。


    我平複了一下自己懸在空中的心,看著司機瘋了似得扭動著插在方向盤下的鑰匙,不難想象這個司機現在扭曲恐懼的臉,我緊揣著自己的裙擺,不斷暗示自己不要往後視鏡窺探。


    引擎被再次發動,而我卻一改剛才的躲過一劫的心理,試圖想趕緊逃離這個比這座廢城更加恐怖的狹小空間。


    咯咯……咯咯……咯……


    一陣詭異的笑聲突然從駕駛座傳了出來,我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來,迎麵而來的竟是一陣腐敗的屍臭。


    從喉嚨中間斷裂的頭顱耷拉在前座的靠背上,骨骼和粗糙的肌肉纖維拉扯出好似糖蔥一樣的細孔板塊,一條條和蚯蚓一般細長的蟲子正在後腦勺落光頭發的毛孔中穿梭著。


    斷頭真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密密麻麻的蟲洞,讓密集恐懼症的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是個鬼司機!我怎麽會突然誤打誤撞,撞到這裏來了!


    “小姐,你要去哪裏呀?”慢慢的,他被壓在車座上的嘴臉一卡一卡的扭轉過來,發出一陣陣骨折的聲響。


    或許是最近怪事見多了,看見這樣的鬼已經見怪不怪了。我愣生生的看著鬼司機的頭對著我詭異的笑著。感歎著還好這張臉還算是完好無缺。


    隻是那張牙齒碰著哢哢作響的嘴,已經被蟲子吃掉了大半部分。一根根肥碩的蟲子在血紅的牙座上傳進傳出,遠看著就像微笑是抖動的肌肉。隻是,唯一讓我有點hou不住的就是那齒縫間厚厚的暗紅色汙垢,這確實讓原本腐臭不堪的空氣,更添了一陣古怪的酸臭味。


    這酸爽,真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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