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說到義勇軍初戰告捷,趙構絞盡腦汁給那些叫某n郎的軍官們賜名、賜字,本來是很麻煩的任務,但有了技巧,就容易多了。比如表字,老大就叫伯某,老二叫仲某,以此類推。


    趙構腦子不停地轉,把自己知道的各種典故都用上了,甚至外國小說的主角,都不得不用上,比如一直偷偷哭鼻抹淚的羅大郎,就叫羅種賓,字伯漢(羅賓漢之類)。一口氣取了十幾個名字,趙構感覺自己都快得腦膜炎了,所幸侍衛郭瑜牽著頭驢子,踏踏踏走了過來。驢子上一個雜役裝扮的小夥,鼻青臉腫,一邊哭,一邊抱著驢脖子。


    趙構心底吐槽,說宋朝的男人怎麽這麽愛哭,害得他為了融入大眾,有事沒事也得表演下哭鼻子。但現在,隻要不繼續起名字,別說陪哭了,****趙構都是樂意的,他連忙站起來,拍了拍等著他賜名的百夫長薑成,道,“本帥知道你叫薑成,大名府人,你有名字還湊什麽熱鬧?”薑成見趙構居然還記得自己,又驚又喜,一副感激涕零,士為知己者死的模樣。


    趙構讓其他缺名字的軍人找自己營裏的指揮幫忙取,然後,上前一步,從郭瑜手中接過驢子韁繩,問儼然被暴打過的雜役,“你這是什麽了?”


    雜役繼續哭鼻抹淚,道,“大帥,小,小的等無能,汪副帥等十幾位大人,被在黃村埋伏的金人掠走了!”


    雜役這麽稟報,就像水滴進沸油裏,營地一片嘩然。張俊想都不想,一個箭步衝到趙構身前,朗聲道,“大帥,末將願率軍救迴諸位大人!”


    趙構對張俊這麽積極十分驚喜,也是,張俊和秦檜到底是不同的,他是抗金名將,有本事、有膽略。雖然嫉賢妒能是個很不好的習慣,但,如果張俊妒火下的反擊是更英勇的作戰,那其實是有益無害的。


    趙構微笑點頭,正要說好,邊上的韓淵也過來拱手道,“大帥,末將也請戰!”


    趙構穿越過來後,一直跟自己身邊的兩個太監學看人,太監們在皇宮王府裏浸淫久了,是最知道如何宮鬥的。他們教過他,下位者不能盯著上位者看,但上位者,永遠要觀察下位者的表情和小動作,因為這些細節才最接近他們的真實想法。剛剛,張俊是雜役話聲剛落就過來請戰,而那時的韓淵,第一反應是皺眉思考,儼然是對雜役的情報有所懷疑。現在,韓淵這個聰明的家夥明顯是考慮清楚了。這其中,有什麽奧妙呢?


    趙構想了想,他覺得自己既沒韓淵聰明,也沒韓淵了解宋代,但,他可以也有主動權,趙構盯著雜役,問道,“諸位大臣被金人抓了?”


    雜役抖了一下,低頭,“是!”


    義勇軍的斥候能把五百騎兵(不過,一人三馬,遠遠看上去,數量也算浩蕩)報成大股敵軍,趙構已經明白宋人恐金症的程度了,對所有有關金人的情報,都要打個大大的折扣。他繼續追問,“你是真看到金人了,還是逃的時候慌不擇路,以為是金人?”


    雜役聽趙構這麽問,猶豫起來,左顧右盼,終於低聲說,“呃,呃,小,小的……敵人野蠻、力大,應該,應該是金人吧,小的沒,沒看清……”


    趙構見狀心下雪亮,靈機一動,問,“掠走汪帥的匪徒,身上有沒有羊膻味?”


    雜役一愣,不知所以道,“啊?迴大帥,沒有羊膻味……”


    “不是金兵。”趙構微微一笑,當即判斷,“聞聞咱們俘虜那幾百個金人,哪個不膻的跟羊糞蛋一樣?既然沒聞到味道,那掠走諸位大人的,肯定不是金人。更何況,本帥從沒聽說過還有能隱藏在人民群眾中的侵略者。”


    周圍人聽趙構這麽解釋,個個點頭,都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隻是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有多少人跟韓淵一樣,早就想到這一點了。但,趙構雖喜歡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卻一貫以最大的善意掩飾內心,他放過這個話題不提,摸著自己沒長胡子的下巴,想著《水滸》中的故事,幽怨道,“敢掠走朝廷命官,那不是金兵,就隻能是反賊了……”


    半晌沒說話的張三郎這時站出來了,道,“大帥,他們不是反賊,隻是這一帶日子太苦……要是趕上年景不好,官府再催得緊,百姓們就隻能逃了。”


    “哼,”張俊一聲冷哼,道,“確實不是反賊,但也不是百姓,不過是一群賊寇!”


    兩個名字,立場驟現,張俊、韓淵是純粹的行伍世家;嶽飛雖然是河北農民,但也從軍多次,行伍出身;劉斌是大富商的兒子,生來衣食無憂;唯獨張三郎,獵戶出身,剛剛從軍幾個月,所以他的立場還站在農民起義軍一邊,這完全合理。而且,他趙構,從小讀著《水滸傳》長大,立場也不由自主的往農民軍那邊偏。


    於是,趙構問張三郎道,“怎麽,黃村中有農民起義軍?”


    張三郎深吸口氣,大概是平靜一下,迴話道,“大帥,現在看來,梁山泊旁所有的村子,都可能有人聚義。”


    韓淵一聽,大聲道,“張三郎!你知道賊寇遍地,為何不早說!?”


    張三郎白了韓淵一樣,用從未有過的語速,慢條斯理的答,“我是磁州人,對梁山泊的事情,也主要靠耳聞。我隻知道官軍清剿梁山泊,清剿了十多年,怎麽知道這麽多年,還沒清剿幹淨呢!”


    韓淵和張俊這兩個官軍將領,聽這話,騰地一下都怒了!雙手握拳,兩眼惡狠狠的瞪著張三郎,儼然如果趙構不在這裏,就要暴打張三郎一頓的架勢。


    但,別看在都指揮裏,張三郎是少數派,但到了百夫長、十夫長,貧苦出身的河北義勇,卻是多數。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同情甚至敬佩梁山泊農民起義軍。他們聽得張俊和韓淵一口一個賊寇,還一副要打張三郎的架勢,都投過憤怒的眼神,要不是軍紀不讓,恐怕也站出來了。


    趙構感覺如芒在背,立即道,“夠了,都夠了,你們怎麽迴事,金軍兩次南下,國土淪喪、親人殞命,你們還有心情吵架,怎麽,都忘了靖康之恥嗎?!尤其是你,伯英,你是義勇軍的老大哥,應該像大哥一樣,幫助弟弟們進步啊!”


    趙構一提金兵,無論是官,是兵,眼神裏的埋怨立馬都消失了。張俊聽到趙構說他是老大哥,似乎十分受用,想起自己確實比張三郎大了十多歲,雖然小朋友先立了功,又不給他麵子,但他這麽大人了,跟三小子一般見識,實在可笑。張俊寬容笑了笑,甚至主動上前,拍了拍張三郎的肩膀,以示友好。


    趙構見狀,心說,臥槽,外部衝突,果然是轉移內部矛盾的無上法門,這杆神奇的抗金大旗,他以後,可得天天高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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